3

一轉眼,筆直修長的黑影,就跟一座山似的屹立在卿卿眼前,将她整個人籠罩在了陰影裏,少女身姿嬌小,頭頂也只能到男人肩膀高度。

一對男女,一高一矮,一剛一柔,面對面的站着。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屋裏出奇的安靜,只能聽見二人的呼吸和各自的心跳。

男人灼灼視線落在少女身上。

那一件月白色披風将少女身形遮住,一頭青絲如瀑披散在肩上,皓若凝脂的肌膚,姣若秋月的面容,鮮豔欲滴的朱唇,是男人見了都會心念一動。

他緩緩擡起袖子,修長而骨節分明得手指,直接解開了少女身上裹着的披風。

層層疊疊的披風垂落地面,露出裏頭只穿着一件藕荷色絲綢睡袍,緊緊貼着少女嬌小玲珑的身段,那片雪白無瑕的頸子,盈盈一握的腰枝,婀娜有致的盈軟,無一不在透出致命誘惑。

心頭一股熱流亂竄,男人沒有猶豫,一把勾着她的腰,将輕軟如綢緞般的身子橫抱起來,大步進入裏屋。

卿卿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扔在了榻上。

吓得她手忙腳亂,一個勁的往後退,直退到了床角。

眼前被淚水模糊,擡眸一看。

男人像是饑餓已久的豺狼虎豹,正猩紅的目光,垂涎欲滴的盯着她,好似要把她吃了。

眼睜睜看着他爬上榻來,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她連連往後退,直到背靠在牆上,已經退無可退。

卿卿抱着被子護住身前,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裏,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你殺了我吧!”

殺她?他怎舍得殺她。

卿卿熱淚滾滾,順着白皙的臉頰往下流,薄肩一抽一抽的,那模樣,還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着實讓人心疼。

姬行雲對上那雙哭得水漉漉的動人眼眸,這般楚楚可憐,誰受得了?

呼出一口濁氣,姬行雲擡起袖子想要安撫她,還沒靠近。

卿卿已經受驚過度,緊緊縮着肩膀,只顧痛哭流涕。

那模樣活脫脫就像是一只遍體鱗傷的小貓,瑟瑟發抖的蜷縮着身子,對人只有提防和警惕,實在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姬行雲眉頭緊擰,壓低聲音道,“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我,今後我必定不會虧待你……”

卿卿琢磨着,她也要像宋易那般寧死不屈!

她泣不成聲道:“做夢,我死也不會跟着你,你要麽就殺了我,休想碰我一根手指頭!”

姬行雲本想說什麽,可她情緒如此激動,又抵觸得厲害,定是什麽也聽不進去的,也只好作罷。

他冷笑一聲,道:“你既一心求死,本都督可以成全你。”

上一個被他“成全”的人,已經挂在城牆上了。

男人擡起袖子,指尖劃過她粉嫩嫩的臉蛋,語氣變得毛骨悚然,繼續說道:“不過……你生得這般細皮嫩肉的,甚合我意,若是就這麽死了未免可惜,不如,我先把你殺了,再将你這身皮剝下來,做成墊子,天天晚上鋪着睡。”

卿卿聽聞,頭皮一緊,哭聲都哽住了,抽噎着擡眸,便對上了他那陰沉沉的目光。

一想到他殺了宋易,還将宋易挂在城門上,殺了她,把她的皮剝下來鋪着睡覺,這種事情肯定做得出來!

想到死了還會被剝皮,不得安寧,卿卿哭得更凄慘了,那哭聲嘁嘁,聲聲入耳。

姬行雲幽幽說道:“你要麽死了被我鋪着睡,要麽活着陪我睡,自己選!”

卿卿兩個都不想選!

等了許久,她不說話,只顧哭,哭得聲音都有些啞了。

“給你時間好生考慮考慮。”說完姬行雲翻身倒下,一把拉來錦被,蒙頭就睡。

任憑卿卿坐在旁邊哭得昏天暗地,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卿卿直哭到了大半夜,哭得太累,眼淚都哭幹了,實在哭不動了才停下來,變成了小聲的嘤嘤抽泣。

床頭的燈還忽明忽暗,哭聲止住之後,屋裏陷入一片沉寂,只能聽見床上男人熟睡發出粗重均勻的喘息聲。

卿卿抱着膝蓋,縮在床角處,用袖子抹去了眼前的淚,警惕的盯着男人蓋着被子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肯定是裝睡吧。

他一動也不動,她也絲毫不敢動彈,就好像面前躺着的是一只沉睡的老虎,聽見絲毫動靜都會蘇醒過來一口将她吃掉。

時間慢慢流逝,也不知等了多久。一

因為昨夜就焦慮得幾乎一夜未眠,一時困意襲來,卿卿眼皮子都在打架,小腦袋搖搖欲墜,昏昏欲睡,好幾次差點就這麽坐着睡了過去。

她幾次猛的驚醒,給大腿掐了一把,打起精神,直直撐着眼皮,不斷提醒自己絕對不能睡着。

直到燈芯燃盡,屋裏的燈光噗的熄滅下去,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

幾乎是同時,卿卿也支撐不住,合上眼,毫無意識的就這麽睡着了。

四更時分,漆黑無光的屋內。

床榻上的男人豁然睜開眼,烏木一般的眼珠子透出幽幽的寒光。

屋內雖然昏暗無光,可是練武之人視力較好,基本能夠看清,床角處,少女還蜷縮在她的一方角落裏,保持着抱着膝蓋的動作,已經閉眼睡着了,仿佛一尊精雕細刻的玉雕小人。

姬行雲沉吟片刻,翻身坐起來,悄無聲息的湊上去。

确定她睡着了,才伸出胳膊,盡量輕手輕腳,将少女輕盈的身子抱起來,塞進被窩裏。

卿卿動了動,卻只是挪了挪姿勢,并沒有被吵醒。

沉睡的美人青絲如絹淩亂的鋪了一枕,吹彈可破的肌膚,兩條小眉毛微微蹙起,朱紅唇瓣正蠕動着,看起來香豔奪目,就如成熟的鮮紅果實一般透出誘人的氣息。

男人俯身下來,目光凝視着她,好似看的是什麽稀世珍寶,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大手輕輕将散落在她臉上的碎發撩開,指腹落在粉嫩嫩如桃花般的臉頰上,來回輕.撫,觸及之處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般,他從未碰過如此美好之物,只覺得愛不釋手。

鼻間充盈着少女的芳香,灼燙視線久久停留在少女櫻唇上,他喉中如同幹涸已久的沙漠,喉結一滾而下,終是抵不過誘惑,低頭湊了上去。

不想湊到一半,少女睡夢之中,好似感覺到了什麽,一臉痛苦委屈的模樣,含含糊糊的嘟囔,“狗賊,休想碰我……”

“……”狗賊?姬行雲眉頭漸漸擰緊,面上浮起一片陰霾。

次日醒來,撐着渾身酸痛的身子坐起來,卿卿還覺得頭暈目眩,雲裏霧裏的。

昨晚上眼睛都哭腫了,現在還有些睜不開。

片刻後,猛然想起什麽,她一個機靈清醒過來,瞬間睡意全無。

看看蓋在腿上的錦被……沒記錯的話,她昨晚好像縮在床角不小心睡着了,怎麽醒來的時候躺在床上?

卿卿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她這種狀況竟然還睡得着,而且還睡得那麽死,那姓姬的狗賊肯定趁着她睡着什麽都做過了。

埋頭看看整整齊齊的衣裳,再檢查了一下被褥也不見落紅……也可能沒做過什麽?

可是,一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女人擺在面前,哪個男人會什麽也不做?說不定是做完之後把她衣裳穿好,又換了床單!不然身上怎會這麽疼?

思來想去,卿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好安慰自己,不管做沒做什麽,反正現在脖子沒斷,還活着,總歸是好的。

原本還以為她定是見不到今日的太陽了……卿卿擡眸朝着窗子望了一眼,看着透過窗戶紙照進屋裏的明媚陽光,心下才稍微平複了一些。

還是活着的感覺好,能好好活着,誰會想死呢?

外頭早就天色大亮,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候。

卿卿喉中幹澀得厲害,撐着綿軟無力的身子,翻身起來,下床想去找點水解渴。

來到桌邊,倒了一杯涼水仰頭飲下,背後突然一個詭異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卿卿扭頭才發現屋裏陰影下,還無聲無息的坐着個人,正是姬行雲。

吓得她差點沒被水嗆死,連連咳嗽,好半晌才緩了過來。

卿卿将水杯放下,袖子掩唇,退開好幾步,機警的看着他。

姬行雲緩緩起身,朝着她走來,“考慮得如何?”

考慮什麽?哦,記得昨晚好像姬行雲說讓她選擇,要麽就死了之後被剝皮,要麽就活着陪他睡?

卿卿含着淚,幽怨道:“你要麽就殺了我,反正我死了什麽也不知道了!”

姬行雲走到卿卿面前,彎下腰,平視着她的臉,磁性好聽的聲音道:“當真?那我可動手了。”

他朝着卿卿擡起了大手,好像要一巴掌捏死她似的。

吓得卿卿屏住呼吸,頭皮發緊,盯着他那只手,突然就慫了,連忙道:“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或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姬行雲冷嘁了一聲,“你還敢讨價還價?”

是的,她竟然還反過來提條件了……這到底是抓來的俘虜,還是請來的小祖宗?

卿卿對上他的目光,眼中淚光閃閃,雖然害怕,卻隐隐透出一絲倔強和不屈,道:“那你動手吧,反正要是那根繩子沒斷,我早就是個死人了!”

聽說她竟然企圖自盡,姬行雲漸漸皺了皺眉,詢問,“你說,什麽條件?”

“讓宋易入土為安。”卿卿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反正也沒指望姬行雲真能答應。

姬行雲卻回答,“好。”

沒想到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卿卿還愣了愣,一時也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早知道他答應得這麽幹脆,應該提個更難的條件!比如說,把南陽城還給她?

姬行雲一把勾着她的腰,将她攬入懷裏,薄唇貼在頭頂的發間,語氣兇巴巴的道:“今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若是再尋死,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突如其來,男人懷中跟火爐似的都有些燙人。

卿卿不情願的扭動了兩下肩膀,想要掙脫,卻被他箍緊了一些,緊得都有些生疼。

卿卿本是一心求死,希望能直接死在他手上,了卻一切痛苦,卻不料現在……連死也不敢死了。

她最怕的就是像別人說的那樣,被他糟蹋了,還要被他擰斷脖子。

如今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糟蹋了,但是能茍且偷生,活下去的話,她好像還是能勉強接受?

畢竟活下去還有希望逃出去,去建業找阿兄、姑姑、還有六郎……

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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