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端王爺?”太子妃慢慢倚靠回椅背,“小皇叔找太子能有什麽事?”

丫鬟的聲音在發顫,“婢子、婢子不知……”

太子妃不耐煩地擺擺手,蒼白的臉色上透着脂米分遮不住的疲憊和煩憂,“罷了。你下去吧。”

她沉默了許久。

雖然面上神色依舊平靜,但手指一下下地勾着絲帕,用力之大,幾乎要将上面的絲線扯斷。

元槿瞧見了,再次提起了想走的打算。

這一回,太子妃倒沒太攔她。和她說了幾句話後,叮囑道:“午膳後我會在這個院子歇一會兒。到時候妹妹再來陪我說說話。”

元槿只是笑了笑,并未應承她什麽,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太子妃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在意,微笑着目送她離去。

走出屋子的時候,元槿方才慢慢放松下來。

她一直在想太子妃的态度變化。

之前是非要她留下不可。但是,一得知太子來不成了,就松了口。

難不成讓她留下,和那太子的到來有關系?

因為之前鄒元鈞的叮囑,元槿無事的時候稍微了解了下太子的狀況。知道他做正事還可以,私生活上卻不太着調。原因無他,喜好美人。要求頗高,但,人數不限。

想想自己這惹禍的相貌,再想想自己今天穿的這身衣裳……

元槿重重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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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吶,還是低調些的好。

往後碰到了太子,能躲開就躲開。躲不開的話,也得想了法子讓他注意不到她。不然的話,又是麻煩一樁。

元槿不知道老太太去了哪裏。

不過,她既然對太子妃見她的目的産生了懷疑,那麽也就不太想看到一心讓她過來見太子妃的老太太了。

不管老太太是否知道個中隐情,可一旦待在祖母身邊,老人家少不得又要想方設法地帶她來太子妃這邊。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元槿下定了主意,也不問丫鬟們鄒家老太太去了哪裏,轉而問了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們如今在哪裏相聚。

原本她也有打算要去找楊可晴。

但是,太子是小郡主的表兄,若是和楊可晴在一起,說不定也能遇到太子。思來想去,還是暫時作罷。

今日裏,但凡和皇家有所牽連的,她都遠着點的好。

至于楊可晴,待到有時間了,她自會邀請小郡主去将軍府玩。

不多時,元槿便在丫鬟的引路下到了女孩兒們相聚的花廳。剛進院子,便聽裏面不時傳出女孩兒們的聲音,聽上去頗為熱鬧。

待到離得近些了,雖還沒進屋,元槿就知自己先前猜錯了。

那些一聲比一聲高的吵嚷,顯然說明裏面并非是熱鬧,而是争吵。

腳步停滞了一瞬,元槿最終還是邁步到了門口,朝房裏望去。誰知卻發現裏面争吵着的不是旁人,而是鄒元杺和鄒元桢。

林玉萱和幾個靜雅藝苑的女孩兒正在中間滿臉焦急地來回勸着。鄒元桢一言不發,低眉順目地垂着眼簾。鄒元杺正不依不饒地吵嚷着。

至于趙秋宜,則在護國公夫人身旁冷冷地看着這一幕。

元槿沒急着進去,而是在門口駐足聽了會兒,又細細問了問在門口守着的小丫鬟幾句。這便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實,事情的起因并非是在鄒家的兩個姑娘之間。

而是趙秋宜。

當時趙秋宜進屋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踉跄了下,就這麽摔到了地上。而且,就在摔的過程當中,好巧不巧地裙子被旁邊的東西給勾住了,扯掉了好大一塊面料。

這一幕發生的時候,只有兩個人站在趙秋宜的旁邊。便是鄒元桢和鄒元杺。

趙秋宜一向自視甚高,素來很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哪裏出過這樣的醜?

轉眼看到鄒元杺和鄒元桢,特別是鄒元桢,趙秋宜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

剛才她倒下之前,分明看過地面。确認腳前沒有東西才繼續邁步。怎麽會突然跑出來了個絆倒自己的?而且,現在看,也沒什麽阻礙……難不成誰伸出腳來故意這樣?

還有那扯壞了的衣料。

這裏沒有鈎子沒有釘子,那麽結實的東西,怎麽就掉了一塊!

懷疑的目光投向鄒家二房的姐妹倆。趙秋宜瞬間想到了鄒元桢陰沉的心。

連端王都敢騙,會是什麽好人?

這些天來靜雅藝苑的女孩兒們都在排斥她、排擠她,想必她早已按捺不住了,所以來報複吧!

趙秋宜在友人的相助下站起來後,揚起手就朝鄒元桢扇過去。

趙秋宜本以為鄒元桢會躲這一巴掌。誰料對方居然不閃不避,就這麽直挺挺地挨了這麽一下。

啪地一聲脆響在屋裏回蕩。

鄒元桢的眼淚落了下來。

趙秋宜狠狠斥責了她一番,她卻自始至終沒有吭聲。

大多數人都是慣于同情弱者的。

看到兩人之間的“實力懸殊”,許多女孩兒都來勸趙秋宜。

“或許不是她呢。說不得剛才跑過去了個什麽,不小心絆着了你。”

“是啊是啊。也說不定弄錯了。她如果真想使壞,怎麽不尋個沒別人的時候?屋裏那麽多人,就不怕被我們看到嗎?”

趙秋宜氣憤地指責了鄒元桢一番,臉色鐵青地坐回了位置上,喚來小丫鬟去尋護國公夫人——她的裙子破了,總得想法子弄好才行。

這裏是公主府,她不敢随便亂走。

原本這事兒吵過之後就也罷了。

誰知鄒元桢忽地冒出來一句:“我幫你挨了一巴掌。你對我的怨氣,終歸是要消了許多吧。”

滿屋子的人就都望了過去。

鄒元杺見大家的目光在她和鄒元桢之間閃爍不定,不敢置信地看着鄒元桢,“你也覺得是我伸腳絆倒她的?”

鄒元桢擰眉,“不是你嗎?那是我弄錯了。”說着,認認真真朝鄒元杺行了個禮,愧然說道:“是姐姐不對,一時迷了心竅竟然懷疑你。妹妹原諒姐姐吧。”

看她将姿态放低到這個程度,鄒元杺倒是沒有先前那麽咄咄逼人了。胡亂應付了兩句就坐回了位置上。

誰料這個時候,趙秋宜一臉失望地對着鄒元杺說道:“枉我平日裏那麽信你,當你是至交好友。誰知現在才發現,你根本不值得。”

鄒元杺又是羞惱,又是委屈,“你看,我大姐也說了,是她弄錯了。”

可是趙秋宜根本不理會她這句。

鄒元杺心裏憤懑。明明她什麽都沒做,怎麽現在反倒是成了她的錯了?

之前那些人明明是懷疑大姐姐的,現在反倒将矛頭指向了她。

難道是鄒元桢剛才說的話裏有玄機?

鄒元杺一時間想不明白,和鄒元桢争執了起來。

有女孩兒們想要去勸。被座位上巍然不動的趙秋宜幾句話給譏諷了回去。

聽到趙秋宜含槍夾棒的話語,鄒元杺心裏頭很是難過,不由得在争吵的時候把趙秋宜也扯了進去。

“我知道我沒考上藝苑你們都瞧不起我,所以,都誣蔑我!我做錯什麽了?你們幾個考上了就了不起,我考不上就是我的錯?”

趙秋宜大怒,也顧不得鄒元桢了,上前與鄒元杺吵了起來。

“我原先不知道原來我考上了藝苑也成了你嫉妒我的緣由。我确實瞧你不起,那又怎樣!”

鄒元杺愈發心傷,就和往日友人唇槍舌戰起來。

反倒是之前被打了一巴掌的鄒元桢,淡出了大家的視線。甚至于,很多人都忘了那一巴掌的事情,眼睛裏耳朵裏充斥的都是鄒元杺和趙秋宜的争吵聲。

有人遣了丫鬟去找鄒二太太杜氏。哪知丫鬟說,早有人去請鄒二太太了。可是四下裏尋了半天,沒有找到人。

好在這個時候護國公夫人趙氏來了。

她把趙秋宜喊了過來,好一通訓斥。

鄒元杺聽聞趙氏的聲音後,她猛地住了口,扭頭朝這邊看過來。

待到瞧見趙氏的那一瞬,鄒元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趙氏是護國公府的主母。世子徐雲靖的事情,要先經了她的同意才行。

鄒元杺知曉,自己剛才和趙秋宜争吵時那兇神惡煞的模樣怕是早就被趙氏看到了。心如死灰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一切的源頭都怪到了鄒元桢的身上。愈發發起狠來和鄒元桢争吵。甚至不惜于說出上一次家裏貓兒被紮的事情。

元槿到的時候,正巧是吵到了這個上面。

元槿見她說的話愈發不堪起來,當即絕了進屋的念頭。又見不遠處二太太杜氏正匆匆趕來,索性腳下一轉遠離了此地,讓丫鬟們帶着去了個沒甚麽人的荷花池邊。

這裏人很少,但勝在清幽。池邊的水榭上,坐了另外一名女孩兒,眉目很是英氣,正拿着魚食往池子裏丢。

元槿環顧四周,見不遠處的池邊有個青花瓷一尺寬的小缸,裏面裝着魚食,就也拿了些過來,往池子裏投食。

不多時,那女孩兒手裏的魚食沒了,站起身來,往小缸走去。

兩人離得不算遠。女孩兒一動,元槿下意識地朝那邊望了眼。看到女孩兒走路的姿勢和平常人不太一樣,便想着可能她的腳不太好,有些跛。

這個念頭閃過之後,元槿就收回了視線,繼續往水裏丢魚食了。

葛雨薇也注意到了元槿。

她是知道這個漂亮的鄒家姑娘的。鄒大将軍家十分漂亮的那個女兒,相貌太出衆了,以至于見過一次就讓人忘不了。

剛才她原本想着兩人相安無事地各自忙活就也罷了。只是望見元槿剛才那極其平淡的一眼後,她卻改了主意。

自打腿再也無法痊愈之後,葛雨薇見到過許許多多的不同眼神。

有安慰的,有溫暖的。有冷淡的,有鄙視的。甚至還有看起來關切實則暗含嘲諷的。

這些年來,她都習慣了,也能平靜對待了。

可是這位鄒三姑娘卻不同。

她的眼神裏,沒有任何的東西。好似那一眼,只是看到了最為尋常的人、最為尋常的事。半點也沒甚麽不同。

這讓葛雨薇驀地心中一動。

多年來,其實她最想要的,就是別人眼中的這種平靜。

讓她覺得自己和正常人沒什麽不同、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正常人,這樣的平靜、這樣的無差別對待。

葛雨薇按捺住心裏的激動,慢慢走到漂亮女孩兒的跟前,輕聲問道:“我能坐下嗎?”

元槿沒想到那位姑娘居然過來和自己搭話。

先前沒注意看,此時離得近了,方才發現對方十分好看。并非是尋常女兒家的那種漂亮,而是五官有種舒展的爽朗英氣。配上她這高挑的身材,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女兒家獨有的英武之氣。

元槿笑着說了聲“好”。待她坐下後,看看她手裏沒了魚食,就攤開手,說:“你從我這裏先拿點去用吧。”

葛雨薇點點頭,抓了一些。元槿這便繼續喂魚。

不多時,元槿便聽身邊之人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的腿。”

元槿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疑惑道:“怎麽了?”

“你沒發現,我走路和別人不一樣?”葛雨薇笑問道。

“是有點不太一樣。”元槿道:“是先天的還是後來受了傷?”

女孩兒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十分自然,後面那一句話就是簡簡單單地這麽脫口而出。

葛雨薇的心裏愈發輕松了許多,“後來受的傷。”

“幸好傷得不重。”

“是呢。”

葛雨薇揚起手來,将掌中的所有魚食全部撒出。而後說道:“我再去拿一些。”

元槿點了點頭,“好。”

葛雨薇稍等了一下。發現,這位鄒姑娘,真的就是點了一下頭、說了一個字,表示知道了。便再沒了其他多餘的話語,也沒別的多餘動作。

于是心裏的歡喜就這麽一點點地溢了出來。

其實,她的傷真的不重。

只是走路拖沓一點點。能跑能跳的,平常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葛雨薇去到小缸邊多拿了些。一半分給了元槿,一半自己留着。

兩人就這樣,你去一回,我去一次地輪流來往着。不論誰拿,都會多帶點過來,分給對方一些。

半晌後,葛雨薇拍拍空了的手,嘆道:“好了。再給下去,恐怕它們要吃膩了。時間差不多了,一起過去?”

她說的“過去”,自是在說去午宴。

元槿笑着道了聲“好”,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邊,和她并肩而行。

兩人說笑着正往前行,元槿卻是忽然臉色微變,腳步也滞了一下。

葛雨薇察覺了她的變化。往前頭望去,便見一位鬓發花白的老人家正往這邊行來。忙欠了欠身,喚了聲“鄒老太太”。

老太太沒料到葛家的嫡出姑娘也在這裏。有心想責問元槿,又不好在外人面前拂了家人的面子。于是語氣生硬地問道:“聽說你在太子妃那兒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元槿想到太子妃之前的一系列态度變化,面上笑得溫婉,心中暗暗提防着。

“是。”元槿十分無奈地說道:“有丫鬟說太子和端王爺有事要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太子妃就讓我先走了。”

這話和聽說到的雖有點出入,倒是差不了太多。

老太太臉色和緩了點,說道:“午膳後你去陪一陪太子妃。她很是喜歡你,不妨多走動走動。”

聽了這句話,元槿已經能夠證實自己先前的猜測是真的了。

老太太果然有意把她往太子那邊湊。

她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湧起了百般的不願意,“我想,這不太妥當吧。”

葛雨薇發現,自打鄒老太太出現後,元槿的表情就一直不自在。這個時候,更是眉目間都在顯露出抵觸的情緒。于是快速地暗暗思量起來。

老太太眉目一凜,聲音微沉,“之前你就諸多推脫,如今太子妃主動相邀,你居然還要推辭?”

元槿沒料到老太太竟然這樣說,愈發反感起來。正要反駁,誰料旁邊的葛雨薇忽然開了口。

“鄒妹妹和我說好了,午膳後要一起來喂魚。既是答應了我,妹妹你總不好再去旁人那裏罷?”

葛雨薇說着,側首過來,朝着元槿淡淡一笑。

元槿忽地反應過來,葛雨薇是在幫她。萬分感激地朝她點了點頭,而後與老太太道:“我和葛姐姐已經說好了。”

老太太一聽,有些猶豫。

這位葛姑娘是是鎮國公的孫女兒,今日跟着曾祖母葛老太君一起來的。

葛家世代習武,祖上幾次救了太祖皇帝,被賜予丹書鐵券。家中爵位世襲罔替。

鎮國公年輕時是朝中猛将,戰功赫赫。

端王的一手好槍法便是他手把手從小教的。

之前葛老太君過來的時候,明樂長公主甚至親自出去相迎。

葛家的女孩兒和元槿相識,也是好事。

至于太子妃那邊……

其實太子妃只是提了這樣一句,也沒将話說死。不如暫且推了吧。

之前費心費力地讓孫女兒過去了,是她們那邊沒有把握好機會。也正好借此機會看看,太子妃的誠意究竟有多大。

心念電轉間,老太太順勢改了口:“既是如此,你稍後和葛姑娘去玩就是。只一點,注意着些,謹言慎行,莫要在這裏惹出事端。”

聽了她這番提點,元槿方才知道,老太太臉色這麽差必然是聽聞鄒元杺和鄒元桢吵架一事。于是笑道:“祖母放心。”

蔣媽媽也幫她說話:“姑娘懂事着呢。老太太不必憂心。”

老太太這才點了點頭,讓蔣媽媽扶着去宴席上了。

元槿看着她們遠去的背影,心裏一片荒涼,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

“不必難過。”葛雨薇的聲音在旁邊輕輕響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難過的話,那眼淚流幹都不夠用。”

元槿猛地擡頭看她。

葛雨薇笑笑,并不多說什麽,拉過她的手相攜着往裏行去。

其實,鄒老太太不必多說,單聽那太子妃這麽急切地想要見鄒姑娘,葛雨薇就已經猜到了五六分。

太子的脾性,旁人或許不知,她們這些權貴之家卻都是曉得的。雖沉穩幹練,但于美色上,卻沒甚抵抗力。

爺爺一再叮囑過,身為手握重兵的武将,家中人誰都不準和太子沾上邊兒。

那位鄒老太太卻是奇怪。鄒大将軍還在戰場上搏命呢,她卻上趕着把孫女兒往火坑裏推。

也不知是怎麽想的。

元槿和葛雨晴交往了沒多久,便喜歡上了這個爽朗的少女。

葛雨晴出身武将世家,說話做事幹脆果斷,最讨厭扭扭捏捏不清不楚的。和她相交,有什麽說什麽就好,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時刻提防。

這種感覺很好。

元槿就也放松下來,與葛雨晴肆意地相談。

兩人到了宴席上後,原本元槿是要和葛雨晴道別,然後跟着鄒老太太、二太太還有幾個姐妹一起坐。

葛雨晴卻是一把拉過她,說道:“去那麽遠作甚?不如在我們這裏一起用膳好了。”又朝身邊的葛老太君說道:“曾祖母,多一個姐妹過來坐,讓您老人家多熱鬧熱鬧,好不好?”

葛雨晴性子爽朗,友人不少,知心的沒怎麽有。

很多人表面上不提,私下裏卻紛紛議論,說這位葛姑娘怕是早些年受傷受了刺激,所以性子怪異,難以相處。

但葛老太君知道,自己親手看大的這個孩子,性子極好,只是,也極其挑剔,行事有自己的主意,別人說的一概不理。

如今她和這位鄒三姑娘只相識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稱姐道妹……

任她老人家活了幾十年看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感到十分意外。

葛老太君仔細端量了下,看那鄒家三姑娘五官精致,眼神澈然。又見她和葛雨薇笑笑鬧鬧毫不遮掩,心裏有點明白了曾孫女兒的想法,笑道:“既是你要留人,那你自己和鄒家老太太說去。我可不幫你。”

葛雨薇聽聞,笑着哎了一聲,強行把元槿按在椅子上,“你就在這裏坐着。等我好消息。”

元槿知道葛雨薇憂心老太太說話不算話,怕祖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難為她。心中感激,低聲道謝。

葛雨薇擺擺手,自顧自往鄒家那邊去了。

她不知之前鄒家兩姐妹吵鬧的事情。看着鄒家人臉色不太好,似是在生什麽悶氣,就也沒多停留,只語氣和緩地詢問鄒老太太。

鄒老太太關切地問了問她最近的身體狀況。眼看着葛雨薇愈發不耐煩了,這才說了答應的話,又道:“元槿不懂事,還望葛姑娘多多包涵。”

葛雨薇臉上挂着客氣的笑容,客套地說了幾句,這便回了鎮國公府的位置上。

她剛一坐下,就聽元槿在耳邊嘀咕:“那個小丫鬟是不是你身邊的?我看她來來回回好多趟了,好像有急事要找你。”

葛雨薇順着元槿指的方向看過去。

果不其然。丫鬟虹日正在外頭焦急地來回挪着步子,不時地往這邊看。

見葛雨薇看了過去,虹日雙手十指并合,做了個請求的姿勢,眼神急切而又絕望。

宴席之上,來來回回的都是公主府的人伺候。自己帶來的丫鬟婆子,另有安排的位置和吃食,不能入到賓客的宴席之內。

葛雨薇生怕是府裏出了什麽事情,低聲和元槿說了句“我去看看”,便往那邊行去。

她剛走兩步,元槿也跟了上來。

葛雨薇知道元槿是擔心她,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并行着往那邊走去。

虹日看到葛雨薇後,眼淚刷地下就流了下來。被葛雨薇低聲訓斥一番,這才止了淚水,噗通跪了下去,“求姑娘救救我妹妹!求您了!”說罷,砰砰砰連續磕起了響頭。

葛雨薇惱道:“這是怎麽了?好好地說!你就算哭到天塌下來了,一句話都說不清楚,我也沒法幫你啊。”

這個虹日,是在她院子裏伺候的不假。不過是個小丫鬟,平日裏也悶聲不響的,所以葛雨薇對她的情況并不是太清楚。

元槿趕緊把人拉了起來,問:“你妹妹是誰?在哪個院子裏伺候?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說話柔聲細語的,聽了後,讓人心裏莫名地安定許多。

虹日聲音顫抖着道:“是我舅家的妹妹。她在太子府上伺候。”說着,一口氣上不來,急急喘息了半晌。

一聽這話,元槿和葛雨薇不由得對視一眼,齊齊皺了眉。

太子府啊。

“……表妹她負責看管小皇孫。可是,剛才,小皇孫、小皇孫他,不見了!”

聽聞這話,元槿和葛雨薇再也顧不得什麽太子府不太子府的了,趕忙問道:“派人去找了沒?”

“沒敢讓別人知道。”虹日抽泣着道:“一旦被發現,表妹的命就沒了。”

“糊塗!”葛雨薇氣道:“如果找晚了出了事,你一家子的命都搭在裏頭!”說着就要喚人去尋孩子。

“小皇孫沒有出事!他是自己走的。妹妹一個不留神,就被他給跑掉了。”虹日跪着抱住葛雨薇的腿,“求姑娘幫幫忙!不然的話,即便是找到了小皇孫,我表妹也活不成了啊。”

葛雨薇的眼圈也紅了,惱道:“我能有什麽辦法?你說,我能有什麽辦法!”

元槿想到了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小男孩。

那麽懂禮貌的一個。那麽可愛的一個。

雖然是自己跑走的,可若真出了事,怎麽辦?

她快速思量着,突然,有了主意。

“你妹妹那裏有沒有小皇孫用過的東西?”元槿急急地說道:“什麽都好,只要是他用過的。”

虹日怔了一瞬,連連點頭,“有。有。天熱,小皇孫有個擦汗的絲帕,一直都是她拿着。”

“趕緊給我。把你表妹也叫來。”元槿說着,又叫來了葡萄,讓她去櫻桃那裏一趟,“你去把騰騰抱過來。”

葛雨薇忙問道:“妹妹可是有辦法?”

“不知道成不成。試一試吧。”元槿說着,問葛雨薇:“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長公主?”

不管長公主府的人出動與否,她總會幫忙找的。不過,提前知道下有多少人在忙着這事兒,起碼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葛雨薇深吸口氣,與虹日道:“一炷香時間。若一炷香時間內沒能找到小皇孫,這件事就必須告訴大家知道。”

虹日的妹妹早就哭得眼睛腫了。抹着眼淚把東西給了元槿,這便腳步匆匆地和抱着騰騰的元槿往跟丢小皇孫的地方行去。

……

藺天誠進到院子的時候,眉眼間的憂色猶未消失。

剛才路上遇到小皇叔,兩人談論了一些治水的問題。知曉今年夏日水澇,長江沿岸許多人民都遭了災,他的心情着實沉重。

以至于聽到丫鬟們的行禮聲後,他都忘記了讓她們起身,直直地朝着屋裏行去。

“婢子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長公主府的丫鬟們大都識得他,一連串的行禮問安聲次第響起。

他卻不予理會,一把推開了閉合的房門。

屋子采光很好。陽光透窗而入,在屋內灑下大片暖暖的金色。

一名女子正在桌前揮毫作畫,姿态悠然娴雅。

藺天誠靜靜看了會兒,走到她的身邊問道:“這會兒前頭熱鬧着呢。你怎麽自己在這裏?”

太子妃陸氏凝視着眼前的紙張,頭也不擡地笑道:“剛才看到了個妹妹,相貌極好,難得的是性子也很不錯。我從沒見過這般漂亮的小姑娘,一時技癢,就想着将她畫下來。”

陸氏是陸大學士家的嫡女,自小便才名滿天下,尤其畫藝更是十分了得。

藺天誠聽聞,也起了幾分心思。凝神去看,便見一名嬌俏少女躍然紙上。她姿容甚佳,眼神清亮,溫和恬靜。正微微回頭,拈花而笑。

有她在,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眼中心中只能看得到她絕世的容顏。

“這是……”

“鄒家的三姑娘。”太子妃仿佛沒聽出太子話語中的急切,輕柔地說道。

“鄒三姑娘?”藺天誠沉吟道:“我記得她……”

他是見過那位姑娘的。雖然漂亮,卻有點呆滞,有點癡傻。

“如今已經大好了。”太子妃忙道,又笑,“只是如今年歲還小。”

藺天誠問過了畫中女孩兒的年齡,再仔細看了看,不由笑了,“是個好的。晚些再說吧。”

還不到十三歲,将軍府肯定不會放人,倒不能因為這個惹惱了鄒寧揚。

若她真比畫上還要漂亮,待到再大上幾歲,還不知會是怎樣的傾城絕色。

不過,還是得先瞧瞧本人如何再說。

如今大好後如果真有那麽靈氣,那就等上一等也無妨。

太子妃聽他的語氣不甚在意,只當他是随口一談,沒把那小丫頭放在眼裏。于是另做思量,笑道:“殿下說得對。她也着實太小了點。”說罷,随手一揮,将那畫随意抛了。

太子朝身後的随從使了個眼色。

待到太子和太子妃都出了屋後,随從看看四下無人,就将那畫仔細折起,好生收在袖袋裏了。

藺天誠和太子妃分別之後,随從就将畫像遞了上去。

藺天誠邊走邊看,越瞧越覺得畫上的女孩兒姿容卓絕,是他此生從未得見的。既思量着趕緊去到宴席上瞧一瞧,又怕看到了真人後遠不如畫像會大失所望,倒不如不見。一時之間,居然有點難以拿定主意,躊躇猶豫起來。

他正凝神細細看着,忽聽身旁的随從不住輕喚。

“太子,太子。主子?”

藺天誠的思緒被打斷,有些惱了,冷聲道:“作甚?”

“前面那個,好像是畫上的姑娘……”

藺天誠順着随從所指方向看去,便見一個女孩兒正抱着只白色的小狗在往旁邊的小道上行去。

雖她神色匆匆,面帶焦急,但,這絲毫沒有損了她無雙的相貌,反倒為她添了些楚楚動人的韻味。

藺天誠這便除了她外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了。腳步挪移,不由自主就順着她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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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