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李成華的發難落在小棠稚眼裏, 是毫無緣故的。
小孩兒無法理解媽媽突然‘化’掉,卻能迅速的被一個瘋狂可怖的大人吓哭。
她扒着陳乙的胳膊,哇的一聲哭出來, 眼淚吧嗒吧嗒落在陳乙袖子上;她哭得太傷心, 陳乙倒不好意思和小姑娘說你其實也是個死人這樣的話。
轉念一想,對方畢竟是‘李棠稚’呢。
那不說也沒關系。
這樣想着,陳乙把小棠稚往自己身後一放,聲音緩緩的:“你先去藏起來,我等會來找你。”
小棠稚吸了吸鼻子,又用陳乙袖子擦眼淚。
大概是因為陳乙剛剛抱着她從李成華手裏撿回來一條命, 她就覺得陳乙是好人了,所以敢拿小花臉去蹭陳乙的袖子——陳乙垂眼看自己袖子上被擦出來的一道深色, 頓了頓, 有些欲言又止。
李成華這時候又揮舞着菜刀砍過來, 陳乙沒空計較自己的袖子,拎起小棠稚往旁邊一扔, 自己反方向打了個滾躲開菜刀。
那菜刀看起來也不是普通的菜刀, 剛剛一下就劈開了凳子, 這下又砍進地裏。李成華再把它抽出來, 它的刀鋒上仍舊明晃晃閃着寒光, 看起來還是很鋒利,能一刀剁下人腦袋。
他并沒有去追小棠稚, 而是居高臨下冷冰冰的盯着陳乙, 一步步向陳乙逼近,嘴裏還說着溫情的話:“棠稚, 你先去樓上藏起來。等爸爸殺了這個怪物, 我們再和媽媽一起吃飯, 乖啊——”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像個慈祥的父親那般。
這讓陳乙想起他以前去李家蹭過飯,飯是李成華做的,他和李棠稚各自拿着碗,坐在小凳子上吃;李棠稚吃相不好,筷子也用得不怎麽好,米粒老是沾到頭發上。
李成華就抽了面巾紙給她擦頭發,也擦臉,帶着笑意,聲音溫溫柔柔的:“吃飯也沒個吃相。”
也不知道在那時候的李成華眼裏,李棠稚到底是他的女兒,還是林下群山之中的怪物呢?
陳乙短暫的分了神,一晃眼,李成華舉着菜刀沖到了他面前,臉上繃緊的肌肉神經質的抽搐着,癫狂又可怖,眼珠死死瞪着陳乙——他的動作在陳乙眼裏算不上快,陳乙沉心靜神,等刀鋒到眼前了,才抽手揮出那把匕首。
匕首是從地心會的黑袍人身上拿的,但在菜刀面前居然不是一合之敵,只是将菜刀打偏了一些;偏了軌跡的利刃刷拉劃開陳乙衣袖,連帶着在他胳膊上劃拉出一道血痕。
陳乙往前撞,兩人距離拉進,他從外套內側抽出那把裝着秘銀子彈的手/槍,槍口抵住李成華心口,扣動扳機。
一聲槍響,近在咫尺的陳乙被震得耳朵發麻,開完槍後便屈膝撞到李成華柔軟的腹部。
李成華嘴裏發出一聲野獸瀕死似的低吼,手裏的菜刀再也握不穩,哐當一聲落地。
他面朝上摔倒在地,心髒的破口處不停的湧出血來,那血也是不正常的淡紅色,像摻雜了水似的,淌了一地。
陳乙緩慢的換氣兒,左邊胳膊上火辣辣的痛。
但現在也不是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從外套口袋裏掏出最後一顆秘銀子彈,把它填裝進彈匣裏,邁步往樓上走。
他剛走沒兩步,腳步頓住,低頭,看見李成華掙紮着抓住了他的腳腕。
李成華心口處的傷沒有複原,反而有越擴越大的趨勢——這大概就是秘銀子彈的妙處。
他張開嘴,嘴巴裏也淌出血,猙獰,兇惡,又惶恐的盯着陳乙。
“你要……對我的……女兒……做什麽……”
斷斷續續的語句從李成華嘴裏擠出來,他手上抓得很用力,手指上的血把陳乙的褲腳也浸出一點暗紅色的水痕。
陳乙垂眼,瞥他,道:“你女兒也早就死了。”
李成華眼睛驀然瞪圓:“……你……胡說八道……殺了……你……”
陳乙蹲下身來,眼睫還垂着,淺色瞳孔裏倒映着李成華猙獰的醜态。
李成華還抓着陳乙的腳脖子,陳乙就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又掰斷,指骨折斷的聲音卡巴卡巴很有規律的回響。
陳乙邊掰他手指,邊殺人誅心的補充:“早死了,你自己把她送上十字架燒死的。”
“後來她又活了,雖然沒有人知道活過來的李棠稚到底是不是原來的李棠稚,可她畢竟是李棠稚——”說到這,陳乙頓了頓,看着李成華時,眼裏露出不善的戾氣。
他說:“然後你又殺了她一次。”
還用那樣慘的方式。
李棠稚肯定很痛——李棠稚都不和他說。
李成華慘叫着,慘叫着,聲音弱了下去。
陳乙站起來,擡腿從他身上跨過去,往樓上走。他上樓梯的時候,還記得在自己衣服背面揩一下手上蹭到的血。
他的鞋子在樓梯上留下一行血腳印,一直蔓延到二樓。
李棠稚的房間就在二樓。
她的房間大門緊閉着,陳乙伸手推了一下,沒有推開。他又用力撞了兩下,那門還是紋絲不動;如果是在現實裏,這種門陳乙撞兩下也就開了。
這時候門裏面怯生生傳出小棠稚的聲音:“是大哥哥嗎?”
小姑娘聲音脆脆甜甜的,又因為害怕,有些發顫。
陳乙愣了下,這才想起屋子裏還有個小棠稚——他有點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姑娘怎麽辦,所以站在門口一時沒有應聲。就在陳乙沉默的時候,空氣裏慢吞吞響起來一種軟物爬動的動靜。
他聽見聲音,回頭去望,看見李成華居然還沒死透,正兩只手扒着樓梯,顫巍巍往上爬。
李成華身下是一行延伸出去的血跡,淡紅色,像夏天蝸牛從欄杆上爬過去時留下的痕跡。就連他扭曲蠕動的姿态,也讓陳乙想到蝸牛,但不是正常的蝸牛。
像殼被人扒掉,只剩下了一團肉的蝸牛。
李成華一邊爬,一邊用眼睛死死盯着陳乙,眼睛裏充滿了怨恨。他一張嘴,嘴巴裏就往外湧血沫子,這樣陳乙反而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了。不過就算是聽不見,陳乙也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肯定在罵他。
秘銀子彈只剩下一顆了,陳乙不想浪費這為數不多的秘銀子彈。他摸了摸自己懷裏:匕首先前用來招架菜刀時被菜刀砍斷了,一時半會找不出什麽武器。
于是陳乙左顧右盼,順手從走廊牆上抄起掃把,掂了掂,換成拿刀的手勢,沖着李成華緩慢擺開架勢。雖然手裏拿的不是真刀,但只要李成華爬上來,陳乙就有信心一下給他砍下去。
這時候他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陳乙當即收起架勢,迅速轉身——李棠稚房間的門開着,小棠稚就站在門口,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望着陳乙。
而在小棠稚身後,一只碩大的貓咪的腦袋,被釘在牆壁上。
不,它應當不是貓咪。
這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大的貓咪呢?更何況它的眼眶還空了,毛發一縷一縷的,凝着血痂,看起來又落魄,又可憐。
還是只長毛橘子。
陳乙看一眼被釘在牆上的貓貓頭,挪不開眼睛了,直到腳脖子一痛,他低頭就看見李成華血糊糊的手抓到了自己腳腕上。
李成華的右手被陳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斷了,所以這次他用的是左手。
陳乙試着抽了抽腿,想甩開李成華的手——但李成華抓得極緊,中心肉死死貼着陳乙的腳脖子,陳乙試了兩三次,也沒能甩開李成華的手。
李成華仰起臉來,面色猙獰張着嘴,怨毒的盯着陳乙。
陳乙反手将掃把頭往下/插,掃把頭一下塞進李成華嘴裏;他動作極快又一氣呵成,饒是李成華也沒反應過來,臉上怨毒表情凝固片刻,混入了不可置信和驚憤。
确實,不管是誰,嘴巴裏被塞了掃把頭,都該驚訝憤怒——
陳乙一手擎着掃把推開李成華腦袋,另外一只手繼續去掰李成華的手指。反正他掰人手指也不會有心理負擔,而且咔嚓咔嚓的聲音規律響起時,落進陳乙耳朵裏,他還覺得挺悅耳的。
因為很有規律。
把李成華的手指都掰斷了,陳乙将掃把頭從他嘴裏抽出來,這時候李成華已經徹底變得奄奄一息,進氣多出氣少了。
也不知道在這個地方死亡和在現實世界裏死亡有什麽區別呢?
這樣的念頭從陳乙腦中一閃而過,又極快的被他抛在腦後。
伏在他腳邊的李成華身體抽搐了幾下,艱難的仰頭呼吸,臉上怨毒神色倒是淡去許多。就連他臉上那些黑紅色青筋也下去了,只有皮膚仍舊不自然的蒼白着。
他的兩只手軟趴趴搭在地板上,再也用不了了。
“陳乙——”李成華喊他名字,聲音咬牙切齒。
陳乙有些詫異:“李叔你還能認得出我啊?”
被叫了‘李叔’,李成華臉上肌肉抽動,表情似哭似笑,一顯得格外滑稽。
“李叔……哈!你還知道叫我李叔……陳乙!你回頭看看房間裏的那個腦袋——那就是怪物的真身!”
李成華聲音尖銳扭曲,大聲喊道:“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兒!她——祂——是怪物!”
“你看清楚!看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陳乙回頭,望着房間裏那只碩大的貓貓頭,貓貓頭面前站着年幼的小棠稚。
小棠稚對陳乙眨了眨眼睛,她背後那只傷痕累累的貓貓頭,耳朵尖也跟着輕微的動了動。
陳乙握着掃把,用蠻力把李成華掃走。
李成華見狀,感到不可置信:“你在幹什麽?我不是都告訴你真相了嗎?祂根本不是人!也不是貓!祂是會毀滅人類的怪物!”
陳乙垂眼:“嗯,我知道。”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在看見那只貓貓頭的瞬間,陳乙終于記起來之前李棠稚說的話——他記起來李棠稚答應過自己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
出現了,是貓貓邪神!是現實世界裏看不見的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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