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賀喜用酒店電話撥通家中,粱美鳳很快接起。

“阿媽,今晚我不回了,在文華酒店,客生需要我保護。”

一聲哂笑還不夠,客晉炎在聽到保護二字,笑彎腰。

賀喜瞪他,話筒裏立時傳來粱美鳳咆哮,“保護到酒店?!阿媽雖然盼望你嫁大戶,住大屋,沒讓你…小囡你才十五,身體未長熟,阿媽…”

打斷她語無倫次,賀喜無奈道,“阿媽,是街頭爛仔盯上客生,摸不清哪個手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粱美鳳先是應聲,随即又擔心,“報警啊,這種事交給差人來做,刀尖上走步,你和客生都危險。”

報警?就算o記出馬,也要出示逮捕令,更要有足夠證據控告,莽撞之下抓人,非但判不了罪,還會結仇怨。

光腳不怕穿鞋,他們別無所有,唯有爛命一條,不值得去拿命相賭。

挂上電話,賀喜趴窗口,掀開窗簾一角,偷看下面動靜,尾随而來的那輛車仍舊停在那裏,車中依稀可見明暗煙火,是有人抽煙。

“能看清下面?”客晉炎洗澡出來,立在她身後,他比她高出一頭,順她視線看下去,樓層太高,除了萬家燈火,什麽也沒看見。

賀喜側頭,立時無言,手掌遮面,“拜托你穿衣服。”

“我穿了。”客晉炎低頭,他穿內褲和浴袍,也沒光上身。

“我睡了。”賀喜避開不看,合衣躺沙發。

身體一輕,客晉炎卻将她打橫抱放在床,四柱維多利亞大床極軟,他食指點她鼻尖,“賀大師,你都講要保護我,沒點誠意怎麽行,離太遠,我沒安全感,晚上睡覺會害怕。”

賀喜暗唾不要臉,他已經從另一邊上床,為她蓋好被,他們中間隔鴻溝,他側身向她。

只是伸手勾她小指,“沙發睡覺辛苦,睡吧,我保證規矩,不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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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被捂臉,賀喜竟羞澀。

清早,粱美鳳才開鋪,就有貴婦臨門,她穿羊絨毛裙,肩搭皮草,身上沒有多餘首飾,唯有八卡拉的辜青斯基紅鑽戒。

人都講,撈偏門和暴發戶才戴卡地亞,貴婦只戴辜青斯基,寶石極大顆,任何繁雜裝飾都是喧賓奪主。

同是女人,好似雲泥。粱美鳳惴惴,“太太,您找誰?”

她話音才落,對方竟掉淚,吓壞粱美鳳,慌忙找紙巾,翻半天找不到,畢竟她人糙,早已不記得上次落淚是哪年。

“坐,您坐。”粱美鳳尴尬。

“我是晉炎母親。”客丁安妮從手袋拿出紙巾拭淚。

粱美鳳不解她找上門原因,不過想到昨晚賀喜給她打電話,忙安撫,“客太太,您別擔心,有小囡看守一旁,客生不會有事的。”話至此,不免些許自豪。

客丁安妮卻是一頭霧水,她過來是想找賀喜勸客晉炎回家。

“晉炎怎麽了?”客丁安妮緊張。

粱美鳳把情況告訴她,末了問,“您還不知?”

客丁安妮一時難過到哭,粱美鳳看她哭得傷心,想拍她肩安撫,手都伸到她肩膀了,又縮回來。

一身魚腥,還是不碰了。

……

四九仔好似粘痰,始終緊随。客晉炎仍舊裝作未察覺,帶他“小保镖”上下班。

另外,客良镛讓他回家。

“你媽咪膽小,吓唬她兩日算啦,日日如此,當心她日後虐你老婆仔。”客良镛仍舊笑眯眯,別有深意往茶水間的小身影看。

客晉炎道,“我會給媽咪打電話,只是我被人盯上,回去讓媽咪擔心。”

不愧是父子,客良镛神色不變,“你準備怎麽解決?”

客晉炎攤手,“他們無非是要錢,扯破臉大家都不好過,只是累爹哋你多備點現金放在家了。”

世道不好,黑幫也不好幹,自從廉政公署成立,他們糊口飯愈發難,能在不傷及無辜情況下撈一筆,自然不想惹出太多麻煩。

只是令四九仔們頗為惱火的是,客晉炎去哪兒都帶上妹妹仔。

“獨角哥有講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一塊帶走。”

“可、可聽講妹妹仔是金魚街賀天罡那個契女,別看小,邪門異常,得罪她,我們…”

“叼你老母,只會看到女人撅卵袋的貨!”小頭目低喝,“再邪門,能有我斬骨刀邪?能擋得過我槍彈?”

他唾一口痰,“管她是誰!”

是夜,客晉炎開車載賀喜回文華酒店,兩車緊尾随,行至人煙稀少小道時,其中一輛車急劇越過,一個甩尾,橫檔在前。

他們火力十足,鐵錘、斬骨刀、沖鋒槍盡有,與警署相比,不多承讓。其中一人揮捶,車窗應聲而碎。

“客生,不要怕,我護你。”賀喜撲向他低語。

客晉炎緊摟她,還笑得出來,“或許我命裏該有此劫,只是連累我阿喜跟來防止他們撕票。”

兩人異常配合,任由四九仔将他們拽下車,蒙眼捆紮,扔進後備箱。

小頭目沒想到會這般順利,連拍客晉炎臉頰,笑得恣意,“客生,你可真是我的金叵羅啊。”

車速很快,不時轉彎、加速,賀喜後背緊貼客晉炎,兩人疊湯匙一般擠在後備箱中,咚咚咚,四下寂靜,唯餘兩人心跳。

許久,車速漸緩,一個颠簸,車停下來。随即有人開車廂,搬米袋一樣将他們扔倉庫。

“妹妹仔怎麽辦?脫不脫衣?”有人問。

“不如?”另一人垂涎賀喜白嫩小臉,壓抑淫笑,哪知剛碰上她臉蛋,手指竟麻木,張口欲罵她老母,喉頭堵塞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臉憋通紅,幾欲窒息。

“癫人!啞了?!”

“不、不是…”那人猛然松口氣,竟無端打冷戰,“你…我不管,随、随便你怎麽辦。”他連番退縮,再看賀喜猶如邪物。

“算、算啦,脫一個就行,反正也跑不掉。”

“行行行,放妹妹仔一碼。”小頭目起了恻隐之心,只因為他家中也有差不多年紀阿妹。

大門轟然響動,傳來鐵門上鎖的聲音,賀喜努力适應黑暗,凝神看四周,依稀能透過黑膠帶看個模糊。

努力蹭到客晉炎身邊,察覺到異常,她低咒,“他們竟脫你衣服!”

客晉炎喘息一聲,講不出話。

四周寂靜,窸窸窣窣老鼠聲格外清晰,賀喜兩手微用力,手腕上的繩索斷開,撕下嘴眼膠帶,又幫客晉炎解綁。

手腳得以活動,客晉炎立刻抱緊她,委屈嘀咕,“我冷。”

他們有張良計,四九仔有過牆體,扒掉客晉炎衣衫,是想凍他一夜,讓他無力氣逃跑。

“別裝。”賀喜推開他,“你身上比我還熱。”

“嗯,那我為你捂,我阿喜小手好似冰塊。”論起詭辯,他不多承讓。

“你沒穿衣服。”後背是他滾燙胸膛,賀喜難為情,不知是否錯覺,後腰總有根棍抵着。

“沒衣衫遮擋,我多丢臉。”客晉炎不放她,下巴抵她頭頂,“快為我擋擋,不然你看到不該看的,反倒來怨怪我。”

賀喜沒出聲,良久,她不耐挪屁股,輕聲問,“客生,有東西抵我,能幫我拿開嗎?”

悶笑出聲,他啞聲低語,“難為我阿喜了,真不能拿開它。”

相擁一夜,背後有火爐,賀喜沒覺半分冷,只是仍舊擔心客晉炎生病。

與此同時,客家上下驚慌馬亂,客丁安妮堅持要報警。

“老婆仔,不怕賊偷,只怕賊惦記啊。”客良镛也擔心,但他要鎮定許多,“有一就有二,我們這次結下怨,日後更不知他們會怎樣。”

私心裏,客良镛并不相信警署偵查能力,更不相信港地司法機關。

門鈴叮咚,菲傭小跑進來,“先生太太,門外有找,他講自己是4k獨角,找先生談事。”

4k獨角哥夠犀利牛逼,上門勒索,本埠唯他一人。

“請他進來。”相較客丁安妮的慌亂,客良镛要鎮靜許多。

沒幾時,獨角哥進來,他一甩打火機,面上露出奸邪笑,“客生,我周身綁火藥。”

客良镛神色不變,“請坐。”

還不忘問獨角哥,“喝茶,咖啡,還是要一支冰啤?”

獨角哥摸下巴,眼中有興奮,他有想過客家人被吓到尿褲裆,卻沒想過客良镛這樣面不改色。

“今天辦事,不喝冰啤,給我杯茶醒神。”

客良镛轉吩咐菲傭,“上茶。”

“客生爽快人,那我也直講,大公子現在我手上。”他故作為難,“你也知道,我并非一人糊口,手下還有兄弟要養,我受兄弟委托,向客生借兩千萬吧!”

只不過此借,是有借無還。

客丁安妮倒抽涼氣,“兩千萬?”

獨角哥懶洋洋靠沙發,敞露他綁滿胸前的炸藥,“為我準備現鈔。”

客良镛笑容不變,“這樣,給我一日時間湊款,家中只有八百萬,即便我現在親自去彙豐銀行取,一日至多取一千萬,加起來仍不夠。”

“明日中午十二點前,你來,我為你裝車如何?”

“有意思,客生爽快。”獨角哥連拍手,“明日我來取鈔,如果你敢耍花槍,我原諒你,我兄弟也不能原諒。”

“軋紙機絞人肉,還是丢海喂魚,看客生态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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