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客晉炎停車,似自語,似長嘆。
賀喜竟聽出三分委屈,視線落在客晉炎面上,她忙道,“客生,我當你是朋友呀,只是你太忙,不好總叨擾你。”
客生雖然面冷了些,但心地善良又誠摯,她喜歡他,也喜歡他的家人,相處下來,能體會到他們最起碼的真誠。
明明是好話,可聽在客晉炎耳中卻刺耳。
心裏不由發惱,擡手拍她腦殼,“嘴利小囡。”
真放他在心裏,有事頭一個想到的會是他,而不是擁有諸多借口為他開脫。
以前他的兩任未婚妻皆抱怨他沒情趣,現在他總算有體會。
才十五歲啊。
客晉炎籲氣,何時才能開竅。
賀喜哪知他心中所想,牢記自己過來為他相風水,下車起便注意四下觀看。
因為周末,客氏實業大樓唯有值班工作人員,見客晉炎身後尾随小囡一個,皆驚訝瞪眼,有人起身偷看。
沒聽講客良镛有這麽大個孫女咯。
進辦公室,客晉炎關門,擋住兩雙好奇眼神。
賀喜脫掉書包四處參觀,驚嘆,“客生,你辦公室好大,大我家許多。”
大而簡潔,原木色地板,辦公桌書架整理有序,窗臺兩盆綠蘿長得蔥綠,透過玻璃窗,維港兩岸風景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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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惹眼的是兩副真跡筆墨,皆有千年歷史,散發陣陣靈氣。
賀喜蹭到底下,貪婪吸取。
能看得出辦公室請風水師看過。兩副墨寶,對應魚缸,字畫為木,魚缸為水,是被懂行術士布下水木相生風水陣。
“客生,你辦公室并沒問題啊。”賀喜想不通,“還是你察覺出有哪裏不對?”
“哦,那可能是我錯覺。”客晉炎不露馬腳,維持鎮定。
賀喜托腮,還在想到底哪裏出問題。
她想得出神,直到臉頰被捏。
賀喜忙捂臉,佯怒瞪他。
客晉炎攤兩手,頗感無辜,“我喊你兩聲,你沒理。”
又說,“我要去練槍,有沒有興趣去槍會?”
“客生,你是九龍槍會會員?”賀喜兩眼晶亮,心中雀躍。
她有聽講過,申請入槍會很困難,必須獲取ipsc。
随即又犯難,“可我沒有上過槍械訓練課程。”
“沒事,今天沒有實彈射擊,可以帶你過去。”
“真的?”
看她眼睛大大,滿是興奮,客晉炎跟她笑,“真的。”
槍會草坪上,客晉炎換上射擊服,戴黑手套,黑墨鏡,工作人員為他送來手槍。
賀喜一旁看得眼饞,直盯手槍不放,兩手改抱他胳膊,“客生,你教我燒槍吧,看起來帥氣異常。”
客晉炎巴不得,“坐等着,看我示範。”
戴上耳機,他向抛碟機方向打個手勢,手槍抵在肩胛骨,瞄準,砰砰幾聲,數朵彩色粉末半空中飄落,好似維港煙花。
賀喜看得激動,連番拍手,直贊嘆,“客生好帥氣!”
槍聲間隙,客晉炎聽見她稱贊,竟生出表現欲,砰砰砰,一連數聲,彈無虛發。
賀喜為他歡呼,“客生,好棒!“
“七哥,你看那人背影,好似阿嫂。”
力哥眼利,一眼看見賀喜。
“刁。”視線落在客晉炎身上,七哥直罵髒話,“約妹妹仔要去海洋公園看海豚,要去戲院看戲,不然就看歌星演唱會,到底是哪個出的主意,滾出來。”
有四九仔站出來,垂頭喪腦。
七哥連踹兩腳,猶不解氣,又兜頭一巴掌。
力哥道,“七哥,年初馬會開鑼,白斬雞帶阿嫂去賭馬,美鳳姐買洋樓,白斬雞給折扣,阿嫂搬家那日,白斬雞又派車去拉行李,今日又帶阿嫂來學槍…”
“節目多多,七哥你需努力啊。”
七哥咬牙,氣半死。
大步過向賀喜,臉上又挂笑,“好巧,我阿喜也在?”
“七哥。”
七哥揉她臉已示占有,“阿喜,我教你練槍?”
不喜歡他動作粗魯,賀喜捂住臉,直搖頭,“客生教我,七哥你自便。”
“走,我們去換衣,我教你拿槍。”
客晉炎扔槍過來,講話間,一手虛搭在賀喜肩膀上,護她在懷,攬她去更衣室。
沒走幾步,被七哥喊住,“喂,白斬雞,有無膽量比一比。”
大概沒人會喜歡被這樣稱呼,客晉炎教養雖好,也被激怒,低聲對賀喜道,“坐等我,一會我教你。”
又直身看七哥,“怎麽比法,你講。”
射擊草坪上空無一人,唯有一藍一紅射擊服。
燒槍前,七哥挑釁,“我忘講,輸的人要敬我茶,喊聲契爺給我聽。”
客晉炎神色不變,不受他激,“話講太早,誰喊誰還未可知。”
砰砰砰,七哥先燒槍,似帶怒氣發洩。
賀喜一旁看得緊張。
七哥不再是那個奉命行事的小弟,他比瞿坤還要狠,還要姜,幹掉蔡叔和太子爺,已經是和盛會龍頭老大,14k、義安的人都要忌憚他三分。
光腳不怕穿鞋,賀喜只擔心客晉炎跟七哥撕破臉,日後會吃虧。
力哥坐在她身旁,試圖勸,“阿嫂,白斬雞哪裏好,七哥中意你許久。”
賀喜扭頭看他,“力哥,你也有阿妹,怎麽不把你阿妹送給七哥玩?”
“七哥幾歲?我幾歲?”
力哥語塞,“我講不過你,不識好歹!”
賀喜再怠懶看他,視線緊随客晉炎,見他運槍擊射如神,止不住激動,心裏為他暗喝彩。
槍聲停歇。
有專員報靶數,“林生九十五環。”
七哥得意,回頭朝賀喜豎拇指,又對客晉炎道,“快,喊聲契爺來聽,我阿喜日後是你契媽。”
客晉炎扯嘴笑,只不過是諷笑。
又有專員報客晉炎靶數,“客生,九十九環。”
七哥臉色幾變。
力哥止不住瞪眼,連聲咒罵,幾步走到七哥跟前,低語,“七哥,怎麽辦。”
客晉炎兩手抱臂,提醒,“願賭服輸,林生,還記得你講過的話?”
七哥咬牙,轉頭對力哥道,“去倒茶。”
“七哥…”
一巴掌兜頭而下,力哥抱腦殼,縮頭去備茶水。
賀喜也怕七哥惱羞成怒,拽拽客晉炎衣袖。
客晉炎适時彎腰,耳朵靠近賀喜嘴邊。
“客生,得饒人處且饒人,七哥不好惹。”
七哥一旁坐,看他們舉動親昵,扯嘴角冷笑。
力哥磨磨蹭蹭,總算将茶水送來。
七哥一把抓過茶碗,單手塞給客晉炎,并未看他。
仔細看,他額間青筋畢現,似乎怒氣忍到極限。
客晉炎接過,适可而止,“上次你揍我,我未曾記挂在心,現在你挖坑給自己跳,也怪我咯。”
“廢話少講。”七哥怒目而視,一聲契爺怎麽也喊不出口。
“算了,我沒你這麽大幹兒子。”
茶水也未喝,遞給旁人。
又看賀喜,“阿喜,走,換衣服,我教你練槍。”
他們走遠。
力哥小心翼翼問,“七、七哥,還繼續燒槍?”
“燒你老母!臉丢到三藩市,還不走!”
賀喜換衣出來時,射擊草坪已不見七哥蹤跡,多少松口氣。
客晉炎只當今日沒見過這人,方才事并不影響他心情,兩胳膊圈住堪及他肩膀小囡,兩腿微岔,彎下腰,為她調整姿勢,在她耳邊講動作要領。
賀喜頭次接觸手槍,心無旁骛仔細聽。
殊不知,圈住她的人已經開始心猿意馬。
懷裏人小小一個,臉蛋白嫩透粉紅,不施脂粉也細膩,若有似無果香争先恐後竄入鼻中,好似會勾人。
“客生?”
沒理她。
賀喜扭頭,又喊,“客生,我這樣對不對?“
耳根發燙,客晉炎斂了心思,為她最後調整好,打手勢給管抛碟機那人。
伴随碟抛出,砰一聲響。
賀喜緊張喊,“中沒中?”
那人打手勢,“五環。”
止不住歡喜,賀喜道,“客生,我以為頭次打會脫靶。沒想到能打五環!我是不是很厲害?”
“是是是,賀大師厲害。”
聽出他揶揄,賀喜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臉蛋通紅。
直到回家,賀喜還在biu、biu、biu,眯一只眼,手指梁美鳳。
結果惹惱蠻婆,白挨一頓胖揍。
暑假第一天,家庭教師按時登門。
梁美鳳去店鋪前叮囑,“康仔,不要顧忌我,多多訓我家小囡,不然她上房揭瓦。”
賀喜不滿,“阿媽,雖然你是我監護人,但虐待兒童,我有權去法院控告。”
“小鬼頭!”
梁美鳳作勢揍她,賀喜忙抱住腦殼,作縮頭烏龜。
丁諾康一旁笑不停,頭次給人當家庭教師,本來緊張,但是看賀喜家氣氛松快,也跟着輕松許多。
丁諾康浸會大學英文系學生,英文是他強項,他為賀喜訂下詳細周密學習列表,按課程表帶她複習。
正上課,家中電話鈴響。
擱下書,賀喜忙去接電話,一聽是客晉炎,便道,“客生,英文老師在為我上課,我們一會再講。”
言罷,挂上電話。
快中午,送走丁諾康沒幾時,電話又響。
端一碗飯,賀喜趴在電話桌上,邊講電話邊吃飯。
“找英文老師為你補習了?”
“嗯,英文太差,擔心考不上港大。”
停片刻,那頭又問,“男老師還是女老師。”
賀喜未多想,“男老師,他大我五歲,好似我阿哥,性格好,不端架子,教我多多。”
“你阿媽不在,只你兩個,在你卧室?”
賀喜明白了,忙道,“客生別多想,你忘啦,我會為人相面,男老師正直一個,不會引誘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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