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出氣

紀随州都被她氣笑了。

認識這麽些年,他什麽時候動手打過女人,更何況還是打她。

他拿拐杖捅了捅坐地上發懵的趙霜,一臉嫌棄。遠處幾個同伴還沒跑遠,有一個膽子大的一直探頭往這兒看。他就沖那幫人喊:“趕緊把人弄走。”

幾個男的你推我我推你,最後終于過來兩個,扶起東倒西歪的趙霜跑了。

紀随州轉頭瞪着尹約,對方一臉無辜:“不是我弄的。”

“上車。”

尹約拉住紀随州的衣袖:“能把拐杖先還我嗎?”

紀随州看着她熟練地拄着拐走向自己的汽車,心裏有幾分佩服。能把這玩意使得這麽溜的人,也不多見。

兩人在車裏坐下,齊齊盯着擋風玻璃前的奶茶不說話。紀随州心裏想的是,終究還是沒讓她喝着。

上一回是他發了脾氣,直接把車開走了事。為此尹約哭了一場,氣得他肝疼。

就為一杯奶茶,至于嗎?當時他就想,回頭把這店買下來,撐死她。誰曾想事情提前被她發現,鬧得兩敗俱傷,哪裏還想得起這一茬。

今天則是碰到個神經病。

“那人你認識?”他問尹約。

“是我妹。”

“你繼母帶來的那個?”

“是,你們不是見過一回嗎?”

“記不住。”

尹約呵呵兩聲,指着前面的奶茶漬問:“這個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你給擦幹淨。”

“我腿斷了,沒辦法。要不這樣,你等我拆了石膏再給你擦,成不?”

紀随州心想真是萬幸,這車禍居然沒把尹約的腦子給撞壞掉,還知道開玩笑。

他也就露出一絲笑意,給玻璃上噴點水,又開雨刮刷了兩下。心裏到底別扭,準備送完尹約就把車開去叫人洗幹淨。

尹約看他要啓動車子,猶豫着問一句:“我能下去再買一杯嗎?”

紀随州瞪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不行就算了。”

紀随州放下手剎準備挪動車子,想想有點煩燥,又重新提了上來。他一言不發下車,往奶茶店的方向走。

尹約一看那大排長龍的隊伍,計算着要等多久。本以為至少十幾分鐘,結果一分鐘後紀随州拎了個袋子回來,直接扔給她。

尹約拿起來一看,還真是那家的奶茶。

“怎麽這麽快,你插隊啊?”

“問別人買的。”他哪有那點閑心給她排隊,直接花一百塊從剛拿到手的某個女生手裏買下了這杯。

尹約聽得直咂嘴:“真豪氣,一百塊一杯奶茶。我想那個妹子肯定不是看中你的錢。”

紀随州皺眉看她。

尹約解釋:“她應該是被你的美色迷住了。”

說完她把吸管紮進杯面,喝了一大口,随即又來一句:“哎呀,買錯了。”

“什麽錯了?”

“我喜歡喝香芋的,這個是紅豆的。”

不過算了,一百塊一杯呢,還是喝掉吧。

她正準備再喝一口,猛得擡頭發現紀随州的臉已近在咫尺。她吓一跳,趕緊往後躲。可對方早有準備,直接摟住她的脖子,強迫她與他直視。

“幹……什麽?”

“買錯了,就賠你點美色,可以嗎?”

哇哦,尹約覺得今天月亮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了,紀随州居然也會開這種玩笑。

他的目光看得人身上發燙,尹約趕緊點點頭,然後從他的手裏掙紮出來,貼着門背對着他喝東西。

紀随州滿意地笑笑,終于啓動了車子。

等開到尹約家門口時,他又來一句:“你最近很閑是不是?”大晚上不在家待着,亂跑什麽。

“腿不好,不能找工作,天氣又熱,只能晚上出來看人跳廣場舞。”

“那從明天起,你就來盛世工作。”

尹約疑惑地望着他。她一直以為他上次說的只是玩笑話。

“誰跟你說是玩笑。機會只有一次,來或不來你自己決定。”

“可是我的腿……”

“我會派司機接送,直到你拆掉石膏為止。”

“那我上班時怎麽辦,總不能拄着拐杖工作吧。”

“我說過,就讓你泡咖啡。你手沒斷吧。”

尹約想不好要不要去。她覺得自己很沒有骨氣,從前被紀随州坑成那樣,現在他略微一招手,她又傻呼呼地湊了上去。為了甩掉江泰那頭狼,選擇走進紀随州的虎穴,到底值不值得?

心裏有兩個聲音在博弈。

紀随州以為她還在為行動不便的事情發愁,又加一句:“給你備個輪椅。要是覺得還不夠,這事就算,以後江泰再找你麻煩,你也別來找我。”

尹約盯着他的側顏看,斟酌了一番語氣後才問:“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為什麽要幫我?”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幫你,而不是在害你?”

尹約答不上來。

“瞻前顧後,當斷不斷,這樣的性格遲早會被江泰玩死。尹約,你在怕什麽,怕我再坑你一次?你如今還有什麽值得我坑的。”

确實沒有,上一回他什麽都得到了,她根本沒什麽輸不起的。她唯一剩下的,可能只有她這條不值錢的小命了吧。

“那好吧,紀董。”

“這會兒不在公司,不用這麽快進入狀态。”說着紀随州突然湊了過來。尹約以為他又要玩什麽把戲,趕緊往旁邊躲。

結果紀随州越過她的身子,替她開了副駕駛的門。一扭頭看到她一臉警惕的樣子,沒好氣道:“趕緊下去。”

尹約拿着沒喝完的奶茶拄着拐杖飛快地跑回了家。紀随州頭一回見人傷了腿還能跑這麽快的。

她在怕什麽,當他是洪水猛獸嗎?

第二天,紀随州派了個司機開車來接尹約上班。司機是女性,姓張,大概四十來歲的年紀。尹約管她叫張姐,兩個人一路上聊得還不錯。

上下車的時候,張姐都會幫忙。車上真給她備了個輪椅,車子直接停地下車庫,尹約坐了輪椅直上十八樓董事長辦公室,期間避開了所有的閑雜人等。

時隔五年重游“故地”,尹約恍如隔世。剛開始她有點不安,生怕別人拿異樣的眼光看自己。結果大概是紀随州提前打了招呼,辦公室裏的人都沒将過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只當她是一個平常員工。

紀随州的秘書葉海辰負責尹約的工作交接問題,他領她進茶水間轉了一圈,手把手教會她用各種東西,最後沖她微微一笑,目光裏有鼓勵的味道。

尹約真心覺得,這個秘書比紀随州看上去順眼多了。

早上紀随州沒來公司,尹約無事可幹,也不想過多接觸公司的事務,就拿本書到旁邊的休息室翻着看。她最近準備報班讀自考了,就把從前的教科書翻出來看看。一看才發現那些知識早忘得一幹二淨,真要上學還得報個輔導班什麽的。

于是尹約又開始算自己的積蓄。她在爺爺在館裏上班,一個月拿的錢不多也不少,她本身花銷少,這幾年也攢了一點小錢。

這點錢支撐到她入學應該沒問題,只是她想起一個問題,似乎忘了跟紀随州談工資的事兒。

她也不清楚要不要拿對方的錢。這工作太清閑,又對她有好處,她再拿人錢似乎說不過去。

可不拿錢,她就坐吃山。她總是要離開這裏的,以後究竟該怎麽辦,尹約一時有些迷茫。

中午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尹約買了個面包在那兒啃。她從現在起就要省錢。

紀随州從外頭回來看到這一幕,抿了抿唇沒說話。轉頭給財務那裏打了個電話,親自定下了尹約的工資。

明明覺得尹家沒一個好人,可為什麽總覺得像是欠了她似的。

接下來的日子,尹約都很少見到紀随州。雖然在一個屋檐下待着,但她盡量不往他跟前湊。

他要咖啡會打電話過來,尹約泡好之後會麻煩助理端進去。她現在這樣實在行動不便,尤其有時候辦公室有客戶,她更不能出現在那兒。

好不容易熬到拆石膏的日子,尹約跟紀随州請了一天假,由父親陪着去了醫院。

在走廊裏她碰見個女生,正由護士扶着在那兒練習走路。她走得很慢很艱難,尹約趕緊給人讓道兒。

結果那女生走到她面前,露出一臉冷漠盯着她看,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紮得人渾身疼。

尹約一下子認出她來:“隋……意。”

“是我,咱們這是頭一回見吧。”

她們兩個年紀相當,關系複雜,卻是頭一回直面彼此。

尹約想不好該跟她說什麽,只能同她打聲招呼:“你好。”

隋意冷笑:“你看我現在好嗎?”

一點兒都不好。

尹父感覺到了這女孩身上的怒氣,拉着女兒要走。隋意一把揪住尹約,咬牙道:“姓尹的,你離我哥遠點兒。”

說完她憤憤推了尹約一把,轉回頭慢慢走遠了。

尹約一天的心情都很糟糕。她一點兒沒生氣,對隋意她無論如何也氣不起來。如花的少女在最美的人生遭遇那樣巨大的轉折,她跟自己發發脾氣實在太正常。

她只是覺得心口有點堵得慌。

拆了石膏她就回家休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夕陽西下的時候,她接到紀随州的一個電話,問她在哪兒。

她說在家,對方就道:“這會兒到紅苑來,馬上。”

“我能不去嗎?”

電話那頭一頓:“那你以後也不用來了。”

尹約輕嘆一聲,只能妥協。

她剛拆掉石膏有點不适應,走路略有奇怪的感覺。從的士上下來到走進紅苑最大的貴賓包間這段距離,她好幾次差點摔倒。

紀随州在電話裏特意叮囑她,不要穿長褲要穿裙子,越豔麗越好。

尹約哪有這樣的衣服,只能勉強挑了件桃紅色的連衣裙,別別扭扭過去了。

她一進去,裏面就有人起哄。紀随州坐在正中抽煙,擡眼笑眯眯地望着她。他氣質慵懶随興,有一種與平日裏截然不同的潇灑。

尹約走到他身邊坐下,剛要開口說話,對方已經伸手摟住了她的肩。然後他湊近到她耳邊,用帶着煙味的氣息同她道:“好好演,別演砸了。”

尹約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擡眼卻看到對面沙發裏坐着的江泰,瞬間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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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紀随州演情侶,是件特別別扭的事情。

尹約裙子不長,一坐下來露出大半條腿,包廂裏空調打得足,冷嗖嗖的感覺從心底冒了出來。紀随州的氣息近在咫尺,更叫她後背冷汗直冒。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不習慣和他有這樣親密的關系。

江泰拿着杯酒在那兒喝,左右兩邊各有一個美女相伴,臉上表情輕松惬意,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尹約。

不時有人過來勸酒,江泰總是拉着女伴一起狂飲,喝得滿身*。反觀紀随州卻很少接招,三兩下就把人給打發了。實在推不掉就讓尹約代喝。

尹約整晚心思浮動,眼前總是各種人影與燈光交織在一起的畫面。勸酒的人形形□□,男女皆有。有些女的膽子大,勸着勸着就要往身上來。但一看到尹約又立馬退了回去。

最後有人忍不住,撒着嬌問紀随州這是誰。紀随州看尹約一眼,擱在她肩膀上的手又摟緊了幾分。

“尹約。”

只說名字沒說身份,但一切似乎不言自名。能讓紀随州帶到應酬場合來的,私底下關系肯定不一般。

女人們見紀随州這裏沒了希望,又紛紛轉向江泰,大有不把他灌醉不罷休的氣勢。江泰興奮異常,光喝酒不滿意,又扯着個小年輕讓他來點刺激的。

那小年輕像是今天這個局的主人,一聽這話立馬笑起來,轉頭打了兩個電話。不多時就有人過來敲門。

開門一看一個中年男人領頭,身後跟了一串美女,環肥燕瘦什麽樣的都有。

尹約粗略一看,發現居然有臉熟的。其中兩個明顯是最近在電視上常露面的小花。原來請了一堆小明星啊。

再往後看尹約更是吃驚。隊伍末尾趙霜正在那兒弄自己的頭發,臉上堆着職業化的笑容,整個人明豔動人。

尹約看她的時候,趙霜也看到了她,臉上表情立馬一僵。

姐妹倆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尹約只覺得尴尬,趙霜卻有別的想法。本以為姐姐跟紀随州早沒戲了,沒成想這兩人竟好成這樣。

屋子裏哪個男人身邊不得圍幾個嬌豔賤貨,偏他紀随州旁邊就尹約一個。他摟着她笑得自然,不帶一點猥瑣氣息,紳士風度十足。

和其他下流貨一比,紀随州更顯出類拔萃。更何況他還長得這樣帥氣。

趙霜笑得十分不甘心。

江泰歪在沙發裏,瞧着面前一字排開的女人,跟挑貨物似的比來比去。這個太醜那個太騷,這個額頭大那個眼睛小,看了一圈沒一個滿意的。直到目光落到趙霜身上。

這女人一看就不正經,但勝在……他掃一眼尹約,最後沖趙霜招招手。負責帶她們過來的中年男人趕緊推一把趙霜:“江總叫你,快過去。”

原本趙霜可能會高興,畢竟這麽多人她最得金主喜歡。可一想到尹約也在,這種歡喜頓時化為泡影。

同樣的賣,她這個挂名姐姐可比她賣得好多了。

這麽想着,腳步就有些猶豫。那邊江泰早按捺不住,一把扯過她,直接把人扔沙發裏。

“磨蹭個屁,不樂意就別來。”

罵罵咧咧地倒了杯酒,直接往趙霜嘴邊送。趙霜來不及接,喝得慢了點又惹怒了江泰,他索性捏住趙霜的臉頰,一股腦兒把酒往她嘴裏灌,嗆得趙霜不停咳嗽。

江泰離她近,一咳嗽酒水全往他身上吐,這下可惹惱了他。他想也沒想,擡手就甩了趙霜一巴掌。後者被他打得有點懵,一時間都忘了要哭,只茫然地盯着他瞧。

尹約有些看不下去了。雖說不親好歹一起過了十幾年,卻也不願看趙霜被人這麽糟蹋。她想起身,又覺得不妥,身子只微微一挪動,紀随州就感覺到了。

紀随州不認識趙霜,只覺得這女人眉眼跟尹約有幾分相似。江泰大概是得不到尹約,故意找這女人當出氣桶吧。

紀随州拿出一根煙,把打火機遞給尹約。尹約接過來想了想,伸手過去給他點上。煙霧缭繞別有一番感覺,跟江泰的簡單粗暴形成鮮明對比。

江泰一見這情形,笑得陰陽怪氣:“紀董果然好雅性,抽根煙都跟別人不一樣。”

“江總客氣。”紀随州彈落一手煙灰,看一眼正在那兒咳嗽的女人,“出來玩高興是第一位,要是玩得不高興那多掃興。”

說着他一指那些站着等待被挑選的“貨物”:“別傻愣着,趕緊給江總順順氣。”

衆美女一聽立馬上前,圍着江泰各展神通。江泰本就有五成醉意,被這麽多女人一糊弄,也就被趙霜給忘了。一時間包廂裏氣氛又熱鬧起來,滿耳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和大笑聲。

桌上的空酒瓶漸漸多了起來,江泰被她們哄得又喝了不少,整個人東倒西歪,最後被幾個女人聯手給架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後面還有人喊,說往哪個房間送,衆女七嘴八舌應着,一溜煙的功夫人就走得沒了影。

尹約腦海裏突然産生了一句話:打土豪分田地。

今天晚的江泰,搞不好要叫她們榨幹了。

然後她一回頭,看到趙霜還在那兒坐着。她低頭捂着臉,顯然還沒回過神來。突然她擡起頭,沖尹約的方向看了眼,眼神複雜糾結,像不甘心,又像惱羞成怒。

尹約沒理她,這種場合她們兩個不方便交流。過了一會兒,領她過來的中年男人臉色不悅地走過來,低頭沖她說了幾句,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包廂裏瞬間安靜下來。

這幫人一走,尹約立馬放松下來,人不自覺就往旁邊挪了挪,有意與紀随州保持距離。對方卻不允,一個用力又把她摟到身邊,拿起杯酒遞到她嘴邊。

尹約猶豫了,她已經喝不少了,再喝下去搞不好會醉。紀随州是不是正人君子不好說,他幫自己總也貪圖些什麽。是想把她灌醉好方便下手嗎?

尹約忍不住搖頭,把杯子給推開了。

“我喝多了。”

紀随州旁若無人的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是喝多了,還是不想喝。他不在,你連面子都不給了?”

男人精致有型的臉在面前放大,像是随時會吻上來的樣子。尹約趕緊抓起酒杯喝了一口,用杯子将兩人格開。

她聽到紀随州的喉嚨裏發出兩聲輕笑,那笑聲抓得人心頭癢癢的。

包廂裏的人還在鬧,幹什麽的都有。尤其是喝多了的那幾位,白日裏人模狗樣,此刻借着醉意有些把持不住,便摟摟抱抱起來。

尹約清楚看到一個男人把手伸進一個女人的裙子裏,不多時兩人就滾到角落裏熱吻去了。

她十分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只能假裝喝酒低頭避開這一切。心情一靜,隋意說的那些話又跳了出來。

她确實應該離紀随州遠一點才是,這樣對他對自己都好。可不知怎麽回事兒,突然又攪合到了一起。

心情一時有些壓抑,她仰頭喝幹杯裏的酒,又去拿酒瓶。

紀随州也沒阻止,就在一旁看着。尹約來了興頭,喝了一杯又一杯。面前的半瓶紅酒很快就見了底。

于是她又去拿旁邊那一瓶。這一回紀随州沒由着她,伸手擋了一下。

“行了,夠了。”

尹約有了幾分醉意,轉頭看他的時候,朦胧的眼神有些勾人。她失神了片刻笑了起來:“別小氣啊。”

“回家給你買一箱,慢慢喝。”

說完他起身拉上她,也不管別人熱情相留,沖其中一位擡手打了個招呼,就帶着尹約離開了。

從會所出來去取車,尹約被冷風一吹,人突然清醒過來。她剛剛在幹什麽,不是要防着紀随州嗎,怎麽反倒要把自己喝倒了往他懷裏送呢?

她伸手拍拍臉頰,給自己打氣。

回去的路上尹約話很少,紀随州想了想道:“有江泰的局就會比較亂,以後不去了。”

尹約多少猜到了他的用意,這樣一來更坐實了她是紀随州的人這一事實,江泰以後就更不會亂來。

原本她覺得這提議不錯,至少可以甩掉江泰那個牛皮糖。可轉念一想心裏的擔心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愈演愈烈。

如果哪一天江泰真的對她失去興趣,徹底把她甩到腦後,那她和紀随州之間的這筆爛賬要怎麽清算?她現在就跟借高利貸似的,拿借來的錢去填補漏洞,往後卻要面臨更高額的債務。

飲鸠止渴,說的就是她這種人吧。

紀随州見她不說話,以為是酒喝多了:“回去睡一覺,明天不用上班。”

尹約沒聽清,也沒有答話。

紀随州踩了腳剎車,靠路邊把車停好。尹約回過神來,問他:“怎麽了?”

“這話該我問你吧。今晚你喝那麽多,有心事?”

“沒有。”

紀随州打開車窗玻璃,點起一支煙。抽了一口遞到尹約嘴邊:“試試?”

尹約本想拒絕,但總看他抽心裏也有點好奇,就接過來輕輕吸了一口。只一口,嗆人的味道直沖鼻翼,連腦門都跟着疼起來。

她沒忍住,趕緊把煙還給紀随州,捂着嘴咳嗽起來。

“頭一回都這樣,抽多了就習慣了。我有一陣兒煙瘾很大,一天抽幾包,後來才慢慢減下來。”

“什麽時候?”

紀随州沒說話,他不打算告訴尹約。

那是剛出事那一陣,他們兩個徹底斷了聯系。他替妹妹報了仇,成功把尹含送進了監獄。本以為心情應該很好,可沒想到反而更糟。每日煙不離手,為此挨了醫生不少罵。連護士進他的病房都抱怨,好幾次沒收了他的煙。

和尹約在一起的時候時常會煩她,可真的分開了,又跟少了什麽似的。

那時候他沒想過,有朝一日尹約會再坐在他的車裏,離他這麽近。

路燈的光照進車裏,明明滅滅攏起一層光暈,照得尹約的臉輪廓愈加柔和。他盯着那張側臉瞧了兩眼,突然扔掉煙頭,湊過去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更深露重,夜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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