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看見沒, 那最上面一層上晾着一件藍色的袍子,我們拿彈弓去射那件袍子, 誰能把那件袍子射下來, 誰就拔得頭籌,射中一次得一兩銀子!”

沈瑞得意洋洋地看着頌哥兒。

頌哥兒又不缺那一兩銀子,他看了那件窗外晾着的衣服一眼, 皺眉道:“我看那件衣服的料子不像是你的,你把旁人的衣服給打壞了事後還要去賠償,這玩兒的有什麽意思?”

沈瑞就對着身旁一個少年使眼色, 少年忙上前笑道:“頌五爺,這衣服是我的,您瞧見沒, 那衣服對着的房間也是我的, 我就住那間屋子,沒事兒,一件衣服而已,您随便打, 打破了再買一件就是!”

頌哥兒對這種無聊的游戲不感興趣, 搖搖頭坐到了一邊的美人靠下曬太陽。

沈瑞有心顯擺,招呼四五個少年圍站在他的身邊, 一個少年殷勤地給他兜裏塞滿了石子, 一個少年把自己的彈弓雙手捧到沈瑞面前, 沈瑞把石子塞到彈弓的皮兜裏,擺好架勢眯眼對着不遠處的方向射去。

“砰”的一聲,那石子擦着衣服一閃而過, 重重地撞在挂着衣服的窗棂上。

沈瑞又彎弓搭箭, 一共射了兩次石子才射中那件衣服, 淡藍色的袍子像只藍色的大鳥從窗棂上飄然而落,帶着一種凄然赴死的美麗。

衣服都射下來了,窗口卻沒有出現應該出現的人,沈瑞繼續對準已經半開的窗棂,這時窗戶突然從裏面被人推開,一個挽着雙髻圓圓臉大眼睛的小丫鬟從窗裏面探出了頭,急切地喊道:“是誰幹的,是誰?!”

那糊着窗紗的窗戶早已被沈瑞的石子砸出了兩個大洞,石子紛紛掉落到屋裏,寒風呼呼往屋裏灌。

沈瑞哈哈大笑,對那丫鬟叫道:“哪裏來的丫頭片子,你滾開,爺還沒玩兒夠呢!”

說着把彈弓扔給了身旁适才給他遞石子的少年,命令道:“那不是你家丫鬟麽,你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什麽叫做尊卑!”

衆人哄笑。

頌哥兒不喜歡看沈瑞那耀武揚威的壞模樣,但他大哥裴元嗣從小就教他就算是奴婢亦不能憑借權勢對他們濫施刑罰,因此頌哥兒站了起來,希望制止這場鬧劇。

王順突然指着那小閣樓上窗邊的丫鬟道:“五爺你看,那丫鬟是不是沈五少爺身邊的那個小丫鬟福兒?”

頌哥兒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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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頌哥兒喊住那少年時,少年皮兜裏的石子已經飛快地射了出去。

只聽“啊”的一聲凄厲慘叫,站在窗前的福兒捂着額頭上的血洞仰頭倒在了地上。

頌哥兒勃然大怒,沖上去就把少年一腳踹在了地上,還壓在少年身上狠狠朝他臉上揮了兩拳,将那少年打得哇哇直叫。

衆人都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不就是一個丫鬟麽,這裴家五爺至于嗎?

“還不快去請大夫!”頌哥兒打完了少年從地上跳起來,指着王順便道,旋即直奔那小閣樓而去。

福兒倒在地上沒了意識,頌哥兒進來把福兒先抱到了床上蓋上被子,福兒小小的身子凍得直打哆嗦,臉色因失血過多煞白,額頭上殷紅的血流下來,頌哥兒随手扯了一塊帕子在她頭上纏了幾圈,看着那血心砰砰直跳,猶豫着下不去手。

與此同時,在隔壁學堂裏背書的沈玦也聞聲而來。

這還是頌哥兒第一次見沈玦失态的模樣,他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清秀的臉幾乎和福兒一樣白,到床邊看了一眼福兒又跑出去翻箱倒櫃找了紗布和傷藥,推開礙事的頌哥兒小心翼翼地給福兒擦去額頭上的血跡。

等大夫來的時候福兒已經幽幽轉醒,幸好那彈弓不準,石子又只是貼着臉擦過去,在福兒雪白的額頭上留下一道約半指長的傷痕,否則這麽一塊石頭砸在人的頭上不死也得殘。

大夫看着小姑娘都吓傻了就給開了些凝心鎮定的藥和祛疤的藥膏才離開,福兒靠在沈玦懷裏哭得傷心不已,“嗚嗚我本來就傻,萬一以後腦袋壞了更傻了怎麽辦?嗚嗚……”

沈玦斥道:“誰說你傻,我難道還嫌棄過你?”

福兒便又哭着鬧着要照鏡子,等沈玦安撫好福兒睡下,頌哥兒剛想說些什麽,就見沈玦陰沉着臉抄起他剛坐的那只繡墩就沖了出去。

頌哥兒阻攔不及,沈玦朝着沈瑞和那少年劈頭蓋臉就砸了過去,把兩人砸得嗷嗷直叫。

場面一度混亂,直到三七帶着沈珽急匆匆趕來時,沈瑞已經被沈玦揍趴下了,沈珽見狀大吃一驚,忙喝道:“快住手!”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平常沈瑞欺負沈玦沈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這場鬧劇竟然鬧到了裴家人面前,沈珽想到早上裴元嗣離開時囑咐裴元頌的那些話就覺得自己沒臉再去見人了。

下午裴元嗣特意提前下了值,去沈家族學的路上三七打發來的小厮就已經把白天沈家族學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了裴元嗣。

裴元嗣沉着臉去了沈家族學。

罪魁禍首是沈瑞和沈家旁支的一名叫做沈昌的少年,現在這兩人都被沈玦打的破了相,裴元嗣要見這兩人,沈珽只好把兩人都弄了過來。

因為頌哥兒、王順和三七當時都在場,便是沈珽想給沈瑞、沈昌說好話打圓場都尋不到機會。

不過他還算聰明,這件事情沒有鬧到沈二夫人那裏去。

“都是幾個兄弟之間小打小鬧,他們私底下已經和好了,讓姐夫見笑了。”沈珽摸了把臉上的虛汗道。

“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鬧,他們以前肯定也這麽欺負……欺負別人!”頌哥兒對裴元嗣告狀道。

大房兩個庶子不願惹是生非,人家連面兒都沒露,沈家在族學裏讀書的少年中便只有沈瑞地位最高,沈昌亦不過是聽命于沈瑞,這就叫一粒老鼠屎毀了一鍋湯!

裴元嗣冷笑道:“沈侍郎真是教養了個好兒子!若是沈家族學容不下你,就送去我衛國公府,我裴元嗣親自教養你!”

“此等害群之馬,為禍學裏,長此以往,必釀成禍!成安,你身為沈家嗣子,處置不肖子孫責無旁貸,無需經由他人同意!”

後面一句話是說給沈珽聽的,衛國公竟當衆命令大哥将他逐出族學,沈瑞白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裴元嗣領着頌哥兒走了,臨走前頌哥兒還扭頭啐了沈瑞一口,這兩人一走沈珽就朝着沈瑞和沈昌一人扇了一巴掌。

“孽畜,孽畜!以後你們兩個都別來族學了!”說罷也怒而離去。

作為長房嫡長子的沈珽還是有這個資格教訓弟弟,何況這次兩人還讓一心争好的他在裴元嗣面前出了大醜。

雖然是親姐夫,但裴元嗣的地位卻不是沒有實權的慶國公府能及得上,為了不得罪姐夫,更為了沈家的顏面,沈珽狠心将沈瑞、沈昌二人逐出了族學。

此後沈二夫人及沈昌的娘還來大房鬧過兩回,沈二夫人惱怒之下唆使沈二爺叫回沈玦意圖報私仇都被沈珽攔下暫且不提。

卻說衛國公府,那日回家之後裴元嗣擔心阿萦多想就叮囑頌哥兒不許将沈家族學之事傳揚出去,同樣的話頌哥兒離開之前沈玦也私下對他說過。

沈玦希望知道姐姐過得好不好,但若是他遇到了麻煩,姐姐即使知道也無能為力,反平白令她擔心困擾。

既如此,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是以阿萦對此事尚且一無所知,過了些時日,阿萦在房裏練字,桂枝進來告訴她紫蘇回來了。

她如今練的字有意模仿裴元嗣,寫得比以前漂亮多了,就是裴元嗣的字體端肅遒勁,棱角分明,她一個女孩子寫起來很吃力。

桂枝知道主子練字讀書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且看得很認真,故而說完話之後就靜等着阿萦把字寫完。

終于,阿萦放下筆,微微喘息着擦了擦額頭和手上的汗水。

“快把人請進來。”

桂枝是裴元嗣的人,菘藍現在投靠了沈明淑,這兩個人都不算是阿萦的心腹,阿萦哪一個都不相信,如果她能收服紫蘇,令紫蘇一心向她,那她此後在裴家便不再是孤立無援。

紫蘇撲通跪倒在了阿萦面前,通紅的眼眶滿是恨意。

“沈明淑和天殺的田榮把我娘害得命不久矣還想要我為她賣命,此仇不報我殷紫蘇枉為人女!”

紫蘇的娘李氏剛發病的時候頭暈,身子經常乏軟無力,做不了重活,去看了幾個大夫卻都說是尋常頭疼腦熱,只要好好調養,看不出究竟是哪兒有病竈。

沈明淑聽說後便命沈府的府醫田榮給李氏診治,田榮診斷過後斷定李氏身患消渴之症,還說此病是金貴病,恐需大量銀錢抓藥才能救治,無奈之下紫蘇只好絕了想要贖身的心思,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李氏治病。

田榮在玄武門外大街上開了一家藥鋪,因此每個月紫蘇就都會去藥鋪給李氏抓藥,一轉眼李氏都喝了田榮開的藥有三年了。

最開始吃下田榮的藥後李氏的身體明顯好轉,身體也不乏力頭暈了,還面色紅潤有光澤,所以紫蘇才相信田榮的話,繼續給李氏抓藥。

但這一兩年李氏的身體卻迅速每況愈下,田榮解釋說消渴症發展到後期的症狀便是如此,只能靠着吃藥來吊命,倘若李氏運氣好的話一直吃着她的藥興許還能再多活三四年。

李氏對田榮的話深信不疑,紫蘇也從未懷疑過外表慈眉善目的田榮竟包藏禍心!

李氏生病之後慶國公夫人就特許她搬出了慶國公府,住到慶國公府後巷的一座小宅子裏,這次紫蘇回家之後就給李氏斷了湯藥,怕母親糾纏她還是偷偷換的藥,騙母親說田大夫給她調換了其中的幾味藥。

之後她拿着這些藥渣和先前埋在院子裏的第一個方子的藥渣喬裝改扮成男子悄悄去了城中其他藥鋪查驗藥渣,這才知道田榮給她娘李氏吃的第二個方子根本治的就不是消渴症,而只是普通的補藥!

沈明淑讓田榮給紫蘇抓藥都是按照進價來算,因此第一個方子田榮确實是按照消渴症來歌女李氏治的,可那些治消渴症的藥材都比其它藥材要金貴,沈明淑這人吝啬,嘴上吩咐了田榮卻根本就不給他補貼剩餘的錢,時日一長田榮就不願意再白花錢給李氏抓藥了,索性随便給李氏開了便宜的幾服藥打發她了事。

俗話說是藥三分毒,何況有些藥原本無毒,因與人體症狀相相沖長期服用之下便有了“劇毒”。

李氏體質虛寒,不宜大補氣血,田榮給李氏随手開的藥中卻有白術、茯苓等滋補氣血的藥,短期吃興許會暫時地出現好的效果,長此以往卻使得李氏虛不受補,導致病情反而加重。

紫蘇不懂藥,她把李氏的情況和大夫簡單一說,大夫再看那兩張藥方,告訴紫蘇不論她娘什麽病都是這麽治的,她遇見了庸醫,勸她盡快停藥,否則病人的壽數怕是也就在這兩三年了。

紫蘇又接連找了兩個大夫說法與第一個大夫完全一致,她才驚覺原來阿萦沒有騙她!

回家之後為了防止李氏嘗出藥味變了說漏嘴,紫蘇只能欺騙母親田榮賣假藥被她無意發現,為了不影響與沈明淑的關系她才偷偷換了藥,并囑咐她千萬千萬将此事爛在肚子裏莫再向任何人再提起。

沈明淑之所以和田榮聯合起來害李氏,無非就是想利用恩情綁住紫蘇留在她的身邊好為她賣命,甚至是做一些見不光的醜事,因此一旦此事被沈明淑察覺,高門大戶的夫人們打死、發賣一個卑賤的奴婢來滅口保全自己的名聲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可要她裝作不知此事,用親娘的性命來保全自己的性命,紫蘇做不到,她寧可自己死,換她娘一條命!

阿萦看着在地上無聲抽泣着的紫蘇,将她扶起來,柔聲道:“你提前發現,這就是好事,至少你娘可以再多活幾年。”

紫蘇用力點頭,擦幹眼淚道:“從今天開始,奴婢要好好活着,為我娘報仇,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姨娘怎會知道夫人命田榮故意給我娘錯診?”

“對不起紫蘇,因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為何會知曉你母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阿萦坦誠道:“但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害你,我曾親身體會過失去母親的痛苦,眼睜睜看着我娘在我的面前斷氣而無能為力,所以我懂得你心裏的恨,也希望能讓令慈頤養天年。”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沈明淑與我,不是她死便是我亡,倘若你相信我,從今往後,我必為你報得此仇!”

阿萦從床底下将裴元嗣給她的那只匣子翻了出來,匣子一開裏面全都是金光閃閃的首飾,紫蘇都驚呆了。

阿萦從其中挑出三支遞給紫蘇,“這些首飾都是大爺送我的禮物,這三支你就拿去換銀子給你娘看病,不夠你再找我取,你要謹記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停了田榮給你娘開的藥。”

紫蘇不想平白拿阿萦的銀子,但她眼下也的确身無分文,于是含淚拜謝阿萦,并發誓從今往後誓死效忠于她。

最後阿萦叮囑紫蘇擦幹淨眼淚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去,萬萬留心莫要讓旁人發現端倪。

李氏停了田榮的藥,而幾日後沈明淑卻讓大夫給阿萦開了一副藥。

“此藥助孕,日後你每天都要喝兩回。”沈明淑鄭重叮囑道。

那藥不知放了什麽極苦,喝了之後原先好好的胃口都惡心沒了,阿萦素來怕苦,為了早日懷上身孕卻也只能捏着鼻子将藥強灌下去。

桂枝見她心情恹恹,就提議道:“今日天氣不錯,也不冷,咱們去外面逛逛吧。”

阿萦想了想,回來之後她好像就與裴元頌打了幾次照面,便吩咐桂枝去桌上的八寶攢盒裏拿一些她昨天新做的糕點添進點心匣裏。

頌哥兒現在應該在學堂讀書,到巳正一刻的時候夫子會放他出來玩一會兒,阿萦和桂枝就來到了頌哥兒常愛玩的小花園旁守着。

走到半路上覺得天氣還是涼飕飕的,桂枝又小跑回去給阿萦拿她那件素錦披風,阿萦則抱着點心匣站在坐在一扇秋千架下等她。

“臨謙,你怎麽不走了?”

周明倫見徐湛突然停了下來,不解地問。

徐湛說道:“我似乎遺落了一塊玉佩,周兄不必等我,你先回去罷,我和小厮再回去到承祖那兒找一找。”

兩人與裴元休都是通惠書院的同窗好友,關系親密,沒那麽拘泥的禮數,周明倫遂笑道:“也好,那我就不等你了,你去找找吧。”

徐湛含笑點頭。

他要尋玉佩,卻不在來時走過二房的地界找,反而借着自己對裴府的熟悉擅自尋去了裴府東側的大房——衛國公府。

阿萦聽到身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微微蹙眉,這并不像是桂枝的腳步聲。

她慢慢轉過身去,看見來人時心仿佛被穿過一般釘在了原地,下意識地掉頭就走。

“萦娘,是我……”

徐湛擡腳追去。

“你別過來!”

阿萦呵止他。

她擔心地四下看了看,背在身前的十指死死掐進掌心。

“表公子怎麽會尋來這裏,若是被人看到,瓜田李下,怕是解釋不清。”

徐湛望着她單薄纖弱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無力的苦澀。

是啊,她現在,是衛國公的妾了。

“裴三爺請我過府一敘,我遺落了東西在府上,尋時便迷路了。”他輕聲說完,看着阿萦僵直的後背漸漸放松下來。

“你過得好嗎?”她欲走,他又在身後道。

“我過得很好,多謝表公子挂懷,若沒什麽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他的玉佩丢了,她又不可能幫他去找。

阿萦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大大方方地給徐湛屈膝道了個萬福,而後起身離開。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徐湛默默地注視着阿萦走遠的背影,片刻後,他亦離開。

二人都沒注意到,裴元嗣站在月亮門外,冷冷地看着青年遠去的背影。

三爺裴元休是通惠書院山長範冕的關門弟子,他在範冕老先生面前的分量非同一般,不過這件事情還不好意思直接麻煩老先生,為了大哥交代過的事情裴元休就特意寫信給了自己目前還在書院裏幫老先生打理事務的同窗周明倫。

周明倫的身份是書院教習,聽好友說要為他推薦一位“聰穎勤學”的好學生大喜,收到信後立馬就叫了自己兩人共同的好友徐湛登門造訪裴府,一直到傍晚時兩人方興盡而歸。

不過裴元嗣不希望旁人知道他幫沈玦,裴元休就沒和徐湛和周明倫交底,只說他有位熟人想進通惠書院,希望兩人幫忙牽線。

眼下舉薦信有了、名額有了,甚至連考試的範圍也有了,大哥的事情順利解決,裴元休就讓小厮把大哥請了過來。

“這是舉薦信,裏面我還附了考試範圍,考試時間是明年開春,這段時間就讓那小子好好閉門苦讀,到時候可別堕了我的顏面。”裴元休開玩笑道。

信是裴元休自己寫的,人情也是裴元休欠的,本來兄弟之間并不需要計較什麽,裴元嗣從小到大不知也幫了他多少忙,但裴元休就是好奇,都說大哥不好女色,那小妾還是大嫂沈氏執意幫大哥張羅納的。

何況也沒聽說大哥有多寵愛那女子啊,怎麽大哥這等一向不愛找關系的人為了那女子竟會上門求他幫忙?

面對裴元休戲谑的目光,裴元嗣劍眉微皺,顯然一副不想多解釋的模樣。

裴元休:“好好,不說就不說,不過你讓他也別有太多的負擔,這每年多少人削減了腦袋想進通惠都進不去,大不了咱們就去試試守善和長明,你說是吧?”

裴元嗣“嗯”了一聲,把信收了。指腹在信紙上摩挲了兩下,卻并未起身離開,沉默了片刻又道:“适才我在門口看見一書生,那人是來尋你的?”

裴元休驚訝道:“書生?大哥是見到臨謙或是明倫了?”

他解釋道:“周明倫大哥應該知道,他與我是同窗,也都是成嘉十二年的舉人,不過他第二年的會試沒中,就留在了書院替範老先生打理書院。”

“臨謙是我和明倫的同門,他小我兩歲,是去年咱們陛下欽點的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做編修,我猜大哥說的‘書生’想必就是他了,說來他與我大嫂還有些關系,難道大哥從前就沒見過他?”

去年的探花郎,翰林院編修……

裴元嗣抿緊了唇。

這個人,他還真知道。

徐湛,字臨謙。

沈明淑先前和他提到過,七八年前她在青州任知府的舅舅為了兩個兒子能有出息,給妹妹慶國公夫人寫信把兩個兒子都送到了慶國公府念書,慶國公夫人念兩個人都是親侄兒,就收留了徐湛、徐瀚兩兄弟借住在沈家,大侄子便是裴元休口中的徐臨謙。

是以徐臨謙是沈明淑的表哥,按照輩分也該是阿萦的表哥。

裴元嗣的臉色慢慢變得就有些難看。

所以那徐臨謙今日是特意跑來衛國公府見阿萦,還是無意迷路走到了衛國公府,偶遇故人,被他撞見?

若是後者,是不是他們二人早在沈府之時便私相授受,為何阿萦都與他提過未婚夫陳裕,這個徐臨謙卻只字未曾言及?

還是說,阿萦在騙他……

“大哥?”

裴元休見裴元嗣神情有異,不免也跟着緊張了起來,“若是臨謙無意冒犯過你,承祖在此替他向你賠個不是,我深知他性情恬淡溫和,是個君子,斷不會做出唐突行事之舉,如有失禮之處,一定是無心之過,還請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裴元嗣平靜道:“與你無關,他沒冒犯過我,我只是覺得此人生得賊眉鼠眼,不像正人君子。”

說罷起身,拿着舉薦信與裴元休告辭離開。

裴元休:“……”

裴元休送走了大哥,納悶地想,他這位好友分明生得不僅不賊眉鼠眼,還霁月光風、儒雅俊秀,順天府不知多少官家老爺和小娘子排着隊榜下捉婿,大哥怎麽能憑容貌就斷定徐湛不像好人了?

許是不合眼緣吧。

裴元休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說:

男二來了~

另外寶子們友情提示一下,接下來的情節會涉及大量姐姐、阿萦和大爺的修羅場,阿萦和大爺偷那啥會被姐姐發現

這篇文上夾子的時候挨了不少罵,但女主的設定就是心機美人,為了報仇不擇手段,所以她會勾着大爺做一些沒什麽底線的事情

(當然只是針對感情而言,除此之外阿萦和作者都始終堅持貫徹落實核心價值觀,現代社會大家不要學男女主)

如果感覺不适可及時止損,抱歉作者的狗血趣味給大家帶來了不好的體驗,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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