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出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完結章

散花~~~

最近事多,第二卷要過些日子再開始,親們可以不必等。

“居然是你!”皇極珞的聲音分明從隔壁傳來,還帶着濃濃的殺意,“是你殺死父皇,朕恨不得立刻将你碎屍萬段!”

“你設計我?!”香琦面目猙獰,拔出靴子中藏的匕首就向皇極珞撲去。

“不要!”我話音還未落,莫傾已經迅速将香琦制住按到在地。

牢門打開,一個衣衫褴褛的男人走到我面前,雖然為了裝成死刑犯臉上被抹的一塌糊塗,但是我一眼就認出那确是皇極珞的臉,那淩厲的眼神是任誰都僞裝不了的。隔壁那個犯人一直都是他?!我的嘴張的足以塞進一個雞蛋——天啊,這麽說我剛才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哼,想不到今天的計劃會失敗,皇極珞算你狠!”香琦冷笑一聲。莫傾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下巴逼她吐出了嘴裏的東西。原來香琦想要自盡!

“你居然能請到藥王的弟子,我真是大意了。”香琦看了莫傾一眼,“敗在你手上,我也沒臉回去見師父了。”

“哼!你們毒王谷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管的,但是你害死的是我妹妹,這筆帳我就不能不讨回來了。”莫傾忽然加重了語氣道,“柳依跟你們無怨無仇,為什麽要對她下毒?”

“呵,柳依居然是你妹妹。”香琦放肆的大笑了起來,“早知如此,我當初若不選她做試驗品,今日也不會自找麻煩了。”

“你說依兒只是你選的試驗品?!”皇極珞完全失控了,他臉色鐵青,緊握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沒錯,她只不過是我拿來做試驗的試驗品而已。”香琦猙獰的笑着,“當初看你們個個以為她是血崩而死的樣子真是好笑。”

香琦神色一轉接着道:“後來看你下诏要迎娶北夏公主更覺得好笑。我以為你們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裏,沒想到……”

“為什麽娶我會好笑?”我急急打斷香琦的話,隐約覺得她能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秘密。

“哈哈,你真是個天真的公主!你以為皇極珞是為什麽娶你?”香琦更加放肆的大笑起來,“南夏和北夏五年的戰争占據主導地位的可一直都是南夏啊,眼看南夏勝利在望,皇極珞居然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轉而求取兩國的和平,公主難道不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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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局?”我顫抖着說出了心中所想,卻希望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樣。

“停戰和親不過是朕的緩兵之計。”皇極珞神情平靜了一些,目光淩厲的注視着香琦道,“攘外必先安內,朕又怎會允許一個能将父皇暗殺之人存活于世上!”

“而你那時還是正中了我的計劃。”香琦轉而看向我道,“沐濯漪,你不過是皇極珞引我現身的一顆棋子罷了,只不過他中了我的計劃,誤以為毒殺皇極均的是你北夏的‘安樂’。”

我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莫傾的一些話。那是我在東暖閣發現有刺客闖入進而懷疑到是莫傾所為,在正殿審問她時她反問我的一些問題。莫傾在那時便問過我是否知道“安樂”,我自然是回答知道的。原來她是在調查我是否是這起毒殺皇帝事件的同黨,而皇極珞假借照顧太子之名派莫傾到落霞宮也真是為了監視我是否跟別人有密謀,從而引他們找到那個下毒之人。

“若不是師父來信,我們也不會知道世上居然還有跟北夏‘安樂’如此相像的□□。”莫傾一把拽住香琦的頭發逼她與她直視,“說,你把剩下的‘歸寧’藏在什麽地方?”

“莫傾啊莫傾,難道你師父就沒有告訴你‘歸寧’不是久存之物麽?我自然是沒有藏起來的,若你們想要,自己到太後園子裏去采便是。不過太後可對她的紅盞寶貝的緊,就不知道會不會給你們咯。”

“是紅盞?!”我驚叫起來。原來那時我在太後花圃裏一眼看上的那朵桃紅色的花便是能奪人性命的“歸寧”原料!

“差點忘了,三年前我在太後園子裏只種下了三朵紅盞。一朵用在了柳依身上,當時是為了試驗‘歸寧’的毒性。柳依病怏怏的拖了好些日子‘歸寧’的藥效才發作,我不得不作了改進。第二朵是用在了皇極均身上,那次的效果可比第一次的好太多了。皇極均在點了我送去的‘安神’香後血氣翻騰,不到一刻鐘就一命嗚呼了。那些太醫還傻乎乎以為是藥性相沖害的他們尊貴的皇帝陛下一命歸西,個個吓的屁滾尿流的,實在是好笑!”

“夠了!”皇極珞厲聲打斷香琦的話。

“我還沒說完這第三朵紅盞的事情呢。這第三朵紅盞可是為你準備的,只不過你辜負了我一片好心,白白便宜了現在躺在棺材裏受萬人哭喪的那個人。所以現在你們想要紅盞我也沒辦法給你們了。”香琦一副很委屈的模樣,好像在說着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若不是她親口承認,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是她下毒殺了那麽多人。

“說,你的幕後主使是誰?”皇極珞質問道。

“既然計劃失敗,還有什麽好說的,要殺便殺,無可奉告!”香琦又露出她兇狠的一面,對皇極珞冷笑道,“可笑的是看到你帶傷回宮,我居然以為是個殺你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點沒想到會中了你設下的圈套!我這樣子即便有命回去也沒臉見主子了,倒不如一死幹淨。”

“你是說……‘歸寧’須用在受傷的人身上才有效麽?”我顫抖着問道,心中有一絲感情在做最後的掙紮。

“哈,莫不是皇極珞的傷是為你而受的,而你本來還感恩戴德的以為他單純的只是想保護你?”香琦又一次放肆的大笑道,“有趣有趣,皇極珞,你這戲做的可夠真啊!”

我心中最後一絲留戀終于崩潰瓦解。原來我始終活在一個局裏,從我踏上南夏的土地起,就注定了棋子的命運。什麽和親,什麽皇後,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騙局。

“你……”莫傾的驚叫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只見香琦臉色發白,渾身抽搐,早不見了先前的狂妄,突然她一口鮮血直噴到皇極珞的衣服上,帶着詭異的笑容倒在了我面前。

莫傾又是點穴又是喂藥折騰了一番終于還是無力的放棄了。“皇上,她應該在幾個時辰前便服了□□,任務失敗沒有及時回去服解藥所以毒發身亡了。毒性發作又強又快,臣無能為力。”

皇極珞攥緊了拳頭,突然一拳揮向身邊的鐵欄杆。牢房裏久久回蕩着欄杆晃蕩的聲音,兼有碎石掉落的聲音。然後他憤怒的一揮衣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天牢。

再次聽到香琦的消息是皇極珞下了旨意将香琦五馬分屍棄屍三月不得入土,那時我已經回到落霞宮三天了,皇極珞在回宮之後也很快處理好皇位的事情,不至于鬧出不可挽回的局面。現在想起來,這一切又是在他算計之中。南夏法律規定新皇登基必須在先皇薨後三日方可,這三日便為他争取到了足夠的時間來完成他的計劃。

然而回到落霞宮重新當我的皇後又如何,如今心已死,榮華富貴在我眼裏不過一場空。我把自己關在東暖閣裏日日埋首書卷潛心完成《南都城市建設》,這恐怕是我在南都最後的一點念想了。

書寫完那天天氣很好,是南夏初秋連續幾日陰雨之後難得的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穿上了最喜歡的那件藍色外衣,由于被皇極珞警告不得再着藍色,這件衣服自穿過一次便被擱置在了箱底。

我踏着輕快的步子來到太子殿,辰兒剛上完早課回來,一見我便親熱的蹭上來喊我“木頭姨”。

“辰兒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呢。”我把他抱在懷裏摸他的小臉,“可有用功讀書?”

“辰兒用功讀書,木頭姨是不是還可以帶辰兒出去玩?”他的一張小臉苦兮兮的,一看就是課業壓力太重。即使是天才,畢竟也是個孩子,也想要玩啊。

“辰兒乖,讓莫姨帶你出去玩吧。”我把額頭抵在他的小腦袋上低喃,“沐姨要走了。”

“木頭姨,你不要辰兒了麽?”小家夥的反應很敏捷。

“沐姨不是不要,沐姨是要不起。辰兒,你的母親是柳依,而我只是你的沐姨罷了。”我扯出一個笑容給他,“辰兒,沐姨會想你的。”

這時小安子來請辰兒去見皇上。他一見我楞了一下,然後皺眉道:“娘娘您這身打扮讓皇上見了可不好啊,奴才鬥膽敢情您是否回宮換件?”

“多謝公公提點。”我回頭再次抱了抱辰兒,在他耳邊低聲說,“辰兒,沐姨走了。”然後我轉身快步離去,背後傳來辰兒的聲音:“沐姨!”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卻明顯帶了一絲哭腔。

回到落霞宮後我把宮女太監們都分配了任務讓他們各自忙去,然後我進了東暖閣關上門。我從櫃子裏取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打開書架背後的密道,在進密道前猶豫了一下又返回到書桌前提筆在《南都城市建設》書稿的最後一頁寫下了一首詩。這是我很喜歡的普希金的一首詩,因為很喜歡所以便成了我難得會背的幾首詩之一。寫完之後我義無反顧的進了密道,書架在我身後回複原狀。

再見,南夏。

再見,南都。

再見,皇宮。

再見,皇極珞。

我只想抛下一切,從此自由翺翔。

☆、番外一 莫傾篇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的寫法,呃,真的讓我滿不知所措的。。。

我叫莫傾,生在藥王谷,長在藥王谷。“莫”是我母親的姓,因為我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我的外公是藥王,每天都沉浸在研制各種藥物的快樂之中,當然他的快樂還來自于跟住在附近毒王谷中的毒王比試的不敗記錄。從小我就在外公的熏陶下學習研制各種藥物,無憂無慮地過着我的少年時光。

然而母親卻是不快樂的,我常常看見母親獨自站在谷口大樹下癡癡的望向遠方,一站就是一整天。後來我才知道,母親是在等父親回來。每次我問起父親的事情,母親總是輕嘆一聲撫着我的頭發柔聲說,傾兒,你父親會回來的。

但是父親一直都沒有回來。

在我十四歲那年,母親終于一病不起,連外公都束手無策。外公說母親是多年的心病郁結,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外公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母親終究還是離開了我。

母親臨終前跟我說,傾兒,去找你爹吧。

于是我知道了自己姓“柳”,我的父親名叫“柳懋”。母親說那年她在藥王谷口采藥,見一年輕男子受了重傷昏倒在路邊就帶回住處悉心救治,兩人日久生情便在一起了。那個受傷男子就是我父親。他當時是定遠城的一個小官,因為不肯與其他官員同流合污分貪赈災糧饷而遭人追殺,一路逃到了這裏。父親傷好之後辭別母親上京告禦狀,答應事情結束之後便會回來迎娶母親。母親說,早在十四年前她就打聽過父親的下落,得知他迎娶了太宗最喜歡的小女兒敏佳公主并且官拜兵部尚書。母親說她一直堅信父親并沒有忘記承諾,父親會回藥王谷來迎娶她,所以她會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生命的盡頭。然而父親終究再也沒有回來。

母親念了父親一輩子,而我卻是恨了父親十四年,恨父親如此狠心抛下我們母女。

到達南都城後一打聽便很容易找到了兵部尚書府,偏門外侯着不少帶着孩子的婦女,原來剛巧碰到兵部尚書府在招人,聽說是給小姐挑貼身丫鬟。我靈機一動報了名,在偏門外等了會兒便被一個老婦人帶進去在院子裏等候。十幾個女孩子按照指示站成四排,被命令不得東張西望,不得低聲交談。約過了一刻鐘後幾個婦人便扶着一個小姑娘進了偏院。

我清楚的記得當時我因為穿得單薄而在秋風中微微發抖,所以當一件風衣披到身上後我詫異的擡起了頭。目光對上的是一雙晶亮的眸子,耳邊傳來的是溫柔的聲音。柳依說,姐姐,從今兒起,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我就這樣很戲劇化的成為了柳依的貼身丫鬟。柳依的身子一直很弱,所以單獨住在尚書府旁的小院靜養。一開始要熟悉府中的事情學習很多東西所以忙了很久都沒有機會去實施我的計劃,等到漸漸習慣尚書府丫鬟的生活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柳依住的別院很安靜,因為有自己的廚房所以吃飯也是跟正院分開的。每隔三日大夫會來做例行檢查,除此之外別院鮮有外人打擾。我進府之後才知道父親跟皇上到開平城去巡視了,最早也要一個半月以後才會回來。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我索性把此行的目的暫且擱下,專心先做好自己的工作。柳依是個溫和的女子,每天只是安靜的寫寫字繡繡花,偶爾坐在院子中的亭子裏看池中的魚兒游來游去。我常常想我該恨這個女子的,以前是她的母親奪走了我的父親,現在是她霸占着父親女兒這個位置,可是每當看到她微微笑着喊我姐姐我的心總能變得柔軟,甚至想有這樣一個妹妹真好。

就在我過着這樣安靜的日子一個多月後傳來了老爺回府的消息。那天我陪着柳依在院中的亭子裏賞魚,柳依吹了風有些頭疼便說要回房躺一會,正走在回去的路上遠遠就看見對面走來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柳依迎上去喊爹爹,我愣在了那裏,忘了行禮,忘了規矩,只是遠遠的望着那個人,然後眼淚就落了下來。只對上他的目光幾秒我便落荒而逃,不是他的目光有多麽威嚴,相反的,我在他的目光裏看到了一絲驚訝,一絲愧疚,一絲柔情,一絲關切,我只能逃,逃開這樣的目光,才能安定我的心去恨他,恨這個抛棄我十四年的父親,繼續我的計劃。

柳依提出要搬回正院的要求很突然,那時我也正因正院和別院分開不能經常接近父親而煩惱。我以為這是上天在幫我,根本沒有想到柳依做這個決定完全是為了我。

搬回正院以後确是經常能看到父親上朝,下朝,見客,訪友,有些時候公務繁忙一連幾日不回家也是有的。觀察了幾日發現一個不起眼的年輕男子總是跟随在父親左右,暗暗打聽才知道那人是大內高手,太宗派在父親身邊做随身保镖。這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保護,不過我細心觀察後發現他也有一個地方是不與父親在一起的,那就是府上東北角的那間偏殿,每次只有父親一個人進去,他守在門外。我決定在那裏實行我的計劃。

每月初二是父親必會去偏殿的日子。那天我跟柳依告了假休息,然後悄悄潛入偏殿提前埋伏,果不然父親一會兒便推門進來了。在他上完香祭拜過殿裏的祖宗牌位後我從背後把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可是父親卻一點也沒有驚訝,甚至沒有驚慌,他只是站在那裏說,孩子,是爹對不起你和你母親。我拿劍的手顫抖了一下,忍住心中的驚訝和激動問他為什麽當年一去不回,為什麽要抛下母親一個人。回答我的是角落裏的影子,她說父親當年因為聖旨不得不娶了公主,可是後來父親确實是有派人去藥王谷找過我母親的,只不過派去的人因為被收買了所以謊稱我母親去世了。柳依邊說邊輕輕撥開我的劍,然後抱住我在我耳邊說,姐姐,父親一直沒有忘記你們。

我以為我會恨父親一輩子的,卻因為柳依說父親一直沒有忘記母親那句話而痛哭流涕。雖然父親不能将母親的身份公布于衆,因為礙于父親正室是公主的關系而不得另娶妻室,但是只要父親心裏有母親就足夠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柳依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原來從我被她選做貼身丫鬟那刻開始她就認定我該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了,因為她見過父親視若珍寶的一幅畫,畫中的女子跟我長的有七八分相像。這畫中的女子自然就是我母親。那幅畫就挂在這件偏殿的暗室裏,父親會每月初二來這裏的原因也是因為初二是他和母親第一次見面的日子。我進府後的一舉一動都被柳依暗暗看在心裏,知道我對父親有個解不開的心結,所以才更加注意留心我的舉動,及時出現化解了我那時沖動的行為。至于父親在第一眼看到我時也認出了我,雖也有心想證實心中猜測,但是因為不知該怎樣開口所以才遲遲未提起。直到我用劍指着他時他才終于可以确定我的身份,所以才會說出那句話。

那年冬天很冷,但是父親還是執意去了藥王谷。當父親撫着母親的墓碑說着十四年來都沒有機會說出口的情話時,我在旁邊默默的哭了。雖然有過漫長的痛苦等待,但是母親終于等到了父親。這一刻,母親該是最幸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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