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孩子生下來是個小女娃, 趙氏盼了近一年的大孫子夢破滅,心中既失望又懊惱, 對阿萦的不滿順帶着遷怒到了綏綏身上, 綏綏生下來之後趙氏看都沒來看過。

兖國大長公主不計較這些。

大房二房都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兖國大長公主對兩房便一視同仁,許是人年紀大了愛熱鬧些, 家裏幾個小孩子都很喜歡大長公主,每到逢年過節也是大長公主給的封紅最多,尤其是頌哥兒, 在大哥和趙氏那裏受了委屈就愛來找祖母哭訴告狀。

阿萦沒想到兖國大長公主竟會纡尊降貴親自來看她,她撐着床沿想坐起來,大長公主身旁跟來的三夫人陸氏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道:“姨娘不必動, 我們就是來看看二姐兒。”

阿萦臉微紅, 她确實現在不方便動,悄悄擡眼向裴元嗣求助,裴元嗣看着她微微點頭,阿萦就放下了心來。

兖國大長公主從奶娘手中接過綏綏, 綏綏剛吃飽, 嘴角吹出一個奶泡泡,大大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瞅着眼前慈眉善目的曾祖母, 大長公主舉着撥浪鼓搖一搖, 奶泡泡破了, 小丫頭就跟着鼓點咯咯地笑,一點都不怯生。

兖國大長公主被逗得忍俊不禁,笑着點在小丫頭俊秀的眉眼上道:“肅之, 這小丫頭真像極了你小時候, 你看見了沒, 她這鼻子,眼睛……”

裴元嗣背對着阿萦,阿萦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起名字了嗎?”兖國大長公主又問。

裴元嗣把名字和名字的寓意告訴祖母,兖國大長公主點頭贊許道:“這名字好,綏綏,平平安安。”搖着撥浪鼓繼續逗綏綏。

明日就是綏綏的洗三禮,綏綏是裴元嗣的長女,兖國大長公主很是重視,不過綏綏畢竟是庶出,操辦得太熱鬧又難免引人閑言碎語。

趙氏不在,兖國大長公主就做主和裴元嗣商議了,宴席由三夫人陸氏來辦,屆時只邀請一些親近的親朋好友,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處吃頓家常便飯。

陸氏出身書香門第,身上有一股書卷氣,人瞧着清清冷冷的,禮數比起沈明淑卻周全許多,阿萦插不上話,便靠在一旁的大迎枕上默默聽着,臉上漸漸露出幾分疲憊之色。

兖國大長公主見狀輕拍了拍陸氏的手,陸氏會意,幾人又商量了片刻後很快告辭離去。

二房。

陸氏從歸仁院回來後又去了怡禧堂和兖國大長公主商議綏綏的洗三禮,四歲的纖纖在院子裏學小丫鬟踢毽子樂得滿頭大汗,兩歲的昶哥兒在一旁由奶娘領着捉螞蚱,滿院子東跑西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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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娘親回來,兩只小的都迅速抛下手頭的玩具一左一右朝着陸氏撲了過來。

陸氏先抱起走路還不利索的小兒子昶哥兒親了親,又拉着女兒的手柔聲問兩個孩子吃過晚飯了沒。

孩子不禁餓,早就吃過了,說完話後陸氏才進了屋。

裴元休坐在屋裏看書,見她回來問:“怎麽回來這麽晚?”

陸氏說道:“太夫人病了,祖母要我幫綏綏洗三。”

“綏綏?”

裴元休放下了手中的書讓丫鬟們上晚飯,嘀咕道:“這名字是大哥取的還是祖母取的,女孩子怎麽取個像男孩子的名字,将來又不用保家衛國,我看兄弟幾個裏面還是咱們閨女的名字最好聽。”

陸氏瞪了裴元休一眼,“大哥取的,大哥這年紀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你少說兩句沒人拿你當啞巴。”

丫鬟們都退了下去,裴元休坐到桌前給陸氏捏肩,笑眯眯道:“人都走了,你怕什麽,我開個玩笑而已。”

陸氏沒理他。

裴元休哂笑一聲,給妻子夾了塊粉蒸肉道:“夫人辛苦了,你多吃些,”又道:“太夫人是真病還是假病,前些日子我還見她和隔壁的王老太太打葉子牌,輸了五兩銀子就吵得昏天黑地,哪裏像病樣。”

陸氏搖搖頭。

裴元休就明白了,嘆了口氣,太夫人重男輕女呗,想當年大堂姐失足落水,趙氏沒當回事看了幾眼就走了,誰成想沒過多久大堂姐一場風寒香消玉殒,連自己的親閨女都不疼,更別提隔一輩的孫女。

吃完晚飯,上床後裴元休就問了妻子明天的打算。

“祖母說了,就按着去年給咱們昶哥兒洗三的舊例辦,”陸氏斟酌着道:“給綏綏的,我做了一條肚兜兒和孩子全身一套的衣服鞋襪,給産婦的油糕、雞蛋和燕窩等有營養的吃食明天一大早也讓人給送過去,你看怎麽樣?”

陸氏知道裴元嗣求丈夫幫忙安排阿萦的弟弟進通惠書院的事情,她總感覺大伯子對阿萦似乎并沒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說不準等綏綏滿月或是百日之後就會擡阿萦做貴妾,阿萦現在是個普通的妾,但她是裴元嗣長女的母親,說不準以後還是世子的生母。

禮物準備得豐厚一些準沒錯,就是她表現得太重視了怕會惹得太夫人不快。

想到趙氏,陸氏兩道細細的柳眉就發愁地蹙了起來。

“不貴重,我也打了一條金鎖,”裴元休安慰道:“別擔心,明天我幫你探探大哥的口風,要是大哥有意思,明天應該能有信兒。”

綏綏的洗三禮這天,來的親戚有趙炳安夫婦、二房的裴元休夫婦,以及還在京城的裴四爺和兖國大長公主的兩三位老友。

雖然人不多,衛國公府前院後宅還是熱鬧了一整天,趙氏稱病沒出席,聽着院外的喧鬧聲和孩子不時的哭鬧聲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傍晚,秋娘從上房拎着滿滿一食盒的喜糕回來了,臉上帶着喜慶之色,老臉上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趙氏慢悠悠地靠在美人榻上看話本子,瞥一眼她冷哼道:“還知道回來,幾塊喜糕就纏住了你這老貨。”

秋娘笑着把食盒裏的喜糕捧到趙氏面前,“太夫人快嘗嘗,這喜糕不甜不膩,還熱和着呢,老祖宗特意囑咐給您留的。”

趙氏嘗了一口,皺眉道:“粘牙,不好吃。”這麽說着卻又吃了兩口。

秋娘看破不說破,給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都退了出去,這才湊到趙氏耳旁笑道:“太夫人,我去看了綏姐兒,姐兒長得可真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我看和咱們大爺有七分像,最後那三分像您,姐兒嘴邊那一對笑渦跟您年輕的時候那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趙氏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個眼睛大大黑白分明,臉蛋紅潤肉嘟嘟,笑起來嘴角一對梨渦的小女娃,可愛極了。

“像管屁用,女娃能傳宗接代?”

趙氏表示自己才不稀罕,伸手又叉了一塊喜糕放入嘴裏,心想道:阿萦沒生出世子,過幾天她就找借口名正言順地把阿萦給趕出歸仁院。

至于那個小女娃,誰愛養誰養吧,反正她是不養!

與今日衛國公府的喧阗熱鬧相反,汀蘭館門前一派孤冷僻靜,只有樹頂上聒噪的蟬不停鳴叫。

兩個小丫鬟聚在一處不幹活聚在一處叽叽喳喳,正聊得熱火朝天,冷不丁聽頭頂上傳來一聲瘆人的冷笑。

“生了個丫頭?”

沈明淑神色陰沉地站在窗下,幾個月下去沈明淑臉瘦的顴骨高高凸起,幾乎挂不住肉,從小丫鬟們蹲在地上的角度來看甚至感覺她的五官都在扭曲!

“還不快散了,要你們多嘴!”

忍冬趕忙來驅趕兩個小丫鬟。

小丫鬟們一哄而散,忍冬對沈明淑苦口婆心地勸道:“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老夫人已經在想辦法救您出去了,假以時日您定能走出這衛國公府,何必還要在意一個姨娘生的是男是女?”

忍冬是慶國公夫人送來服侍沈明淑的丫鬟,沈明淑是老慶國公最疼愛的孫女,慶國公夫人擔心女兒沒了心腹在佛堂過得凄苦,苦苦求兖國大長公主念在死去的公爹是裴元嗣恩師的份上允了忍冬來服侍沈明淑。

兖國大長公主默許了,忍冬來伺候沈明淑近半年,這半年裏沈明淑日漸消瘦,逐漸變得沉默寡言,每天都會在屋裏抄寫佛經,再也不複從前沈家大小姐風光高傲的模樣。

忍冬覺得沈明淑可憐,可再可憐也不是她殺人的理由,既然慶國公夫人讓她來服侍沈明淑,忍冬對沈明淑也只能是忠心耿耿。

今天是綏綏的洗三禮,滿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忍冬怕主子難過,特意沒敢在沈明淑面前提起此事,沒想到還是被幾個小丫鬟說漏了嘴。

“什麽時候生的?”沈明淑淡淡問。

“三天前,今個兒是二小姐的洗三禮,夫人放寬心,只是個女孩兒而已,不是世子。”

沈明淑面無表情,“咚”的一聲扣上了窗。

“別來煩我。”

忍冬就沒敢再進去。

沈明淑茫然地走到香案前,看着面前的白玉觀音像跪了下來。

她三年不孕,阿萦卻輕而易舉就給裴元嗣懷上了一胎,為何她苦苦所求從來求不到,阿萦進府不到半年卻輕而易舉得到了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

她究竟錯在了何處?

是阿萦不要臉勾搭了姐姐的丈夫,她對她有救命之恩,阿萦就是這麽回報她。嫁到裴家三年,她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丈夫的事情,可到最後她衆叛親離,最信任的丈夫也背叛了她,夫妻兩人反目成仇,後來他看向她的眼神只剩下了憎惡和厭煩。

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她想要的一切有什麽沒有得到過,不擇手段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錯嗎?

她和阿萦相比究竟差在哪裏,阿萦不過是比她年輕了幾歲,肚子更争氣、更會裝柔弱惹人憐惜,難道這些就可以抹殺祖父和她為他做過的一切?

沈明淑抓着頭發将臉深深埋進腿間,她怎麽都想不明白,被幽禁的這半年裏她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淚水從眼眶中肆無忌憚地流出來,她聽到有人急步走到她的身旁,将她從地上抱到床上。

她依偎在那人懷中,終于忍不住崩潰地哭出聲來,“他們有孩子了!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對我!為什麽,我不甘心啊!”

徐瀚心疼地為沈明淑擦去臉上的淚,“你也會有的,表姐,你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不會有了,”沈明淑哽咽道:“他不要我了,他都不要我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他不要你我要你!”

徐瀚捧着沈明淑的臉,他深深地看着她,心仿佛都要随着她的淚水一并碎了。

即使她如今消瘦憔悴,早已不複未出閣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可她在徐瀚的心中卻永遠都是十四五歲時那個心高氣傲、美麗張揚的沈家大小姐。

他愛慕了她整整十年,即使她的眼裏從來沒有過他,不要緊,他不在乎!

她殺了人,人人都說她心狠手辣,他也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她一向如此,他喜歡的就是她這份冷酷無情!

徐瀚吻住沈明淑的唇。

沈明淑一開始還在劇烈掙紮,憑什麽裴元嗣可以睡別的女人,她不可以在外面找別的男人,她守身如玉這麽多年管屁用,她的丈夫不還是寵妾滅妻護着那個只會裝哭的阿萦!

沈明淑心如死灰,她痛苦地閉上雙眼,在身與心極致的掙紮與快活的糾纏中與徐瀚緊緊相擁在一處。

如果明天就要死,她寧願今晚活一次,至少不枉此生。

綏綏洗三之後,沈玦又在衛國公府住了兩天才回了書院。

這兩天沈玦每天上午和晚上在客房裏讀書寫文章,下午就拿出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歸仁院陪姐姐和小外甥女。

他稀罕小外甥女,頌哥兒也稀罕小侄女,兩人怕打擾阿萦休息,便約定一個時間來歸仁院,圍着搖床逗綏綏,再和阿萦說說話聊天。

這幾天的功夫小綏綏就悄悄發生了變化,皺皺紅紅的皮膚慢慢變白變細滑,大眼睛嵌着一顆紫葡萄似的瞳仁,睫毛長長撲閃撲閃,笑一笑嘴角還有兩顆淺淺的笑渦,簡直能讓人的心都看化了。

兩個少年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娃娃,導致每天離開歸仁院都戀戀不舍的。

這兩天裴元嗣回來得早,吃晚飯前就會把兩人叫到書房去親自考問。

比起頌哥兒的磕磕絆絆一問三不知,沈玦雖然也會緊張得滿頭虛汗,至少對答如流。

如果生産那日不是因為裴元嗣及時趕去沈家,事情的後果阿萦不敢想象,在阿萦的耐心撮合下,沈玦向裴元嗣很是“誠心”地道了歉,并保證日後不會再惹是生非。

見他認錯态度還說得過去,裴元嗣自然也懶得和一個毛頭小子計較。

傍晚的夜風輕輕撫着,吹散幾許夏日的熱浪。

阿萦坐月子不能吹冷風,這幾日屋裏便多半是開窗通風散散熱氣。裴元嗣還好些,他常年在軍營裏行軍打仗,身上沒有許多貴族子弟嬌氣挑剔,天氣冷熱他都能忍得。

阿萦卻既怕冷又怕熱,她嬌嬌弱弱地受不住熱,裴元嗣就讓三七挑了一塊不算太大的冰鑒來擺到外間,另在床榻和書桌旁休息的地方放上幾盆涼水吸熱。

洗三那天阿萦就能下床了,沈玦是今天上午離開的,下午頌哥兒又找理由偷跑了過來看綏綏,本想在大哥回來之前偷偷溜走,沒想到今天裴元嗣竟回來的比前幾日還要早半個時辰,正好把偷懶的頌哥兒逮了個正着。

裴元嗣關了屋門,換下衣服後二話不說拎着頌哥兒的衣領就去了書房,半天兩人都沒出來。随着“啪啪”幾聲打手心的板子巨響,書房裏不時響起幾聲嚴厲的訓斥。

莫說頌哥兒,這動靜就連阿萦聽着都心驚膽戰,連忙捂住了女兒的小耳朵。

書房門一開,丢臉的頌哥兒跑得簡直比兔子還要快,“嗖”一下就竄的沒了人影。

裴元嗣一身火氣地回了屋裏,阿萦正坐在床前給綏綏疊小衣服,而綏綏就躺在娘親的身旁裏睡得正香。

燭火“吡呲”一下,紫蘇用小銀剪撥亮了燭芯後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大爺。”

阿萦很輕地喚了一聲裴元嗣,快步從內室走過來,手指抵在唇間“噓”了一聲,示意他安靜些。

“女兒睡得正香呢。”

裴元嗣點了點頭。

兩人先悄聲進去看了綏綏,而後走到淨房裏,關上門,阿萦摘去裴元嗣肩膀上一片抽頌哥兒時飛下來的雞毛,明亮的杏眼中倒映出他繃緊的一張臉,“怎麽了,五爺又惹大爺生氣了?”

她聲音細細柔柔地,猶如一縷濕潤的微風吹進人的心裏,裴元嗣臉色緩和了些,大手很自然地摟過去,在她恢複纖細的腰肢上摩挲了兩下。

“這孩子,問十句有八句答不上來,以後恐難成器。”

裴元嗣眼含憂慮。他嚴厲歸嚴厲,其實也是為了頌哥兒和國公府的将來,衛國公府的榮華富貴都是祖父拼死拼活掙下來的基業,到了父親那一輩是吃老本,在他手中才回活過來幾分。

可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擔心自己一旦遭遇不測,國公府将再無人護佑一落千丈。

文治武功頌哥兒樣樣不行……尤其是和沈玦一比,他倒也不是指望頌哥兒将來能考個文武狀元光宗耀祖,至少該懂些立身做人的道理,将來不至于行差踏錯、被人笑話吧?

阿萦聽明白了,裴元嗣是怕頌哥兒以後學壞,變成沈瑞那樣不務正業的纨绔。

她想了想,輕聲道:“大爺記不記得,我剛入府的時候很怕大爺,每次見到您話都說不利索?”

裴元嗣點了點她的鼻尖,“你每回見我都像老鼠見了貓,我就那麽可怕?”

阿萦輕嗔道:“您還說呢,您總是對我冷着一張臉,我又不是您肚子裏的蛔蟲,怎麽能知道您再想什麽呀?”

“我怕說錯話惹您生氣,我怕您本就對我不滿又添厭惡,我心裏胡思亂想,又不敢開口問您,自然見到您就支支吾吾了。”

“可是相處時日久了,我知道大爺您刀子嘴豆腐心,您處處體貼關照,保護着我和綏綏、阿玦,我喜歡您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怕您呢?”

裴元嗣撫摸着阿萦紅潤的臉,體會到了阿萦話中的言外之意。

頌哥兒不笨,這他是知道的。

這孩子想法子偷懶的時候鬼點子可多了,而且這孩子和他一母同胞,沒道理哥哥是狀元他就是個歪瓜裂棗。

裴元嗣就想到弟弟在阿萦面前總是笑得無拘無束,一旦他過來,他吓得能像個炮仗似的竄老遠。

裴元嗣擡眼,燈光下的阿萦眉眼脈脈,杏眼如水般溫柔地凝視着他,這一刻他的心忽然就被塞的滿滿地。

他擡起阿萦的下巴,兩人慢慢靠近,含住她濕潤羞澀的紅唇,啞聲問:“今天在家都做什麽了,綏綏有沒有淘氣,嗯?”

片刻後,兩人皆是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裴元嗣呼吸粗.重,卻仍覺不能解渴,大手隔着薄薄的衣衫反複流連摩挲,對阿萦懷裏藏的兩顆桃子虎視眈眈,惹得阿萦推他數次未果。

“大爺別……別……輕些。”

阿萦輕嘶一聲,漲紅了臉推開他。

說過好幾次她漲奶難受着,阿萦嗔視了他一眼,低頭重新掩好衣衫。

生産之後的阿萦少了幾分少女的青澀,卻多了小婦人才有的妩媚風情,像一顆飽滿多汁的蜜桃到了瓜熟蒂落的季節,一颦一笑撩人勾魂,讓人很難不犯錯。

裴元嗣輕咳一聲,指尖那抹滑膩的餘溫仿佛還在,他只得別開目光看向別處。

阿萦收拾後後兩人才并肩走了出去。

綏綏竟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阿萦忙過去哄她,舉着床邊的撥浪鼓搖了搖,綏綏小手就伸過來去夠,嘴角咧開直笑。

這時眼前多了一道陰影,裴元嗣走了過來,綏綏瞪大眼睛認真地瞅着爹爹,瞅着瞅着突然小腿一瞪大哭起來!

別看綏綏長得可愛乖巧,哭聲絕對足以震動天地。

說女兒不淘氣那是哄人的,阿萦腦子又開始“嗡嗡”地響起來,她先看了眼臉色變僵硬的裴元嗣,再看一眼哇哇哭着的女兒,心不由一沉,趕緊把女兒抱了起來哄着。

“綏綏尿了,她是尿了,紫蘇!”阿萦摸了摸女兒濕濕的小屁股,喊道。

紫蘇忙端着幹淨的尿布進來,阿萦一邊抱着綏綏一邊去解她身上髒尿布,綏綏一直在哭鬧,小腿踢的很有勁兒就是不肯就範。

裴元嗣猶豫着伸出了手,可剛觸碰到女兒那對白嫩嫩的小腳,又仿佛想到什麽一樣收了回去。

阿萦臉上都急得出了一薄薄的汗,紫蘇在鋪新的尿布,兩個人忙不過來,桂枝要進來,卻被阿萦瞪了一眼茫然地停在了簾外。

“大爺,您快搭一把手,我快抱不住綏綏了……”

阿萦飛快地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默默挪開的裴元嗣,突然着急地求助道。

裴元嗣反應不及,便下意識地伸手托住了女兒兩條肉乎乎的小腿。

阿萦抱着綏綏的上半身,紫蘇去給綏綏換尿布,濕熱的棉布擦着裴元嗣的手過去,裴元嗣渾身宛如僵住般動彈不得。

清理完淘氣的綏綏,三人身上皆出了一身汗,綏綏又變回了幹淨的綏綏,被娘親抱着輕輕放回床上。

紫蘇打水來給人淨手,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言語,然而等紫蘇退下去之後,裴元嗣還沒來得及松下這一口氣,就聽耳旁傳來阿萦一聲低低的哽咽。

“大爺,都是我肚子不争氣沒能給您生下小世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綏綏是您的女兒,大爺不要遷怒到綏綏身上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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