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花癡

年級大課，我坐在階梯教室的角落，趴桌上用書擋着臉，斜眼看側前方那張帥氣的臉正陶醉，手機忽然收到一條短訊：慘了！

發訊息的是我的瓷器林月，從大一開始我們就一直惺惺相惜狼狽為奸走到現在，要不是我腿比她粗我們恨不能穿一條褲子上街那種，我回她：怎麽了？

老憋屈不按套路出牌！從二班開始點名！你個花癡都怪你！你說咋辦？

我的确是個花癡，我現在待的這地兒是學長洪武的年級大課，就是好幾個系一起上課的那種，之所以選擇這種課混進來是因為人太多了，同學之間都認不全何況老師。洪武是我們大四的學長，自從一年前我們大一開學軍訓時他成為我們系的指導學長開始，我就無法自拔的花癡上他了，籃球，唱歌，鋼琴，他什麽都會，再加上暖暖又陽光的臉，真想陷在裏面永遠不出來。可是我慫，膽小，只敢這麽遠遠的看着他，沒事兒蹭個課啥的。

今兒倆班課撞一起了，我實在不想放棄遠觀洪武的機會，就想了個轍，我和林月一個系的，我一班她二班，我學號排第一她學號排最後，每次點名我都是第一個，她是最後一個，我想着那老多人，她喊個兩頭，老師肯定發現不了，沒想到教CAD那老頭不按套路出牌，這下變我們名字挨着了。

我正想轍，手機又震動：行了我搞定吧！關鍵時刻還得我出馬，你就是一廢物！

我一看樂了，每次我們想搞小動作，就屬她鬼點子多，我是屬于那種你出主意我執行那種，大一時候我們琢磨着去預算老師辦公室探險一下，看能不能摸到考試題，一下被樓層管理小哥發現了，我正兩腿哆嗦捉摸着跑左邊還是跑右邊呢，林月一下就變臉了，做鬼畜狀，手還捂肚子，一幅馬上就要挂了的架勢，痛苦的說哥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我大姨媽來了，疼得要命，我們找廁所呢。說完又哎呀一聲，還一把拽住我說，你不是說這層有廁所嗎？哪來的廁所啊你想害死我啊？！那時候我們已經充分磨合了，我馬上明白她意思了，說啊啊我可能記錯了，趕緊走吧一會你大姨媽都滲出來了。那小哥被我們唬的一愣一愣的，再加上真以為大姨媽要滲出來，臉一紅一白的都不好意思看我們了，我們趁機趕緊跑出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我還挺擔心那邊的，萬一要是穿幫了，以後再沒機會逃課不說，要是這老憋屈記仇，期末給我挂了咋辦，我可不想再去探一次險。正想着短訊來了：搞定。我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繼續半趴着看我的花癡。

美好的時間總是快的，上我課時候總把一分鐘當一小時過，這會兒都下課了，感覺才過了幾分鐘，我目送花癡出門，收拾東西直奔食堂。我們學校食堂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好，不是裝修怎麽好，是菜品，真沒的說，紅燒刀魚、麻辣雞塊，想想都流口水，我這體重這一年都是被這食堂給霍霍的，真不賴我。

我一進食堂林月就在那邊大喊：西西！西西！街坊四鄰以為哪個影視紅星來了呢，頻頻向我這方向看過來，我覺得丢人趕緊給了個我知道了的眼神後就沖向打飯窗口了，打完飯走過去一看桌子上除了林月的飯，還有兩份，我坐下喝了口水說，那倆貨呢？咋沒和你一起來。

他倆給導員洗腳去了。

咋的了，三水姐姐又讓他倆幹啥？大中午的還讓不讓吃飯了？

一會就回來了，三水找總不能不去。

三水姐姐，就是我們的導員，大名陳淼，我們都叫她三水，35歲還沒男朋友，把火都撒我們身上了，系裏沒幾個喜歡她的，基本上給她幹活我們就稱之為給她”洗腳”我口中那倆貨，一個路續，一個趙致遠，是跟我和林月一樣鐵的哥們，除了睡覺基本都在一起，路續一米七五，個子不高，要求還挺高，天天嚷着要找一個身材正點，臉蛋漂亮的美女，說我這柴火妞別想垂涎他的美色，每次我都呸回去：你想要本姑娘還不給呢，有時間還不如用來思念我的花癡。趙致遠屬于那種憨憨的男生，體貼細心，大高個一米八五，就是青春痘多了點，要不也算個半大帥哥。

我和林月正搶一雞翅呢，就聽那邊有人喊我：唐西！我側頭一看，倆人二傻子似的沖我們笑，晃晃蕩蕩飄過來。林月說，洗完腳啦？快去洗手，不然我們還怎麽吃了。路續說，洗了洗了，要不哪敢靠近你們。老趙也坐下了：當初要不是被寝室那幾個賤人忽悠，說當個系幹部以後能在簡歷上多寫幾筆，我們也不用遭這罪，我現在寧願我簡歷一片空白，也不想在給那更年期女人幹活了。

下午沒課，一會去圖書館啊，我們剛才順路去占了個座。

Advertisement

我看向路續：你什麽時候變這麽積極了，離期末考試還遠着呢。

老趙：你不知道啊，徐美最近就總去圖書館，肯定是有人想借機跟人套近乎。

我和林月對視了下，林月說，你動真格的了？路續居然還顯現了點小羞澀：八字還沒一撇呢，這不得創造機會多接觸下嘛。

我說你可得了吧，害羞啊？誰天天嚷嚷着要找長腿美女來着，這不正符合你要求麽，還不趕緊拿下。

怎麽酸不拉幾的，你吃醋啊。

要點臉不。

林月看我們你一嘴我一嘴要打起來了，趕緊插話，西西，你咋不問我今兒咋過關的呢？我這才忽然想起來，光顧着拌嘴了還沒問那驚險一分鐘呢。我連忙一臉求知欲看向林月，她這才滿意的開口，按照老憋屈那順序，林月名字後，隔兩秒鐘換紙的時間，就到我了，林月利用老趙偉岸的身軀擋着自己答了到後，馬上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脫下自己的外套，拽下自己馬尾辮，眼鏡拿下來，換到了過道那邊的位置，用嬌弱的聲音喊了個到，這一切都在兩秒鐘內完成，班裏同學都驚呆了，誰也沒搞明白發生了啥，居然就這樣被她蒙混過關，我真是服她。

以後繼續努力啊，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路續陰陽怪氣的說，那花癡有啥好的，看你這沒出息樣，他還沒我高呢，長得也沒我好看。我立馬扔了一筷子大瓣兒蒜過去。我說你就像這個大瓣兒蒜，裝啞巴成嗎？

林月說，你能不能行了，鳥不悄悄的暗戀人家一年了，人還不認識你呢，敢不敢有點進展。

我低頭吃飯沒接話。林月一下摟過我脖子，我驚恐的看着她：你要幹嘛？我性取向很正常！林月勒的更緊了，倆大眼珠子盯着我：姐妹兒幫你，咋樣？

自從林月說要幫我之後就沒動靜了，只是偶爾找不到她人，不知道在鼓搗什麽，我問她她就說沒事兒，姐波瀾不驚，待到時機合适時，平地一聲雷。我說你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傻了吧這孩子。

這天我們又去圖書館自習，說是自習，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小說了，我們圖書館相當大，兩棟樓中間一通道連起來，都是6層，我們基本在右邊三層駐紮，因為那裏都是小說，今兒還是老位子，不過路續不在，他在拐角處和徐美坐一起看書，倆人時不時的說句話。林月悄聲和趙致遠說，可真能裝啊，你看他還拿一本平面構成在那看，也不知是誰在平面課嗑瓜子兒被老師轟出去了。我看向路續那邊，他在幫她擰礦泉水瓶，還幫她遞紙巾，忽然感覺倆人還挺配的。

去年這時候，他也幫我擰過礦泉水瓶。

那時候剛上大一沒多久，可能是眼緣吧，我和林月一見如故，每天厮混在一起，她不是我們寝的，可确比我們寝的都親。我們在一起最常幹的事兒就是跟在花癡後面，她知道我喜歡花癡，就幫我打聽他的課程表，對了，花癡這外號，還是她給取的呢，我說花癡的是我，你幹嘛管人家叫花癡，她說總不能直接說洪武吧，萬一讓他聽見了，咱還沒準備好進攻呢，多被動，暫且代號花癡吧。居然一臉正色，像在說國家大事。

你太爺們了。這是她評價我次數最多的一句話。我們坐在圖書館小說區邊上，她又開始小聲教導我，你得學林黛玉，嬌弱一點，別整天一副能扛100斤麻袋的架勢，想讓男生多看你一眼，就得裝柔弱，說着拿起桌上她那瓶水，就說這個吧，你看我班徐美，啥時候自己開過水瓶，哪次不是好幾下都擰不開最後男生給擰的，再看看你，你快點，學一下我看看。

我在邊上聽的花枝亂顫，我說我可不是林黛玉，就差唱出來了。想逗逗她，拿起我的水瓶假裝擰不開，忽然手一空，擡頭一看路續和趙致遠站我們邊上，路續幫我把瓶子擰開，随手放桌子上了。倆人直接就坐在了我們對面。我和林月想起剛才說的話，想讓男生多看你一眼，就得裝柔弱，對視一眼，兩秒後哄堂大笑，笑了一聲想起是在圖書館，就壓低了聲笑，憋的臉紅脖子粗，路續和趙致遠摸不清情況，也跟着傻笑。

從那時起，我們四個就經常一起在圖書館看書，就在這個位子，現在卻變成了三個人，我回過神來，見林月和趙致遠倆人竊竊私語，我看着不對，用筆捅了捅他倆：幹什麽壞事兒呢，還是你倆有□□？林月向我抛了個媚眼，沒說話。林月是新疆人，從小在東北長大，說一口東北話，名字也是漢族名字，長得挺好看的，清爽的馬尾，白皙的皮膚，關鍵眼睛還大，少數民族的姑娘總是美的。我就很普通了，我正捉摸着攢點錢去韓國呢，到時候做個鼻子，開個眼角，關鍵是把我這粗腿給整治了``````

我正異想天開呢，林月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別說姐妹兒不幫你，我都給你打探好了，布置完了，你就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啥玩意兒按照你說的做？

花癡啊！我一學姐老鄉，她一起上體育課的姐們兒是花癡他們系的，我讓她在花癡那借了本書，明兒就說她沒時間讓你去還，這不就認識了嗎，你在抓住機會和他多說幾句話，我告訴你別跟二百五似的要裝林黛玉，懂不？你``````

她還想墨跡，被我叫停了，我說你還來真的啊，拐那麽多道彎，我不要去，丢死人了。

丢什麽人啊，你不能這麽拖下去了，成敗在此一舉，成就成不成再找新目标啊，怎麽着你打算暗戀到死呗？

趙致遠一邊翻武俠一邊說，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莫回頭，莫回頭。

我還在猶豫，她砸了本書在桌子上：就這麽定了。

第二天，我和林月跑到隔壁那棟女寝樓下等花癡的同學給我們書，我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時不時還壓低腦袋，生怕別人注意我，林月整個就是一恨鐵不成鋼的臉：你說你有點出息沒有，一看就沒幹過大事兒，這樓裏有人認識你嗎，吓成那樣。我一想也是，連忙挺直腰板，忽然一下看見花癡和一女生一起往這邊走過來，我一下就慌了，林月林月，快走快走花癡過來了！林月一看也吓一跳，他怎麽跑這來了呢。我們偷偷跑道樓轉角貓着，偷看花癡，就見花癡和一女生走到樓下，花癡把手裏的女生背包遞給她，眼睛溫柔的看着她，不知道在說什麽，過了會，倆人擁抱了一下，女生進樓了。洪武還望着那女生，一直到看不到才轉身離去。

林月轉身看向我，我有點難過，原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打起精神說沒事兒，咱回吧！說完我就轉身走了。

從那天起，我每天正常上課吃飯，但是笑容很少，路續和趙致遠這倆光棍也不知道怎麽安慰我，林月很懊惱，直和我道歉說不知道會是這情況，我說我沒事兒啊，過去了都。她拍胸脯說你男朋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給你找一個皮兒薄餡兒大十八個褶的。我忍不住笑出來，滾蛋，你男朋友才是包子，還拍胸說，等你啥時候有胸再拍吧。

她确沒像以前一樣伸手打我，認真的看了我一會，說，你笑了就好了，我真挺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