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二天中午,紀随州讓人辦完出院手續,準備離開醫院。
他前一天跟尹約打好招呼,要她不必一早就來,自己會給她打電話。為免她打車麻煩,他還特意讓老秦開車去接她。
尹約卻提早一小時到醫院,不忙接紀随州,先去病房看鄭铎。
鄭铎這幾天恢複得不錯,比起出事後兩人頭一回見面的情形,他已有了幾分往日的模樣。
人養胖了些,臉色也紅潤許多,就是唇色依舊發白,身體也沒什麽力氣。
“每天這麽多藥輸進身體裏,總要疲軟一些。等過些日子出院了就好。”
鄭铎安慰她,又開玩笑似地問她:“過兩天我出院,你也來接我嗎?”
“來,一定來。”
“不來也沒關系,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越是這樣,尹約越不好意思,總覺得欠他的怎麽也還不完。
和鄭铎在一起,讓尹約有種難以言說的壓力,反倒不如跟紀随州說說笑笑來得輕松。人情債果然是最欠不得的。
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鄭铎突然問她:“你跟紀随州的事情,定下來了嗎?”
尹約一臉疑惑:“什麽事兒?”
“就是感情的事兒。”
這話怎麽說,她跟紀随州現在有點不清不楚。沒有擺開陣勢說談戀愛,但似乎離得也不遠了。可眼下鄭铎問起,她也不能單方面承認什麽,只能笑着搖搖頭:“沒有,我們只是朋友。”
“那我們呢,我們也是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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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那就好,是朋友就好。”
尹約有點不明白:“什麽意思?”
鄭铎卻沒再解釋,只沖她揮揮手:“去吧,老紀該等急了。”
正巧這時鄭家的人來了,尹約怕跟他們撞上,就沒再問什麽,急匆匆離開了。
鄭家今天來的人有點份量,是鄭铎的母親。兒子入院以後她來過三四回,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今天卻是打算多待一會兒的。因為她此次來,要跟兒子商量一樁事情。
鄭铎躺在那裏,側頭望着窗外的陽光。早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外頭還沒什麽綠意。他的母親一來,原本單調的病房立馬充滿了生氣。
鄭母保養得宜穿着考察,看上去很有氣質。她在兒子對面的沙發裏坐下來,略有不滿地皺皺眉頭:“我來了,你連看都不看一眼嗎?”
“媽,天這麽冷,你何必跑這一趟。”
鄭母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不親自來,你會聽話嗎?我跟你爸決定送你去美國待一段時間,我今天來就是跟你商量這個事情。”
“你們應該已做了決定,所以不是商量是通知吧。”
“小铎,爸媽這麽做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
“美國醫療條件好,環境也好。你受傷這麽重,即便出院也需要很長時間地調養。留在國內對你沒什麽好處。你一邊惦記着工作,一邊惦記着那個姓尹的女人,這樣身體怎麽可能好得發?”
鄭铎終于把頭轉過來,望着母親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去美國就能好得了?”
“當然可以。又不是讓你去一輩子,不過一年半載的事兒。你把身體養好了就回來,你去得久了我也不舍得,媽媽也會想你的。”
鄭铎不由失笑。他媽就是這樣,在身邊的時候嫌棄,離得遠了又想。
他低頭考慮片刻:“我可以去美國。”
“是不是有什麽條件?”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醫院的工作先給我保留着。另外,不要去惹尹約,別找她麻煩。”
鄭母抿了下唇,像是下定決心般道:“行,都聽你的。工作留着不是問題,至于那個姓尹的,我們也動不了她。紀家的人跟尊佛似地護着她,我們都怎麽辦。再說我們也犯不着跟她計較,這次的事情我也知道,是個意外。”
“我知道你們大度,就怕會有人一時想不開。”
确實會有人想不開。鄭家的獨苗,為個女人差點死了,氣得鄭老太太殺了尹約的心都有。要不是紀家勢力太大惹不起,尹約這會兒估計早沒命了。
但一想到紀随州,鄭母也不忘提醒兒子:“既然她跟紀随州好,你也就別再想她了。你還打算跟人搶是怎麽的。”
“怎麽,您覺得我搶不贏他?”
鄭母尴尬一笑:“不是,是沒那個必根。紀随州那個人你也清楚,連他爸都鎮不住他。你跟他争什麽争,一個女人他喜歡給他就算了。我聽說他倆以前談過?”
“您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八卦了?”
鄭母一向以有教養自居,聽到兒子這麽問也是有點不好意思,只能放棄打聽的念頭,繼續跟他談去美國的事宜。
鄭铎沒再堅持,反倒開始認真跟她讨論起去美國的細節。鄭母見他同意終于松一口氣。
臨出門前她可是在家裏立下“軍令狀”的,這個兒子性子跟老大一樣固執,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真怕自己說服不了他,回頭還碰一鼻子灰。
畢竟這種事情,在他成長的這麽些年裏,時有發生。
鄭铎送走母親後也是松一口氣。自打哥哥不在後,家裏長輩對他的關心與日俱增。有時候他也覺得那真是種負擔。
既然他們這麽希望他走,那他就如他們的意好了。只是尹約,他還真有點放不下。
尹約走到紀随州病房門口時打了個噴嚏,一進屋就被對方叫過去教訓:“穿了多少,都開春了還感冒。”
話音剛落,他自己也打了一個。
尹約就笑話他,被紀随州一頓搶白頂了回來:“要不是昨天有人那樣給我洗澡,我何至于會這樣。”
說起昨天的事情就叫人生氣,拿刷子給他洗澡就算了,洗到一半又借口有人敲門跑了。紀随州只當她很快會回來,沒想到這次居然走得個幹淨。他在那裏等了半天,直到熱水變涼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摸索着出來擦身體穿衣服,因眼睛不便手腳略慢了些,今天就有點不舒服。
尹約看他這樣也有點抱歉,好聲好氣地哄他:“別在意,以後不會了。”
“再敢玩這招,看我怎麽收拾你。”
尹約想問問他有什麽辦法對付他,紀随州直接一擡下巴:“早跟你說過,論力氣你不是我對手。想從我手裏逃出升天,你也嫩了點。”
尹約越來越覺得,他就像個霸道的山大王。再這麽下去,他該要搶親了吧。
回去的路上紀随州話不多,倒是老秦叨叨個沒完,一直在關照尹約各種注意事項。尹約知道他緊張紀随州,為免他操心只能拿自己開刀。
“老秦叔你放心,我在這方面經驗豐富。你可別忘了我以前看不見。”
她說這事兒的時候語調特別輕松,老秦也就沒在意,繼續跟她開玩笑。尹約說着說着發現有只手伸過來,默默地抓住了她的左手。
那一刻她感覺有些異樣,總覺得身邊的紀随州有點過于安靜了。
他的雙眼拆了紗布,醫生說視力不會馬上恢複。他現在需要戴墨鏡保護眼睛,同時定期回醫院做複檢。
醫生說的時候語氣還算輕松,尹約也就沒太在意。這會兒被人握住了手,她才覺得有點不對。
紀随州是在緊張嗎?連他都會緊張,是不是意味着這事兒其實很嚴重。
她有點笑不出來了。
老秦把他們送到後就走了,尹約一路牽着紀随州的手進了樓下的客房。他如今有眼疾,上下樓梯不方便,梅姨一早就過來把房間收拾好,又特意等在家裏直到他們回來。
她要跟尹約交待很多事情。
除了紀随州的生活習慣外,還有紀家每天定時會派人過來做各種雜事。換句話說,尹約什麽也不必幹,守着紀随州聽吩咐最好。
尹約看她說得起勁也沒打斷她,一直到梅姨走後,家裏只剩她和紀随州兩個人,她才開始跟對方商量這個事情。
“真的要我留下來照顧你嗎?”
“你如果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
尹約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也不是不願意,只是有點奇怪。我們現在最多也就是朋友關系,我就這麽住你這兒照顧你,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所以你要我現在就跟你求婚是嗎?”
“不是的紀随州,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對我們倆的未來沒什麽信心,也不太希望有進一步地發展。如果只做朋友的話,我覺得挺舒服。但要發展到戀人關系,我又會緊張。”
“那就這樣,”紀随州提議,“我雇你,給你開薪水,怎麽樣?反正你在我公司裏也是端茶遞水的活兒,現在不過是換個地方罷了,你照常工作領工資。我這裏包吃包住。”
這就是換個說法的同/居罷了。尹約的心有點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他。
正巧外頭有人摁門鈴,她就起身去給人開門。來人是紀家派來送東西的,當天要吃的新鮮食材,一樣樣擺進廚房。
尹約仔細看了看,以蔬果居多,配以海鮮肉類搭配合理,還有蛋奶類的東西也少不了。對方似乎清楚尹約的身份,把東西送到後跟她交待一句,就拎着空箱子走了。
這是要叫她準備食物的節奏嗎,不是說有專人會弄?
她轉回房想問問紀随州有什麽打算,卻見對方站在窗前,手裏夾一根煙。
這讓尹約有點着急,趕緊上去搶他的煙頭。她真是佩服他,到底是怎麽找到煙又怎麽給點燃的。他沒燒着自己嗎?
紀随州不跟她争,很自然地就把煙遞給她。
尹約還在那裏教育他:“你不能抽煙,你現在是病人。雖說抽煙跟眼睛沒有必然的關系,但抽煙有害身體,你以後注意點,能不抽就不抽。”
“知道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透出一點疲倦。尹約一愣,問他:“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永遠都看不見了,你說會怎麽樣?”
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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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心裏的不安變得越來越大。
她主動上前握住紀随州的手,輕聲問:“是不是醫生跟你說了什麽?”
紀随州沒說話,只順勢把她抱在懷裏。尹約心裏有愧就沒有掙紮,任由他抱了挺長一段時間。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紀随州突然開口,聲音裏帶着笑意。
“沒有,醫生沒說什麽。”
“實在不行,還可以做手術移植角膜。我不就是這麽好的嗎?”
“不是所有的情況都适用于這種狀态。”
尹約的一顆心瞬間被揪了起來。
紀随州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這種不安,換了種輕松的語氣道:“別緊張,我就是在想萬一好不了,以後該怎麽生活。”
“別擔心,我會教你的。”
“你這是盼着我好不了是嗎?”
尹約就去推他:“誰有這個意思,我巴不得你趕緊好,我好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紀随州不讓她走,又用力把她抱回來:“好好好,我一定趕緊好,好讓你早日脫離苦海。”
剛才那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尹約被他七哄八騙的,已經暫時答應住下來了。果然治女人還得女人出馬才是,有空他應該多找梅姨聊聊天。
兩人抱着膩歪了一會兒,直到尹約肚子裏發出一連串的響聲,兩人才終于分開。
想到吃飯問題,尹約問紀随州:“要我去做嗎?”
“不用,一會兒會有人來。”
話沒說完就有人摁門鈴,紀随州有點不高興。看來得重新安排一下家裏的人和事,紀家的人來得越少越好,省得總有人打擾他和尹約培養感情。
紀家這次是大動幹戈,出動的人手不比鄭铎他家少。只不過紀随州脾氣更強硬,紀書季也不敢往他這裏塞太多人。原本說好送兩個廚師三個阿姨一個司機外加兩個幹雜活的。結果紀随州嫌麻煩,給了兩個阿姨一人一把家裏鑰匙,要她們一個做飯一個打掃衛生,其餘的人通通滾回去。
梅姨在紀家聽說這個,急得給紀随州打電話:“少爺,你現在不方便,身邊人少怎麽行。”
“有尹約,她很能幹。”
“她還得照顧你。”
“我沒什麽可照顧的。”
“可你們要時時相處,才能有感情啊。”
紀随州突然覺得,梅姨這麽多年在他家當傭人真的屈材了,她就該上電視做情感類節目才對。
他聽取了梅姨的意見,又要了一個園丁收拾裏裏外外的東西,司機堅決不要,反正老秦随叫随到。
這是他的極限。他本就是個讨厭家裏有一堆人出沒的人,以前在紀家的時候,他那房間根本不讓人進去收拾,他寧願自己幹,也不想不知什麽時候冒出個人來,給他收拾這個收拾那個。
那樣一點兒也沒有家的感覺。
三個傭人都是紀家的老人,知道他少爺脾氣大,私下裏自己安排工作做好分工後,就只知道低頭做事情。一忙完就鑽房裏輕易不出來,以免打擾少爺和女朋友的二人世界。
他們都看得出來,少爺對這個女生很上心,搞不好以後要做他們少奶奶也說不定。
這個家裏,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紀随州想追尹約,只有當事人自己懵懵懂懂,還沒摸清楚門道。
尹約覺得想這些事情真的好累,她現在只想紀随州的眼睛趕緊好。一切等好了再說,若是她現在就跟他好,總有種同情的成分在。
什麽時候,她也在資格去同情那個男人了。果然風水輪流轉。
但很快她就發現,紀随州根本不值得同情。他不缺衣少穿,有一大堆人侍候着,公司照常運轉,每次打電話都要她幫忙撥號或者接起來。她比在盛世上班忙多了,什麽雞零狗碎的事情都要她過問。
她突然很懷念當初在十八樓泡咖啡的日子。
一整個早上紀随州都在跟人談公事,她則坐在書房的沙發裏随時待命。紀随州的茶杯她時時看着,水一少就去換。怕他嘴裏沒味道,她還想着法子從網上找來各種茶的泡法。有一回她往水裏滴了檸檬汁,紀随州喝了一口就皺眉:“好好的放這東西幹什麽。”
“美容啊。”
紀随州就把那張俊臉湊了過來:“我這樣子,還需要嗎?”
他這炫美炫得猝不及防,尹約吓得後退兩步:“你、你不要這樣子。”
她心髒受不了啊。
這個恃美行兇的男人!
紀随州微微一笑,把那杯水喝了個幹幹淨淨。尹約暗暗記下,以後不敢再往他杯裏放檸檬汁。
大概十點左右,負責做飯的馬阿姨給她發微信,問她中午吃什麽。尹約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成了紀家的大總管,一個微信搞定所有人,随時掌握家裏各項動态。
剛開始她很不習慣這樣,連吃飯這種事情都要問她。可紀随州說了,他現在養病沒空管這些破事兒,讓她幫忙處理一下。
這一處理就跟牛皮糖似的,粘上就甩不掉了。
尹約接到馬阿姨的微信,擡頭去看紀随州,想征詢他的意見。他正在那兒跟徐知華讨論一個項目的資金問題,一臉認真嚴肅的模樣,不同于往日跟她開玩笑的風流和潇灑。
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他的眼睛其實看不見。他還跟從前一樣,高高在上冷峻高傲。這種東西是骨子裏天生就有的,很難輕易抹去。
他對着她,其實是放下架子和身段了。
可他越遷就她,尹約就越不自在。以前是小不懂事,戀愛的時候有個那樣的男人讨好她哄着她,想想都覺得幸福。那甚至是一種炫耀的資本。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想得更多。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重新走到一起,她要怎麽跟他和諧生活一輩子。
光是紀家那門禁森嚴的規矩,她就很難适應吧。
她努力爬高,對方一再放低标準,好像也不大合适吧。
想着想着,她就把午飯吃什麽這個問題給忘了。直到馬阿姨再次發微信來問,她才回過神來。正巧紀随州的電話打完了,她就問:“老紀,你午飯想吃什麽。”
一句“老紀”叫得紀随州通體舒暢,哪怕光喝水都覺得舒服。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要不是病這麽一場,尹約怎麽可能輕易對他放下心防。
他知道她總是顧慮多多,抛開從前的恩怨不談,光是兩家的背景就讓她十分猶豫。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他要求得并不多。他不用她做飯,也不必洗衣服掃地,工作的事情由她高興,他只想要每天在家聽她叫幾聲“老紀”就夠了。
多麽老夫老妻,多麽親切地稱呼。他的父親折騰了一輩子娶了兩個老婆,也沒得到這樣的享受。
他想活得跟紀家別的男人都不一樣。
因為紀随州不大方便,尹約就擅自作主把一日三餐改成因地制宜。換句話說,紀随州在哪兒,家裏的飯就在哪開。
所以打從回來那天起,紀家的書房成了開飯最多的地方。為此尹約專門讓人送了個小桌子進來,配兩把椅子,臨窗而放。天氣好的時候拉開窗簾讓陽光灑進來,光照着飯菜都讓人覺得有食欲。
天氣漸暖後她也會開窗,有時候紀随州累了就靠在那兒休息,微風習習暖陽熏人,一應俗事都打擾不了一顆平靜的心。
生病讓紀随州有了放假和休息的借口,他開始學着放權,把事情交到信任的人手裏。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公司也不必開了,拿着現在的錢跟尹約一起過,身邊只要有她就足夠了。
尹約也喜歡這樣的日子,剛開始來的時候還有點忐忑,尤其是跟家裏談這個事情,生怕爺爺一個不高興,打電話把她叫回去。
老人家年紀大思想略陳舊,她怕他接受不了。
結果尹爺爺并非常人,初聽到時比較沉默,只叮囑尹約一個人在外小心。等睡了一覺後似乎想通了,還給她打電話問她缺不缺什麽?
“你也不用來來回回跑,要什麽跟我說,我讓阿姨給你送過去。”
這是要打包送貨上門,讓她住到長長久久的意思嗎?
尹父那邊略費了些唇舌。他對紀随州意見頗大,要不是實在鬥不過,他還真想會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尹約也沒跟他談往事,只說這回紀随州為救她失明的事兒。尹父還想說什麽,被尹約一句話擋了回來。
“我欠他個人情,還完我就回來。”
“我是擔心你吃虧。”
“他還不至于那樣,你放心。”
言下之意很是明顯。尹父見拗不過女兒只能由着她。他如今不太敢跟尹約鬧得太僵,畢竟是唯一在身邊的孩子,年紀越大越想孩子,反倒更想跟她親近親近。
沒了後顧之憂後,尹約開始在紀随州家安營紮寨。她和紀随州都住樓下客房,兩間房共用一堵牆,方便對方有什麽需要她能随叫随到。
更有意思的是,這兩間屋子還共用一個洗手間。有時候尹約正在屋裏換衣服,紀随州走過兩扇廁所門就進來了。
剛開始會吓她一跳,對方卻是一臉理所當然。
“緊張什麽,我又看不見。”
“看不見”成了一種自嘲,誰也沒有特意防着不說這句話。尹約贊賞紀随州的心态,同時對他複明的事情也越來越有信心。
他那麽聰明,什麽事情搞不定。
就像這個家現在的狀态,一切盡在尹約的掌握中,沒什麽是她處理不了的。
但她終究不是神,偶爾也總會有一身份個不和諧的聲音冒出來,打亂她的計劃。
紀随州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天,隋意打電話過來,說要來吃晚飯。那語氣就跟公主駕到似的,底下人趕緊麻利地準備,好迎接她大小姐的到來吧。
“接駕”還是其次,尹約其實挺怕跟隋意打照面。每次見她都是底氣不足,總覺得欠她很多。哪怕表面強硬,心裏也虛得慌。
紀随州就道:“那我不讓她來。”
“她是那種不讓來就不來的人嗎?”
兩人瞬間無言,似乎都感到了一絲棘手和壓力。
紀随州這才發現,原來妹妹也是寵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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