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要了兩次水?”

趙氏愕然,拿着纨扇使勁往臉上連扇了兩下風,手險些把扇子柄給掘斷。

一次太少,三次太多,兩次……

剛好。

但若是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要兩次那都是嫌多。

更何況,她那兒子什麽性子她這個當娘的還不知道啊,成婚前房裏連個通房都沒有,對着她親自挑選的兩個美貌丫鬟整日熟視無睹,那素得就差手裏捧着口大缽出去化緣要飯了!

有時候趙氏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老子明明是個章臺走馬最愛憐香惜玉的風流種,怎麽到了她兒子這裏就跟轉了個性似的,一下子變了個人,甚至跟他老子這性子是完全相反的,一點都不好女色。

像裴仲禮那樣的色中餓鬼,趙氏回憶起來都覺得惡心,不過像兒子這樣清心寡欲的,趙氏又瞧着心急。

二十七歲的大男人,膝下連個子嗣都沒有,還死活不願意納妾,說到底都是那沈氏的錯!

不賢良淑德整日跟她別苗頭也就罷了,嫁進裴家三年了連個蛋都沒下下來,想想這事趙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沈明淑早就盯上了範氏,她怎麽會被那個不講情面的逆子給責罰禁足!

想着,趙氏手下的風是愈扇愈急,沒注意到一旁的外甥女纖細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表姑娘快坐。”秋娘扶着薛玉柔坐下,給趙氏使了個眼色。

趙氏回過神來,忙握住外甥女冰涼的手道:“好孩子,姨母就是随口說說,你別放在心上,那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嗣哥兒也是為了要孩子,不然他會去那小沈氏的院子?”

“再說了,你與嗣哥兒是什麽關系,那是親表兄妹,旁人再大焉能越得過你與他的情誼?便是那沈氏也不能的!”

趙氏現在是愈發後悔當初一時心軟縱兒子定下了沈明淑,可誰知道這沈明淑婚前是一幅模樣,婚後還有另外一幅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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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柔強顏歡笑,表面上說不在意,卻還是在沒人的時候悄悄抹了眼淚。

她進裴家少數也有十日了,每回她精心策劃地與表哥偶遇,換來的都是表哥的視而不見,她心裏既難過又嫉妒、好奇,那個成功做了表哥第一個妾的女子,究竟生得是個什麽模樣?

兖國大長公主與第一代衛國公、老太爺裴忌曾生育過一子一女皆早早夭折,老國公裴仲禮是庶出抱養到了兖國大長公主膝下,大長公主年紀大了便不怎麽理會庶務,多半時候都在怡禧堂中足不出戶。

趙氏不肯見阿萦,但新姨娘總要見長輩,如今阿萦得到了裴家大爺的認可,沈明淑怎麽着都得領着阿萦來見一見兖國大長公主。

前世阿萦最敬畏的便是這位兖國大長公主,不過她身份卑微,平日與大長公主接觸并不多。

但她知道大長公主曾在裴元嗣年幼時教養過他一些時日,裴元嗣與生母關系并不和睦,卻待這位祖母比生母還要敬重。

是以她恭恭敬敬地向大長公主見了禮。

從怡禧堂出來,沈明淑臉上得體的笑容卻立時消失殆盡。

她神色冰冷走得飛快,剛走進汀蘭館就将桌上滾燙的茶水一掌砸翻了阿萦腳下,喝道:“跪下!”

阿萦不知所措,慌忙跪下。

沈明淑冷笑着擡起阿萦的下巴。

少女臉頰白裏透紅,細若凝脂,一雙含淚的杏眼澄澈、幹淨,楚楚動人,分明看着還是個稚嫩的姑娘,細看之下眼角眉梢卻不知何時悄然多了幾分婦人方有的柔媚勾人之色,使得她看向人時好像是在微微的笑,又像是在羞澀地欲拒還迎。

試問這樣的女子,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住?

沈明淑似笑非笑道:“好妹妹,大爺昨夜待你如何,滋味想是不錯吧?”

阿萦面色微變,喃喃道:“長姐,您在說什麽,我、我聽不懂……”

她慌亂地拉住沈明淑的裙擺,“長姐,阿萦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您別生氣,阿萦不是有意的,求長姐告訴阿萦,阿萦回去一定會改……”

“改?”

沈明淑越想心內的妒火便越是控制不住地旺盛,尤其是聽了桃枝那一番挑撥之後,幾乎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在阿萦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通紅的印子。

她陰沉着臉道:“阿萦我告訴你,從你入府的那一日,我就告誡你要謹慎本分,不該你肖想的人你想也別想,現在明白了嗎?”

阿萦在沈明淑面前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才由菘藍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汀蘭館。

桃枝就依靠在廊下,見兩人出來嘲笑了一聲:“不知廉恥的狐媚子。”得意地轉頭離開。

……

“定是那個桃枝嫉妒姨娘得大爺喜歡,這才故意在夫人面前上眼藥,否則夫人先前明明很喜歡姑娘,還給姑娘送金銀首飾、做好看的衣物,怎麽眨眼間就對姨娘像變了個人!”

回到錦香院,菘藍心急如焚地對阿萦道。

阿萦坐在榻上,一語不發。

裴元嗣嫌棄她卑微,所以能不多碰便盡量多碰,昨夜她便放棄了前世徒勞無功的迎合,雙手緊張忐忑地攥緊身下的褥子,青澀被動的反應果然令男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雖是如此裴元嗣也未曾憐惜她,掩耳盜鈴似的将她翻過身子一連要了兩次。

裴元嗣一夜要她幾次也不是她所能拒絕的,前世的她因為那夜醉酒之事對沈明淑始終愧疚,因此逆來順受,尤其是在她生下昭哥兒之後,沈明淑更是徹底露出真面目對她非打即罵。

裴元嗣雖不喜歡她的人,卻喜歡她的身子。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桃枝只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菘藍見阿萦一聲不吭,不由急得直晃她,“阿萦,你怎麽又發傻了,你快說句話啊!”

“長姐都厭我了,那我還留在裴家作甚?”

阿萦自顧自地說着,突然一推菘藍站了起來,掩面哭道:“這裴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裴元嗣晌午多半不回府,直接在都督府用飯。

但他有個習慣,那就是休沐的前一天會比平時下值早。

今日裴元嗣休沐。

從二門下走到正房後廊,順着青石板小路一直往東走,身側正北方向是一叢植滿了花草樹木的林苑。

一棵一人高的柳樹下,男人餘光透過細柳葉子的縫隙無意瞥到一個青色的背影腳步匆匆地從西邊穿過林苑,朝着他的方向飛快地走來。

許是走得太急,走到半道一個趔趄,還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揉着膝蓋一瘸一拐從地上爬起來,身後似乎有什麽在追她,她抱着包裹慌張地躲到一顆巨石下躲着,捂着臉偷偷掉眼淚。

低頭時無意露出頸後一抹欺霜賽雪的白,凝脂般的肌膚上卻是青青紫紫一片。

裴元嗣微微皺眉。

一直等他走到那小丫鬟身邊,小丫鬟仍沒察覺到有人來了,将臉埋腿間哭得稀裏嘩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越哭越難過的可憐模樣。

“你是哪個院的丫鬟?”

頭頂上冷不丁頭響起男人威嚴低沉的聲音

那丫鬟便唬了一跳,險些從地上跳起來。她慌忙低着頭藏起包裹跪倒在地上,結結巴巴說:“見,見過大爺!”

“仔細找,萬不能讓她跑了!”

有人在不遠處壓低聲音喊着。

“擡起頭來!”

裴元嗣擡眸看了一眼,再命令時聲音已近乎嚴厲。

小丫鬟一時哆嗦得更加厲害。

裴元嗣顯然是将她當成了偷盜主家物什的奴婢,不過這奴婢應當還是個頗有姿色的小奴婢,她不光吓得身子顫,連帶着其他地方也顫巍巍地不肯消停。

細細的一把腰肢驟隆倏起擁.雪.成.峰,很難想象那羸弱的枝條兒上竟能結出累累碩果,繞是裴元嗣刻意忽略也難以裝作視而不見,莫名想起似也有一名女子……

裴元嗣等了片刻不見她動彈,大手鉗着小丫鬟的下巴不耐煩地将她的小臉擡起了起來。

四目相對,阿萦白皙嬌媚的臉龐挂滿淚珠,梨花帶雨般簌簌而落,下巴一塊青色腫起,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充滿了畏懼與驚恐地望着他。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淚水滑落入衣襟下緊緊包裹着的豐盈間隙,依稀露出的一朵朵暧.昧的雪.中.紅.梅,刺眼地提醒着他昨夜與眼前的女子做了什麽好事。

裴元嗣一愣。

“媽媽這邊沒人。”丫鬟低聲道。

周媽媽急道:“去那邊看看,都分散些找,莫被旁人發現了!”

“你怎麽會……”

裴元嗣剛剛開口,阿萦忽然推開了男人鉗住她下巴的大手。她還敢拉着他的官袍借力從地上爬起來,顫着嗓音胡說八道:“奴婢不是,奴婢迷路了!”

“奴婢先走了,大、大爺萬福金安……”

說罷她慌張地抓起包裹轉身就跑,此地無銀三百兩,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當他眼瞎呢?

裴元嗣臉上仿佛籠了一層寒霜,冷峻僵硬。

少頃,三五個人一齊向他這邊追過來,為首的似乎還是沈明淑的心腹周媽媽。周媽媽本來是奉命找逃跑的阿萦,這下可好,見着了大爺,總不能不過來見禮。

周媽媽猶豫了片刻,只好領着人過來請安,臉上堆滿了恭維的笑道:“見過大爺,大爺怎麽會在此處?”

裴元嗣擡腳往前走。

“剛下值,媽媽這是興師動衆的找什麽?”

周媽媽忙跟上去道:“沒、沒找什麽,是夫人掉了一只耳墜子,老奴正領着人找呢。”

裴元嗣瞥了周媽媽一眼。

銳利的目光猶如錐子紮過來,周媽媽頭上都滲出了冷汗,笑容就頗有些勉強,還得試探着問:“大爺适才在這附近……可有見着什麽人了?”

裴元嗣抿着唇,面色冷峻,毫無反應。

周媽媽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既如此,那奴婢們就不耽誤大爺,繼續去為夫人找耳墜子了。”

裴元嗣冷淡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說:

阿萦: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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