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雙子

日頭當空,這條街道上卻擠滿了人,于廉、孟扶蘇二人一面小心護着孟湘,一面往裏頭擠,這些看熱鬧的人還不樂意,胳膊肘故意往後甩,二人因為護着孟湘都受了不少傷。

等三人好不容易擠到圈子裏面,就見一個雖精瘦卻很健壯的胡須大漢,他胡子上方紅撲撲的,一看就像是喝酒喝出來的。

“你這小子還敢這麽橫不?”他用一只手牢牢地攥緊孟子期雙手手腕,使勁兒一拎,将他拎了起來,另外一只手還握着一個酒葫蘆,嘲諷孟子期幾句,便仰頭酣暢大飲起來。

孟子期則默默咬着牙,一聲也不吭,臉色灰敗。

那人将葫蘆裏的最後一口酒喝幹,粗魯地用袖子擦了擦,卻自有一番潇灑氣度,他輕笑一聲,逗弄地将孟子期上下晃動了一下,“怎麽了?這下子蔫兒了?可是直到了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孟子期的臉氣得漲紅了,他咬着牙發出“科科”的聲響,“士可殺不可辱。”

“喲!”那人頗覺好笑地将手裏空酒葫蘆重新挂回腰間,伸出手想要做些什麽,就只聽一聲嬌斥——

“住手!”

他便立即停住了手,好像等待着什麽,好整以暇地望去,聽聲音就知道是個佳人,看見那張美豔動人的面龐,他一時有些失神,怪不得……

他偷偷挑了挑嘴角,卻板着一張臉道:“怎麽的?難道你這個小娘子是看不過眼要做些什麽?”

孟湘深吸一口氣,拍了拍于廉的肩膀,“放我下來。”

誰知道于廉竟在看着那人發呆,等孟湘又叫了他一聲,他才反應過來,小心意意地将她放下,又不放心地不停詢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孟扶蘇默不出聲地擠了過去,直接動手扶住了孟湘,孟湘就這樣一跛一跛地走到那人跟前,那人低頭看着她不敢落地的腳,手不自覺松了松。

“如果子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就由我這個做娘的來道歉,都是我教導無方。”她說着就撤下搭在孟扶蘇手裏的手,深深一禮朝他拜了下去。

那人手頓時一松,便将孟子期放了下來,手裏拎着酒葫蘆随意甩了幾圈,打了個酒嗝,笑道:“放了他也沒關系啊,不過嘛,他要給我道歉,這可是好酒啊,就這樣被他撞潵了。”他便說着視線便落在了腳邊一灘濕漉漉的痕跡上,頗覺可惜地搖晃了一下酒葫蘆。

“這些我都會賠償給你的。”孟湘說罷,便将視線落到孟子期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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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孟子期久久沒有反應,本就怪他讓娘親丢臉的孟扶蘇便越發沒了好臉色,他嚴肅道:“孟子期,你自己做的事不敢當嗎?”

孟子期的唇都快咬爛了,可仍舊像頭倔驢一樣,梗着脖子不肯低頭。

“孟子期。”孟湘聲音平靜,不帶喜怒,“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孟子期偏過了頭,不敢看她,這也說明了他的确是不占理的一方,若不然他定要跳着高反駁。

“既然是真的,你連認下自己做的錯事的勇氣都沒有嗎?”

他攥緊了拳頭,掌心發白。

“若你真覺得失了面子,便應該好好記住這一刻的感覺,懂得以後不要再莽撞行事,這才是真的長大。”

她的話輕輕撥動着他的心裏的一根弦,孟子期僵硬着脊背,一寸寸地低下頭。

那人仰頭哈哈大笑,卻不防,站在他身邊的孟子期突然暴起,一拳就朝着他的面目回去,那人目露精光,手臂一展,那拳頭雖是後至,卻伴随着潇潇風聲,硬碰硬的兩拳相擊,“嘭”的一聲悶響,孟子期手指一陣劇痛,一條手臂都麻了,無力地垂落到身旁。

“住手!黃庠你給我住手!”于廉的聲音炸響,卻已然晚了,他立即沖上前去,卻見孟湘已經□□兩人中間,冷冰冰地看着黃庠。

“他不該動手的,這是他的錯。”

“我也不該動手的……”他話未說完,于廉便拉住孟湘警惕地看向黃庠,“九娘,他是前武學教渝黃庠。”

黃庠看了于廉一眼,無奈地聳肩,“我是,沒想到在這麽一個小小的縣城裏還能撞見認識的人,不過于郎中這樣說,就實在讓我難堪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欺負這孩子的。”他揉了揉鼻子,讪讪地說道。

孟湘的眼神落在這半張臉都被胡須覆蓋的人身上,這大秦既有文試,又有武試,放眼整個大秦教授武技的人不少,卻獨有梁京官辦的武學中教導武技者才能被稱為教渝。

這人來自梁京?

許是被她看着有些不自在,黃庠抖了抖肩膀,捂着嘴輕咳了一聲,“算了,算了,我也不追究什麽了。”

孟湘眼神打了個轉兒,回頭按住了孟子期的肩膀,柔聲詢問:“你為何要打他?”

孟扶蘇就好像他娘的貼身小棉襖,只要孟湘的眼神在那一處過多停留,他便能即刻猜到他娘又起了什麽心思,于是,他踱到孟子期的身邊,偷偷攥了一把孟子期的手,孟子期小動作的甩,卻怎麽也甩不開,他雖然有時候直腸子,可他并不是傻子,孟扶蘇都表現的這般明顯了,他自然猜到了他哥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不想看到娘給他低頭。”他抿抿唇,卻感覺到床上的傷口一陣刺痛,手指也痛,可那都比不上當時的心痛,他不是懦夫,他不想讓她娘給任何人低頭。

孟湘輕輕嘆息一聲,還是忍不住彎腰抱住了他,“可這本就是你不占理,你這樣魯莽的出手只會讓人看輕了你娘我,更看輕了你。”

對于圍觀諸人的視線她視而不見,只對着她的小兒子認真道:“我不想你被人輕看,因為我的孟子期是如此優秀。”

明明自認為是一個響當當漢子的孟子期卻忍不住紅了眼圈,他的唇上結了紅色的血痂,卻喃喃着:“娘——是我錯了。”

孟湘微微一笑,那笑容柔軟的讓人心都化了,她沒有訓斥孟子期,也沒有再讓他給黃庠道歉,而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既像是喜愛又像是警告。

這次,他既沒有紅着臉扭過頭,也沒有不滿地躲開,而是垂下眉眼,安安靜靜的不像孟子期,倒像是他哥哥。

孟湘直起身子,對着黃庠剛要開口,孟子期卻已然擋在了她的面前,“對不起!”他大聲喊着,朝他深深施了一禮。

黃庠感興趣地挑了挑眉,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見你出招也挺有板眼的,不知師從何人啊?”

孟湘跟孟扶蘇二人皆屏住了呼吸,就怕孟子期一不小心說了什麽錯話。

孟子期擡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淡漠一片,“之前在山裏遇見了一個獵戶,他說跟我投緣,我便跟着他學了幾招。”

黃庠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你快找個大夫看看,你的手指恐怕是折了,哎喲!你看,這于大夫不是正在這嘛。”他回頭似乎對着于廉笑了一下,只是胡子太過茂密誰也看不清楚。

他正說着的時候,于廉早已經開始為孟子期治療了。

“說起來,我跟于大夫是在花州相遇的,沒想到來了這青州還能碰上。”

怪不得他雖然曾住在梁京卻一副對于廉家世不熟的模樣,原來他竟然也不知道于廉的身份。

“我四處行醫,大概是跟黃教渝有緣。”

黃庠呲咧着嘴,揉着脖子道:“可饒了我吧,別再叫我黃教渝了,當初不是在花州就說好了嗎?我可是好不容易逃離了這個稱呼,讓我再放松一段時日……”

他一扭頭見孟湘正打量着自己,便撓了撓胡子,“這位娘子,我真的不是欺負你家孩子,你……”就不要再用這種眼神來看我了。

孟湘無辜一笑,便轉頭問:“怎麽樣了?嚴重嗎?”

于廉搖了搖頭,“幸好他收了些力氣,不算太嚴重,等用我調的膏藥敷個十幾日便也好的差不多了。”

她送了一口氣,揉了揉孟子期的頭發,“你可都聽到了?看你以後還逞能不?”

孟子期這次乖巧地不說話了,可沉沉的眼神投在黃庠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哈哈,小子你還是不服嗎?”黃庠笑道。

孟子期“哼”了一聲,“我差的只是年紀。”

“嗯,這樣說來,也并非毫無道理。”他的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須,“你的天分的确很高,若是好好教導……嗯?你現在是沒有人教導?”

他眯着眼睛,突然提議:“那不如我來教導你,我可是等着你來打敗我呢。”

真是瞌睡趕上送枕頭,孟湘與孟扶蘇剛聽到他是武學教渝的時候便做了這個打算,誰知道兩人還未下套,他竟然就這樣提議了。

其中該不會有詐吧?

孟扶蘇看向她。

那也不能拒絕啊。

孟湘回視。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兩人目光相接,又迅速收回,孟湘沒有替孟子期立即答應,而是笑着問:“子期,你覺得呢?娘,這次聽你的。”

孟子期低頭看着自己的腳面,許久才突然仰頭,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要當武狀元。”

黃庠裝出一副憊懶模樣,用小指摳了摳耳朵,“那就看你了,我又不是沒教出來武狀元。”

他的眼睛頓時一亮,響亮地應答:“好!”

沒想到這樣一場鬧劇,居然會以孟子期得到一個武學老師為結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們,滿臉失望地走掉了,因為人群的疏散,視野範圍也更大了些。

孟湘偶然轉頭,見到一個頭戴幕笠的熟悉的背影,那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的掩映之中。

黃庠同意做孟子期的老師後,每天天不亮就站在院門口,揪着他去習武,直到月滿中天,才将他給送回來,疲憊不堪的孟子期連話都懶得說,就一頭拱進了被子裏,他話少了,也顯得越發沉穩了。

相反,許是那日在院子裏孟湘對孟扶蘇說的話起了作用,他便漸漸露出些小孩子的霸道,磨蹭在他娘身邊,也不總是将自己當做一家之主,時常跟孟湘撒嬌,也會在孟湘對他好的時候,口不對心的傲嬌一下。

要不是兩個人的膚色差別能将兩人分開,孟湘還真以為這兩個孩子是想跟她玩什麽雙生子的互換身份的游戲呢。

于廉每天都來為她施針、敷藥,不過三日,她便覺得腳踝好了許多,也能稍稍做些舞蹈動作,可會施壓于腳踝的跳躍都不能做了。受傷的地方一日好過一日,若是可以她也想多有幾日能将腳踝徹底養好,可是縣衙的已經派人來,讓她明日一早去縣衙,見見另外兩個祭舞人選,并告之他們選拔的方法。

大院裏的人都很為她緊張,然而,在舞蹈方面,孟湘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舞臺便是她的江山,她是舞臺上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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