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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郁聞到趙由晟身上的藥味,才想起他身上有傷, 自己一時激動怕是碰觸到他傷口, 忙放開對方, 這才見他左臂用布吊在脖子上, 懊悔問:“阿剩, 疼嗎?”
“不疼。”其實還是有點疼的,但趙由晟臉上笑意不改。
見陳郁能走動,且臉頰的淤青消失,額上的傷口也沒留疤,知他已康複。
見趙由晟笑,陳郁越發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直接就撲抱上去, 好在阿剩不介意他唐突。
“阿剩,你怎麽來了。”還是這麽晚, 而且還帶着傷, 趙父怎麽會同意他過來呢。
趙由晟淡語:“白日睡足覺,夜裏無事,出來走走。”
他本在自家院中溜達,趁着老爹還未歸家, 跟母親說他去看看小郁, 陳家就隔街再過去一條巷,沒多遠,趙母就也同意了。短短一段路, 趙由晟騎馬,身邊跟随章義和吳杵。
陳郁歡喜将趙由晟請進房中,墨玉拿來燭架,房中點燃兩具燭架,燈火通明如晝,墨玉又備上一些小點心做夜宵,擺滿一案,她笑着關門出去,留他們兩人獨處。
時隔兩年,趙由晟才再一次來到陳家,拜訪小郁,這樣的事太難得,墨玉不想打擾他們敘舊。墨玉聽說趙舍人為救她家小郎君,甚至親自和歹徒搏鬥,英勇無比,因此還受傷呢!
至于外頭傳聞的,小郎君在海裏救起趙舍人的事,她并不相信。她照顧陳郁許多年,曉得他沒什麽力氣,平日裏連重物都沒提過,哪能救得動比他強壯那麽多,還死沉的趙由晟。
趙由晟步入陳郁的寝室,當即察覺它變化許多,以往擺放的那些小孩兒的東西一樣都不見,沒有皮影,沒有風筝,消失了許多熟悉的物品,又出現不少新的物品,最顯眼的便是擱放在角落的琴案,琴案上還有一張琴。
趙由晟的手指觸摸琴徵,輕輕撥動兩下琴弦,他記得上一世陳郁也很喜歡音樂,也愛彈琴,後來楊煥還投其所好,贈予他一張名琴。
“小郁是什麽時候學琴?”
“剛學不久,跟元容學的,還彈不好。”
養傷這幾日,得閑就練習琴曲,其實已經彈得不錯。
“下回能聽你彈一曲嗎?”趙由晟記得上一世他聽過陳郁的琴聲,空靈美妙。此時夜深,不便擾人,只能以後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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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陳郁點頭,他一定要把曲子練熟,好彈給阿剩聽。
得到承諾,趙由晟的視線從琴上挪開,他打量陳郁的床,床更換過床帳,顯然也換了一張床,這一張更寬大,厚重,是張雙人床。
明年陳郁十六歲,按民間的算法,視做成年,也該有陪伴他入睡的人,一般是貼身的丫鬟。
陳郁坐在床上,把腳縮上去,見由晟似乎對他的新床挺感興趣,他問:“阿剩,我聽聞朝廷新任命一位宗正,新宗正執法嚴厲,你刺傷趙幾道,會受懲罰嗎?”
他雖然終日在家,但父親消息靈通,所以知道宗正司人員的變動,聽聞新宗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嚴懲了一批作惡的宗子。
“我父親自到宗正司将事情原由道明,宗正明事理,不會怪罪我。”趙由晟摸摸柔軟,暖和的床鋪,坐在上頭,房間裏彌漫沉香的氣味,淡淡的。
當時如果不從趙幾道那兒逼問出陳郁下落,按說一番搜尋,交涉,也能找到陳郁,但那恐怕得是幾天之後。趙由晟就是被宗正司處罰,甚至被羁押,他也不後悔刺殺并劫持趙幾道,陳郁僅是落歹徒手中一日,就已遍體鱗傷,又怎忍他再遭受歹徒幾日的傷害。
“阿剩是為救我……”陳郁無法想象由晟執劍闖熙和樓,刺傷趙幾道的情景。
趙由晟借口找得光明正大:“是因我們與奚王房支的紛争,才連累了你。”
膝蓋并攏,陳郁把臉貼手臂上,側着臉去看由晟,他靜靜看他,兩人間靠得很近,趙由晟只需擡手,就能碰觸到他的臉。
細細端詳陳郁,披散在肩的長發,光滑的臉龐,他的眉眼因柔和的燭光而更讓人心動,他嘴角淡淡笑着,眸子閃閃發光。
趙由晟觸摸陳郁的頭發,長長的發絲從指間流過,他用手指幫他梳理,兩人就這麽對視着,沒再言語。趙由晟的手指撥過陳郁耳邊的發,陳郁閉上眼睛,把臉埋手臂裏,房中如此寂靜,仿佛連窗外的風聲都消匿了。
趙由晟貼近陳郁的背,以很輕的力道攬了下他,低語:“謝謝你救我。”
他言語那般溫柔,甚至有些惆悵,他貼靠而來的身子很溫暖,暖意即使隔着衣服也能傳遞。
陳郁轉身,張開手臂,情不自禁地抱住趙由晟,他很欣慰,因為趙由晟還活着,也因為他們從那麽絕望的境地裏活了下來。
對于陳郁的再一次擁抱,趙由晟沒有先前那麽驚訝,他用力攬住他,将他圈進自己的懷裏。
他們便就這樣抱着,陳郁的臉枕在他肩上,趙由晟只需低下頭,便能親上陳郁的唇,趙由晟沒這麽做,他松開抱住陳郁的雙臂,緩緩将兩人分開。
當意識到他們适才做了什麽,陳郁紅臉,好在燭光映紅他的臉,不易被人察覺。趙由晟站起身,整整衣領,異乎尋常的冷靜,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他道:“夜深,你早些歇息,我也該回去了。”
陳郁不舍,将人送至房門口,趙由晟道:“外頭風冷,快回屋去。”
陳郁沒有返回,他問:“阿剩,你以後還來嗎?”
他兩年沒有踏足這裏,陳郁不清楚往後的事,他們以後會是怎樣。
趙由晟保證:“還來,你快進屋。”
陳郁綻出笑臉容,他站在房門口,目送趙由晟離去,看他随着一盞燈消失在漆黑的花廊。
陳郁歡喜回房間,爬上床,拉被将自己的頭蒙住,他的臉發燙。這一夜,趙由晟如來時那般,離去也迅速,留下陳郁一夜睡不着覺。
冬夜寒冷,室外空寂無人,馬蹄聲噠噠響,騎馬的趙由晟很快返回家中。
回到家,趙由晟發現父親居然在等他,想必是已經知道他去陳家,但也沒說什麽,只是讓他早點去睡,并讓吳杵關院門時聲音輕些。
家中的母親和弟弟早已睡去,趙由晟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一樣事物:琴。泉城并無出名的制琴師,京城倒是有幾位,也并非一定要上京城買,等他傷好,可以找當地賣琴的店家幫忙物色一張好琴。
趙由晟養傷期間,宗正司裏邊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在宗正司充當官吏的奚王房支子弟,紛紛畏罪辭官,怕被追責,而新宗正着實鐵腕整治數名為非作歹的宗子,包括趙幾洲和趙幾道。
這對堂兄弟被送往位于福州的西外宗正司,異地羁押,着實得關段時日,經查明,兩人不僅策劃了綁架陳郁的事,還策劃了放火燒司理院的事。
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随後,又聽聞趙不敏已被移交至西外宗正司,正好一家人整整齊齊。
趙由晟待家裏,沒有目睹趙幾洲和趙幾道被“請”出睦宗院的情景,趙莊蝶和他哥趙莊鲲不忘去圍觀,趙莊蝶回來跟趙由晟繪聲繪色描述。
“幾道看見我,突然拽我衣服,讓我給你傳話咧。”趙莊蝶拉起自己的袖子,演示一番。
趙由晟面無表情問:“他跟你說什麽?”
“他說你早晚也得跟他一樣,去西外宗吃牢飯。”趙莊蝶皺皺眉毛,又加一句:“還胡說了一通,說什麽斷袖啊,殺人啊。”
趙由晟正在伏案書寫,他擱下毛筆,擡起頭,表情還很不屑:“蹲什麽牢,他日我頂多被宗正司除名,把記我宗子身份的玉冊毀去,廢為庶人。”
趙莊蝶像似受到了驚吓,瞪圓眼睛,叫道:“阿剩,你要幹什麽!”
趙端河站在書架前,浏覽上頭的書,表情相當淡然,他不只聽明白趙幾道的話,還聽懂趙由晟的話。
“不幹什麽,随口說說。”把毛筆沾沾墨汁,趙由晟繼續書寫,他在做文章,養病多日,太清閑也不好,免得老爹說他荒廢學業。
回去路上,趙莊蝶越想越困惑,問趙端河阿剩的話是什麽意思,趙幾道的話又是什麽意思。趙端河拍拍他的頭,道:“莊蝶,你聽沒聽說過一件事,由晟在京城有個堂叔,犯下人命案,拘押在京城的宗正寺裏,至今也有十來年了。”
“好像有這麽件事。”趙莊蝶點頭,畢竟犯下殺人罪的宗子可不多。見趙端河沒繼續往下說,趙莊蝶天真無邪問:“然後呢?阿剩為什麽說他日後頂多被宗正司除名?”
趙端河喟然:“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看來趙由晟和陳郁果真是不妙,果然有那種情感。宗子有斷袖癖好,要是惹得人盡皆知,宗正司必然會懲治。
“我怎麽就不知道的好,別說話說一半!”趙莊蝶懊惱,追着趙端河問。
他們穿過睦宗院的大門,快步從木棉樹下走過,因下過冬雨,石像上結了薄薄一層冰,石砌的地面,亮得可照見人影,他們青春年少的身影,倒映在上面。
趙由晟寫好一篇文章,讀閱一遍,覺得還湊合,他擱筆,離開寝室,走至窗前。冬日濕冷,院中寂靜,院外也沒見幾個人影,不同這兒的寂靜,海港今日熱鬧非常,正是海船齊齊揚帆出行,追逐季風南下的時候。
宗正司已允許宗子自己雇傭幹辦參與海貿,家家戶戶踴躍參與,趙由晟家今年付了不少本錢。按新規定,每個房派雇傭一名幹辦,趙由晟所屬的樸王房派人丁稀少,由趙父做主雇傭一位姓魏的老幹辦。魏幹辦做事穩重,紮紮實實,他用樸王房派的錢,到梅溪的陶坊購買瓷盤,碗壺。因今年時間倉促,官船的幹辦們着急裝上不會賠本的日用瓷器,便就揚帆出海。
若是趙由晟沒受傷,他可以參與采購,寧縣便有不少陶坊,何況他還有一位寧縣友人,家中有條龍窯,生産各款海外暢銷的瓷器。
作者有話要說:趙由晟:走楊煥的路,讓楊煥無路可走。
楊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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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恩泰:趙兄提到我了,開心!導演,我雖然是群衆演員,但好歹混個臉熟,什麽時候有我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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