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趣事

穆允這時始覺有些不好意思, 小聲道:“師父, 我想去沐浴, 換件衣裳。”

少年尚不懂情.事,方才被衛昭一番折騰, 烏發松散,雪袍淩亂,腰間玉帶亦歪扭得不成樣子,被雪袍遮掩着的肌膚更是滲出了密密一層薄汗,實在有些不成體統。

衛昭自然明白, 因他自己也需要清理, 只是太子府人多眼雜,他實在不願讓小家夥這副情态落到旁人眼裏, 于是暫把穆允放到石案上, 隔着院門, 讓高吉利準備浴湯和換洗衣裳。

高吉利并不意外衛昭知道他的存在, 他只是心裏直打鼓, 不知自己的小殿下究竟被這位定北侯折騰成了何等模樣, 連沐浴也要避着人。

後院也是有間浴房的,雖簡陋了些, 但并不影響使用。高吉利行事周全妥帖, 很快帶着兩個老實本分的小內侍将熱騰騰的浴湯備好。高吉利不放心,想留下侍候,衛昭卻道:“不必了,本侯來就可以。”

高吉利只得将衣裳放下, 心情複雜的繼續到院外守着。

衛昭依舊抱着穆允進了浴房,把少年放到浴桶旁,就要替少年剝掉身上衣物。穆允雖然素日喜歡纏着衛昭,但一時之間還無法适應這樣親密的接觸,堅持要自己來。衛昭一笑,也不由着性子硬來,心想,左右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教這小家夥,便道了聲好,背過身去。

穆允暗暗松了口氣,自己走到屏風後,見衛昭果然沒跟進來,才放心的一點點解開玉帶。屏風後豎着面一人多高的銅鏡,乃試衣之用,穆允平日鮮少用,因為穿着方面都有高吉利替他把關,然今日少年的視線卻猝不及防釘在了上面。

因雪袍脫到一半時,少年隔着銅鏡,清晰的看到了遍布在肩頸肌膚上的那些深紫吻痕,鎖骨上甚至還殘留着兩道齒痕。少年玉白的臉一下漲紅起來,好像自己做錯了事一般,幾乎是慌亂的又把脫到一半的雪袍重新裹在了身上。

衛昭在外面等了半晌都沒等到穆允出來,還當是出了什麽事,結果走進去一看,就見少年裹着雪袍怔怔立在銅鏡前,一副驚惶不安的樣子。

“怎了?”

衛昭極自然的從後攬住少年腰肢。少年身體幾不可察的顫了顫,半晌,有些頹喪的道:“我似乎引誘師父對我做了不該做的事。”

“不該做的事?”衛昭挑眉輕笑,并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柔聲問:“那殿下喜歡臣對你做這樣的事麽?”

他聲音低沉而富有磁力,帶了絲循循善誘的味道,少年認真琢磨片刻,想到方才在院中兩人那番仿佛要融進彼此骨血中的肌膚之親,刷得紅了臉。衛昭也不催促,靜等他回答,手卻有意無意的在少年腰間撩撥。少年被他弄得熱潮又起,加之浴室中水汽烘托,周身肌膚都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

“嗯。”少年點頭,面如熟透的大蝦,飛快轉身将腦袋埋進衛昭胸膛,好像自己再一次做了某種罪大惡極之事。

衛昭暢懷大笑,忍不住又将小家夥抵在屏風上肆虐了一陣,方喘着粗氣教導道:“這不叫壞事,而是夫妻間常有的情趣。況且這只是最簡單的情趣,臣能對殿下做的‘壞事’,還有很多呢……”

少年被他圈在懷裏,雪袍再度散落到肩下,大半肩都露在外,烏黑星眸澄澈而不解的望着他:“還有很多‘壞事’?”

“嗯。”衛昭聲音有些啞,故意逗他:“怎麽?殿下迫不及待的想試試了麽?”

“啊?”

少年猝然睜大眸子,認真思考着,似乎沒想好怎麽回答。老實說,他是想啊,只是這樣的話,便宜師父會不會真覺得他在勾引他不務正業。

衛昭簡直愛極了這小家夥懵懂無邪的模樣,唇角不覺一勾,伸手,寵溺的刮了刮少年鼻頭,低聲笑道:“無妨,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做。今日殿下累了,需早些休息。”

語罷,也不等少年反應,便三兩下剝了少年衣裳,把人抱進了浴桶裏。

穆允也漸放開性子,不再羞赧,不僅坦然享受着當朝定北侯大人親自給他搓背的特殊待遇,兩條玉白手臂還不老實的攀着衛昭後頸,唠唠叨叨的說着各種事,倒惹得衛昭一陣火起。

洗完夜色已深,衛昭替穆允擦幹身子,換上幹淨衣裳,又取來藥油,仔細替少年揉了番腰側的新起的淤青,抱回房哄睡之後,他自己才獨自離開。

高吉利終于有機會近旁伺候,衛昭一走,他便閉上房門,掀開穆允身上寝袍,悄悄檢查小殿下身上痕跡。待看到腰側那片淤青和肩頸上的那一片深刻吻痕,又是心疼又是嘆息,無端生出一種自家小白菜被拱了的憤懑感。

……

大約是久懸的心事終于有了着落,穆允這一覺睡得格外香格外甜,等次日睜開眼,已是日上三竿。

少年眯了眯眼睛,拿手擋住光,還想繼續睡。高吉利咳了聲,盡量不讓自己去看少年鎖骨上若隐若現的深紫痕跡,哄道:“殿下怎麽忘了,今日您答應陛下,要去禦書房學習政務的。殿下已經食言兩次了,若再食言,只怕陛下會生氣呀。”

少年只能再度不情願的掀開眼皮,想了想,似乎确實有這麽件事。少年糾結片刻,終是打着哈欠坐了起來,由着高吉利伺候他洗漱更衣。

他當然不在意什麽食言不食言了,只是,他要和便宜師父在一起這事,便宜父皇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把關系鬧得太僵似乎不大妙。

內侍今日備的衣裳依舊是小殿下最喜歡穿的輕薄雪袍。穆允要穿時,高吉利卻忽道:“等等!”

“咳。”

高吉利清了清嗓子,盡量淡定的道:“那個,今日殿下是要去禦書房學習政務,穿雪袍太随意了些,去把那件金絲緋袍取來。”

所謂金絲緋袍,就是羽林軍統領的服飾,分內外兩層,內襯是件翻領的素白錦袍,外罩金絲紗衣,最大的優點就是遮的嚴實。

穆允剛睡醒腦子還有些混沌,此刻聽高吉利如此說,才明白他定是看到了自己頸間痕跡,頓時一窘,也咳了聲掩飾過去,道:“就穿那件吧。”

到禦書房已接近正午,日頭正毒,穆允坐在攆上,走馬觀花似的瞧着,快到時,忽瞧見禦書房前的漢白玉空地上竟跪着一道人影。

穆允皺眉,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于是吩咐內侍停攆,自己走了過去。

穆珏已然跪得頭昏腦漲,眼冒金星,但他依舊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膝下漢白玉磚石滾燙得厲害,似要将皮灼掉,他已渾渾噩噩咬着牙關跪了兩日,他沒有料到,素來心軟的昌平帝這次仿佛換了副鐵石心腸,任他徹夜長跪,暴曬在夏日最酷烈的日頭下,都不肯見他一面。

由于被曬得有些發暈,穆珏并未聽到腳步聲,一直到穆允走到他跟前,才察覺到有人靠近。

穆珏譏诮一扯嘴角:“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穆允不可置否,面上沒什麽表情的道:“大哥如此幫着孤,孤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看大哥笑話。”

在太陽底下曬了兩日都維持着從容之态的大皇子聽了這話,臉色控制不住的猙獰了下,但他很快收斂起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氣,淡淡道:“臣不解殿下這話何意。殿下來禦書房,想必是有要事吧,殿下自管忙您的事便是,臣如此做,不過是想為臣的母後尋求一線生機,不勞殿下挂念了。”

“唉。”

少年悠悠嘆口氣:“大哥孝感天地,實在令人動容。只是,孤勸大哥最好還是換個方式,否則實在容易引人誤解。”

穆珏面上的從容之态幾乎維持不住,厭惡一皺眉,道:“殿下沒有母親,自然無法理解臣的痛楚。殿下,又有何資格對臣指手畫腳。”

這下,旁邊撐傘的內侍倒有些不懂了。要知道大皇子罰跪期間,二皇子、蘇貴妃、惠妃等人已經輪番過來奚落過一番,蘇貴妃甚至還故意将一碗核桃露灑到了大皇子身上,大皇子卻始終面不改色,堪稱堅韌。怎麽小太子不痛不癢幾句話,就把大皇子逼成這樣了。

莫非紀皇後是因為謀害太子落罪,所以大皇子才會對太子格外嫉恨?可這事兒說到底也是皇後不地道啊,大皇子不賠禮道歉也就罷了,如此态度,可有點過分了。再說皇後一介婦人,敢犯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大皇子。大皇子說不準也脫不了幹系呢。

穆珏自然知道自己言辭過于激烈了,只是這小太子簡直就是他的天煞克星,他實在怕這克星再說下去,擾亂他整盤計劃,所以才故意用生母的事刺激小太子,就是希望小太子能大怒而走。

然而出乎他意料,穆允只是不鹹不淡的“唔”了聲,氣死人不償命的道:“大哥雖然有母親,卻要因為母親的罪過在這裏罰跪,孤雖然沒母親,可孤卻能吃着冰鎮果子,站在這裏和大哥說話,可見有時候,有母還不如無母。”

“而且,大哥應該也不喜自己那母親吧,否則怎麽會跪在這裏火上澆油,把皇後最後一點生路都斷絕呢?大哥,在怕什麽?”

穆允這句話說得極輕,幾乎只有他與穆珏兩人能聽見。

穆珏狠狠一抖,容色煞白:“你——”

少年眼睛一眯,無害笑道:“孤只是既心疼又感激大哥而已,大哥不必激動,也不必受寵若驚。”

……

“大皇子回去了?”

禦書房內,聽到內侍禀報,昌平帝一直緊繃的面容總算稍稍緩了些。

“是啊。”王福來笑着接過話:“聽說是太子殿下勸了大皇子兩句,大皇子才終于想明白的。”

昌平帝嘆了口氣:“都說兒女是債,這話果然不假……對了,你剛才說太子過來了,還勸了大皇子?”

王福來知道陛下高興聽到太子,道:“就在殿外呢,說是身子養好了,來跟陛下學習政務的。”

昌平帝秒變欣慰老父親,吩咐:“快讓太子進來,對了,再讓禦膳房送些新鎮的果子過來。”

他還當這小崽子又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呢,看來,他的太子,還是在意他這個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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