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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朝顏離開的過程很輕松,朝顏将一幹暗衛支得很遠,謝初語的輕功也不弱,雖然帶着一個人稍微慢了一點,但因為距離的緣故,那些暗衛并沒能夠立即判斷出謝初語的行蹤。
出了酒樓,謝初語便朝着最熱鬧的人群裏沖了過去,等将人甩掉之後,她便又改變了方向,很快出了城,兩人一頭鑽進了樹林之中。
林中一片安靜,只聽得見謝初語的腳步踩踏過碎葉的聲音,等到再也看不清林外的景色,四周視線被茂密的樹叢給遮蓋,謝初語才終于停下腳步,将懷中的人給放了下來。
朝顏不大自在的僵在原地,扭頭看着四周的景致,出聲問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你不是要躲過那些人嗎?”方才抱着朝顏奔逃,似乎并未花上謝初語多少力氣,她揉了揉手腕,平靜解釋道:“以你們朝家的勢力,你不見了,他們肯定會馬上派人滿城找你,我們躲在城裏,早晚會被人給找出來。”
朝顏很快明白過來,“所以我們接下來,都不能入城了?”
謝初語點頭:“恐怕是。”
朝顏沉默了下來,神情看起來有些沉重。
謝初語看得出來,這個消息對朝家二少爺來說當然不是什麽好消息,朝家二少爺這輩子恐怕還從來沒來過這麽荒涼的地方。
想到這裏,謝初語很快道:“将你帶出來,算是報答你救命之恩,如果朝顏少爺不願跟我在這荒山野嶺趕路,你也可以回去。”事實上謝初語很希望這位少爺能夠自己回去,省得她一路上要花心思繞路去斬月峰。
然而朝顏似乎鐵了心不回朝家,他搖了搖頭,認真道:“我要跟你一起走,我說過,你要是帶我去了斬月峰,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謝初語聽到這話,不禁笑了起來。
先前她便聽朝顏說過這話,只不過那時候旁邊守着二十多名暗衛,許多話她不願意說出口。如今這山林裏只有他們兩人,她終于開口道:“我什麽都不需要,或者說我想要的東西,朝家二公子你給不了。”
“也許我能給呢?”朝顏很快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直視着謝初語的眸子,那是一雙如明月般沉靜的眼睛。謝初語本欲開口說些什麽,與之對視之間,那些話語便無法再開口了。
她默然片刻,扭頭道:“那二公子便與我一起趕路吧。”說罷便朝着密林深處而去。
然而走了片刻,卻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跟上來,謝初語回頭一看,發現朝顏還在原地未動。
“二公子?”謝初語問道。
朝顏遠遠看着她,猶豫片刻,四顧道:“我走不了。”
“怎麽了?”
朝顏指着眼前這片清晨剛下過雨還顯得濕潤滑膩的泥濘地面,搖頭道:“太髒了,沒處可以下腳。”
“……”謝初語低頭看了看朝顏的下半身,對方今天穿了一件白得發亮的衣衫,依舊是來自京中的名貴料子,下擺處還綴着精巧秀致的淺金色紋路。這身衣裳衣擺極長,放在吟風弄月的場所裏就是看起來就是個十足優雅的翩翩公子,然而這個時候,為了不弄髒衣擺,朝顏不得不用兩手小心地将衣擺給拎起來。
然而在衣擺下方,那穿在腳上的一雙雪白綴着淺色細絨的名貴靴子,卻已經被泥濘給弄髒了。
謝初語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在用什麽樣的表情看着這一幕,她罕見的怔了半晌,開口道:“你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抱你?”
朝顏面色微不可察的紅了紅,悶聲道:“還是我自己走好了。”
于是他拎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小步到了謝初語面前。
然而泥濘路太滑,他沒有站穩,身形晃了晃險些倒在地上,還是謝初語不動聲色的一把摟着他後腰,将人給托了回來。
接下來的時間裏,謝初語在前面帶路,朝顏便拎着衣角緊跟在她後面,兩人保持着一前一後的距離,一路上也沒有多說話,直到朝顏先憋不住了開口道:“你……”
他本欲喚謝初語名字,但到這會兒才突然想起什麽,大聲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謝初語。”謝初語對自己的名字沒有什麽隐瞞,她說完這話,才禁不住回頭看着對方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趕讓我帶你出來。”
“反正我是你救命恩人,你又不會恩将仇報。”朝顏看似毫無擔心,只接着道:“你走累了嗎?”
謝初語搖頭,她随口問朝顏道:“你走累了?”
朝顏像是早就在等她問話,一聽立即便重重的點頭道:“我累了。”
謝初語默然片刻,用平靜的語氣道:“我們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朝顏搖頭:“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
他倒并不是在說謊,謝初語看着這位朝家二公子蒼白的小臉蛋兒,心中一陣莫名的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了報恩答應帶這位嬌生慣養的公子往林子裏鑽。她無言半晌,終于點頭答應道:“那休息一會兒。”
兩個人就在原處休息了起來,因為剛下過雨,地面還很是濕潤,沒有什麽幹淨的地方可以靠坐,謝初語便縱身上了樹,在一處樹枝上坐了下來。她素來習慣了安靜,一旦靜下來便也不願同人講話,只自己從兜裏摸出了一支短笛,輕輕吹奏了起來。
低聲清遠,像是一彎流淌的溪,溪中盛滿了凄清月色,一曲奏完,朝顏才想起來樹下還站着個人,而那位朝家二少爺靠在樹幹旁仰頭看着他,雙眸清澈漂亮,細碎的風拂過樹梢,落葉掠過他身側,襯着他的面容更顯清雅秀麗。
這實在是一幅極美的畫卷,只要不看那位公子如今還雞爪般僵硬的拎着衣擺的兩只手。
“你吹的曲子叫什麽名字?”朝顏彎着眉眼輕笑,出聲問道。
謝初語搖頭:“不知道,從前跟別人學的。”
“跟誰?”
謝初語低頭看着樹下的人,并不想開口回答這個問題。
朝顏不依不撓,又道:“你能不能教我吹笛子?”
謝初語挑眉:“你學這個做什麽?”
朝顏沒說緣由,他來到謝初語坐着的那棵樹下,伸展了四肢想要爬樹。
然而這位朝家二公子柔弱的身板實在不适合做這種事情,爬起樹來就像是一張紙片在往樹幹上粘,連擡腿都不會,不過爬了片刻他就放棄了,還是謝初語實在看不下去,掠身而過,攬着人後腰将他抱了上來。
朝顏有些失神,臉頰燒得還有些微紅,他此時與謝初語坐在同一根樹枝上,低頭看着下方的滿地落葉,低聲道:“謝謝。”
謝初語道:“習慣了,以前就是這樣,見到漂亮姑娘有困難就忍不住總想幫上一把。”
朝顏一怔,指着自己道:“可我不是姑娘。”
“你……”謝初語聞言回過頭去,目光自朝顏精致容顏上掠過,輕咳一聲才收回視線道:“你這模樣,比姑娘還漂亮。”
朝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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