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危險
餘漾抱着箱子, 眼神空空地看着前面。
快速下降的電梯對她來說好像有些漫長。
她在想自己再見傅居年時的那種心情,被他手指握過的地方到現在還有些火燎燎的,那時她沒有刻意去看, 但是餘光瞥到他的眼眸,只一個瞬間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似被扒個精光。
不是她沉不住氣, 是她經驗實在太少。
她有時候也會想起傅居年的身體,閉上眼睛, 便是熱意缭繞的觸碰, 從上到下, 從外到裏。
這是正常的嗎?
她猛地睜開眼睛, 電梯門已經打開了。
因為沒有人進出,又緩緩合上。
餘漾趕緊伸手去按開門鍵,抱着箱子沒法騰開手,她微微屈身, 用整個身子去夠,還沒碰到,電梯便重新打開。
她擡頭, 看到外面站了一個人,戴着棒球帽, 沖她笑了笑。
餘漾愣了一下, “學長?”
顧朝西雙手插在口袋中,看到她搬着東西, 忙伸手接過, 餘漾來不及反應, 箱子已經被他搬了過去, 然後頭一揚, 對她道:“走吧!”
“黎歡在外面等着。”
餘漾聞言, 快步走出電梯,跟上他的腳步,同他并行,不好意思道:“東西沒多少,還麻煩你來一趟。”
“小事。”他不是很在意,“就随手幫個忙而已。”
餘漾收回目光,心裏有些別扭,自從上次吃完飯之後,兩人就沒見過了,但是微信上有聯系,顧朝西好像完全把那天的事情給忘了,還旁敲側擊地問過她,想知道自己在喝醉酒之後有沒有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餘漾都是打哈哈蒙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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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好跟他說“你說你喜歡我”,也不能說跟他說“傅居年欺負你”。
所以現在,顧朝西的所有心思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餘漾還要當做不知道,那種感覺很微妙,她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過兩天就開學了,我正好是幫忙迎新的志願者,那天說不定還能見到你。”
見餘漾不說話,顧朝西主動挑起話題,思緒被打斷,餘漾側頭看了他一眼,随聲附和道:“就算你不去迎新,以後還是會經常見到的。”
顧朝西扭頭沖她一笑:“也是。”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剛走出旋轉門,頭頂的太陽斜打下來一簇日光,照得他那張笑臉太過耀眼,餘漾下意識眯了眯眼睛,伸手遮擋陽光,他的影子被描摹成明暗不一的輪廓,表情看不太清楚,只覺得整個被光芒籠罩。
餘漾一時看入了神,腳下沒注意,一下踩空了。
視線中的顧朝西變了臉色,顧不上手裏拿的東西,丢了箱子就去接她,就聽“咣”的一聲,箱子摔到地上,幾乎同一時刻,餘漾撞進顧朝西懷裏,身子被他的雙手牢牢捧住,像是一個環抱的姿勢,臉埋在他的衣服上,撲鼻是被太陽曬過的洗衣粉味道。
變故太突然,彼此都是下意識的,都沒太料到變成這樣。
隔了幾秒鐘,餘漾才尴尬地掙了掙。
顧朝西回神,像是被燙了似的趕緊放開手,捏着帽檐将帽子重新戴了一下,把帽檐壓得更低後,才出聲問她:“摔到了嗎?”
明知故問。
餘漾輕咳兩聲,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配合回答:“沒有。”
顧朝西彎身去擡打包箱,好在這箱子夠結實,摔了一下也沒壞,裏面的東西也沒掉出來,他抱起箱子轉身就走,餘漾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耳朵都是紅通通的,紅得能透光,就想起他是一個比女孩還愛害羞的人。
摸了摸手臂,她快步跟上去,對他道:“剛才謝謝你。”
“咳——”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沒什麽。”
恰巧這時黎歡開着車子過來,在二人面前停下,顧朝西走到後備箱前,把東西放進去,餘漾下意識去開前座的門,卻沒打開,彎腰定睛一看,黎歡正給她擺手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去坐後面。
餘漾瞪了她一眼,又嘗試開兩下門,還是開不開,在顧朝西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之前,她乖乖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坐進去,就在她要關門時候,總覺得哪裏有人在看她,背後發毛。
她狐疑地探出頭看了看,外面沒人。
“怎麽了?”顧朝西也已經開門上車了。
餘漾回過頭,跟他搖了搖頭:“沒事。”
然後把車門關上。
車子駛出封睿,開出一段路後,黎歡從後視鏡裏看了看二人,唇角揚起笑意,調侃道:“你們兩個怎麽了,又不是不認識,上車了都不說話,弄得我真像個給你們開車的司機了。”
餘漾心裏還怨她莫名其妙把顧朝西叫過來,怼她道:“叫你過來就是當司機的。”
“嘿!你有沒有良心?”黎歡故意擡高嗓門,用眼神警告她。
餘漾不搭理,偏着頭看向窗外,顧朝西看了看她,但很快就把頭轉了過去,似乎害怕被她發現。
但餘漾其實看到了,從車窗上反射的影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心裏有些奇怪,這種感覺很莫名,她讨厭不起來顧朝西,甚至有時候覺得他有些可愛。
她不想打破這種氣氛。
這種想法很危險,餘漾在心裏提醒自己,就算養魚也不要緊這種老實的養,會遭報應的吧。
她心裏有點點覺得對不起他。
黎歡在前面專心開車,忽然開口,打斷她的思緒:“你上樓去收拾個東西,怎麽那麽慢。”
被挑起不好的回憶,餘漾抱着手臂,淡淡道:“遇見傅居年了。”
兩個人的視線都看過來,黎歡是驚訝裏有些意味深長,顧朝西是意外裏有些肅然起敬,黎歡先出聲,三個人裏說只有兩個人能聽懂的話:“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能怎麽樣?當時還有別的人在那。”
“誰呀?”
餘漾想起儲嬌月那張臉,長得是不錯,就是面向太刻薄,而且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表面上對傅居年頤指氣使,實際上舔他舔得不行,一看就知道是個會被傅居年拿捏的主。
“一個女人。”
“女——人?”黎歡一聲驚吓,車子打了個滑,後座的兩個人趕緊抓好把手,餘漾瞪着前面的人,提醒她:“喂!”
“抱歉抱歉。”黎歡回正方向盤,平複下心情,沉默半晌,還是忍不住問,“誰呀,他女朋友?”
“我哪知道。”餘漾沒好氣道,過了片刻,又加了一句,“但應該不是。”
這時,旁邊的顧朝西插進一句話:“有可能是儲家人。”
餘漾扭頭,“儲家人?什麽人?”
顧朝西這麽一提醒,黎歡好像也想了起來,她拍了一下方向盤,道:“該不會是大名鼎鼎的儲嬌月吧?”
“誰?你也認識?”
黎歡道:“如果是儲嬌月,那很難不認識啊,她是傅居年背後的追求者中最出名的一個,早幾年傅居年很搶手的,但是他脾氣不好,不太會憐香惜玉,有時候當面不留情,女孩子嘛,臉皮薄,久而久之就對傅居年敬而遠之了,但是這個儲嬌月,可是在燕城揚言,誰要是追傅居年就是跟她過不去,放下狠話的。”
餘漾一言難盡:“儲家,誰家啊?我怎麽沒聽過?”
“就是也挺有錢的吧,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傅家罩着,在燕城也沒什麽人敢動他們。”黎歡說得模棱兩可,餘漾聽得雲裏霧裏。
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的顧朝西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給餘漾解釋:“據說儲家對傅家有恩,儲家的女兒也嫁到了傅家,應該就是儲嬌月的姐姐,嫁給了傅居年的哥哥,兩家有姻親關系。不過,她姐姐好像因意外去世了,那之後兩家來往就不及以前多了,傅家雖然還會幫襯儲家,但也都是因為早年的恩情,聽別人說,儲家人挾恩圖報,傅家雖然一直隐忍,其實心裏挺不願意的。”
黎歡滿臉驚訝,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顧朝西微怔,跟茫然的餘漾對視一眼,又緊忙把視線挪回去,低聲道:“都是聽人說的。”
“哦?是聽別人說,還是特意去打聽的?”黎歡不依不饒。
餘漾聽出黎歡故意揶揄顧朝西,伸手拍了一下她後座腦袋:“閉嘴吧你!”
顧朝西假裝沒聽到,也就沒回答,黎歡吐了吐舌頭,過會道:“一會兒送你回家,出來咱們吃頓飯吧?”
餘漾想了想,兩個人也算幫了她的忙,請吃一頓飯是應該的,就答應了。
誰知道她還是低估了黎歡,三個人好好吃着飯,她借口去上廁所,然後人就再也沒回來!
“我家裏有點事,就先走了,不是逃單哦,賬我已經結了,你倆吃好喝好!”
電話忙音響起,餘漾黑着臉拿下手機,內心一萬匹馬狂奔而過。
“黎歡說什麽?”
顧朝西坐在她對面,見她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問道。
餘漾擡眸,趕緊收起黑臉,沖他笑笑:“哦,沒事,她說有急事,就先走了。”
“急事?什麽急事,用不用我們幫忙?”
還真是實誠的一個人啊,餘漾在心裏感嘆一句,拿起筷子搖了搖頭:“不用,咱們吃咱們的就行。”
顧朝西也就沒再繼續問。
雖然黎歡提前跑路了,但是兩人這頓飯也是吃得十分和諧,因為上次那件事,顧朝西是絕對不敢再在餘漾面前喝酒了,餘漾自己也沒喝,吃吃飯,聊聊天,時間過得也很快。
兩人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餘漾正想說她要打車的時候,顧朝西突然問:“你想不想看電影?”
餘漾秒回頭,不确定地看着他:“嗯?”
顧朝西拿着手機,屏幕對向她,上面是正在上映的幾部電影,地點是離這裏最近的電影院,他蹭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餘漾眯了眯眼。
怎麽覺得,這劇情有點眼熟?
不過他還是比她禮貌一點兒,沒有擅自決定就自己訂下電影票,而是把選擇權交給她。
但是真把選擇權交給她了,她又有些猶豫。
顧朝西見她半天沒說話,把手機收起來,一邊劃動屏幕一邊問她:“你喜歡現實題材的,還是喜劇?還有一部《侏羅紀》。”
餘漾下意識回道:“大恐龍吧。”
“好,那就看《侏羅紀》。”
兩三句話,順理成章地約了電影,餘漾覺得有點神奇,竟然還可以這樣?
等她真的跟顧朝西坐進電影院時,才懵懵的意識到,真的可以這樣!
只不過,顧佚?朝西比她老實多了,沒有那麽多壞心思,看電影就真的看電影,這部電影比她挑的那部好看一些,餘漾也就認認真真地看了。
看完電影出來時顧朝西還在跟她讨論劇情,說着說着餘漾肚子叫了。
很清晰的一聲,餘漾臉迅速蹿紅。
才剛吃完飯就餓了!
顧朝西左右看了看,恍然想起什麽,對她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點心店,你等會,我這就去給你買。”
說罷,他已經轉身跑到馬路對面。
餘漾想叫住他,奈何他動作太快,眼看着人已經拐進另一條街裏,餘漾踢着馬路邊的石墩,嘟囔道:“一起去不就好了嘛……”
為防顧朝西回來找不到她,餘漾就在原地沒動。
這邊是商場的背面,過了營業時間點,已經關門了,旁邊是一個正在施工的工地,所以附近人不多。
餘漾百無聊賴地踩着盲道上的格子,正要拿手機出來刷會兒時候,突然聽到旁邊一聲剎車響。
她停下腳步,擡頭,路邊停了一輛面包車,很快,車門拉開,走下兩個人。
“小妹妹,一個人啊,去哪啊?”
兩個人動作很快,一個堵在她前面,一個堵住她後路。
餘漾瞬間沉下臉,扭頭就走,前面那個人一下閃身到她前面,一把抓住她手腕:“還沒說完話,怎麽就走了?”
“放開。”餘漾看着眼前人,陰沉森冷的眼裏不見多少恐懼,有的只是深深的厭惡,“你們挑錯人了,我不是自己一個人,我男朋友就在馬路對面,不信你們看。”
男人聞言跳腳往對面看,趁他走神的空當,餘漾用力推了他一下,想要沖開他逃跑,可他還是低估了男人的力氣,這一下沒有掙開,身後的男人也一擁而上,一手抱着她身子,一手捂着她的嘴,二話不說就往車裏拖。
餘漾嗚嗚地叫不出聲,手機也在掙紮中掉到了地上,情急之下,她用力咬了一口那人的手,那人吃痛,卻沒松開她,反而因為被激怒動作更加粗魯。
寒光一閃,餘漾在混亂中用餘光瞥到車裏有幾根鋼管和刀具,麻袋旁邊還有繩子,如果上了這個車,後果會發生什麽不可想象,來不及去思考這些人是誰,她伸手死死扒住車門,借着慣性向後撞去,背後的男人失去平衡,終于松開禁锢她的手。
以為餘漾第一時間會是逃跑,另一個男人已經做好了堵住她去路的準備,誰知餘漾一腳蹬上了車門,鑽進狹窄的面包車裏,撲到地上拿起刀,回身,雙手握着刀柄,眼眶通紅的盯着外面,因暴力而流下的生理淚水懸在眼中,泫然欲泣,卻又爆發出兇狠。
就在她握着刀要沖出車門的時候,外面忽然閃過一道身影,将堵在車門前的人踹倒在地。
一截黑色的西裝衣角。
作者有話說:
來救老婆,來救跟小白臉出去看電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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