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按摩
為了壓抑某種欲|念, 裴京松在淋浴間沖洗了一會兒,避免讓外頭的小姑娘等太久, 他很快就穿上了件浴袍出來, 渾身還濕淋淋的,冒着冰冷的寒氣。
剛反手拉上門向前走兩步,他就看見程姣蹲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 在着急忙慌地擦拭地面,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如驚弓之鳥一樣打了個激靈,有些害怕地看向他。
紅得跟水蜜桃一樣的面龐, 水靈靈的小鹿眼實在可愛。
裴京松扯了下唇,從程姣穿戴整齊,旁側落着的一把折疊傘, 他很快就推斷出:她想跑, 但是卻又笨手笨腳,陷入了自己搞出的陷阱裏,被他當場目擊。
裴京松興趣盎然,溫和斯文的面容笑意更甚。
程姣對上他暗含深意的雙眼, 明明他和先前的樣貌沒有任何區別, 可現在,程姣卻覺得毛骨悚然。
她立馬抽回視線, 抓着浸濕的紙團一點點收緊, 咖啡的醇香鑽入鼻息, 有些苦澀。
裴京松一步步走來,程姣坐在地上,能分外感受到。
在他即将看見自家地毯被她這個小騙子糟蹋之前, 程姣終于為了那點兒‘從寬’餘地, 忍不住先坦白:“裴先生, 對不起,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不小心撞到的,我……”
裴京松定在她身邊,蹲下身拾起她手中的紙屑,微微一笑:“你要走?”
程姣真的好想說難道她不走要留下來嗎?
但她不敢說,只能讷讷地看着他,浴袍被他穿得稍許松垮,像是随意披上系上就出來的,渾身還透着一股剛淋浴過的濕氣,微側的碎發半幹落在額前,鎖骨下方的水珠往下滑。
這個樣子,好像更奇怪更危險了!!
“我、我不能走嗎……”程姣小聲問。
裴京松垂眼看着她紅腫的小腿,笑意減淡:“你的傷,需要處理一下。”
“起得來嗎?”他問,不由分說地要拉着她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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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姣哪敢讓他來攙扶,立馬點頭說可以,扶着手邊的茶幾要起來,有意躲開裴京松的手。
可她還沒來得及閃避開,男人有力的臂膀已經環抱上了她的腰,正如剛才那般。
程姣僵了下,不敢吭聲嗚嗚咽咽地把委屈咽下去,只能注意不碰到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低垂着頭。
被扶到沙發上,還是剛才的位置,還熱乎着。
程姣:“……”
此時此刻的她,真的很想化身鼹鼠拿個小電鑽往下挖遁地逃走。
裴京松囑咐:“我去拿藥膏和熱毛巾,你坐着。”
“好……”程姣抿抿唇,乖乖地應聲。
她低頭稍微擡起那只凄慘的左腿,看到那已經冒出了淤青,疼痛感再次湧上來,立馬放下腿,假裝無事發生轉移痛感。
比起這個,程姣更擔心別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洇出咖啡色的白絨地毯,因着裴京松的态度,心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為了那不安的可能性,程姣還是默默為自己敲木魚。
再仔細追憶比較,她越發覺得事态發展成這樣,實在可怖。
裴京松的确沒有生氣,甚至還笑吟吟的,從始至終都沒有失态的跡象,除了他說的那番話還有……
程姣今天已經出過不少汗,她的襯衫後背前胸都浸濕了,貼在身上很難受,複盤起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她還是止不住地渾身發顫,冒虛汗。
原來惹怒裴京松會是這種反應,程姣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就在此時,裴京松拿着一條熱毛巾和醫療包過來。
她立馬打住了自己的念想,眼睜睜看着男人半跪在自己面前,大手握住她的小腿,拿着熱毛巾往那處淤青敷貼。
濕熱的毛巾在裴京松的手裏慢慢施重,程姣忍不住嘶了聲。
“你需要熱敷二十分鐘,忍一忍。”
二十分鐘,未免也太長了。
程姣攥緊裙擺,垂眼看着戴上一副銀絲眼鏡的男人,竟從他這副模樣裏,看出了幾分往常的斯文和沉着。
“我來吧。”程姣伸手去夠,小聲提議。
“你受傷了,這點兒小事,還是讓我來比較好。”裴京松婉拒了她,擡眼淡淡道。
難道真要就這樣保持二十分鐘?
這個位置這個視角,程姣分分鐘幻視剛才的戲碼,變扭死了。
而且裴京松為什麽這麽高上半身也這麽長?
程姣坐在沙發上,高度幾乎與男人平視,着實有一種在身高上碾壓的不快。
思至此,程姣扯了下唇,心想自己真是破罐破摔了,一段稀松平常但帶着詭異的溫存,居然讓她思緒飄揚放松了不少。
程姣嗓音低了低:“你不累嗎?”
“不會。”
“……”
多麽簡短不懈可擊的回複。
五分鐘過去,裴京松自始至終沒撒手,低頭扶着她小腿敷熱毛巾。
拖鞋被拿掉,還放在他腿間。
腿間……
程姣不敢再想了。
“你很怕我?”男人的嗓音忽地響起。
程姣的小腿抖了下。
沉默,康橋,懂?
裴京松無聲地嘆了口氣,擡起下巴,語調溫和:“回答我,程姣,我需要一個答複。”
嗚嗚嗚你不可怕誰可怕,你沒經歷過掉馬戳穿謊言你在這裏高高在上問我。
程姣內心堆滿了彈幕一樣的吐槽,洩了氣似的,生無可戀道:“嗯,害怕。”
說完程姣就去看裴京松的臉,禮貌的人說話是得直視對方,她很懂,可是為什麽,她說完以後裴京松的臉色變冷了?不是她的錯覺吧?
就在程姣警覺的時候,裴京松擡手輕撫她的頭,分外認真說:“抱歉,今天吓到你了。”
程姣愣了下,她不太懂裴京松為什麽道歉。
明明追究起來,應該是她的問題,今天的死,全是她作出來的。
程姣很冷靜客觀地想,但作為社死的那一方,她其實真的希望事情不要敗露,反正,就是很糾結。
“你要知道,我是一個男人,也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他柔柔一笑。
程姣:“……”
她今天可太知道了。
“好點兒了麽?”他問。
程姣不吭聲,點頭。
“那我現在給你敷藥,你再忍一忍。”他放下已經不太熱的毛巾,打開醫療包拿出藥膏,擠出一坨在她的小腿上。
因為提前熱敷過,所以藥膏覆在上面,剛開始還有些冰涼涼的,直到裴京松的手壓貼在上面一點點加力揉勻開,她才逐漸感知到熱量和疼痛。
程姣是很怕疼的,體檢抽血的時候,她都怕得不行,現在被持續性地揉傷口,根本忍不了直接喊疼了。
“你輕點兒,嘶……真的疼,啊啊啊……”
一旦開了口,程姣就很難壓抑住。
聽到小姑娘的顫音,裴京松挑眉,輕輕呵了聲:“我知道很疼,但是不好好揉開,會很難好的。”
氣氛好像變正常了許多,程姣鼓鼓腮幫子,說自己知道。
更別說人家還親自幫她按揉,還要什麽自行車。
程姣乖乖閉嘴,直到裴京松換個角度按壓,她還是禁不住地輕哼哼。
“我不會輕點兒,但是你想叫出聲,也沒關系,別壓抑自己。”裴京松又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程姣頓時警惕,雙眼一凜,總覺得這話聽上去很奇怪。
為了不顯得自己做作,程姣在接下來的按摩裏,很認真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哼出聲。
等裴京松按得差不多松開手後,程姣就迫不及待地想從沙發上起來。
“你小心些。”裴京松沉聲,起身拉着小姑娘的臂膀。
雖然小腿稍微用力還是會有痛感,不過感覺還不錯。
适應了按摩的力度,被人照顧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程姣心想,心裏流過一瞬不自然。
看樣子,裴京松還是會放她走的。
程姣松口氣,即使仔細思考下,這種情況應當是理所應當。
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麽裴京松要那麽問,難道真的要把她留下來做一些男人情不自禁的事情?
不行不能想了,程姣感受着裴京松攙扶的那只手,內心淚流滿面。
因為走得着急,程姣只是匆匆穿上外套,這會兒裴京松回去換了身衣服,折返回來幫她拾起折疊傘又扶着她走到門口,停下步子,像上次那般幫她拉上拉鏈。
程姣欲言又止,這個動作自然且快速,她還沒說什麽,拉鏈已經拉到了她領結上方。
“會不會勒到你?夜裏風涼,如果不拉緊,風會灌到你衣領裏。”他平靜地解釋,像極了一位不管不顧他人感受非要孩子穿秋褲的媽媽。
程姣沒想到裴京松會這麽細心,甚至還給她又圍了一條圍巾。
很溫暖。
程姣的下巴都埋在了裏面,看着不遠處反射的鏡子,感覺自己像個南極企鵝。
“那地毯怎麽辦……”她乖乖地過問了句,心心念念那張可憐的地毯。
“無礙,我會讓阿姨換一條新的,你受傷了,這不怪你。”
聽他說得這麽無所謂,程姣繼續不吭聲。
裴京松打開門摁了下電梯,電梯敞開的那一刻,程姣剛要走,裴京松沉聲說:“我送你。”
程姣身子一僵,擡頭看向裴京松,見他氣定神閑面色如故,她腦內快速搜索拒絕的話術,很快,她就想到了。
“裴先生,那個……你知道的吧,其實我現在住的地方是我朋友家,不太好讓您送我……”程姣一開始小聲地說,覺得這理由硬氣,聲量慢慢曾大了些。
不是她的房,不好送到門口,何況程玉菡還是女孩子,讓一個陌生男人知道住處,不合适,又沒提前打過招呼。
說到程玉菡,程姣才想起來,自己到現在都沒給她回個電話,手機也沒來得及看。
真糟糕。
程姣想死的心都有了。
裴京松思慮片刻,繼續問:“那我只把你送到電梯前,如何?”
“……”
退步了,但沒完全退,她要是答應了,就屬于各退一步。
程姣垂眼,鼻子悶在圍巾裏,嗅到清冽的氣息,再看看黑漆漆的圓頭鞋,想起裴京松剛才敷藥的模樣,她還是妥協了,甕聲甕氣說:“好,麻煩你了。”
電梯直達樓下,夜裏的晚風凜然徐徐,迎風刮着面龐,程姣只覺得腿有些涼,不過也還好。
在走出A樓時,裴京松握着她的手,自然而然插|進了口袋裏。
他垂着首,鏡片下的雙眼漆黑清明,嗓音沉沉:“今天太晚了,關于剛才的事,我并沒有生氣,相反,我是願意配合你的,不過我想,你現在應該回去好好休息,之後再找個時間坐下來詳談。”
程姣是第一次和男人握手,直到被口袋、手掌一層層包裹傳來餘溫,她才心頭流過一瞬不自然,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男人。
裴京松莞爾,柔聲說:“作為男朋友,我牽你的手,是合理範圍內可做的事,不是麽?”
作者有話說:
被威逼利誘在一起——
=w=裴總,你是這個(豎起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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