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馬車
這只手白皙分明,手指修長,是只漂亮的手。
可魏萊看着這只手欲哭無淚。
演奏鋼琴……
她也得會啊。
弗蘭克能在這樣重要的場合邀請簡演奏,想必他對簡的能力很信任,也就是說簡是個鋼琴高手。雖然被她這個文不能測字,武不能防身的戰五渣占了身體很可惜,但事實就是現在的簡在這個時代該會的都不會。
魏萊沒想到她一直擔心的事情這麽快就發生了,硬着頭皮上就意味着露餡,她總不能說自己生病失憶了,連鋼琴怎麽彈都忘了吧。她肯定會被當做精神病。
魏萊遲遲沒有應答弗蘭克的邀請,周圍出現了小小的議論聲。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費爾法克斯小姐?”弗蘭克把手又往前送了送,同時眼睛裏極快地向她傳達出快點接受邀請的信息。
魏萊恍然大悟,弗蘭克是在為以後将他們訂婚的事公開做鋪墊吧。如果簡在衆人面前,特別是他的家人面前,證明自己是一個溫柔賢淑的才女,說不定他們私自訂婚的事情就不會惹起那麽大的非議了。
可是,她根本就不會彈鋼琴啊。
“簡,你在想什麽,別讓大家久等了。”貝茨小姐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魏萊,小聲提醒道,她一向樂于把外甥□□秀的一面展示給海伯裏鄉親們,這是貝茨家家道中落後她為數不多的快樂。
看來她是跑不掉了。
魏萊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緩緩地站起來,茫然無措地把手搭在弗蘭克的手上,大腦一片空白。
一步一步地走向鋼琴,就像走向地獄。
該怎麽辦?她腿都軟了。
弗蘭克還以為簡是害怕被別人察覺到他們的私情,小聲安慰道:“放心,沒人看出來。”
現在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嗎?我心裏的苦你根本就不懂。魏萊報以金館長式的苦笑。
“諸位,好像快下雨了。”晚餐後就沒說話的奈特利先生忽然開口了,他站在窗邊,指了指黑漆漆的天,“天上有烏雲,應該快下雨了。”
“啊?”賓客中有人發出驚慌的聲音。
交通不便,馬車昂貴的年代,下雨就意味着出行受阻,可能連家都回不去。衆賓客都聚在窗邊伸長了脖子往外瞧着,哪兒還有什麽心情聽鋼琴曲。
【這是……逃過一劫了?】魏萊驚魂未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天空中停了一塊黑壓壓的雲,衆人都有些慌了,有一些人是步行來到朗道爾的,要是下雨,回家可就遭罪了。
“大家不用慌,從現在的天氣看來,我想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下雨的。”或許要下雨的消息雖然也讓愛瑪揪心,但是身為伍德豪斯家的小姐,她不能亂,“我有馬車,奈特利先生也有,維斯頓先生家也有一輛極好的馬車,如果真下了雨,我想三輛馬車一定能把大家安全送回家的。”
今晚來參加晚宴的人住在海伯裏不同的地方,要想把他們一一送回家,只怕要費些功夫,而且先送誰後送誰都是學問。愛瑪沒有想到這麽多,只想着把着急恐慌的情緒先安撫住,但被她點名的奈特利先生就不得不想得更周全一些。
“我們的馬車可以送大家回家,但是只怕要送到半夜了,萬一在路上下起雨,路上泥濘濕滑,馬車的速度就得再慢一些,與其等到下雨再着急回家,不如我們現在就動身,大家覺得怎麽樣?”
奈特利的話一出,衆人都點頭肯定,只有維斯頓先生露出了着急的神情。
維斯頓先生是知道會下雨的,在賓客們都到達的時候,他就發現下了一會兒小雨,但是他卻只字不提,就怕他們知道了會不安,着急回去,那他精心籌備的晚宴就付之一炬了。他不介意下雨後,賓客們都留宿朗道爾,尤其是奈特利兩兄弟、伍德豪斯小姐和蘭斯阿米迪歐先生。
不過,很顯然,維斯頓先生對這棟新買的房子還不甚了解,他的新婚夫人則比他清楚得多,這麽多人留下來可是大問題——家裏就只剩一間空房了,總不能讓大家擠一間吧。
“親愛的簡,現在該怎麽辦?你身體弱,可不能淋雨。”貝茨小姐驚慌地緊緊握住魏萊的手,手心濕漉漉的一層汗。
魏萊安撫住她脆弱的神經:“別擔心,姨媽,我很好,我跟伍德豪斯小姐意見一樣,看這天氣,一時半會兒不會下雨的。”
焦躁的情緒在賓客之間蔓延,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讨論着,但都拿不出實際的辦法。
從外面忽然傳來關門的聲音。
蘭斯阿米迪歐走了進來,衆人驚訝地看向他,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去的。
“我剛剛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現在還沒有下雨,我想過一個小時也不會下,如果沒有馬車的人現在動身還來得及,幸運的話,不會在半路上遇上下雨。”這是第二次有人建議馬上動身了。
愛瑪看向維斯頓夫人,希望她做主人的能夠同意這個計劃,維斯頓夫人看向丈夫,維斯頓先生失望到了極點卻也只好答應了。
大家都松了口氣,但緊繃的神經卻不能立刻放松,誰知道無法預測的雨什麽時候到來。魏萊攙扶着貝茨小姐走到外面,站在距離奈特利先生的馬車不遠不近的地方,沒有立馬上去,她不知道奈特利先生的馬車是否要搭載他的弟弟和蘭斯阿米迪歐,如果那樣的話,她和貝茨小姐就走回家好了。
在奈特利先生說下雨的時候,魏萊就猜到了,他一定察覺到她的為難,特意為她解圍。魏萊思來想去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感謝的話咽了下去,她要真的去感謝了他的話,該怎麽說呢?謝他什麽呢?那就說不清楚了。
賓客們陸陸續續出來,維斯頓一家送奈特利兩兄弟、愛瑪和蘭斯出來,他們站在門口說了會兒話,維斯頓一家進去了,奈特利先生看見站在角落裏的貝茨小姐和簡:“抱歉,讓兩位女士久等了,請上車吧。”
“約翰奈特利先生和蘭斯阿米迪歐先生不用坐馬車嗎?”魏萊問道。
不遠處,約翰和蘭斯都騎上了馬,很顯然是要騎馬回去。
奈特利先生回頭跟他們招了招手,笑道:“不用,有蘭斯在,約翰不會坐馬車的,他們上大學的時候是馬術隊的隊友,就讓他們騎馬吧,要是遇上下雨,正好給他們洗洗頭。兩位女士,請吧。”
三人上了馬車,奈特利先生正要吩咐車夫啓動時,車外傳來愛瑪的聲音。奈特利先生打開車門,愛瑪沒看他,直接望向簡:“費爾法克斯小姐,奈特利先生的馬車看起來不大,你們三個人有點擠吧,我有個建議,不如你跟我和哈莉特共乘一輛馬車,好嗎?”
愛瑪笑意盈盈地看着魏萊,用的是疑問句,意思卻是肯定句。
魏萊死的時候才二十六歲,雖然年輕,但是從小經歷的變故不少,她對周遭的變化很敏感。她能察覺出愛瑪是真心邀請她共乘馬車的,但是為什麽呢?愛瑪應該不喜歡簡才對啊。
緊接着,她就明白了愛瑪的用心——奈特利先生。
是啊,簡跟奈特利先生共乘一輛馬車,黑燈瞎火的,就算有貝茨小姐在,也保不齊這兩人王八瞅綠豆看對了眼。
明白了愛瑪的小兒女心思,魏萊不禁抿着嘴笑起來:“謝謝伍德豪斯小姐的好意,你真是太好心了,能與伍德豪斯小姐史密斯小姐共乘馬車是我的榮幸,但是,我的姨媽……”說着聲音就變得含糊起來,充分地表達了她的難處。
愛瑪一愣,她居然忘了貝茨小姐。她當然不願意和貝茨小姐坐在一起,就算她的馬車可以坐下六個人也不願意,跟貝茨小姐坐一起,她還想要耳朵嗎?可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
“費爾法克斯小姐,我跟貝茨小姐是多年的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由我來照顧貝茨小姐,行嗎?”奈特利先生是贊成愛瑪和簡多交往的,他知道愛瑪從小就不喜歡這個處處比自己優秀的同齡人,也不喜歡簡娴靜的性格,現在愛瑪主動提出交好,他當然要助她一臂之力。
“簡,你去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伍德豪斯小姐,多謝你的好意,你真是太好了。”貝茨小姐一錘定音,能夠和伍德豪斯家交好,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魏萊和愛瑪一道上了後面的馬車。
馬車急速行駛在路上,忽然,車頂上響起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下雨了。
雨滴接連成串打在車窗上,從車窗縫隙裏漏進來,為了不打濕衣裙,愛瑪和哈莉特往中間靠了靠,而魏萊一動不動地坐着望着窗外發怔,慶幸她和貝茨小姐沒有步行回家,避免了被淋成落湯雞。
她放空的模樣落在愛瑪眼裏卻是另一種姿态——優雅。
簡有着令人嫉妒的美貌,以前愛瑪總覺得她白皙的面頰缺乏營養和血色,但是現在,墨藍色的夜空與她白淨的面龐構成了一幅令人挪不開眼的畫面,簡的美麗和儀态鑄就了她的優雅,愛瑪最推崇的就是優雅。
幾乎只有一秒,愛瑪決定不再厭惡簡了。一想到簡的美麗、處境和身世,想到現在和坎貝爾上校一家過着優渥生活的簡終有一天會從高處跌落下去,她的優雅将失去生存的土壤,愛瑪對她就只有同情了。
改變了對簡的态度,愛瑪主動打破三人間的沉默:“費爾法克斯小姐,上個月我姐姐來信說倫敦現在流行一款從巴黎傳來的手套,你知道嗎?”
“唉?”啥玩意兒?
魏萊欲哭無淚,這一頓晚宴已經弄得她精神疲憊了,本來這馬車一搖一晃,她都快打瞌睡了,現在卻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作答,生怕一不留神就露餡了。愛瑪可是有一對住在倫敦的姐姐和姐夫。
當愛瑪興致勃勃地問起韋茅斯和狄克森一家時,疲于應對的魏萊心裏有一萬頭神獸跑過——我母雞啊!
愛瑪和哈莉特睜大了眼睛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
魏萊穩定住心神,草草分析了一下,韋茅斯應該是地名,狄克森一家肯定是跟簡有關系的人,姑且算作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的話,贊美的話總是不會錯的。
但愛瑪卻十分不滿意,剛剛還同情她的處境和未來,好心和她聊天,她卻支支吾吾有所隐瞞。
【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和狄克森先生之間的事了嗎?】愛瑪八卦的小馬達呼呼地轉動着。
作者有話要說: 愛瑪是一個腦洞少女。
狄克森先生是承擔了簡生活和教育費用的坎貝爾上校女兒的丈夫,後面會寫到,這裏先說一下。
簡是跟坎貝爾一家去的韋茅斯,也是在那裏跟弗蘭克定情訂婚的,她寫信給貝茨小姐的時候就提到了去韋茅斯旅行的事兒,其中就有她差點落水了,被狄克森先生救了,信息就這麽點,愛瑪聽了貝茨小姐念的信,就腦洞大開,以為簡、坎貝爾小姐和狄克森先生之間有三角戀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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