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元槿抱着騰騰,和虹日的表妹彩霞匆匆地往裏行去。到了目的地後,便将騰騰放了下來。

小白犬嗅嗅絲帕,小身子一扭,朝着某個方向狂奔開來。

這處樹木繁茂,若是一個不留意,怕是就要跟丢。

元槿和彩霞趕緊疾走,牢牢地追着騰騰,半刻也不敢挪開眼。

最終,騰騰停在了一處假山前,繞着假山吠了起來。

元槿抱起騰騰,和彩霞繞着假山細細查看。待到走至假山後,便見一個小男孩縮在假山和牆角的縫隙處,正合目睡着。許是太累了,騰騰剛才的吠鳴聲竟是沒有吵醒他。

元槿見過小皇孫一次。如今再看到,一眼就認了出來。

見他安然無恙,元槿徹底松了口氣。因男孩随時随地都有可能醒來,她不願有所牽扯,索性在他睜眼看到她前及早離去,借以避開。

看到小皇孫的一剎那,彩霞喜極而泣。剛想和元槿道謝,卻見女孩兒朝她擺擺手後轉身走了。

彩霞先是邁了半步想要喊住元槿,滞了一瞬後忽然想通,忙停了步子。

……是了。

表姐虹日曾經悄悄和她說過,鎮國公府葛家世代行伍,為了避嫌,不願和太子府牽扯過多。因了這個,表姐妹倆雖從小就感情很好,近年來的聯系卻少了很多。

鄒家也是将門之家,定然亦是不想和太子府扯上關系。

鄒三姑娘若不是擔憂她、擔憂小皇孫,想必不會沾上這件事。如今事情已了,及早脫身才是正理。

思及此,彩霞對元槿的感激更重了幾分。朝女孩兒離去的方向恭敬地斂衽行禮,而後鑽到假山後,将小男孩抱了出來。

元槿剛出樹林,便見一人正斜斜地倚靠在牆邊,姿态慵懶且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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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了緊抱着騰騰的手,想要趁對方發現她前轉身離開。卻聽對方輕笑一聲,懶懶地道:“跑什麽?你最不想見的人此刻就在那條路上。不願出事的話,随我來。”

語畢,藺君泓不等女孩兒回答,當先朝着前方行去。

元槿有些猶豫。

這時候,前面的少年遠遠抛下一句:“我剛才就和他分開了。如今就只我在。你放心。”

聽了他這話,元槿明白藺君泓已經知道了她不願見到太子。

雖不知藺君泓為何會曉得“她最不想見的人”是誰,單看端王爺沒有害她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幫她,于是元槿僅僅遲疑了一瞬後就邁步跟了過去。

聽到女孩兒跟了過來,端王爺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這丫頭還不算傻。他簡單說上一兩句,她就已經明白了一絲。

也不枉費他遣了四衛裏的兩個來暗中守着她。一有不對勁就即刻禀報。

端王爺心情甚佳,行了沒多久後,就頻頻回頭望過去。只是每每瞧見女孩兒懷裏抱着的那一個小絨球,他就會想起這是那“恒哥哥”送的,心裏的不舒服就一陣陣往上冒。

……改天得送她個更可愛的小東西,把如今這個礙眼的換下來才行。

他心裏打着這樣的主意,元槿看他一直回頭看騰騰,只當他喜愛這小家夥,就笑着問道:“你要不要抱一抱它?”

藺君泓眉端輕揚,“我願意抱它,它卻不一定肯答應。”

“不會。”元槿笑道:“它很乖的。”

藺君泓這便探出手去。

他剛往小白犬那邊靠近了一些些,騰騰就開始渾身發抖,使勁往元槿懷裏鑽。

他再繼續邁步,小家夥抖得更厲害了。甚至還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似是在哭一般。到最後,跟鴕鳥似的把小腦袋緊緊地紮在了元槿的懷裏,再不肯出來。

元槿愕然,不解地看着藺君泓,“這是……”

“我身上殺戮之氣太重。它在害怕。”

藺君泓笑得毫不在意,耐心地與她解釋道。

元槿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為什麽端王爺不養小狗,而是養了那麽大的兩只巨犬。

因為乖巧的小動物根本就怕死了他,不敢和他親近。

他內心深處并非不願意親近這些柔軟的小東西,而是無法接近。

在這一瞬,元槿有些同情他。

人人都道端王性子暴戾,喜怒無常,就連養狗都是養的惡犬。

可是,誰能體會他這許多無奈的苦處?

藺君泓一直在定定地注視着她,自是捕捉到了女孩兒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憐惜之色。

他心裏驀地一動,只覺得胸中充溢起了萬般的情緒想要與她訴說。只是話到嘴邊,才發現不知該用何樣的字句才能表述得清。

最終還是元槿當先回了神,輕喚了他幾聲。

端王爺這才重新邁步前行。

藺君泓對這裏十分熟悉。為了能和她多獨處一會兒,特意選了較為僻靜且繞遠的路。

不過,再繞遠,那路總也有盡頭。

不多時,宴請之處已到,兩人這便低聲道了別。

樹林之中。

彩霞将小皇孫抱在懷裏,暗松口氣正要離開,誰知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彩霞不知道來人會是誰。有些擔憂是太子他們,下意識地就想跑。但,抱着沉睡的孩子,跑是跑不動了。想要找個地方躲,也已經來不及。只能靜下心來等等看來者是誰。

真是怕誰來誰。

因着心裏緊張,彩霞把小皇孫摟得更緊了些。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誰曾竟然真的地看到了太子藺天誠。

想到之前的緊張和慌亂,彩霞腳下一軟差點跪下去。幸好及時想起自己懷裏還抱着個孩子,忙穩住身子,彎了彎膝,行了禮。

藺天誠環顧四周,不耐煩地問道:“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彩霞搖搖頭,“沒有別人。就奴婢自己。”

藺天誠眼神忽地淩厲起來,宛若利刃,直直地射向她。

彩霞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她只顧着将鄒三姑娘撇清出去,卻沒有意識到,她們先前的行蹤或許已經被太子發現了。

彩霞把小皇孫交給了太子身邊的随從,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說道:“回太子。剛才鄒家三姑娘來過。只是婢子看她是突然迷路才到了這裏,給她指一下路也沒廢去多少功夫,故而沒有講出來。”說着,重重磕了個頭。

“突然迷路?”藺天誠眼眸一閃,追問道:“這有何見不得人的。公主府那麽大,便是我第一次來,也是會尋不到路。”

“可是太子的迷路與三姑娘的迷路并不相同。”彩霞眼神閃爍着,好似在遮遮掩掩地說道:“人人都道三姑娘已經大好了。可是奴婢瞧着她,像是突然犯了以前的病症……”

她雖未說明,但藺天誠已經聽明白了。

那鄒三姑娘的癡傻之症雖然看上去已經好了,但偶爾的還會再犯。

比如剛剛。

她并非因為第一次到公主府故而如此,而是因着腦袋想不清楚了,所以才會走丢。

這丫鬟有心想維護那位姑娘的名聲,而且,不過是給人順手指了下路罷了,因此并沒提。

太子雖然喜好美色,但要求頗高。只有相貌沒有靈氣,他是不屑于要的。于是不待彩霞說完,他先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無妨。這事兒也不是你的錯。”藺天誠雖如此說,心裏卻是因着錯失一美而煩悶不已。

看看兒子在熟睡,他忍不住怨道:“他怎麽睡在這裏。也不怕着了涼。”

因着心裏頭不舒坦,他只随口說了兒子兩句就沒再多管這個。直接讓随從抱着孩子送到太子妃那邊去了。

彩霞又跪了會兒,确認周圍再沒旁人了,趕忙起身。環視四周,确定沒人跟着,她忙急急地朝着宴席的地方行去。

虹日還在宴席旁候着。

之前元槿回來的時候和她說了,人已經找到。她放下了心,卻又怕表妹那裏再出岔子,故而還是守在這裏,也好等下彩霞回來找的時候能夠見上一面。

看到表妹的身影,虹日趕忙迎了上來。卻見彩霞遮遮掩掩地縮在牆角不肯現身,反而讓她想法子叫鄒三姑娘過來。

虹日不解。但看彩霞神色焦急,便托了來往于席間的一個丫鬟去将人叫了來,還特意塞了塊碎銀子給那丫鬟。

“什麽事?”元槿生怕是事情有變,急急趕到了這邊。

彩霞拉了她去院子一角,把剛才的事情大致說了。而後将聲音壓低,與元槿道:“姑娘等下若是遇到太子,一定要記得遮掩一下。”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表述自己的想法。

太子是個什麽性子,她們這些在府裏伺候的人是最清楚的。剛才特意說元槿的癡傻之症又犯,就是為了不讓太子惦記上這個美好的女孩子,情急之下出的下策。

不過,既是這樣講後能成功讓太子沒了興趣,往後元槿再用了這個借口,想必能夠成功避開太子。

看着彩霞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元槿心下一暖,握了她的手道:“多謝你。你的意思我明白。往後我見了太子的時候,必然會留意。”說着,狡黠地眨了眨眼,“少不得還會舊病複發幾次。”

彩霞一怔,曉得元槿這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喜極,放心了許多。再想起剛才元槿道謝的那一句,慌忙擺手,“姑娘向婢子道什麽謝?沒了您的幫忙,現如今婢子的命還在不在都難說。”

語畢,她咬了咬唇,下定決心毅然決然地道:“姑娘往後若是有用得上婢子的地方,盡管說。即便是違了主子們的命令,婢子也會替姑娘辦成。”

說罷,不等元槿推辭或是婉拒,她匆匆行了個禮,趕忙跑走了。

元槿剛要離開,就聽旁邊傳來一聲輕喚。側首望過去,卻是原本早已離開了的端王爺。

……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待了多久、有沒有聽到她和彩霞之間的對話。

元槿狐疑地看着藺君泓,問道:“王爺是一直沒走呢,還是去而複返?”

藺君泓不答反問:“你認為呢?”

元槿不願多糾結這個。和他福了福身後轉身就走。

藺君泓趕忙拉了她一把。被她斜斜地看了眼握着她胳膊的手後,又趕緊松開來。

“我是剛想起來一件事,所以折回來尋你。”藺君泓道:“過些時日端王府要舉辦一場狩獵,你既是閑着無事,不如一同過來玩一玩。”

元槿想也不想就拒絕:“抱歉,我射箭一般,騎術一般,着實無法參加。”

她這話簡直是脫口而出。

誰料端王爺聽了這話後表情卻是怪異得很。

“你……騎術一般?”

元槿被他淡淡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認真仔細地斟酌了下,自己好似沒在他面前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于是颔首應道:“正是如此。”

最後一個音還沒落下,元槿的額頭上驟然疼了下。

她捂着額頭怒視始作俑者。

藺君泓雙手抱胸往牆上一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小丫頭年紀不大,心卻不小。說說看,為什麽要騙我?”

元槿不知道自己哪裏漏了餡兒,低着頭暗自思量。

原身本就是武将之女,倒是學過些騎術。只是比起她來,要不如一些。所以她是按照原身的水平來說的。

望着她苦苦思索的樣子,藺君泓唇角的笑意愈發深濃。

他站直了身子,舉步朝外行去,丢下一句話:“我過來不過是想提醒你一句罷了,免得你過會兒太過吃驚。”

元槿愈發不解。

提醒她?他要提醒她什麽。

太子的事情?

……不太像。

畢竟這事兒和他口中的“吃驚”二字搭不上邊。

回去的路上,藺君泓眉心緊蹙,沉默不語。

繁武沒敢多話,不住地朝繁盛使眼色。等了好久,總算是慫恿得繁盛開了口。

“爺,先前說的那狩獵,還要不要辦了?”

“不辦了。”藺君泓斷然說完,沉吟道:“既是不願參加狩獵,就要再另想法子才行。”

左思右想沒有個好主意。

端王爺索性喚來繁英:“這幾日你留心鄒将軍府上的動靜。若有甚異常,即刻向我禀報。”

繁武聽了端王爺一連串的交代,心裏頭有了些底,忍不住咧開嘴笑了。只不過嘴角翹起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揚到最高,就被端王爺抛來的一記冷眼給震懾住。

“如果你實在沒事做,我還有很多事可以安排給你。怎樣?選一個?”

繁武立馬老實了。

王爺另外安排的事兒哪是人做的?

于是不敢再随便笑,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

元槿回到宴席上剛剛坐下,葛雨薇就和她耳語道:“得虧了你回來得及時。等下若是明樂長公主入了席後你還沒到場,怕是要惹了她不快。”

元槿多次聽人提起這位端王一母同胞的姐姐,只是一直未曾得見。聽聞她即刻就要到場,不免有些期待。

誰料她往那邊順着一看,就見太子妃身邊的男子正目不轉睛地朝她望過來。

元槿心下一凜,知曉那應當就是太子了。趕忙正襟危坐,擺出恭敬刻板面無表情的模樣。眼神放空,顯得有些呆滞。

藺天誠最不喜歡那種無趣之人。看到女孩兒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再看她毫無神采的雙眼,先前心裏頭勇氣的那點心思頓時沒了蹤影。

又仔細看了會兒,确認自己沒有瞧錯,他便懶得再在她這裏浪費時間。不久就将視線挪開,轉而望向鄒家席上的一人。

鄒元杺難得出來一趟,今日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妝容是細細描畫過的,發型特意選了如今京裏時興的樣式。衣裙是特意選了最漂亮的一身,還讓身邊的丫鬟給修改過,把腰身收得很服帖,更顯身姿嬌嬈。

她本就相貌出衆,這樣好好收拾過後,別有風韻。再加上之前因着争吵,她心中不服氣,眼中一直暈着一團水汽。臉頰紅撲撲的,透着水潤。

比起平日來,更添了許多嬌色。

藺天誠本就贊過她的相貌。原先只覺得她少了點韻味,今日再瞧,卻是把先前少的那一點風韻給補上了。

着實不錯。

太子妃順着太子的視線望過去,見到鄒元杺後,不禁秀眉緊擰。

之前她表露過一些意思後,鄒老太太倒是帶着鄒元杺和她多多走動過幾次。

說實話,她不太喜歡二房的那個孩子。

性子潑辣,又愛往上爬。做起事來不管不顧,恨不得将所有人踩在腳底下才甘心。

不好馴服不說,而且性子不定。若是順了她的心意還好,裝乖賣巧。一旦不和她心意了,随時都能翻臉不認人。

她想要的是一個能夠穩住後院的助力,而不是個随時都能點燃的火爆筒子。

将鄒元杺擱在內宅裏,她無法安心。

“鄒将軍家的那個女兒不錯。”太子妃放柔了聲音,似是無意地說道:“二房的那個女孩兒也還可以。只不過殿下有所不知,今日這一個和她姐姐起了争執,争吵了許久,怕是脾性有些急躁的。”

她本是想提醒太子,鄒元槿更為出衆些。而那個鄒元杺,性子不太好。

誰料太子說道:“二房那個确實不錯。小姑娘誰沒有點脾氣?改改也就好了。”

鄒元杺都那樣了,他還在贊揚鄒元杺。這簡直就是直接否了元槿的可能性了。

太子妃聽聞後臉色微變,卻又無可奈何。

真是可惜了那一個。

她望向元槿,頗有些惋惜。

那倒是個好的。性子也好,模樣也出衆。只是再努力又怎麽樣?終究抵不過太子的一句話。

思來想去,太子妃還是有些不甘心。

左右太子如今只是上了點心,并未太過在意。

再等等看吧。實在不行了,再提拔二房那個。

兀自細想的這會兒功夫,喧鬧聲傳來。原來是舉辦這次宴席的主人明樂長公主來了。

既是名為消暑宴,最主要的餐點,便是那消暑之物了。

長公主身後跟了四十八名侍女。

十二人手捧冰鎮消暑飲,十二人手捧冰鎮瓜果。

十二人手捧涼拌時鮮,十二人手捧碎冰甜點。

這些是準備的宴席開始之前的開胃小食。最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碎冰甜點了。

它是将冰磨碎,摻入甜飲、加上水果泥混合而成。入口綿軟細甜,又涼氣肆意沁人心脾,着實是暑日裏難得的佳品。

京中好些人家都仿着做這一道甜點,卻沒有哪一家能比得過公主府去。據說,這道裏面用的水果都是長公主親自栽培,沾了皇家貴氣,自然味道就不一樣。

許多人不服,說是這說法太過于匪夷所思了些,一聽就是在抱人大腿的無稽之談。

不過,不信歸不信,公主府出來的這一道就是比別人家的強。所以那些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漸漸地就沒人去理會了。

元槿看到那四十八名侍女之前的那個豔麗身影時,當真是驚愕萬分。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之前看到過明樂長公主藺君瀾。

眼前的豔麗女子分明是、分明是……

“鄒三姑娘?”藺君瀾遠遠地元槿微微颔首,嫣然一笑,“好久不見。”

元槿扯了扯唇角,行禮,“見過長公主。長公主萬福金安。”

周圍的人紛紛行禮問安。

藺君瀾又朝元槿看了一眼,這才揮手讓衆人起身不必多禮。

看着眼前這倨傲而又美豔的女子,元槿只覺得腦中有什麽呼之欲出。只是太過飄渺,一下子想不起來。

長公主……山明寺……寺裏?笛聲,馬,馬的主人。

片刻後,元槿突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麽。

那日初遇長公主,是在山明寺的後山小院中。

當時,她騎了一匹白馬,誤闖小院,被明樂長公主呵斥一番。而後借了白馬,騎乘而去。

至于那馬的主人……

元槿努力回想當時二樓那人的聲音。

之前沒去考慮過,并未發現有什麽。如今想來,才發現越是回想越覺得耳熟。越想,就越有些心驚肉跳。

恰在此時,身邊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

元槿覺得這動靜似曾相識。側首望過去,果然,一眼就看到楊可晴抱着小碗跑了過來。

看着小姑娘米分嘟嘟的可愛小模樣,元槿笑道:“怎麽過來了?不陪陪長公主和驸馬?”

“陪他們的人多着呢。人人都想着要巴結她們,盡往那邊湊,哪裏輪得到我?人多的啊,鑽鬥鑽不進去啦。而且,有我來陪着槿姐姐,你就不會寂寞啦。”

“敢情我那麽不中用啊。”葛雨薇笑着和小姑娘調侃,“有我在,元槿哪裏會寂寞?”

楊可晴和葛雨薇也算是相熟,就笑着聊了幾句。

不一會兒,葛老太君尋葛雨薇有話說,将她叫了過去。

趁着兩人身邊沒了旁人,思及剛才所想之事,元槿就有些躊躇地低聲問楊可晴:“可晴可還記得當日山明寺上你讓我騎的那匹馬嗎?”

小姑娘眼珠子轉轉。

烈日?

她連連點頭,“自然記得呀。”

“那是你家的馬?”

“對的呢。”楊可晴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道:“小舅舅的,當然也算我們家的嘛。”

果然!

聽到這個消息後,元槿突然有種脫力的無奈感。

難怪剛才端王是那種表情。

自己當着最知道真相的人大喇喇說謊,這還真是……挺有勇氣的。

元槿郁悶地想嘆氣。轉念一想,既是拒了先前端王爺的邀請,想必王爺往後也不會再來請她。

既然如此,往後大家沒了什麽交集,想必也就不用尴尬地相見了。

想到這一點,元槿的心裏總算是好過了些。

之前心裏有事,所以沒有留意四周。如今心中再沒了那些擾亂心神的事情,元槿心裏突然冒出了一種感覺,總覺得周圍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悄悄地往四周望了幾眼,這才發現上次在錦繡閣遇到的那位徐姑娘不知何時也已經到了。

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元槿看,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刀,剮的人皮肉生疼。

元槿不知道這徐雲靈又哪兒不對勁了。

之前兩人不過是因為争搶衣裳而鬧出了些許矛盾。按理說,不至于有這樣的“深仇大恨”才是。

左思右想不明白,元槿索性不再考慮這個。

——看徐雲靈偷偷摸摸往這邊看過來的樣子,顯然很忌憚身邊的護國公夫人趙氏。

護國公夫人因着之前的事情,現如今把趙秋宜拘在了身邊不準亂跑,想必更會嚴加看管國公府的女兒徐雲靈。

即是如此,元槿何須理會她?一會兒宴席散了各自歸家便罷。

午宴後不久,鄒老太太便帶着将軍府女眷們往回走。

其實消暑午宴後,還有許多的玩樂項目。不過老太太推辭了,只道是年紀大了,要盡早回去歇歇。

大家心知肚明,因着之前二房的兩個孩子鬧出的争吵事件,鄒老太太怕是心裏極累。看着老人家難以掩飾的疲憊,衆人就也沒刻意多挽留,寒暄了幾句便作罷。

鄒家人離去的時候,太子妃遣了人一路送到外面。

那是跟在太子妃身邊多年的老嬷嬷。平日裏太子妃見鄒家人的時候,她都在太子妃身邊伺候着。

眼看着大家就要上馬車了,嬷嬷笑着贊了元槿幾句,還贊了元杺幾句。

從她的話裏話外,老太太察覺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好似元槿如今并不受太子妃看重了。反倒是鄒元杺,隐隐有着将要頂替元槿、重新上位的勁頭。

……這可不太妙。

老太太思量着,斟酌着。一面想着若是太子府瞧中了元槿的話應該如何,一面又想着,若非元槿而是元杺又擋如何。

最終老太太得出了個結論。

——元槿今日怕是做錯了事惹了太子妃不快,從而被舍了。

而元杺,在公主府裏公然和自己姐姐吵架、鬧出了那麽大的笑話還被高看一眼,想必是更合那邊的眼緣。

暫且就先将元杺提拔提拔吧。

打定主意後,這天晚上老太太總算是睡了個好覺。

正因了她轉變了意向,因此,當高文恒再一次提出要考到京城的清遠書院來時,老太太并未如之前那般顧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截了當地點頭說道:“年輕人想着拼一拼也是好事。”

高文恒沒料到老太太會松口,欣喜地應了下來,趕緊回屋去給永安侯府寫信去了。

雖說如今兩手準備着,但老太太還是更想讓元槿得了太子的青睐。

畢竟元槿的身份不一般。如果這幾年太子妃真的不太好了,元槿可是實打實夠身份成正妻的。

鄒元杺卻連側妃之位都不一定夠得上。

故而老太太又催了蔣媽媽好幾次、叮囑了好幾次。

這一日鄒元鈞剛剛歸家,蔣媽媽便去了他那裏,和他提起了給元槿找女先生教授技藝的事情。

“……前些時候去消暑宴上,好多家的姑娘們都表演了技藝,就連二姑娘大姑娘,都演奏了樂器。唯獨三姑娘,什麽也不會兩眼一抹黑。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友人都要交不到了。不如找位博學的女先生,好生教一教姑娘。這樣一來,來年再考上藝苑,可不就讓旁人心服口服了?”

鄒元鈞聽聞,覺得有些道理。

他就這麽一個嫡親的寶貝妹妹,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可是就算他打算得再好、籌劃德再多,“交友”這一項,他卻無法相幫,只能靠妹妹自己去争取。

如果她之前的病症是女孩兒們和她交往的阻礙,那麽,能把這個障礙消除掉是最好不過了。

但在決定之前,鄒元鈞決定問一問妹妹的意見。

如果妹妹想學,他就順水推舟促成此事。

如果妹妹不肯去花費這個心思,那此事就作罷。

沒有友人又怎樣?

鄒家和高家養她一輩子!看誰敢說個不字!

元槿聽聞家人的這個打算後,想了想,倒是挺喜歡這個提議的。

原因無他。

後宅的生活實在是太、無、聊、了……

雖然她好似還有點事情做,管着府裏的布料牌子。但,布料這東西,隔上好長時間才需要購置一回,哪就那麽忙了?于是其餘的時間裏,她除了看書外,就只能持續性的發呆。

如果能學點東西,倒是不錯的主意。

鄒元鈞說道:“先前在靜雅藝苑教書的姚先生是當今有名的女鴻儒。我想着請了她來教習妹妹,槿兒意下如何?”

姚先生的名號,元槿倒也聽說過。

這位先生不茍言笑,但學識極好。若能請了姚先生來教授基礎知識、為她啓蒙,必然能夠打下很好的基礎,對往後的學習也大有益處。

元槿笑道:“我覺得不錯。麻煩哥哥了。”

鄒元鈞搖頭嘆道:“自家兄妹,何必如此客氣。”

鄒元鈞平日裏住在國子監,只休沐時候能夠離開。

為了妹妹的學業一事,他推了旁的所有活動。到了下一回休息的時候,他哪裏也沒去,當先往姚先生的住處跑,想要請她重新出山教習妹妹。

可是連姚先生的面都沒見着。

對方以“年紀大了無能為力”為緣由,直接讓侍女過來和他說了一通話,把他的請求給拒了。

鄒元鈞沒有退縮。

他再接再厲,又一回休沐之時,再一次去了姚先生的住處,想要以誠意來打動先生。

誰料卻得到了個極其不好的消息。

姚先生,已經被別家聘請走,請了教習他們家孩子去了。

鄒元鈞滿心裏都是失落和失望。

轉念一想,若是自家分擔些姚先生的束脩,不知對方肯不肯讓妹妹跟着一起學習。

于是他趕忙多問了句:“究竟是哪一家請了去的?”

“來請姚先生的是端王爺。”知內情者好心說道:“聽說,是為了給長公主家小郡主啓蒙特意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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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