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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地處高處,山風猶自寒冷,穿得單薄的朝顏不禁攏了攏衣裳,跟在謝初語身後擔心地問道:“我們今晚難道要在這裏住?”
謝初語不禁朝他看了一眼,笑道:“這裏怎麽住?”
聽得謝初語這麽說,朝顏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謝初語腳步未停,接着往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對朝顏道:“我只是想來這裏看看。”
朝顏不解,随着謝初語穿過前方的一片空曠,到了游龍寨的盡頭。
謝初語将此處逛完,終于滿意的回頭道:“我們走吧。”
謝初語此番實在是有些古怪,朝顏不解道:“你在看什麽?”
“看他在這裏留下的痕跡。”謝初語道,“牧棠與游龍寨的故事,我聽說許久了,一直沒有機會來看一眼,如今正好經過這裏,我自然要來看上一眼。”
朝顏聽出了謝初語話中的意思,他問道:“牧棠與你是什麽關系?”
謝初語話音一頓,盯着朝顏看了片刻,收回目光道:“關系不大,小時候見過幾眼。”
沉默片刻,謝初語像是想起了什麽,低聲道:“他從小就是個強者,我長久以來的目标,便是要超過他。”
朝顏不解的盯着她看,似乎從她眼底讀出了些落寞,他小聲問道:“那你現在超過他了麽?”
“不知道。”謝初語搖頭,無奈的笑了笑,旋即終于注意到四周已經盡數沉下來的夜色以及滿天的星鬥。她回身道:“我知道這附近山腳下有一間客棧,我們去那裏落腳。”
朝顏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謝初語早知此處有客棧,所以才帶着他來到了這裏。
兩人往山腳下走去,果然不多時就見到了一間客棧。此處本是一條重要商道,但早年因為游龍寨的關系所以人煙稀少,許多商戶寧願繞道也不敢從此處經過。後來游龍寨的事情解決,這條商道才重新熱鬧起來,而這間客棧,也是在這時候開起來的。
客棧裏面人不少,謝初語拿着朝顏的錢訂下了兩個房間,兩人這才終于過上不必再過在山林裏面餐風露宿的日子。
剛訂好房間,朝顏也不知為何,神神秘秘的就将自己關在了房裏,謝初語好奇心不重,也不想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麽,只自己在客棧堂中要了些飯菜和酒水填了肚子,打算等吃過之後,再叫一份帶到朝顏房間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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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她才剛坐下,就見幾個人從客棧外面走了進來,手裏面似乎拿着什麽東西,正在低聲向客棧掌櫃詢問什麽。
謝初語功力深厚,耳力自是極佳,她不動聲色的舉起酒杯,視線卻始終停留在那幾人的身上。她看到了那幾人身上佩戴的令牌與衣服上的家紋,那是朝家的人。
謝初語怎麽也想不到,朝家的勢力會這樣大,他們剛一離開山林,來到這稍微熱鬧一點的客棧,就撞上了對方來尋人。
“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一男一女?”
那邊已經問了起來,掌櫃的盯着那幾人手中的畫,似乎正在思索,謝初語不知道那副畫究竟畫得有幾成像,那掌櫃會不會聯想到自己,但對方既然已經來了,他們便必須得想點辦法。
她想到這裏,默然放下手中杯盞,不驚動任何人,悄然走上了客棧的二樓房間。
上了二樓,等到确定下方的人沒有注意到自己之後,謝初語的動作立即快了起來,朝顏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情況緊急她也來不及敲門,直接就撞了進去,屋內有一扇屏風,謝初語想也沒想直接沖到屏風後面,斂眉肅目低沉着聲音道:“你們朝家來人了,我們現在就得走……”
她這話說得匆忙,然而沖進房間,待看清其中情形之後,她才将話音一頓,罕見地怔住了。
房間裏面水汽騰騰,熱霧彌漫,水聲輕響,屏風後邊擺着一個大浴桶,而謝初語要找的朝家二少爺,如今正赤身*的在浴桶裏面,他将身子浸在水裏,長發早已解開,柔和的自身側垂落而下,糾纏在水裏,只露出了一個腦袋,睜大一雙眼睛盯着謝初語,神情是驚吓過度之後的微微遲滞。
時間瞬時凝固,兩個人僵持着對視,謝初語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到了水裏,隐約能夠透過搖蕩的水波看見他胸口白皙的皮膚。
朝顏的面色驀地紅了起來,幹脆将半個腦袋都浸在了水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你……快出去!”朝顏沉在水裏有些着急的說着話,氣泡一顆一顆從水裏冒出來,還伴着咕嚕的水聲。
這模樣簡直像極了一條受驚的小錦鯉。
謝初語生出這樣的想法過後,忍不住又開始感嘆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有心思想出這種形容。
她僵了片刻,打算出門,但想到客棧大堂裏的那幾個朝家人,身形不由得又頓住。她要是在這個時候出去,難保不會被那幾個人看到,若是被認出來那就更麻煩了。朝顏被帶回朝家倒是與他沒多大關系,但她當初一時沖動将朝顏帶出來,此時恐怕早已經被安上了劫走朝家少爺的罪名,要是被朝家發現行蹤,肯定少不了一番麻煩。
于是再三權衡之後,謝初語恢複了平靜,反身将房間的大門合上,朝着朝顏的浴桶處走了過來。
朝顏身子縮在水裏,驚恐的看着她:“你要做什麽!”
謝初語被他這一聲叫住,雖然看不清水底的光景,不過這情形光靠想象就已經足夠暧昧了,她輕嘆一聲,站在原地攤手道:“我什麽也不做,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朝顏:“……那你能讓我穿上衣服再說嗎?”
謝初語嚴肅的搖頭:“沒時間了,二公子,外面有你們朝家的人來抓人了。”
朝顏聽得這話,終于反應過來,想要站起身來,卻又顧及着謝初語在眼前,一時之間怔在水裏竟有些語無倫次:“那我趕緊起來穿衣服離開,你……別看我!”
謝初語看着這屋中的情形,她不是沒見過這位朝二公子的速度,大概是因為從小的教養,朝顏不論做什麽事情,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甚至就連這時候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他還在浴桶裏面猶豫着接下來應該穿哪一件衣服。
謝初語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抓過朝顏的衣服沖到屏風另一頭道:“算了,你就這樣!”
“我的衣服!”朝顏沒了衣服更無法起來,只得繼續縮在桶裏,依舊是心神未定的模樣。
果然,片刻之後,一陣敲門聲在房中響了起來。
迅速收拾好的謝初語将屏風挪到浴桶前面,遮住了大半光景,這才對朝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匆忙打開了房門。
房門外面站着的,正是方才在客棧大堂中詢問朝顏行蹤的那群朝家人。
那群人似乎原本已經做好了捉人的準備,神情嚴肅,劍拔弩張,然而待那房門打開,看清眼前的謝初語之後,他們卻都怔住,有人疑惑,有人失望,都松開了握劍的手。
房門口的謝初語已經趁着這短暫的時間換上了一身男裝,梳着簡單的發髻,她雖生得清秀,但眉目中卻不覺透出幾分英氣,再加之她舉手投足之間,皆是男兒模樣,雖不如其餘男子高大威武,卻獨有一分清俊疏朗,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門內門外,一群人就這般與謝初語對視,誰也沒有先開口。
直到門外的人視線自謝初語身上挪開,往後方水汽騰騰的房中掃視而去。
謝初語擡手一把擋住衆人視線,挑眉笑道:“諸位這是要做什麽?”
聽得謝初語發問,這群人當中為首之人道:“打擾公子了,我們是來找人的。”
“你們要找何人?”謝初語聲音刻意将聲音沉了下來,也沒叫人聽出問題。
那人遲疑片刻道:“我家公子,公子被一名女子所綁架,不知所蹤,我們現在正要尋他,我聽此間掌櫃說此處住着一男一女,形容與我要找的人十分相似,所以才想來看一眼。”
謝初語輕輕“哦”了一聲,繼而擡眸笑道:“那你看,我可是你家公子?”
那人搖頭:“不是。”
謝初語自然不是朝家公子,而據那掌櫃所說,此處住着一男一女,那人想到此處,将視線自謝初語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另一側屏風那頭的人影,欲言又止道:“可否讓我看一看……”
謝初語聽聞此言,當即神色一變,“那可是我家娘子,她如今正在沐浴,你們也要看?你們還有沒有廉恥?!”
那人板着臉,似乎仍是不死心,屏風後面水聲再次傳來,裏面的人似乎是被吓得不輕,謝初語回頭看了那處一眼,露出了不悅之色對衆人道:“我家娘子總不會是你家公子吧,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你們走吧。”
謝初語态度強硬了起來,那些人自然也沒有道理真的進去瞧一個弱女子洗澡的模樣,衆人僵持片刻,到底還是對謝初語說了聲打攪,然後轉身離開了此處。
謝初語守在門口,見那群人當真離開,這才終于收回僞裝的神色,再度将房門合上,回頭看向了屏風那頭的人。
這次她沒有過去,只遠遠隔着一扇屏風朝裏面的人道:“總算是躲過一次,不過你也看到了,他們連這種地方都能找來,接下來我們要去斬月峰,恐怕還會遇上更多麻煩。”
“那怎麽辦?”靜了半晌,那頭的朝顏才終于低聲問道。
謝初語盯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又看了一眼旁邊自己剛換下來的衣裳,唇角微翹道:“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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