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尹約明白又不明白。

聽徐知華的意思,趙霜的神秘男朋友是鄭铎,可鄭铎怎麽會跟趙霜扯到一塊兒去的呢?

過年的時候,公司裏放七天假,尹約抽空去了趟精神病院,去看望弟弟。

托紀随州的福,尹含現在被轉到B市的一家醫院,這讓尹約方便不少。

在醫院住了這麽一陣後,尹含的情況略有好轉,他本就不是那種狂躁型精神病人,大多數時候安靜得和個正常人沒什麽分別。

尹約去的時候尹含正在畫畫,見她過來破天荒地沖她微微一笑。雖是轉瞬即逝,卻也叫尹約驚喜了好半天。

她坐到弟弟身邊,探頭看她畫什麽。尹含從小畫畫就不錯,畫什麽像什麽,病了這麽些年,他的畫技沒怎麽退步,随便勾勒兩下,一個漂亮的女生便躍然紙上。

尹約仔細看看,覺得眉眼像自己。她就問弟弟:“這是誰?”

尹含轉頭看她。

“是我嗎?那送我吧。”

尹含不說話,只把畫遞給她。尹約剛要接,他又把畫抽了回去,在上面添了一點東西。

是臉頰上的一顆痣。尹約摸摸左臉,她那兒是有顆痣,弟弟觀察得真仔細,連這麽點小細節都不放過。

添完痣之後那幅畫終于落到尹約手裏。她越看越覺得那女生跟自己像,最後笑着折了兩下,把畫裝進包裏。

醫院的管理比監獄自由很多,尹約一整個早上就陪着弟弟畫畫看書,期間還交談幾句。

護士說尹含最近開始慢慢開口說話,都是一兩個字的詞語,表達一些基本的需求。大約是長年不開口的原因,他說話的語調有點奇怪,發音也不準确。很多時候尹約得湊近了仔細分辯才行。

可她還是覺得幸福滿滿,比起失蹤的趙霜,這樣的尹含已足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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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趙霜,她就忍不住問弟弟:“小霜前一陣是不是來看過你?”

尹含拿着安全剪刀剪紙,聽到這話初時沒反應,過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還點了點頭。

“她說什麽了?”

尹含不答,只搖搖頭。

“什麽也沒說嗎?”

尹含繼續搖頭。

尹約嘗試着問更多問題來獲取信息,但尹含卻像是倦了,突然發起脾氣來,把剪刀往桌上一扔,趴那兒準備睡覺。

尹約摸摸他腦袋,他沒有推開,可是卻不再說一個字,甚至聽到趙霜的名字會皺眉頭,最後直接伸手捂住尹約的嘴巴。

看起來,他真的很讨厭趙霜。

尹約沒辦法,只能暫時放棄這個話題。兩人又一起去吃午飯,眼看尹含的情緒漸漸好轉,尹約又再次嘗試問他趙霜來訪的目的。

這回尹含更直接,擰巴着吐出三個含糊的字:“不知道。”

這是他入獄以後說的最長的句子,雖結結巴巴極為艱難,但說的時候神情嚴肅語氣堅定,還含了一絲怒意。尹約有點被他吓到,趕緊轉移話題再不敢多問一句。

臨走的時候她抱了抱弟弟,不同于剛才的不悅,這一回尹含十分溫柔,長時間摟着她不肯撒手。到最後護士們有點不放心,主動過來哄他,才算将兩人分開。

這個長長的擁抱給了尹約很大的觸動,總覺得弟弟有滿腔心事要說,卻是說不出口。

這些年,他的內心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尹約邊走邊想這個問題。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前頭鬧轟轟的,擡頭一看前頭出了場車禍,兩輛車追尾。肇事方是一對年輕小情侶,開一輛白色Polo,男的正在那兒打電話找朋友商量對策,女的一臉要哭的倒黴相。

受害方的車子停在那裏,一輛紅色奔馳,車主沒見蹤影。旁邊圍了十幾個人正在看熱鬧,突然不知誰喊了一聲:“喲,那車走了。”

就見紅色奔馳突然啓動,扔下一地狼籍揚長而去。從後面看是追尾,車燈撞破一個,車尾凹進去一塊兒,除此以外似乎沒什麽別的問題。

那男的見此情景電話也不打了,張着嘴站那兒半天沒說話。女的眼淚一下子收回去,問那男的:“怎麽回事兒,不要咱們賠啦?”

男的這才反應過來:“管他呢,走了拉倒。”

“別回頭再找上來。”

“找個屁,這兒又沒攝像頭,誰會承認。趕緊上車走人,還得去修車,真倒黴。就說以後別打這醫院過,裏面住一堆精神病,晦氣。”

尹約聽得好氣又好笑,真不明白那紅色奔馳怎麽就突然走了。

就該留下來讓這男的出出血才好。

被堵了半天的馬路重新通暢起來,就在這時醫院裏開出來一輛車,從尹約眼前駛過。她無意間掃過車後坐着的人,發現十分臉熟。

她剛張開嘴,一股冷風灌進來,嗆得她直咳嗽。那輛車原本已開到前頭,卻又倒了回來,停在了尹約面前。

後排車窗放了下來,露出徐知華一張冷漠的臉。她招呼尹約:“上車。”

果然是她。

尹約鑽進車子,冷暖交替下禁不住打起哆嗦。徐知華看她一眼,頗為嫌棄道:“總穿這麽少,以前怎麽跟你說的來着。”

“我衣服挺厚的,真的。”

尹約伸出手想給對方看看袖子,徐知華卻不理她,自顧自吩咐司機:“去買兩杯咖啡。”

司機應了一聲,在地圖上找了一會兒,然後穿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了一家路邊咖啡店門口。

他進店買了咖啡回來,給了後排的兩人一人一杯。尹約捧着咖啡有點尴尬也有點感激,沒話找話問對方:“您怎麽上這兒來了?”

“探病。”

“您感冒好了嗎?”

“早好了。就算沒好也不上這兒看病。”

她說話一向這樣,尹約倒也習慣了。只是她态度這麽生硬,尹約想打聽也無從下嘴,只能默默喝咖啡。

有時候她真覺得徐知華比紀随州更難侍候,後者她尚且能厚着臉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兩句,前者卻是直截了當堵她的嘴,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車子先開到尹約家,下車的時候尹約想謝謝對方,可徐知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她,直接下“逐客令”。待尹約一合上車門,司機立馬啓動車子,快速離開小區。

就像走得慢會沾染這裏不夠高貴的空氣似的。

尹約突然就有點想紀随州了。

徐知華待尹約走後吩咐司機回公司。司機是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老人,就勸了一句:“大過年的,您回家休息休息吧。”

“不用,還有份預算要讨論。”

回家也沒意思,一個人,冷鍋冷竈,還不如在公司加班來得痛快。

去到公司一看,有個人比她還拼命。聽葉海辰說,紀随州一大早就過來,召集了一幫人開會,還累得葉海辰也沒得休息,跑前跑後連口水都顧不得喝。

“真想紀董早點成家。”

徐知華打量他兩眼:“還是先解決你自己的終身問題吧。”

葉海辰面相嫩,實際年紀卻不小,算下來可能比紀随州還大個幾歲。徐知華跟他也算是多年相識,從沒拿他當下屬看。

紀随州的人,三分薄面她還是給的。

忙了一下午到晚上吃飯的時候,紀随州主動給她打電話,邀請她一塊吃晚飯。

吃飯的地點就在公司餐廳,點菜的時候徐知華假裝看看外頭的月亮:“今天真稀奇,你是受什麽刺激了。”

“沒受刺激,有點事兒想向您老人家請教請教。”

女人最聽不得“老”這個字,徐知華臉色一沉:“又想找茬是不是?好歹捎了尹約一程,沒讓她凍死在冷風裏。”

“我請你吃飯也就為這個事兒。我聽說你今天去了醫院,看尹含去了吧。”

徐知華倒很直接:“是去了,沒見着。護士說讓人弄得有點情緒上頭,今天拒絕見客。”

紀随州就忍不住想笑。徐知華鮮少碰上對手,落尹含手裏算她倒黴,誰也沒法跟個病人計較。

“他早上剛見過尹約,難免有情緒,肯定不會見你。”

“你倒是夠認真,一天二十四小時派人跟蹤尹約。她幹什麽你都知道。”

紀随州笑笑沒說話。他不是跟蹤尹約,而是一直派人留意着尹含。自打尹含自殺之後,紀随州就派了人暗中注意着。

他曾經非常想尹含死,現在卻變了主意。

當年那事兒,現在看來內情不少。

“你找尹含做什麽?”

“肯定不是純聊天。”徐知華叫過服務生,點了兩個套餐。紀随州沒有意見,把菜單遞了回去。

然後他問徐知華:“喝酒嗎?”

“不喝,喝醉了好從我嘴裏套話是吧。”

“不說也行,遲早也知道。除非你以後再不去找他。”

徐知華瞪紀随州一眼,想拿叉子紮他。

“我去找他問點兒事。趙霜跟我說,尹含知道小冰的下落,現在她不見了,我就得自己去問。”

這麽大的事兒,紀随州聽了一點反應沒有,只淡淡說了句:“沒用,問也白問。”

“我看也是。我聽護士說他跟他姐都不說幾個字,跟我更沒話說。”

“趙霜的話不能全信。”

“我知道,狐貍精似的女人,自以為精明其實蠢得要命。尹約跟這種人做姐妹,還一起過十幾年,真不知道她怎麽活下來的。”

紀随州十指交叉盯着她看:“你似乎挺關心尹約。”

“看你的面子。”

“不能夠吧,你對我也沒這麽客氣。對她,有點特別。”

“能特別到哪裏去。看她傻呼呼的,提醒她幾句做人的道理罷了。不過你最好多上點心,別讓她自作聰明最後摔溝裏去。”

“這話什麽意思?”

徐知華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臉上露出一點無奈的笑意:“她來探病的時候,我一時沒忍住跟她說了點事兒。”

“什麽事兒?”

徐知華就把查趙霜的事情提了提,末了又加一句:“她知道趙霜上了鄭铎的車,你說會不會有什麽舉動?你可長點心吧,老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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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筋動骨一百天。

尹爺爺年紀大,盆骨骨折比一般人好得更慢,一直到臨近新年才去醫院複診,準備拆石膏。

新年裏醫院生意依舊火爆,可僧多粥少,醫生輪番值班,人手比往日更緊張。尹約提前一星期搶號,最後還是搶到個一百多的號。

她怕路上堵車,一早就帶爺爺出門。結果到了醫院一看,骨科這邊才叫到三十多號。這可有得等呢。

她等得了,可爺爺挺難受。雖然他不說,但尹約心疼他。尤其上廁所,格外不方便。她跟阿姨都是女的,她爸又要忙工作,連個合适的人都沒有。她猶豫了很久,終于拿出手機給鄭铎打電話。

鄭铎今天休息,接到電話後滿口應允,立馬給骨科的同事打電話,請他們關照一二。

有了這個綠色通道,尹約不用等到中午就順利忙完了一切。她剛松了口氣準備叫車回家,又接到鄭铎的電話。

對方問她在哪兒,還說自己已經到醫院了,叫她等他一會兒。

明知是這麽個結果,尹約也沒後悔。多個朋友多條路,她沒打算跟鄭铎翻臉。旁邊阿姨還在那裏跟爺爺閑聊,問起這個鄭铎是什麽人。

爺爺一輩子清高,老了卻對孫女的終身大事格外八卦。聽得鄭铎要來接他回家,立馬拉着尹約的手勸她:“我看小鄭真不錯,你權衡一下。姓紀的沒什麽不好,就是太好了怕你受不了。享福也跟抽絲似的,細水長流比什麽都重要。”

尹約想起徐知華和她說的那個事兒,笑得有點僵。

鄭铎動作很快,不多時就過來了。一見面大家都熟悉,也沒說什麽客套話。他上前接過尹約推着的輪椅,熟門熟路帶他們離開大廳。

他那車就近停在大廳附近的綠化帶邊兒,方便尹爺爺上下車。阿姨為照顧老人就坐了後排,尹約自然就坐到了副駕駛。

剛開始車裏沒人說話兒,輕音樂在耳邊來回地響,尹約竟有了點困意。大白天在別人車裏睡着可不好,她就開始沒話找話。

“真不好意思,你難得休息一天還把你叫出來。”

鄭铎笑得一臉輕松:“沒事兒,正巧不知道午飯哪裏解決,這下有着落了。”

後面爺爺立馬接一句:“小鄭嘗嘗阿姨的手藝,挺好的。”

“爺爺,我想叫尹約給我再煮回粥,上回她給我做的,味道真不錯,您嘗過嗎?”

他說的是疑似感染艾滋病那一回。尹約覺得對不住人家才給做的,後來過了窗口期一查沒事兒,這粥就沒下文了。

想不到他還惦記着。

她從後視鏡裏一掃,果然看到爺爺露出不一般的表情。那神情仿佛再說,小丫頭手腳挺快,倒是我多慮了。

既然對方主動提出,又幫了她大忙,尹約沒有拒絕的道理。回家後找出差不多的食材,依樣照葫蘆又給做了一回。

做了不少,也給爺爺和阿姨嘗嘗。爺爺倒沒說什麽,只是後來她去廚房倒水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阿姨在那裏嘀咕:“這粥的味道也沒什麽特別啊,我做的比那好吃多了。”

尹約苦笑。

吃過飯鄭铎主動扶爺爺進房休息,出來後也沒有走的意思,尹約只能給他倒茶。本來鄭铎的意思是中午吃尹約一頓,晚上就回請她一頓。

但尹約覺得這樣目的性太強,她雖不讨厭鄭铎,卻也沒想就這麽跟他開始一段男女之情。

無論是鄭铎還是紀随州,目前都不在她人生的考慮範圍內。

鄭铎拿着搖控器随便換着臺,有一搭沒一搭問尹約:“你要覺得去外面吃不好,咱們去買點菜,晚上我給你露一手。”

“你還會做飯?”

“以前在國外待過一陣兒,為了填飽肚子,不行也得上。”

然後尹約才知道,原來鄭铎是在國外學的醫,學成歸國報效祖國。按從前書本上的話來說,人家是放棄了國外的別墅豪車,為祖國的醫學事業做貢獻來了。

“沒那麽神,其實我只是舍不得放棄家裏的房子好車而已。”

他說笑話的時候神情特別自然,哪怕是炫富也不覺得讓人讨厭。尹約和他聊得越久,越覺得這人做朋友不錯。

真希望他看上的不是自己。

兩人看着電視說着話,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眼看快到飯點,尹約更沒借口趕紀随州走。爺爺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要她帶鄭铎去家附近的超市買菜。

“做點好的,爺爺也要補補。”

一聲令下,尹約只能領着鄭铎出門。兩人在超市裏逛了一圈,拿了滿滿一籃子東西。正準備結賬的時候,鄭铎的電話響了。

他把籃子往傳送帶上一擱,走開兩步去接電話。尹約就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眼看收銀員掃完所有的東西,她正往外掏錢呢,鄭铎走過來攔下她的手,遞了張卡上來。

尹約想說她來,一擡頭撞見鄭铎的臉色,心裏不由一沉。

認識他這麽久,頭一回見他表情這麽凝重。剛才那個電話都說了些什麽?

鄭铎拎了兩大袋東西走在前頭,沒了來時的輕松幽默。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走路的步子加快了不少。等到了尹約家樓下,他突然轉身看着對方。

尹約立馬拿過袋子:“你是不是有事兒?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進去。”

鄭铎想了想,還是跟尹約實話實說:“是方成就打來的電話。他出了點岔子,比較棘手。”

然後他把電話內容解釋了一番。原來方成就前幾天做臺手術的時候犯了點小錯誤,當時是他主刀,雖及時補救,但病人術後恢複情況不理想。

“有失明的可能。”

“這麽嚴重?”

“是。眼科手術最為精細,一點點問題都不行。成就最近情緒不佳,你也知道你朋友的事兒……”

鄭铎不再說下去,尹約卻也全明白了。一想到何美希,她的心裏也跟堵着什麽似的。她現在盡量不去想這個事兒,想多了就擔心。害怕的情緒會瞬間将她吞沒。

她之前有點恨方成就,總覺得何美希出事兒跟他有關系。但現在看他出事,又免不了同情他。

這事兒有可能會悔了他的職業生涯。

想到這裏,尹約沖鄭铎道:“你等我一下。”

然後她進門把菜交給阿姨,囑咐她照顧好爺爺,轉身拿了條圍巾出來,邊系邊沖鄭铎道:“走吧,我跟你過去看看他。”

鄭铎沒有拒絕,讓尹約上了自己的車。兩人直奔方成就家,敲了半天門才有人來開。

門一開就是陣酒味撲面而來,再看方成就整個人,唯有頹廢二字可以形容。這跟他以往開朗的形象大相徑庭。

不知怎麽的,尹約覺得這畫面有點熟悉。仔細一想是鐘薇被殺前沒多久,因為得罪紀随州前途不保,一個人在酒喝悶酒的時候也是這樣。

方成就一個人住,房子不大位置不錯,看得出家境殷實。單身男人的屋子本就亂,他又心情不好,酒瓶子外賣盒堆得到處都是。

他把兩人讓進屋子請他們坐,又踩着虛浮的腳步給他們倒水。鄭铎趕緊攔着他:“行了,我們自己來,你先坐下。”

他坐在尹約右手邊的單人沙發裏,整個人顯得很是疲倦。不僅是酒精的作用,還有情緒上的東西。

鄭铎倒了兩杯水過來,一杯給了尹約。然後他坐下問方成就:“到底怎麽回事兒?”

“不知道,我現在停職等候調查。哥,這回麻煩大了。”

鄭铎沉默不語,尹約看他這樣就知道,這事兒确實棘手。如今醫患關系緊張,醫療事故的帽子一扣,對一個醫生是致命地打擊。

她來之前本想着要安慰方成就幾句,結果現在發現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你先別急。”鄭铎拍拍他大腿,“事情到底怎麽樣還沒定。等院裏查清楚再說,手術這東西本就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

“我知道,最好沒事兒。要真有事兒大不了就辭職,我改行賣藥去。”

他這是開玩笑,鄭铎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能這麽想就沒事兒。”

“我不是說笑,真的。我一朋友做藥代,活比我們輕松多了,掙得是我的好幾倍。你說我拼死拼活幹嘛,還不如來點實際的。”

“奮鬥這麽多年,說放棄就放棄,沒出息。”

兩人互相開導寬慰,屋子裏的氣氛總算好了不少。尹約插不上嘴,就幹點實際的活兒,下樓到附近的餐廳去買外賣。

說來也巧,她在那兒等餐廳打包的時候,碰上老秦過來。對方一見她就挺興奮,主動過來打招呼,還說紀随州就在附近的酒店請客戶吃飯,他閑來無聊過來買點吃的。

正說着話,尹約打包的食物好了。老秦見狀有點好奇:“你給誰買東西,這麽多一個人可吃不下。”

尹約沒多說,只說是朋友。又怕老秦八卦她跟紀随州的事兒,匆匆聊了幾句就提着東西走了。

她這邊剛走,那邊老秦就琢磨上了。站在落地玻璃前往外看,眼看尹約進了對面小區的大門,這才收回目光。

大概十分鐘後,他拎着東西離開餐廳,特意又走近些看了一眼那小區的名字。

那天紀随州應酬得比較晚,飯局接近淩晨才散。他喝了不少酒,有了幾分醉意。他一喝多就不愛說話,坐在後排位置閉目養神,連老秦叫他都沒聽清。

一直到車子開回他的住處,老秦要過來扶他,他才出聲:“不用,你回去吧。”

老秦嗯了兩聲,總找不着機會提尹約的事兒。他看得出老板對這個女生上心,也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矛盾,還知道紀随州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總想幫他一把。

可他不會耍心機,直說的話又怕對方不高興。于是他轉身就走,準備明天再說。

沒走出去幾步就叫紀随州給叫住了:“你有話就說,憋一晚上了吧。”

老秦笑得有點尴尬:“您別嫌我多事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市一院的眼科和骨科出鏡率太高,可以榮升為新的醬油專業戶了。

萬年醬油李醫生:老子可算要等到轉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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