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死鬼
看元墨臉色變,江小芽乍然不明,直到那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翼,再看他站着不動,眉頭動了動,順着往下看去。
一只張開的夾子,一只穩穩插入的大腳。
江小芽看到眉頭挑了挑。躲過了長箭,卻沒躲過夾子。這是禍來躲不過,還是老天看他總是想弄死她,也沒饒了他。
看江小芽站着不動,元墨嘴巴抿了抿。
“公子,這個奴婢弄不動,要不奴婢去給你叫人去?”
這話,落在元墨耳裏,就是準備棄主逃跑的意思。這反應還真是貼心。
元墨不語,彎腰,手撫上夾子,用力。
夾子漸開,一只小手落在他手上,随着用力。
元墨眼簾動了動,什麽都沒說。
江小芽:“哪家下的夾子呀!快來呀,你家夾子夾到獵物了,還是個又好看又好賣的,快來收取呀!”
話落,嘎!
夾子開。
比起喊加油,喊這個好像更有用,元墨一個不愉力氣更大了,夾帶之前的火氣都發洩在掰夾子上了。
江小芽每次一開嗓總是能湊效,只是每次都是朝着惹怒他的方向在走。如此,請恕元墨欣賞不來,也适應不了。只是這個時候沒心情跟她計較,因為他這會兒感覺很不好。
腳出來,元墨在地上坐下,江小芽拿起他的衣擺遞到他手上,元墨明了,輕吐一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手用力,撕拉一聲,撕下一塊塞到她手裏。
江小芽蹲在他身邊掀開他褲腳,看到傷口,還有那點點血紅,伸手剛欲包紮……
“我感覺腿有些麻。”
江小芽聽言,包紮的動作頓了頓,随着低頭靠近,只看傷口看不出什麽。
夾子上也看不出異樣,上面味道除了點點血腥味兒,也聞不出什麽異樣。
江小芽伸出手指在元墨腿劃了劃,“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被非禮的感覺。
元墨嘴角垂下,屏退任何讓他冒火的雜念,沒什麽表情道,“麻!”
江小芽聽言,淡淡道,“夾子上可能被下藥了。”
不鹹不淡的陳述事實,關心擔憂一點不見。
元墨垂眸沒說話。
“我現在給你擠一下,如果能排出來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再說!”江小芽說着,用剛撕下來的那快布綁住元墨腳踝,暫阻斷血液流通,而後挽起袖子用力開擠壓。
她目的應該是為了給他清毒。不過,那力道,确實是在往死裏擠。元墨此時有種不被她當人對待的感覺。
“現在什麽感覺?”
“剛才是麻,現在很麻。”
“看來沒用。”
沒用嗎?為何元墨卻感覺自己剛剛被用刑了呢?
元墨那混亂的雜念,江小芽不知曉,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指落于他脈搏間,不管元墨如何理解,沒去說明,也未曾解釋。
而元墨不知道是沒力氣了,還是已經麻木了。對于江小芽的舉動,什麽都沒說。
少時,江小芽将手放下,眉頭微皺。仰頭看看天色,太陽落山,夜幕即将降臨。本來天黑下來對他們來說是好事,天黑了才好躲避,天黑了才好躲開那些人的追擊。可現在,恐怕不行了。除非不管元墨身體是否受到損害,那樣倒是可以不計時間,随意躲着。
所以,可以不管他嗎?
江小芽靜靜看着元墨。
元墨靠在樹上,臉上表情不明。
兩人一時無言,各個有所思。良久,江小芽伸手拿起地上的布條重新綁在元墨腳踝上,“靠在這裏不要亂動,好好數數,數到一百,将腳脖上的布松開,然後數到10再重新綁上。”說着,起身,“我現在到路邊看看,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個人過來将你弄出去。”說完,快步離開。不管元墨是否是會按照她的話去做,也不管他是否相信她說的。未多解釋什麽,也沒去保證什麽。
信任這東西,只有時間能證明,而保證無用。
元墨靜靜看着江小芽的背影,不動不言,直到她走遠背影都看不見,幾個黑衣人忽然閃身出現眼前,“主子,您怎麽樣?”
“無礙!”元墨随應一聲,伸手解開腿上的布條,點下穴位,而後從懷裏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放入口中。
“主子,屬下帶您離開。”暗衛開口上前。
元墨卻是未動,只是開口問,“都清理幹淨了嗎?”
“是,都已清理幹淨,也已按主子的安排做好了部署。”
元墨點頭,“裴戎那邊呢?”
“裴世子還在城門外,劉凜率兵在不斷喊話,只要敢蕭仲出來接旨,大軍絕對不會邁進一步,更不會傷害一個百姓。從早到晚已經喊了一天,而蕭仲還未現身。只有蕭易在不斷回應,說蕭仲病情嚴重,一時無力下榻,恭迎裴世子入蕭家宣旨!”
簡單的說,言語對持還在持續。畢竟,這一步不好邁出。
蕭仲敢邁出,必死。
而裴戎若進去,率大軍,百姓是阻礙。若只身進去,太危險。
進退之間,就看誰先動。而結果,不用想,蕭仲是絕對不會出來的。而裴戎……
耐性!
那是裴戎身上最沒有的東西。誰敢跟他比耐性,他就先咬死你。所以……
元墨手指動了動,靜默少時開口,“蕭城那邊有消息即刻來報,另外一邊讓元通守好,我随後就到。”
暗衛聽了,不由皺眉,“主子,您現在不随屬下一并離開嗎?”
“我稍後。”說完,擡手,示意他們離開。
暗衛看此,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敢說什麽,習慣性的服從離開。
暗衛離開,元墨靠在大樹上,眉頭皺起,他留在這裏意義在哪裏?是想最後确定江小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奴婢嗎?
在這種時候,探究這些好像毫無用處。就算她是個有心的奴婢又如何?有心,不代表她會讓他感到順心。所以,實在不該在這裏等。
心裏如此想,但卻坐着沒動。
男人心如海深,深到有時候連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
另一邊,元通聽完暗衛的禀報,臉色變來變去,各種猜測随之而來,主子不會是因為之前被江小芽又親又咬的,給弄糊塗了吧?此時,還跟一個奴婢較什麽勁呀!
元通不明白元墨心思,而蕭家大小姐不明白為什麽忽然之間天地都不一樣了。
蕭家
前一天,還是高床暖枕,自由自在。今天忽然就兵臨城下,要打仗了。
蕭家,蕭城的特殊,蕭凝兒多少是知道的。她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嚴重,覆滅呀!
皇上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要覆滅了蕭家。如果蕭家沒了,那她該怎麽辦?由蕭家大小姐一夕之間變亡命之徒,或獄中罪人?!這太可怕了,只要想到就不寒而栗。
“桂香,大少爺回來嗎?”
“回小姐,沒有。”桂香說着,看着蕭凝惶惶不安的臉色容,開口安慰道,“小姐,您別太擔心了,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話是安慰蕭凝,同時也是安慰自己。只是可惜,完全沒用。這話一點兒也不能讓蕭凝安心。
見不到蕭仲,也見不到蕭易,就留女眷在府裏死等,蕭凝坐立難安,忍不住胡思亂想。甚至想,真正到了危機關頭,她的父親和哥哥還會管她們嗎?會不會直接舍棄蕭城,抛棄她們直接逃離?
如果是這樣,那她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了。想着,蕭凝騰的站起,把退往外跑去。
“小姐,你要去哪裏?小姐,老爺和大少爺說了,您不能亂跑呀!”桂香在後面追着,喊着。心裏一片焦灼!
都這個時候了小姐是要去哪裏呀?不會是……不會是去找元墨吧?
如果她這個時候還能想起元墨。那,就真的成了一見真情了。可惜,不是。
城外,裴戎喝一口酒,看一眼劉凜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世子爺,馬上就子時了。”
裴戎聽了,放下酒杯,擡腳從馬車上走下來,整理一下衣服,往往城樓,對着劉凜伸出手。
看着裴戎伸過來的手,劉凜不由開口,“世子,要不再等等?”
裴戎斜睨他一眼,認真道,“等等蕭仲會打開城門出來嗎?”
劉凜不說話了,默默把劍遞了過去,只道,“世子,您在這裏等着,屬下帶人去攻破城門。”
裴戎靠在馬車上擺擺手,“去吧,攻不破不用回來。”
劉凜笑了笑,想聽世子一句好聽話,很難。
劉凜吩咐下去,兵士坐好準備,朝着城門進攻!
夜半時分,戰鼓陡然敲響。蕭仲聽到,嘴角沉了沉,傳聞果然不虛,這位裴世子的耐性确實夠差。
差嗎?不,對于裴戎來說,對蕭仲他耐性已是足夠了。想弄死他太久了,現在機會來了,如何還能再忍耐!
戰鼓敲響,這一夜注定不會安穩。
刀光劍影,萬箭齊發之中,裴戎騎在馬上,看劉凜率兵拼力攻城,靜靜看着,靜靜等着,直到……
在看到蕭仲身影出現在城樓上的剎那,裴戎眼眸陡然沉下,一片暗黑,戾氣驟盛,随即提氣,飛身而起!
看裴戎突然動了,劉凜心頭一跳,暗道一句不好,趕緊追上。
戰事爆發,瞬時既進入白熱化,硝煙四起。
山林之中,元墨依舊坐在原地,遙望着蕭城,看着那幾乎把半邊天都照亮的火光,眸色沉沉浮浮,一場期待已久的厮殺終于開始了,為這一戰,他已等了十年之久。而現在……元墨擡頭望望天空,他等江小芽好像也等了許久了。
這時長,去找人來的人,怕是也随着一去不複返了。
嗯,對着一個不時就會想弄死她,會說弄死她的主子,她趁機離開,好像也不意外,甚至可以理解。只是,理解不代表會饒恕!
江小芽今日這一走,數罪并罰,難逃一死。
所以,找丫頭還是要找規矩些的,太過刁鑽的丫頭,讓你好奇了,稀罕了,卻也受氣了,吃虧了。而最後結果,卻也沒脫離人趨吉避禍的本能,該離開的時候,照樣毫不猶豫的走了。
這結果,可說是意料之中,不算意外。而江小芽跟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結論下,元墨動了動腿,站起,轉身,擡腳,邁出的腳步忽而頓住,看着不遠處,眼神微縮……
一張帶着汗沾着土的臉。
一身殘破淩亂的衣服。
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還有身上那血紅點點!
離開時整潔刁滑的丫頭,此時……狼狽髒亂的像個乞丐。
“我不是說不讓你亂動,為什麽不聽話?”完全質問的口吻,沒規矩,沒分寸。
元墨聽到,此時卻是忘了計較,只是問道,“江小芽,你為什麽會回來?”
他都已經決定不再留着她了!她為什麽偏偏還要回來?
金口玉言,落地砸坑,果斷,果決!身為主子該是如此,元墨過去也一直都是這樣。他最厭惡朝令夕改,也最不喜歡把絕對當屁。可現在……江小芽偏在他已經做了決定時回來,她是故意的嗎?
江小芽聽了,看他一眼,沒多大表情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去找人,找到可以帶你出去的人就王回來,你忘了?”
沒忘!他只是沒相信。
江小芽知元墨怎麽想的,不鹹不淡道,“重要關頭,我不說瞎話,我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就像之前被霍永富追殺時,我說想扒光你,這句,也不是假話!”
一句話,足以讓元墨咬牙,什麽複雜的心情都消散了。
“你傻愣在那裏做什麽,還不過來背他。”對着不遠處的高壯男人,江小芽喊道。
男人聽到,嘴巴抿了抿,狠狠等她一眼,然後咬着牙認命的走到元墨跟前,半蹲下,“上來!”
江小芽拉着元墨的手扶在他肩上,“上去吧!讓他把你背出這片山林,然後我們騎馬去醫館。”
元墨沒說話,由着人背着往外走去。
因為‘眼瞎’,看不到江小芽現在的狀況,所以沒話可問。不過,不問心裏也清楚,看江小芽現在的模樣,還有這個男人那黑青憋氣的臉色,就算是沒看到,卻也能想象得出,之前必然是經歷一出羊吃狼的事。所以,當下這個男人才會這麽聽話。
三人走着,一言不發,直到走出去,男人将元墨放下,對着江小芽伸出手,粗聲粗氣道,“解藥呢?”
“到了醫館自然會給你。”
男人聽了咬牙,站着不動,一副你不給解藥就別想我再動一下的表情。态度很堅決,可惜江小芽卻是看都不看他,将元墨扶上馬,自己随着爬上去,之後二話不說,直接揮動馬鞭,“駕!”
一聲喝,策馬前行。
男人大罵一聲,趕緊跟上。态度堅決有什麽用,沒人吃他這一壺。
元墨騎在馬上,看着懷裏小小的丫頭,看着她外露的手腕上那讓人難以忽視的大塊淤青,還有手背上和外露肌膚上的劃傷……
“蕭城出事了,當下進不去。所以,我們就近找了一個醫館。”
元墨沒吭聲,而江小芽已經習慣了元墨對她愛答不理,也沒再多說什麽,忍着身體的不适,漠然前行。
這一身的傷痕累累,元墨靜靜看了好一會兒,默默撇開視線,當下心裏在想什麽,沒人知道。只有元墨,清楚的記住了江小芽此時的模樣,還有他此時此刻的那種心情。
到了醫館,江小芽沒有失言,從懷裏拿出一顆藥丸遞給男人,“後會無期。”
男人接過放入口中,瞪她一眼,轉頭看向元墨,“你這個丫頭是不是在狼窩裏訓大的?小小年紀就這麽狠辣?”
“知道她狠辣,你還敢當着她的面如此說話,不怕她再撕你一次嗎?”元墨不鹹不淡道。
男人聽言,冷哼一聲,“真是有什麽的下人就有什麽樣的主子,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今天算我倒黴。”說完,憋着一肚子火氣,騎馬離開。
“真不會說話,明明是有什麽樣的主子,才養出了什麽樣的下人,哪裏是下人帶壞了主子。”江小芽廢話一句,擡手開始拍門。
元墨聽到她那句話,面無表情,她至今都未能立功成功的原因,有一部分都是因為她這張惱人的嘴。想到江小芽這張嘴,不由的想到了她親他的事。瞬時,對于江小芽的牙尖嘴利,不願再多想。
啪啪啪!
拍門,踢門,一番努力,裏面的人終于有動靜了。
看門打開一個縫,看一個腦袋伸出來,滿臉的忐忑不安,“你,你們是誰?”
“大叔,我……”江小芽說着,轉頭看元墨一眼,開口,“我和我哥趕路的時候不小心馬車翻了,傷着了,還請大叔打開門給我們兄妹看看好不哈?”
一對狼狽的苦難兄妹,比有錢家公子夜晚不睡帶着丫頭亂竄,來的更加惹人同情吧!
門內的中年男子聽了,看看灰頭土臉,年幼弱小的江小芽,再看看臉色不佳,雙眼無神的元墨,男人眉頭皺了皺,一時沒動。
“大叔,您放心,我們身上還有些個銅板,一定不會缺了您的診費的。請大叔幫幫忙,給我們看一下吧!”江小芽仗着年紀小,頂着一張稚嫩的小臉,扮弱很天然。
中年男人聽言,猶豫了一下,打開門,“進來吧!”
“謝謝大叔,謝謝大叔。”江小芽說着,牽着元墨走了進去。
中年男人往兩邊看了看,又望了望蕭城方向,看到往昔平和巍峨的地方,此時煙火煙火缭繞,塵土飛揚,心往下沉飛,嘆息一聲,掩門進屋。自來争戰,受苦受難的都是他們老百姓。只是,此時有誰會在意?
權利之争,在意也無用,所以只能看着。但其他的,該在意的還是必須在意的。
“你們在這裏稍等一下,我爹爹很就過來。”
“多謝姐姐。”
“不用,不用。”女子快步走出。
聽腳步聲漸遠,江小芽轉頭對着元墨開口,“你剛才都聽到了吧!”
“什麽?”一時不明白她說什麽。
“剛才的女兒聲你沒聽到嗎?”江小芽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随意道,“這家也有女兒,所以你記得安分些,不要亂開屏。若是這個時候不小心又招蜂引蝶,那……”
安分些?亂開屏?招蜂引蝶?
這大不敬的字眼,這甚至可稱的上警告式的語氣……這是丫頭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家裏祖宗。
元墨冷着臉,沉沉道,“那你要如何?為什麽不說,嗯……”
話沒說完,身體陡然緊繃,腰間被狠掐了一下,吃痛不由悶哼一聲!
這聲音出,元墨嘴角下垂,臉色乍青乍黑。
江小芽不看他,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姐姐,家裏有水嗎?能不能接口水喝?”
“行,你坐着,我給你倒。”
“謝謝漂亮姐姐。”
聽着江小芽那甜膩的聲音,元墨伸手摸摸自己被掐的地方,磨牙,“該死丫頭。”氣,氣到沒脾氣。
隐匿在暗處看完全程的暗衛,此時心裏,江小芽是怎麽護元墨的已經忘了,因為在他們看來,護着主子太正常,那是身為下人的本分。
所以,小芽是如何護元墨被忽略不計,他們現在只是看到小芽怎麽欺負主子的。
都說奴大欺主。而這丫頭才這麽點,都已經敢對主子下手掐了。如此,他們等着,等着主子下令花樣處死她。
“別擔心,你哥哥沒事,把這藥喝了再好好修養幾天就好了。”
“謝謝洪大叔,謝謝洪大叔。”江小芽鞠躬感謝,“我一會兒就把診費給您送過去。”
洪成和藹道,“不急,先把藥喂你哥哥喝了吧!”
“好。”
洪成走出去,江小芽惦着腳尖,把藥遞到元墨嘴邊,“別吸氣,一口悶了。”
她以為是山珍海味呢?還一口悶。
“你出去,我一會兒自己喝。”
江小芽聽了,直接把藥放下。很累,累的沒精力哄他,随他愛喝不喝。
“把腳擡起來。”
元墨沒動,不知道她又要做什麽。
看元墨又把她的話當屁,江小芽直接上手,搬起他的腿,伸手将鞋子給他脫掉,在元墨冷涼的眼神中,伸手從他鞋底抽出一張銀票。
元墨:……
他鞋子裏什麽時候放了銀票?!
“你做什麽?”元墨‘眼睛看不見’,故作不知問。
“拿我的月錢給人家付診費。”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元墨:……
她竟然把月錢藏到他鞋子裏?!怪不得元通罰她上交月錢的時候,怎麽都找不到,原來在他身上!她可真是會藏呀!
元墨撫額,已無言以對。
還有,她的月錢至多也是幾個銅板嗎?她哪裏來的銀票?!
元墨忽然有些挫敗,人在眼皮底下緊盯着,竟然都沒擋住她作幺。
“京城來的大軍已把蕭城城門攻破,兩軍對壘,傷亡慘重,老百姓也傷亡了不少。不過,我看京城大軍并沒有要屠殺老百姓的意思,只要他們不阻擋在大軍前就不會有事。那些在家裏老老實實待着的,都是好好的。所以……”蒼老的聲音頓了頓,低聲道,“所以,之前聽說的,所謂屠城一言,怕是有假。”
洪成聽了,看着眼前師伯,低聲道,“蕭大人呢?出來了嗎?”
“不清楚!京城來人一直在呼喊,說:他們此行目的是見蕭仲,不是為引發戰争,更不為屠城殘殺老百姓。還說……說蕭大人手中并無虎符令,卻仍控三軍,實為大逆不道。而這一點皇上早就知曉,只是蕭仲以蕭城百姓性命為要挾,脅迫皇上不敢動他,皇上為維護百姓安寧,才一直隐忍不發。但,蕭仲卻越發過分,竟萌生謀反之心,所以……”
洪成聽了,沉默。
京城來人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一時分辨不出。不過,蕭城一直避而不出,對聖旨拒而不接,這就有很大問題了。
“不管如何,只要皇上沒有屠殺老百姓之心就好。那樣,我們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洪成點頭,他們所求的也只有這個。
惶恐不安,血腥蔓延,厮殺不斷!
這一個夜晚,太多人睡不着。而這其中不包括江小芽,她睡的很沉。累到極致,哪裏管得了外面的腥風血雨。
看夜幕漸漸褪去,天朦胧亮起。看一眼小榻上沉睡的小人,一人起身,無聲走到江小芽身邊,靜站少時,長袖劃過,手指微動,瞬時江小芽陷入昏睡之中。
人影掠過,無聲無息,昏睡的人一無所知。
蕭城
一片血氣,殘屍殘肢,屍橫遍地,觸目驚心,這就是一夜厮殺的結果。
裴戎站在蕭家大門,看着被一衆侍衛護在中間的蕭易,冷嗤,“亂臣賊子,明知難逃一死,卻還要拉着這麽多人陪葬。你們蕭家果然如傳聞一樣,非同一般的假仁假義。”
蕭易身上染血,面色冷硬,“少廢話,有本事你殺了我。”
“本世子當然有本事,也一定會殺了你。不然,我來這裏做什麽?走親戚嗎?”裴戎說着,看着蕭易身後的兵士,冷笑一聲,從懷裏拿出兩道虎符,盯着他們,沉沉道,“虎符令在此,敢問誰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到底又是誰的兵?一群連主子都分不清的東西。”
看着裴戎手裏的虎符,蕭易臉色瞬變,虎符!蕭家的虎符怎麽在他手裏?!
一衆将士神色不定。
“世子,蕭府都找遍了,沒發現蕭仲的身影。”劉凜疾步走來,微微喘息着禀報。
聞言,裴戎眉頭皺起,擡眸看向蕭易,“蕭大少爺,你的父親大人這是抛下你們先逃了嗎?呵呵,還真是父子情深呀!”
蕭易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心潮翻湧,卻是不言,耳邊回蕩起蕭仲說過的一句話……
“易兒,你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蕭家必須有一人活着,那樣有朝一日才能東山再起,才能有仇報仇。”
想到蕭仲這句話,想到他說話時,那複雜的表情,蕭易心裏苦澀,寒涼,此時無話可說。
蕭易本以為,蕭仲這話是欲傾力保全他這個兒子,現在看來,他真的是想多了。他的父親,只想保全他自己。
心寒,氣怒!只是事情到這個地步,早已沒有可回頭的餘地。既然終歸難逃一死。那麽,臨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裴世子,有種就放馬過來,別跟個娘們一樣在這裏叽叽哇哇的。”蕭易擡手亮劍,飛身而起,一臉殺氣,朝着裴戎刺去。
“你既然這麽想死,那本世子就成全你。”對着早就該死的人,裴戎自然不會手下留情,出手既攻要害。
殺意漫天,劍氣如虹,寒光四溢,所到之處似能将風斬斷,暴戾,血腥!
裴戎武功不俗,蕭易亦是當仁不讓,反轉回旋,你來我往,均毫不留情!
看着蕭易再次刺來的長劍,裴戎靈活避開,攻守并進,雙方勢均力敵,不敢有絲毫大意。就在裴戎全神貫注對持蕭易時,後背陡然升起一股戾氣,眉心一跳,本能感覺到危險!
“世子,小心!”
伴随着劉凜緊繃的喝聲,裴戎轉頭,看一只長箭,帶着絕對的力道,劃破長空向他飛來,直擊要害。
看到裴戎眸色一沉,後有長箭,前有蕭易,進退之間,傷亡一瞬間。
難道今天小命要交代到這裏了嗎?若是,如果他死,也一定帶着蕭易一起。
一念入腦,裴戎無視背後冷箭,手持長劍只是攻不守,朝着蕭易心口刺去。
“啊……”
“世子……”
一聲凄厲慘叫,伴着劉凜緊繃的呼聲,餘下兵士,呼吸一窒,眼看着長箭猶如流星一般,朝着裴戎而去,命損一瞬之間……
嘶!
一聲長鳴,利箭驟現,帶着不可阻擋的強勢,從裴戎對面飛逝而來,從他耳際劃過,擊中那幾乎就要落在裴戎身上的利器!
長箭碰撞,致命一箭生生從中間被劈開,瞬時變得不堪一擊,破損,無力掉落。
裴戎卻是看也不看掉落在腳邊的利器,只是直直的看着那站在閣樓之上的人,幾不可聞的吐出兩個字,“死鬼!”
------題外話------
首定,評論,都朝我砸來吧,我已經擺好了姿勢,也拿好了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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