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整裝待入京

暴雨下了一宿,快天亮時候停了下來。

天蒙蒙亮,客棧外瓦檐還在滴答滴答滴着水,一輛馬車已經駛進來。小莫從馬車上跳下來,回頭扶了柳大夫下車的功夫,小海已經迎出來:

“柳大夫來了,真是辛苦您老跑這麽遠。”

跟柳大夫客氣完又回頭,壓低聲音問小莫:

“這麽說老宅裏上下都知道二少奶奶偷跑的事了?”

“我是那麽不會辦事的人嗎?”小莫翻個白眼,“回去我就找着周二管家和大少爺,偷偷回了一聲。沒想到我急的那樣,大少爺聽完了這事,嗨,卻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差點就拍桌子大笑了。我看咱們大少爺就是個看殺人他給遞刀,看放火他給澆油的主兒——大少爺說讓我弄輛馬車,帶着柳大夫先給二少爺看看腿,剩下的就聽二少爺吩咐。”

“這大少爺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小海嘆口氣,“當初我私下問他,他老人家還哄我,說他挑的這個二少奶奶啊,保證二少爺喜歡的不得了,還讓我好好巴結着二少奶奶些。誰知道娶回來,兩人卻鬧的這麽雞飛狗跳的。你說他安得是個什麽心啊?”

“安得什麽心啊,安得看熱鬧的心呗。大少爺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

兩人一邊嘀咕着,一邊跟着柳大夫進了門。

周寒歇在方青梅隔壁,因為受了涼,後半夜腿一直斷斷續續的疼,睡得不安穩,這會已經起來,見了柳大夫,勉強笑一笑:

“勞動您跑過來。”

柳大夫并沒有多問什麽,先替他診治了大腿的外傷,将舊傷處重新清洗包紮了,又仔細問了問左腿舊傷的情況,便寫了方子叫小海去拿藥:

“往日的藥方子還是照着服用,這個方子是用來熏蒸的。二少爺腿現在肯定疼的厲害,我先為你下幾針,緩緩這疼勢。”

幾針下去,果然舒服了很多。周寒撫着左膝道謝:

“柳大夫醫術高明,這會果然好多了。”

“我這醫術不敢稱高明,”柳大夫擦拭着額頭的汗,笑道,“關鍵是二少爺自己要有心,好好保養着才是。二少爺要記着,适當的活動活動是好的,只是不能太過,更不能再受寒了。”

Advertisement

“我記着了。”周寒點頭,“今天真是麻煩您老了。”

方青梅也因為滿懷心事,早早便起了床。幾個人在客棧簡單吃了些早飯,便又乘上馬車回揚州城。周寒因為腿傷,已是不能再騎馬了,小海牽他的馬出來,被方青梅看到,頓時眼前一亮,小跑着迎了上去:

“真是匹好馬!看着倒像是大宛馬?”

周寒站在她身後,微微一笑:

“你倒是識貨。”

“小時候常見,我爹也有過一匹白色的大宛馬,”方青梅撫着通紅的馬背愛不釋手,“到了京城就沒怎麽再見過了。自從邊關戰事一起,這樣的西域良馬在關內就不多見了。”

“是,”周寒也走上前,輕輕撫着馬背,“這匹馬還是五六年前的時候,大哥從西域帶回來送我的。”

“沒有名字?”

“叫千裏。”

這馬在周寒手下頗為溫順。

當年還是周冰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做生意,特意為周寒帶回這匹馬做生日禮物,他也極為喜愛。

方青梅仔細的看看馬腹,又小心摸摸馬腿,滿臉豔羨:

“千裏,千裏馬,真是名副其實。這匹馬日行千裏恐怕不在話下。”

旁邊小海笑嘻嘻插一句:

“可不是,這馬跑的着實快。昨天那麽大的雨少爺還騎得飛快,我和小莫在後頭跟都跟不上!”

一句無心之語,卻說得周寒神色略帶尴尬,把話岔開去,向方青梅道:

“你要喜歡,可以騎騎試試。”

方青梅立刻喜形于色拉住馬缰:

“真的?我可以騎嗎?那我不坐馬車了,騎着回去可以嗎?”

滿臉期待的神色,看在周寒眼裏簡直像只向人讨好的小狗小貓。這會他也有心哄她高興,便點了頭:

“不過得小心些,這馬有些認生。”

一行人出發,小海騎馬跟在周寒的馬車後頭,方青梅騎着馬撒開歡跑一段,再勒馬停住等馬車一會,心情明顯雀躍了許多。說來也怪,千裏也像有意讨好主人一樣,這一路跑的頗溫順。

就這樣走走停停,中午時分已經進了揚州城,直奔周家老宅。

先去拜見了周老婦人和周夫人,周寒只說二人牽挂周小寶的病,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回老宅來看看,也不免被念叨了幾句。方青梅小時候是出過痘的,不怕過了病氣,便被周寒打發着去探望周小寶,周寒自去跟父親商議進京的事。

自從上次周毅在青樓對周寒動了手,父子二人尚未單獨說過話。周毅後來固然暗自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但他不是低頭服軟的性格,心裏也知道小兒子不是服軟的性子,父子便一直冷淡着。如今周寒主動找到周毅說話,倒讓做父親的有幾分受寵若驚。

他知道次子自從傷了腿,一直心中怏怏不快不能舒展,這半年多來幾乎沒怎麽出過門。這次聽到他主動說要陪方青梅進京,雖然有幾分不放心,卻還是覺得這是好事一樁:

“你願意出門走這一趟,倒是好事,總在家悶着終歸不好。只是——”

“我左腿的傷已經不妨事了。如今只要不走的久了,也不會覺得怎樣,父親不用牽挂。”周寒撫着左膝,慢慢道,“再說,大哥從前說得對,就算是跛了,也不能總躲着人一輩子不出門。該做的事總是要做的,腿廢了,人不能廢。”

周毅聽了這一番話,心裏頓時感到十分安慰,點點頭:

“那就好。去了京城該怎麽做,你向來心中有數,我就不多說了。”

父子一時無言。

周寒起身行禮告退,走到門口卻站住,回過頭,往地上輕輕一跪:

“這陣子叫父親操心了,是兒子不孝,還請父親見諒。”

周毅往前兩步,還不待扶,他便垂着眼起身:

“兒子先告退了。”

留下周毅站住書房門口,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再說方青梅去東院探望周小寶。周冰去送大夫沒在房裏,只有林氏守着小寶。周小寶痘子已經出了個七七八八,這會躺在床上還發着熱,沒什麽精神頭,看到方青梅來了,倒有了幾分精神,又拉着方青梅給他說故事。

方青梅給他說了一段三國裏諸葛亮火燒連營的故事,把他哄得睡着了,才回頭跟林氏說話:

“嫂嫂,大夫說小寶這會怎麽樣了?”

“時不時還是發熱,”林氏說着眼眶便紅了,“這孩子可受了罪了。不過大夫說已經熬過去七八分了。等二三天的痘子全都出來了,熱度退下去了,就沒什麽大礙了。”

“看小寶這樣應是沒什麽事的,”方青梅寬慰她道,“我當年出痘的時候也跟小寶這麽大,燒的人事不省,小寶還有精神說話,可見身子底子好,一定沒什麽妨礙。”

“借你吉言,”林氏強笑着,“只是本來小寶他爹今日想去京城的,這下又得拖兩天了。”

“小寶還病着,讓大哥這時候走開,我心裏也過意不去,”方青梅壓低了聲音,怕吵着小寶,“不滿嫂子說,我昨兒還想着自己進京去,被二少爺給攔住了。”

她沒好意思說自己是被周寒追回來的,只說自己是被攔下的:

“大哥就安心守着小寶,二少爺跟我商量好了,他跟父親禀明,就陪我進京去。”

這次倒輪到林氏吃驚:

“二弟是這麽說的?只是他的腿——”

“他說不妨事,”方青梅笑道,“嫂嫂放心,我會留心好好照顧他的。”

正巧周冰此時進來,方青梅知道周冰知道她偷跑的事,有些尴尬:

“這陣子為了我父母的事,讓大家都跟着操心了,謝謝嫂嫂和大哥。”

“這是哪裏的話,”林氏拉起她的手,語氣誠懇,“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就太見外了。別耽誤了正事就好,要不是小寶突然出痘了,你大哥這會早該在路上了。這趟就要辛苦二弟和你了,你們出遠門,路上一定小心照顧身體。”

周冰也意味深長道:

“操心談不上,都是應該的。說起來,周家上上下下都要感謝弟妹才是。”

方青梅楞了一下,聽出周冰這話有弦外之意,只是還沒反應過來,周冰便笑着轉身往外:

“先不說這個。走吧,我跟你一起過去西院。你們走之前,有些事我還得囑咐阿寒幾句。”

二人出了東院,周冰的走在前頭,腳步卻慢了下來,回頭微笑道:

“進京的這一路上,阿寒的身體就靠弟妹多費心了。”

方青梅覺察周冰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也放慢了腳步。

果然,就聽周冰緩緩開口:

“當日我托福王府的表嫂去向陳家提親時,表嫂曾有疑惑,覺得二弟在周家不是長子,不能承繼家業,配一位官家大小姐身份似乎不足。不知道弟妹是不是也曾這麽想過?”

方青梅搖頭,還未開口,就聽周冰又道:

“其實不然。我和阿寒雖然是親兄弟,性格卻有所不同。我的性格與父親相似,直來直往,在家坐不住,也不怎麽愛讀書。阿寒卻性格沉靜,更像我們祖父——也正因此,祖母才這麽偏愛他。他自幼聰明缜密,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因此,父親讓我接過了周家生意,卻從小延請名師,教阿寒讀書。”

方青梅靜靜聽着。

“祖母與父親的本意,是教阿寒走讀書做官這條路,從此周家子弟也多個靠山和出路。”周冰嘆口氣,“誰知他去年卻出了那麽一件意外,摔壞了腿。大夫雖然說好好醫治,仍有康複可能,希望卻也渺茫了。若是腿殘了,想入朝廷做官,也就沒可能了。”

方青梅聽着,忍不住道:

“做官有什麽好呢?自古人言‘伴君如伴虎’。我爹我父親都是在朝中做官,卻一個因此丢了性命,一個落得被抄家的下場。”

“方姑娘說的是。”周冰微笑,“但阿寒卻從小背負父親與祖母的希望,有志于此。誰知卻在二十歲年紀上,像剛展翅的大鵬,一下折了翅膀。”

說着他嘆道:

“現在還是好多了。剛出事頭幾個月,他意志消沉,不肯開口說話也不肯出門,母親擔憂的心疾複發,卻還天天去寺廟燒香祈福,幾天功夫頭發便白了一半。”

方青梅這才明白,周寒為何一定要将和離的消息瞞着自己母親。

“阿寒出事的時候,騎得是我送他的那匹大宛馬。他一向深愛那匹馬,可是從去年出事到昨天,”周冰說着,意味深長的看方青梅一眼,“他卻看也沒有再看過它一眼,更別說騎馬出門了。”

方青梅詫異的擡頭。

二人說着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西院門口。周冰站住腳,微笑道:

“所以我剛剛才說,周家全家要感謝弟妹才是。”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