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穿過小路和田埂, 陳乙拖着董維系一直走進村莊裏。
雖然村子的外表看起來和現實中的林下縣沒什麽不同,但空氣中缭繞的紅色霧氣卻總讓人有種不詳的預感。
除了他和董維系之外,村子裏好像沒有其他的活物了, 陳乙一路走來, 沒有聽見任何其他聲音,就連蟬鳴聲都沒有,自然也沒有遇到除了他和董維系以外的活人。
平時的林下村,天氣剛剛開始熱的時候,蟬鳴聲就已經開始長盛不衰的四處流竄,密集得令人煩躁。
很快陳乙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陳家老房子一如既往安靜的矗立着, 只是房檐下沒有了總是坐在那裏發呆的奶奶,顯得有些落寞。
他推門進去, 把昏倒的董維系扔到屋檐下, 自己走進了房內。
先在一樓和二樓的房間都轉了轉, 卻沒有看見人。
最後陳乙還是來到了那件閣樓面前,伸手推門時, 陳乙難得感到了幾分緊張:李棠稚會在門後面嗎?
閣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門後撲面而來一股腐敗的氣味, 紙張混合和打印墨水一起堆積到發臭的味道。
屋內沿着牆壁堆滿了書籍, 紙張, 畫冊。臨窗的位置,則用三腳架支着一架漂亮小巧的望遠鏡。
一個穿着白襯衫, 牛仔短褲的眼鏡青年正靠在窗前, 左手扶着望遠鏡的鏡身,右手則拿着一本書, 俊朗精致的臉上帶着狂熱的興奮表情。
過于激動的情緒使得他眼底都湧着一層暗色的紅。
他看了會兒望遠鏡, 又低頭看書, 抓起窗臺上擱着的老式鋼筆,踱步,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紅色……沒錯……是紅色的……是紅色的山——”
“山是紅色的——山為什麽會是紅色的?山的顏色應當是受光線變化的,就像日薄西山時也會将山照成藏青色一樣……山是紅色的……那是因為——因為——”
青年忽然睜大眼睛,欣喜若狂:“我明白了!因為月亮也是紅色的啊!”
“是月亮!月亮把山照成了紅色!”
“我明白了——老師,我全部都明白了!哈哈哈我明白了——”
書和鋼筆都從他手中脫落,掉在地板上,而青年卻恍然未覺。他扭過頭,興奮的雙眼終于看見了陳乙。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陳乙也有點詫異:因為這個青年和他長得有些像。
當然,不是指膚色,這個青年還是挺白的。
體型自然也不像,青年削瘦單薄,陳乙卻高大挺拔。
他們像卻是像在五官上,眼睛鼻子乃至臉型,只要二人站在一起,就會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相似感。
青年快步走過來拉住陳乙的手,明明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青年卻完全沒有陳乙是個陌生人的自覺。
他把陳乙拉到窗戶面前,指着外面的遠山,興奮道:“你快看啊!山!山是紅色的!”
陳乙往窗外看去——閣樓外的群山,就像很多年前他在閣樓那本畫冊上看見的一樣,是深淺不一的紅色。
他視線略擡,往上看去,在群山之上,一輪碩大的紅色月亮正挂在天空中。
陳乙第一次看見這麽黑的天空。
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黑色都還要濃郁,沒有星星,也看不見任何的光線。在這純黑的夜幕中,只有那輪黑色的月亮還在發光。
這也是陳乙第一次站在地面,用肉眼看見這麽大的月亮。
那月亮太大了,大得讓人有種窒息感,大到陳乙能看見月球上面坑坑窪窪的起伏。
給人一種月亮已經壓過大氣層,馬上要撞到地球上的感覺。
但陳乙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實中月亮正在離地球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徹底脫離軌道,離開人類的視線範圍。
青年拍着手大笑,因為表情過于激烈,他臉上的五官擁擠着,拉扯出一種瘋瘋癫癫的感覺。
他忽然轉身往外面跑去,陳乙也跟着追出去——青年是陳乙在這裏遇見的第一個活人,他想弄清楚青年的身份。
但其實陳乙心裏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青年比陳乙快了幾步,等陳乙追出去時,門外已經沒有青年的蹤影了。
陳乙看着眼前空蕩蕩的樓梯,皺眉,直覺不對勁。
他對自己的速度還是頗有信心的,沒道理自己就落後幾步的功夫,一出來對方人就不見了。
深吸了一口氣,陳乙轉身重新回到閣樓,卻看見青年已經在閣樓裏面了:他來回踱步,神情焦躁,不時重重的抓一把自己頭發,嘴巴裏飛速的喃喃自語着。
“山……山為什麽是紅色的呢……山怎麽會是紅色的呢……”
“不可能啊,這怎麽可能?山怎麽會是紅色的呢?”
陳乙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窗外的群山仍舊是深淺不一的紅。但天空中已經沒有了那輪碩大奇怪的紅色月亮,只餘下暗色夜幕。
夜色中,紅色群山蔓延,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閣樓中回蕩着青年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他眼底透出暗暗的紅,神色癫狂。
陳乙把閣樓的門關上,轉身離開,皺着的眉始終沒有舒展過。
他在閣樓裏沒有看見李棠稚的頭——李棠稚的頭不在這裏,接下來要去哪裏找呢?
走出樓房,陳乙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隔壁:那是李家的房子。
紅霧朦胧,李家的房屋卻還亮着燈,在這詭異的世界中居然流露出那麽一絲溫馨來。
陳乙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李家老屋門口,伸手推門。
李家老屋的門卻是從裏面鎖住了,陳乙沒能推開。他低頭看着門縫裏漏出來的燈光,轉而用左手敲了敲門,右手握緊外套內側藏着的手/槍。
裏面傳來應答聲,很快那扇門便打開了,一個年輕了許多的李成華出現在陳乙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李成華露出詫異的表情。
“你……您找誰?”李成華有些拘束的詢問。
陳乙仔細觀察着李成華的表情,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成華那張格外年輕的臉——他在心裏估算了一下這個‘李成華’的年紀,開口:“我找陸紅芹。”
陸紅芹是李棠稚媽媽的名字。
李成華臉上驚詫之色越發濃郁,疑惑的問:“你找我老婆幹什麽?”
不等陳乙開口解釋,李成華又道:“算了,你還是自己和她說吧……紅芹!這邊有個小夥子找你!”
他側身回頭往門內呼喊,擋在門口的身體讓開一線縫隙時,陳乙也得以看見屋裏的情景。
鄉下自蓋房,不太講究,正門進去就是飯廳,擺了張長條桌,幾個人吃飯就搬了幾條凳子。
一個穿白色短袖連衣裙的年輕女人擱了筷子望過來——在女人旁邊,坐着一個大眼睛及肩發的小姑娘,也穿裙子,紅裙子,白色娃娃領,像商店櫥窗裏的洋娃娃一樣可愛。
陳乙目光落到小姑娘臉上,霎時就挪不開了。
他還沒有見過這麽小的李棠稚。
年輕女人探頭過來,疑惑的瞅着他:“小兄弟,你是哪家的啊?我看你臉生,不是我們村裏的人吧?”
陳乙聽見年輕女人的話,這才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小棠稚身上挪走,轉而看了眼面前的女人。
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大活人似的;又喘氣,又動眼睛,怎麽看都像個大活人。
陳乙安靜了兩秒,忽然道:“陸紅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你又是誰呢?”
陸紅芹愣住,有些不知所措,轉頭看向李成華——李成華那張年輕的臉卻霎時蒼老了起來,迅速爬起皺眉,生出白發。
他暴怒的大喝一聲,想要将門關上;但陳乙早就防着他這一招,在他意圖關門前屈身撞開陸紅芹,沖進屋內。
等李成華砰的一聲把大門關上時,陳乙人早就進屋了。
陸紅芹呆呆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那被燈光映照,瑩潤白皙的臉,霎時好似巧克力一般融化,融化的皮膚咕叽咕叽流到地板上。
她扭過頭,看着李成華:“成華,我什麽時候死的啊?”
“不會的——你沒死!別聽他瞎說,你怎麽會死呢?”李成華伸出手去捧起陸紅芹身上融化的皮膚,往她腦袋上捏,還想給陸紅芹堆出一個人形來。
但是陸紅芹融化的速度太快了,李成華不管怎麽努力,都沒辦法留住她。
她的皮肉都化掉了,變成一副骨頭架子,沒有支撐,哐當一聲散落在地。
李成華登時跟着跪下,顫顫巍巍去撿地上的骨頭。他邊撿,邊把那些骨頭摟在自己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陳乙走到小棠稚面前——小棠稚手裏捏着飯勺,懵懵懂懂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坐在高凳子上,可還是矮了陳乙好多,需要很費勁的仰着腦袋,才能看見陳乙的臉。但是不等小棠稚仰頭,陳乙就先蹲下來了。
兩人變成了平視,小棠稚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陳乙。
被她盯着的陳乙,頓時也生出幾分緊張來。雖然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李棠稚,可是她畢竟是小時候的李棠稚……
陳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小的李棠稚呢。
“你離我女兒遠點!你這個殺人犯!”
李成華怒吼着撲上來,陳乙撈起小棠稚就地一滾躲開,眼看着李成華手裏的菜刀砍到李棠稚剛剛坐的椅子上,輕松的就把椅子給劈成了兩半。
一擊不成,李成華握着菜刀轉過身來——他臉上的表情猙獰得有些不正常,青筋鼓起都變成了暗紅色,眼睛死死盯着陳乙,牙齒上下磨着,斷斷續續的語句從他嘴裏蹦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要破壞我的家庭……你們這些怪物……”
作者有話說:
陳乙:你殺李棠稚一次,我殺你老婆一次,這很公平
李成華:?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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