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封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開篇了~

十月的南夏雖然已經進入秋季，但是氣溫還是會突然發飙，熱的跟夏天似的。我邊走邊不停的用袖子擦臉上的汗水，心裏早已經把老天罵了千萬遍了。但是這又怪的了誰呢，只能怨自己太粗心，臨走收拾包袱時把一切東西都收拾妥當，獨獨忘記了帶水！回想那時在藏書閣查找先帝留下來的關于密道資料的情景，先帝隐晦的指出兩條密道中那條寫着“生”字的密道是通往城外，跟我猜想的一樣，而且他還指出密道口是在一座山的山腳下，出了密道便是樹林，然後有小道通往南北兩個不同的方向，可以降低從官道逃跑被抓到的危險。當時我看先帝設想的那麽周道不禁還暗自慶幸了一下，想不到由于一路走來都是荒野之地，滴水未見，先帝如此英明謹慎的安排直接導致我現在快要虛脫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把快把一邊肩膀壓塌的包袱換到另外一個肩膀繼續趕路。雖然一個時辰前我冒險從小路上了官道，但是茶棚還是沒有出現。看太陽絲毫沒有減弱威力的趨勢，我不禁又咒罵了兩句。

又走了将近半個時辰終于遠遠的看到前面三岔路口有竹子搭成的簡易棚子，我歡呼了下加快腳步往目标前進。

“這位大哥，快來碗水，我快渴死了。”還沒坐下我就吩咐道。夥計動作麻利的将水端給我，我接過立刻一飲而盡。

“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想不到喝水這麽豪放。”夥計打趣道，“看公子的樣子，怕是有兩日沒喝水了吧。”

聽到夥計的話我先是楞了一下，低頭看身上的裝束馬上反應過來。為了出門方便我特別女扮男裝掩飾身份，如果讓夥計知道我是個女的，看我喝水這麽豪放的樣子肯定驚的目瞪口呆。我忍住笑意把碗遞給夥計道：“急着趕路确實有兩日沒喝水了，麻煩大哥再給我一碗。”

“公子這是要去哪裏？”茶棚只有我一個客人，夥計便和我攀談起來。

“開平。”我随口答道。有了第一碗茶水解渴，第二碗我就喝得從容多了。

“往北走倒是也不錯，不過小哥為什麽不留在南都？依我看，現在整個南夏南都是最安全的地方。想那些蠻子一時半會也攻不過來。”

我疑惑擡頭問道：“蠻子？”

“咦？難道小哥不知道西奴人打過來了嗎？”夥計見我疑惑驚叫道，“我還以為小哥到開平是去避難的？”

“你說西奴跟南夏正在打仗？”我的聲音比夥計的驚叫更大聲，“什麽時候的事？”

“打了好幾日了，西奴突然派兵攻打定遠城，不過守城的趙将軍似乎早有預防，所以西奴的突襲沒有得逞，現在兩軍還在僵持中。那些西奴兵連個定遠城都攻不下，更不可能攻到南都和開平了，所以公子放心吧。”夥計看我神色有點緊張，以為我是聽到戰争的消息驚慌，所以安慰了幾句。

那幾天我忙着寫書忙着計劃逃跑，倒真是對其他事情不聞不問，想不到竟然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可是西奴不是南夏國最大的附屬部族嗎，怎麽會突然反抗？一個想法閃過我的腦海，難道指使香琦下毒是西奴部的計劃，而香琦被擒，西奴以為事情敗露，為防止更大的災難，所以發動突襲以扭轉敗局？

“打仗這種事情，自然有皇上操心将軍殺敵，咱老百姓還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公子你說是不是？”夥計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自嘲了一下笑着對他點點頭。我還沒一個夥計想的明白，都已經從宮裏跑出來了，居然還惦記着這些破事。等我離開南夏，管它是西奴反了還是東奴反了，通通都跟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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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這附近可有買馬的地方？”

“有啊。前面不遠就是中北城，城裏面就有買馬的集市，公子腳程快一點的話今日酉時就可以到了。從中北再往北行五日就是開平，如果公子是騎馬的話，用兩天就能到了。”夥計很好心的給我指路。

“多謝大哥。”我心裏想着加快腳程酉時就能到中北便坐不住了，付了茶錢繼續趕路。

喝了茶吃了點心歇了一會果然恢複了不少力氣，我剛好趕上關城門之前趕到了中北城。在城裏找了家客棧住下，順便請店家幫忙買一匹馬，因為給的報酬很可觀，店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第二天吃完早飯出了客棧就看到馬已經在門口候着了，我騎上馬就直接奔城門往我的目的地繼續趕路。走上官道後我更加小心翼翼，所到之處也不敢逗留太久，生怕被人發現“請”我回去。雖然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皇極珞已經在找我了。

馬不停蹄的趕到開平是在三天後，剛進城我就驚喜的發現開平城已經建設一新，而且完全是依着我給商靜的圖紙重建的，很多地方還有了大膽的改進。騎馬從開平山南邊繞山進城的時候也看到山上已經有了守軍，應該是按照我的建議建成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南翼城。看到自己的設計得以實現我不禁有些興奮起來，所以進城以後也不急着去碼頭，反而騎馬先繞城轉了一圈看看開平城重建以後的樣子。

逛了一圈後我才心滿意足的找了家客棧休息吃飯，然後沐浴更衣洗掉一路的風塵将自己打扮成翩翩富家公子的模樣。時空河在太宗時代有着繁榮的河運事業，成為南北兩地物資交換的必經之地，自從太宗下令以時空河作為南夏和北夏國界的自然分界線之後，河運事業一落千丈，并且變成了邊界防守重地，通商城市也從以前的數十個銳減成了三個，開平城便是特別允許的通商口岸之一。所以我早早就計劃将自己打扮成少年公子假裝是游山玩水的樣子，以便順利的騙到通行印章。

我最後一遍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衣冠，鏡中之人面如冠玉,唇似塗丹，玉冠束發，紙扇輕搖，好一個儒雅俊朗的翩翩佳公子！将包袱重新整理了一遍，我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一個祝福，然後自信滿滿的朝碼頭走去。

等候蓋通行印章的隊伍雖然很長，但是隊伍行進速度很快，所以也不覺得排隊很麻煩。我排在隊伍裏前後瞄了兩眼就發現隊伍移動的快是有原因的，因為很多人都打着自家商隊的旗幟，一看就知道是長期跑河運業務的老手，早就跟簽證官混熟了，蓋印章不過是形式而已，像我這樣游山玩水性質的前前後後不足十人。

很快就輪到我蓋章了，我恭恭敬敬的将提前領到并填好的表遞給簽證官，然後靜立在旁等候。簽證官是個有點年紀的老頭，聽前面的人一直稱呼他為“錢大人”。

錢大人将我的表仔細審閱了一遍，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根據我之前的觀察，錢大人只要一眯眼睛就表明他覺得你有問題，這個章不容易蓋下去了。我心裏已經敲響了警鐘，按耐住緊張的心跳等着錢大人審問。果然錢大人摸了摸短短的山羊胡子問道：“你是北夏人？為何來我南夏？”

我平靜了一下心情用已經在心中背了無數遍的應對之詞答道：“回大人，在下是北夏國兵部尚書沐正平沐大人的外甥卓一，自小愛好游山玩水。此次南夏和北夏摒棄前嫌結為親好，在下便趁此良機到貴地一游，領略貴地的壯麗山河，感受貴地的人文風俗。貴地風景秀美，人傑地靈，實在是讓在下向往之，留戀之，如此風景，在下心心念念，久不忍返，無奈家中長輩催促，所以不得不回。”我生動的闡述了一遍我的理由，臉不紅心不跳，一通說下來對自己都暗暗佩服。

“哦，你是北夏沐大人的外甥？”錢大人對于我的名頭終于好奇的擡起了頭。

“回大人，在下此次來到貴地，一方面是因為在下向往貴地的風景，另外一方面也是受舅舅之托，護送公主而來。”我又接着胡扯起來。

錢大人警惕的眯起了眼睛，接着問道：“本官只聽說送親的是公主的哥哥沐濯瀾将軍，送親名單上可沒有公子的大名。”

“大人有此疑問也是自然，因為在下的确沒有在送親名單上面。”說到這裏我偷瞄了一下錢大人的表情，發現他在認真聽我“辯解”，便繼續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因為在下生性放浪，長輩皆認為不能擔當重任，故而送親名單上沒有在下的名字。然而在下跟公主的感情自小便是極好的，舅舅便安排我一路護送公主直至南都。這也是大人您沒有看見我前一次通行印章的原因。”

“本來本官還好奇公子為何沒有前次的通行印章，原來是跟送親隊伍一起抵達開平的，就不知公子在開平那幾日住在別館可覺得有招待不周之處？”錢大人的語氣忽然客氣起來。

聽到這幾句話我心中了然，錢大人已經被我的故事騙進去了，他現在只是最後想證實一下我是不是在騙人，畢竟以現在的南北關系來說得罪北夏的權貴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輕搖紙扇哈哈大笑道：“錢大人可真會開玩笑，那時公主落水，我等均是衣不解帶的侍候在商将軍府中，怎會安心夜宿在別館。”

“哈哈，公子說的是，本官糊塗了。”錢大人終于放下戒心在我的申請表上蓋上了通行印章，我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卓公子請。”

“有勞錢大人了。”我合扇作了一揖，從錢大人手中順利拿到了通行印章。

外碼頭跟城裏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如果說開平城內是規規矩矩的唐代街坊，那外碼頭就是自由活躍的宋代市集。這裏有貨運區、載客區、倉儲區，還有自由魚市，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我在東張西望了半天之後終于把目光鎖定在了一艘已經快滿員的客船上。

“什麽時候開船？”我上前問道。

“公子，咱向來都是客滿就走，您要是想走就趕緊上船吧。”船夫答道。

“正合我意！”我高興的跨步跳上了船，尋了個空位坐下只等開船。

真的要走了，要離開南夏了。坐在船中擡頭遠望，越過開平城高高的城牆，我仿佛看到皇極珞在聽到我失蹤的消息後一臉漠然的表情。也該是這樣的表情才對，畢竟我只是他的一粒棋子，一粒用來引出香琦，找出殺人兇手的棋子。現在他該忙着對付西邊的戰事才是，無論我是走了還是死了，他都只會放出消息來說皇後死了。我的心微微痛了一下，皇極珞，我該恨你的，可是我卻恨不起來。曾經我以為我愛你，所以也祈求你有相應的愛回應我，直到我終于傻傻發現你根本不可能愛我之後我才明白原來我對你的愛也不過是幼稚的想法。既然我們根本不愛對方，那麽就該給對方自由，所以我放開了你。再見，皇極珞。

陸續又有幾個人上船，終于客滿了。船夫吆喝了一聲：“各位客官坐穩喽，開船！”

然而我的滿心歡喜卻在接下來的一個聲音中灰飛煙滅。一個身着盔甲的男人在廣場中央急急勒馬大聲命令道：“商将軍有令，即刻封城！各家船只全部回港，不得出航！有違令者，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