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出格

“你親我一口, 我讓他們把手機拿起來,不拍你了,怎麽樣?”

“別這麽瞪着我, 我又不會真的對你怎麽樣。”那人嗤笑一聲,伸出手, 撩起她臉頰的頭發,“就是留下點紀念, 想你的時候還能看一眼……”

“這裏不會有人經過的, 不過你要是叫出聲來, 我也不介意。”

他們不知有什麽默契, 扒衣服總是從肩膀開始。

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能從這種事上得到快感。

……

耳邊響起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山谷傳來,伴随着不知是溪水潺潺的流動聲還是喧鬧的嬉笑聲,冰涼的指尖蹭過的地方像燃着了火, 火燎過肌膚,火辣辣的疼。

餘漾疼得呼吸難捱,在快要窒息的時候猛地掙開了眼。

車內香薰的味道浸入心肺, 耳膜內雜亂的聲音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跑車引擎的低沉轟鳴聲, 她恍惚地看了看前面的車椅, 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傅居年的車裏。

肩膀上披着的西裝外套上是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香氣裏混雜着為她精心挑選過的煙草香, 大概是吸了很多, 那香氣很濃烈, 壓過了他的香水味, 透着一股莫名的煩躁, 一齊抵進她心裏。

皺了皺眉, 她驟然開口:“停車。”

前面開車的盛準沒有減速,只是因為車內突兀的命令聲擡眼看了看後視鏡。

後座上傅居年始終看着餘漾,動也沒動。

盛準便将隔音板升了起來。

餘漾聽到隔音板緩緩升起的聲音,眉頭蹙得更緊,再次開口:“停車!”

這次比方才語氣加重許多,她扭頭去看傅居年,眼神堅決:“我要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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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遭逢事故,她眼裏沒有一分一毫的害怕,反而更多的是出人意料的冷靜,如果沒有握着她微微顫抖的手,大概會真這麽覺得。

傅居年沒有回應她,只是收了收掌心的力道,在她憤然反抗時強硬地摁住了她的手,然後俯身過來,繞過她的頭撫了撫發絲,輕聲道:“先送你回家,乖乖的,不要鬧。”

他湊過來是氣息拂過唇畔,身體本能地豎起防備危險的麟甲,但有些東西能穿透那些,直至心脈,亂了心神。

餘漾只是将頭偏到一側,離他遠一些,卻并沒在反駁。

然而路邊陌生的景色從眼前掠過,他帶她回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家。

車停在遠郊的一棟別墅,四周被茂密的綠植覆蓋,幽靜安逸,車門打開,餘漾緊着西裝從車裏出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昏暗的天看不到光亮,只有雨打樹葉的嘀嗒聲。

傅居年撐着傘罩在她頭頂,手隔着西裝攥住她的胳膊,好像是在扶她,又好像是在害怕她逃跑,餘漾立刻回過頭去看他,睜大的眼毫不掩飾地質問:“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盛準将車開走了,別墅的燈光将雨絲照成一條條金絲銀線,潮濕的霧氣粘在人的身上,感覺分外不舒服。

兩人站在同一柄傘下,靜谧的雨聲好像一聲聲回答,餘漾等了半晌,等到手臂上的力道增加了幾分,眉頭蹙了下,那力道又驟然消失。

他淡淡道:“你這麽回去,你爺爺會擔心。”

餘漾抿了抿唇,低頭不語,傅居年帶她進了別墅。

走進門,傅居年将傘收起來,放在門口的置傘架裏,餘漾就立在那裏不動,他回過身,去鞋櫃裏拿了一雙拖鞋,蹲下身,手握住她的腳踝。

他的手指很涼,餘漾忍不住瑟縮一下。

但很快她就卸了防備,傅居年安靜地擡起她的腳,将濕了的鞋脫下,不顧鞋上的污髒。

換完拖鞋,傅居年帶她去了盥洗室,這次有新的衣服,一整套,樣樣齊全,餘漾始終抓緊身上的西裝,一刻都沒松開手,看到他準備好的衣物,眼眶縮了一下,立刻擡眸去看他。

“你到底什麽意思?”

傅居年不說話,低着眸,視線落在她抓緊領口的手上,手也擡了起來。

餘漾一閃身,避開他的動作,回頭還是瞪着他,這次聲音高了幾倍,幾乎是喊出來的:“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傅居年擡起的手凝滞在半空中,終于擡眼看他,他的雙眼在金光的燈光照耀下多了幾分隐秘之色,幽沉晦暗,看不透徹。

情緒在安靜中激發,将壓抑了一路的憋屈分分沖他發洩出來。

“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你不是說當全沒發生過,以後再也沒關系了嗎?”

“你不是說你玩膩了,不想再繼續了嗎?”

“你不是不回我消息不回我電話,見我也當陌生人嗎?”

“我問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她不停向他質問,将心中的不滿和害怕混在一起,一同朝他砸來,但在聲音最激昂處戛然而止,而後的話語都被他堵在唇邊,奪入腹中。

他欺身而上,扶着她的手臂将她逼到牆壁邊上,不給她一分一毫的空隙,強硬地壓住她的身體,用行動回應她的所有問題。

後背貼上冰冷的牆磚,隔着沾滿雨意的西裝透進脊背,餘漾一個激靈,但很快就被送進無法逃離的熱潮裏,下意識推拒的手在他胸口上滿滿卸下力氣,此刻滿心的委屈與不甘,還有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都被他的妄念填滿。

傅居年親吻她時在想,這一個月她過得多麽痛快,恐怕沒一分鐘真正地想過他,怎麽就能夠在他面前這麽理直氣壯地述說着她的委屈?

他說了不見,卻一分一秒都在想念她;而她将他抛之腦後,理所應當地享受着別人營造的暧昧氛圍。

他知道她的所有漫不經心,可在朝思暮想的人真真切切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心裏壘起的冷靜與克制紛紛土崩瓦解。

他對她沒有一點兒怨。

只想将他護在羽翼下,不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他想安撫她內心的所有不安,也想自私地圈占她的所有意識,讓她眼裏心裏只有自己,忘掉那些可怕的回憶。

所以他将她帶回了自己的家,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

他不在她身邊時,他每時每刻都不能放心,今後更不能放心,那麽,再違背內心刻意與她保持距離都是沒有意義的。

親吻不知從何時停止。

幽蔽昏黃的盥洗室裏回蕩着壓抑的喘.息,彼此間平複着激烈的心跳,有片刻的寧靜。

餘漾感受着傅居年體溫,低頭不言不語。

傅居年撩起她頭發,餘漾移動目光,看着他的手,似乎為她順到了耳後,然後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的尾音收了一下,像是後怕,是真的自責。

餘漾語氣堅定:“你跟蹤我。”

安靜片刻,她聽到頭頂傳來肯定的答複:“是。”

餘漾擡眸,琥珀色眼眸在燈光下染上幾分水色,有不解,也有諷刺:“你這樣好像變态。”

傅居年沒離開她的身體,不否認也不承認,人內心深處本來就有很多不與外人道的隐秘,或者陰暗肮髒,或者自私背德,說深了沒必要,他只坦誠她想要聽到的。

“我後悔了。”他道。

餘漾輕笑一聲:“你說後悔有用嗎?”

傅居年收緊手臂,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腿,最後一絲縫隙也契合,餘漾情不自禁地嗯了一聲,額頭抵到他肩膀,呼吸微微加重。

“你不回我消息。”餘漾還在翻舊賬。

傅居年耐心解釋:“我都看了。”

“你自己在想什麽呢?演苦情戲?還是瓊瑤劇?”餘漾不知道傅居年到底以一種什麽心态度過的這一個月,她內心還是不滿,“我說過我給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也說過,想好了就不要反悔。”

餘漾突然想起在傅居年父親過生日那天他跟她說過的話。

“那些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餘漾從另一個角度拒絕。

傅居年沉聲道:“我會解決。”

餘漾呵地笑出聲:“這時候你又可以了。”

他不說話,但用身體告訴她答案。

餘漾本來貼在牆上就暈暈乎乎的,身上的重量全算在對方頭上,被他輕輕托着,這種時候思考就不多,她也不想思考,于是本就毫無意義的争辯漸漸銷聲。

她摟着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上,閉着眼,不說話。

只有隐晦而暧昧的聲音回響。

過了不知多久,傅居年把睡熟的餘漾抱到床上,為她壓好被角,确定她不會再醒來後,起身出了卧室,到了另一間房。

眼底的溫柔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森然,他撥通電話,問那邊:“怎麽樣了?”

盛準好像在外面,聲音有些空曠:“是有人指使的。”

“誰?”

那邊說了個名字,傅居年眸光一深,道了聲“知道了”,就把電話挂斷。

回到卧室裏,他看到床上的餘漾好像在做夢,眉頭不安分地皺着,手心無意識地攥緊被子,他快步走過去,将她的手從被子上扯開,然後握進手心裏。

熱意渡過,她好像安心許多,身子逐漸放松。

傅居年坐在床邊,看着她漸漸松弛的表情,內心一陣苦笑,事情又回到了原點,他大概是定力不夠,才會變成這樣的結果。

但也總好過,在角落裏看她跟別人親熱。

只是他也沒資格說她什麽。

總歸是他帶給她的麻煩更多。

作者有話說:

心甘情願地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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