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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還記得孤嗎?”

少年似乎極意外, 極受寵若驚, 立刻眼睛晶亮晶亮和這位慈愛的老婦人見禮。

“孤也十分想念老夫人。只是孤最近身子不好,一直沒來得及登門拜訪老夫人,老夫人應該不會責怪孤失禮吧。”

規規矩矩的行完一個晚輩禮, 少年一臉愧疚的道。

“不怪不怪。”望着這樣一個漂亮得不可思議又萌又可愛的男孩子, 衛老夫人簡直心都要化了, 別說這孩子這麽乖巧懂事, 就算真有什麽失禮的地方,衛老夫人堅信自己也一定不會責怪他的。

因為實在太漂亮了,比之前在生日宴上見到時還漂亮,簡直就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對于漂亮的男孩子, 衛老夫人總是格外偏愛的, 于是, 衛老夫人立刻把自己的孫子給忘了,滿臉心疼的道:“晚上這麽冷, 小允啊, 你怎麽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

“因為……”

少年抱緊手裏的籮筐, 有些委屈的望了眼一旁的衛昭:“因為快到端午節了,卻沒有長輩願意送孤香包, 孤心中最崇拜的人就是衛侯了,所以,孤想讓衛侯送孤一個香包。”

衛老夫人是個心大的人,平日基本不怎麽關注朝廷裏那些破事,聽少年這麽一說, 才忽然想起來,這位小太子,根本不是陛下的親生血脈,而是已經薨逝的武帝爺的嫡子。

平白占了太子之位,宮裏那些皇子和娘娘們豈會給這孩子好臉色,至于陛下……陛下雖說是個仁慈寬厚的明君,可後爹再好,又怎能比得上親爹親娘好呢。

可憐的孩子,看着身份高貴,結果到了過節卻連一個香包卻收不到,也太讓人心疼了吧。

“那你懷裏抱的這個是……”

少年立刻把籮筐往衛老夫人面前伸了伸:“這都是孤準備的針線和面料。孤請教過司衣局的人了,做香包用的就是這些東西,衛侯只需要把它們縫起來就行。”

“孤怕衛侯沒有經驗,所以提前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了。”

多貼心多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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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軟心腸的老人,衛老夫人心都要碎了,簡直恨不得立刻把這個孩子抱進懷裏疼一疼才好。

“這麽重的筐子,一路抱着過來一定很累吧,你這個傻孩子,趕緊把東西給佑安,他力氣大,一次抱倆都沒有問題。”

衛老夫人已經不光拿自己孫兒當空氣,而是把所有定北侯府的人都當空氣。她現在除了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年,已經完全看不到其他東西。

衛昭:“……”

衛昭太陽穴狠狠一跳。

少年卻又可憐巴巴的把籮筐抱進了懷裏,低聲道:“可是……衛侯嫌棄孤前朝太子的身份,不願意給孤繡。”

“孤在內閣外等了好久,衛侯都不肯出來,還讓孤去找別人。”

“孤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除了衛侯,孤真的不知道還能去找誰。”

說着說着,少年星眸裏就聚了層水色。.

但少年還是堅強的抹了抹眼睛,道:“孤知道,孤的身份惹人嫌。孤不會強人所難的,如果衛侯實在不願意給孤繡,孤走就是了。”

“不就是端午節沒有香包佩戴麽,不就是其他皇子會笑話孤麽,又不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傻孩子,你怎麽能說這種傻話!端午節哪裏有不佩戴香包的!你放心,有我在,就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心疼這個漂亮的少年,衛老夫人立刻不滿的看向孫兒:“不就繡一個香包麽,多大點的事,你怎麽回事,為何不給小允繡?”

衛昭:“……”

衛昭頭疼:“祖母——”

“好了,你不用說了!”衛老夫人怒氣沖沖道:“小允這麽可憐,他都主動來找你了,你怎麽忍心拒絕。上次去大皇子府赴宴,我馬車壞了,全靠小允一路護送才不至于流落街頭,這孩子多好啊。今日你要是不肯給小允繡香包,就別認我這個祖母了!”

連這麽漂亮的男孩子都拒絕,難怪到現在都找不到媳婦,衛老夫人着急的剜了孫子一眼。

這下連周深都有點替自家侯爺抱屈:“老夫人……”

“你也給我閉嘴。”

“走,小允,把籮筐留下,咱們回屋裏,我那裏有特別好吃的點心和特別好喝的茶水,你一定會喜歡的。”

衛老夫人把筐子往孫子懷裏一塞,便憐愛的拉起少年纖瘦的雪腕,風風火火往府內走了,獨留定北侯府衆人在原地呆若木雞。

“侯爺,這……”

周深暗暗抹了把冷汗。他們老夫人,這是瘋了嗎。因為一個前朝小太子,竟連侯爺這個親孫子也不管了?

衛昭搖了搖頭,略無奈的望了眼懷裏的籮筐,只見那筐裏整整齊齊的擺放着針、線、頂針、布料、彩繩等物,種類齊全,應有盡有,瞬間更頭疼了。

……

“老夫人,孤方才看到衛侯腰間挂着一個粉色的香包,是老夫人給衛侯繡的麽?”

一進府,少年一邊認真打量四周,一邊呱呱不停的和衛老夫人聊起天。

衛老夫人點頭:“是呀,天那麽黑,小允都看到了,小允的眼神可真好。”

“當然了。”少年一臉真摯的稱贊:“那麽漂亮那麽精致的香包,一定只有衛老夫人才能繡出來,即使是黑夜也難以掩蓋它的光芒。”

衛老夫人活到這把半入土的年紀,還是第一次被人誇女紅好,哎喲喲笑道:“你這個小嘴巴,簡直跟抹了蜜似的,祖母真是喜歡。”

少年粲然一笑:“孤說的都是實話。”

跟在後面的下人聽前面一老一小在那裏樂此不疲的互相吹彩虹屁,眼角都狠狠抽了抽,心想,這前朝小太子,心機城府果然非同一般,竟能把老夫人哄得如此開心。之前其他皇子來府中拜訪時,老夫人雖也熱情,但那完全是主人對客人的熱情,與眼前這把小太子當親孫兒的場景可一點都不同。

回到院中,衛老夫人立刻命仆婦把平日裏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瓜果點心全部擺了出來,直擺了滿滿一桌。

“玫瑰露呢,把我平日喝的那種玫瑰露也擺出來,記得一定要加蜜糖。這個年紀的孩子,喝玫瑰露最好了。”

仆婦們難得見老夫人勁頭這麽大,也都跟着高興起來,歡歡喜喜的去忙活了。

“之前大皇子來時,帶了那麽多禮品,老夫人都沒讓咱們把玫瑰露拿出來呢。”一個仆婦忍不住感嘆。

另一仆婦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不過我方才偷偷瞧了兩眼,這小太子生的那是真好看,我還沒見過那麽漂亮的男孩子呢,難怪老夫人喜歡。”

“唉,可惜是個前朝太子,再好的皮囊又如何,注定是要被廢掉的。”

屋裏,衛老夫人熱切的拉着穆允在食案後坐下,撫着少年手背道:“我可憐的孩子,以往你孤零零一個人,可都是怎麽過節的呀?”

穆允乖巧答道:“宮裏會有宮宴。”

衛老夫人不以為然:“那哪裏算是過節,那種宮宴,吃不飽,規矩還特別多,不如不參加。等下次你來我這裏,我給你煮雞蛋面吃,保準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穆允道:“孤也不愛參加的,可是孤是太子,不能不參加。”

衛老夫人更心疼了,道:“沒關系,宮宴不都在晚上麽,你可以白天過來,先把肚子墊飽。”

“孤……孤真的可以過來嗎?”

經歷的人情冷暖太多,遭受的排斥與白眼太多,對于衛老夫人這樣毫無芥蒂的熱情,穆允反而有些不适應。

“當然了。”衛老夫人重重點頭。

少年眼睛一彎:“謝謝老夫人,孤記下了。”

“好,那快吃糕點,在外面站了那麽久,一定凍壞了吧。”

衛老夫人真是越看這個孩子越心疼。同時心裏不無遺憾的想,可惜是個太子,身份實在太高貴了點,太特殊了點,否則要是能拐回家裏做孫媳婦,那該多好啊。

雖然現在話本裏流行惡婆婆,可衛老夫人就覺得,自己是那種可以為了漂亮孫媳婦不要孫子的無敵好婆婆。

……

在西院一片和諧一片其樂融融的時候,身經百戰未嘗一敗的衛侯則坐在書房內,對着一籮筐針線發愁。

“那個,侯爺……”

周深心疼無比的道:“要不屬下去把我家那個叫來?她針線活做的……還算可以。”

衛昭:“……”

衛昭眼角狠狠一抽。

這一抽,就又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衛昭頭疼:“老夫人那邊……”

“哦,老夫人還拉着太子殿下說話呢,聽說把珍藏的玫瑰露都拿出來了。”對侯爺的遭遇,周深深表同情:“老夫人說了,她在西院等着侯爺送香包過去。”

衛昭:“……”

衛昭深吸一口氣,放棄治療:“去,去叫你媳婦去。”

“還有。”

燭火下,衛侯俊美的面略顯猙獰:“此事,不準讓任何人知道。”

“哦,是……屬下明、明白。”

最後一句,周深明顯憋着笑。

衛昭煩躁:“滾。”

突然被丈夫叫來指導衛侯女工,周娘子惶恐而戰戰兢兢。

“這……”周娘子哆哆嗦嗦從自己的針線盒裏拿出一物:“侯爺,咱們……先把頂針套上吧?”

衛昭:“……”

衛昭:“……”

衛昭:“……”

周深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等笑完,就陡然感到一道冰冷中彌着殺氣的目光朝他射了過來。

周深連忙憋住笑,正色道:“屬下知錯。”

……

在經歷了一整個不眠夜,并在手上戳了無數針眼後,戰無不勝的衛侯終于繡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個香囊。

衛昭幾乎是忍着掐死某只小崽子的沖動,扭曲着臉香囊交到了衛老夫人手裏。

然而衛老夫人卻很挑剔:“你給我作甚,快給小允戴上,他都等了一夜了,困成那樣也不肯睡,眼圈都黑了,你怎麽繡的這麽慢。”

感覺自己可能是個假孫子的衛昭:“……”

“哇,衛侯繡的香囊,真是無敵霸氣,無敵威風。”

偏某只剛從床上爬下來的下崽子還在激動的咋呼。

因為怕小崽子半夜凍着,他祖母貼心的給小崽子裹了件厚實的鼠皮披風,邊緣還嵌着一圈灰毛。

衛昭扭曲的笑了笑,上前,俯身把塞了艾葉和各種香草的明黃香包給小崽子系到腰間玉帶上,手卻沒忍住,趁機在小崽子腰間狠狠揉了一把,溫柔的道:“那殿下,可要好好記着臣的功勞。”

少年吃痛,眸光顫了顫,有些委屈的瞪他一眼。

“孤、孤一定會記得的!”

但只是委屈了一小會兒,少年就複被得到香包的喜悅所代替。

“衛侯的針線做的可真好,連這麽複雜的圖案都繡得出來,真是好威風的龍!”

“等明年過端午,衛侯一定還會送孤香包的對不對?”

衛昭匆匆與衛老夫人問過安,就大步出了西院。他怕他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把某只小崽子掐死。

而得到香包的太子殿下,顯然是不滿足于自己欣賞的,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這份喜悅分享給其他人。

第一個該找誰分享呢?

太子殿下思來想去,将目标瞄準了數條街之外的大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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