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狹路

別人練車都是學員被教練訓斥得無地自容體無完膚, 到餘漾這裏,她把自己一對一的教練吓得不敢來上課,第二天就請假不來了, 說是要去醫院看看自己的心髒。

反正已經基本掌握了駕車技巧,她索性就直接用自己家的車練, 陳叔在一旁教她。

有陳叔做安全員,餘漾不敢再信馬由缰, 畢竟陳叔一大把年紀了, 要是把陳叔吓出個好歹的, 爺爺不會饒了她。

就這麽過去一個星期, 餘漾很快就約了科目二的考試,并且一次通過,等駕駛本到她手裏的時候,燕大都要開學了。

考駕照的一個月裏, 餘漾斷斷續續給傅居年發了不少消息,起初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日常分享,後來變成行蹤彙報, 在以上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之後,餘漾大罵他一頓, 最後把他微信號給拉黑了。

之所以一直試探他, 也不是因為餘漾自己想要原諒他,只是抱着一絲絲僥幸心理, 如果他真的回心轉意, 餘漾扭頭就把他甩掉, 以解心頭之恨。

可惜, 傅居年沒給她這個機會。

餘漾也沒有太灰心, 畢竟動動手指頭發幾條信息費不了多少時間, 她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為出國做的準備上。

只是開學之前,她得去一趟封睿。

當初留了點東西在那裏,餘漾一直在拖延,拉黑傅居年之後餘漾連見都不想見他,更別說去他的公司了,她也想過讓別人幫她去取,只不過工作日志裏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她不放心別人。

挑了個周日,餘漾去了封睿,本意是避開衆人,誰知封睿有個大項目落地,當天就在自己樓裏辦了慶功宴,這就導致本該沒什麽人的公司,當天大部分部門的人都在,她合計來合計去,最後還是很碰巧地不碰巧了。

好在慶功宴的樓層跟總裁辦的樓層不在一起,餘漾刷卡進了大樓之後直奔貨梯,出來後像是游擊隊一樣扒樓道口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沒人後她松了一口氣。

把工卡貼到門前的感應器上,只聽“叮”的一聲,門開了。

餘漾有些意外,竟然真能刷開,還以為傅居年會把她的權限删除呢,撇撇嘴,她走進去,裏面不出所料,空無一人,既然沒人,她也就不着急了,背着手看了看屋裏的陳設,與一個月前沒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桌子上有一瓶幹枯的花枝。

那是之前她放在那裏的,當時她嫌傅居年辦公室裏沉悶無趣,就買了幾束玫瑰插花瓶裏放到他桌前。

現在玫瑰花瓣已經全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孤零零地插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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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倒是挺配你的風格了。”餘漾盯着花枝自言自語地吐槽一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聲音正是向着這邊來的,越來越近。

餘漾一驚,下意識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人已經到門口了,她二話不說,俯下身抱膝躲在辦公桌後面,與此同時,門打開。

“我的履歷放在外面都能做項目主管了,只是來你這應聘一個小助理而已,為什麽不合格?”

“方姨和叔叔都同意我過來了,按流程走,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有競争力,為什麽簡歷卡到你這裏就不通過呢?”

“傅居年,我希望你給我一個答複,最好不要帶有色眼鏡,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餘漾抱着雙膝蜷縮在桌子底下,視線裏有一前一後兩個人進門,男人在前,高跟鞋在後,說話的女人一直跟在男人身旁,企圖讓他停下來聽自己說話。

她的角度看不到兩人的上半身,自然也就無從分辨兩人的表情神色。

說到最後一句時,女人叫了男人的名字,角落裏的餘漾挑了挑眉,哀嘆自己這好運氣,大周末的,他來公司幹什麽?慶功宴也不用非得他出席吧?

餘漾往裏縮了縮。

希望不要發現她,兩個人說完話快點走。

傅居年果然停下腳步。

他回頭,眼裏沒有情緒,看着儲嬌月,萬年不變的淡漠口吻道:“這裏是封睿,不是傅家的家族企業,你想走後門,去別的地方。”

儲嬌月見他态度堅決,眼裏閃過急色,辯解道:“誰走後門了,我不是遞了簡歷嗎?周密說是你給駁回的,我的條件哪裏不合适了?”

傅居年上下掃了她一眼,臉上的不耐隐隐浮現:“如果不是走後門,你以為你憑什麽能站到這裏質問我?”

儲嬌月被他的話狠狠噎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看傅居年不願搭理她,就要轉身的時候,她急道:“那你說,餘家的那個丫頭怎麽就能空降到你的公司給你當助理?她難道不是走後門嗎?”

哦呦,還說到她了!

餘漾豎起耳朵,往外挪了挪。

随即是傅居年驟然冷漠的聲音:“你這麽多問題,要不封睿董事長的位置你來做?”

儲嬌月沒想到傅居年會突然變臉,動了動唇,漲紅着臉不知說什麽,只好軟了語氣:“居年,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傅居年仍是不留情面的口吻,沉着臉道:“封睿不是給你儲家人開的,想來就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想要你的人,你就是拿着能競選州長的履歷過來,我說看不上就是看不上,非要把話說這麽絕才舒服麽?什麽癖好?”

“噗呲——”

糟糕!不小心笑出聲來了!

餘漾急忙捂住嘴。

本來她都忍住了,實在是傅居年最後一本正經的一句“什麽癖好”讓她破防了。

他的嘴向來厲害,損人不留情,可是用這麽冷漠的語氣說出這麽嘲諷的話,真的很戳餘漾的笑點。

只不過笑是笑了,爽是爽了,藏也藏不住了。

儲嬌月立眉沖聲音的方向喊了一聲:“誰在那裏!”

無人回應。

儲嬌月轉身就去按警報:“來人!有人偷偷潛入——”

話說一半,警報終止按鈕被伸來的手按住,儲嬌月驚訝地看向旁邊,就見傅居年神色平靜地對呼叫器道:“沒事了,不用管。”

說完,也不管儲嬌月是什麽反應,側頭對身後道:“出來。”

兩個字,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餘漾到底還是沒避開他,也不知道是什麽運氣。

她看了看自己手裏攥着的筆,是剛才情急之下随手在桌子上抓的,眼睛一亮,她把筆輕輕丢出去,簽字筆骨碌碌滾出桌子,她也貓着腰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拿起那支滾動的簽字筆站起來:“哎呀,怎麽滾到這裏來了。”

擡頭,正好看到二人,睜着眼睛說瞎話:“放心,你們的話我都沒聽到。”

鬼才信!

儲嬌月瞪着眼睛看她,喝道:“你是誰?”

剛才傅居年對她說的話豈不是都讓這個小丫頭聽到了?她的臉往哪擱?

“我?”餘漾指了指自己,然後看了傅居年一眼,指着他對儲嬌月道:“他前助理。”

還特意咬死了“前”和“助理”三個字,也不知是為了惡心誰。

“助理?”儲嬌月擰緊眉,看她的眼色立馬從戒備變成了厭煩,“你就是餘家那個丫頭?”

餘漾的眼神立馬冷了下來,陰着臉看她:“大姐,我跟你很熟嗎?背着人叫兩聲‘丫頭’就得了,當我面還這麽叫,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

“夠了!”

儲嬌月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除了傅居年,還沒什麽人敢這麽給她難堪,正要發作,被傅居年一聲厲喝打斷。

餘漾卻是誰的面子都不給,轉頭看着傅居年,嘴不留情:“跟誰橫呢?我已經不是你的助理了,不用跟我甩臉子,我拿個東西就走,不耽誤你倆在這打情罵俏!”

說完,餘漾轉身要去裏面,手臂卻被身後擡起的大掌攥住。

挽留是下意識的,觸碰是情不自禁的,傅居年握住她的瞬間眉就蹙了一下,但轉瞬即逝,餘下是看不透徹的陰沉。

餘漾回頭瞪了他一眼,眼裏沒好氣。

短暫的沉默,傅居年頭微偏,對儲嬌月道:“你出去。”

不容置疑的語氣,儲嬌月一愣,而後是無地自容的難堪:“居年,我還沒——”

“出去!”

她沒說完,就被傅居年無情打斷,儲嬌月一口氣沒能出來,生生憋在喉嚨裏,她鐵青着臉看了餘漾一眼,到底還是要臉,什麽話都沒說,踩着高跟鞋氣憤離去。

門被狠狠關上,屋裏瞬間寂靜無聲。

餘漾視線下移,瞥了一眼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擡眼,提醒道:“不放開嗎?”

傅居年與她對視一眼,随即不動聲色地放開手。

餘漾撫了撫被他碰過的地方,微微發燙,是他的掌心留下的熱意。

“來幹什麽?”傅居年神色恢複如常,看不出跟平時有什麽不同。

時隔一個月後再見面,沒有尴尬,沒有留戀,沒有後悔,也沒有釋然,什麽都沒有,就好像陌生人一樣。

餘漾腦子裏卻不期然地想起那晚在GK,她把手指頭伸進他發縫時的樣子。

臉上一熱,她趕緊清了清嗓子:“不說了嗎,來拿東西。”

語氣仍然是不給好臉。

“你的東西在助理辦公室。”

轟隆一聲,餘漾猛然想起,那天來封睿,的确看到林蕭讓人搬她的工位,還告訴她了,傅居年讓人把她的東西搬到助理辦公室……

她怎麽就給忘了……

心裏無語,但也絕不在傅居年面前表現出來,她擡頭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有幾分嘲諷:“這麽不想搭理我,怎麽沒把我的東西直接扔了?”

傅居年看着她,雙唇翕動,但最終還是隐下神情,道:“東西盡快取走。”

餘漾:“……”

她怎麽就忘了,除了在床上,這人大部分時候都是無趣的。

不欲再從他這自找沒趣,餘漾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手機鈴響了,她一邊接電話一邊開門:“我就快了,遇見了麻煩的人,耽誤了一點時間——”

“什麽?你讓學長過來了?”

“他過來幹什麽,東西不多的!”

說着,門已關上。

某一瞬間,傅居年淡漠的眼猝然一沉,不假思索,他邁腿向外走。

然而當他開門時,走廊裏早已經空無一人了。

作者有話說: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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