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8新章

元槿知道,憑着她自己的力量,是斷然沒有可能把手帕找回來的。

雖說和端王爺不算熟悉,但這個時候,他的一聲詢問,卻是讓她由心地感到安定了些,也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

要不要尋求他的幫忙?

他,真的會幫助她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她的心思剛剛動搖了一瞬,更大的問題瞬間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她和端王不過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而楊驸馬,卻是明樂長公主的夫君、端王的親姐夫。

親疏頓分。

元槿瞬間洩了氣,搖頭婉拒:“多謝王爺。其實,也沒什麽事。”

說罷,她轉過身去,打算着邊往回走邊想對策。

誰知她還來得及沒邁開步子,手臂頓時一緊。回頭去看,竟是被端王爺拉住了手臂。

“你非要與我這樣?”藺君泓臉色微沉,聲音冷冽,“我就這麽讓你信不過?”

元槿看他這樣講,差一點就要反唇相譏。可是想到之前的顧慮,還是沒有說出口。只微微垂了眼眸,盯着腳前兩尺地,不言不語。

藺君泓看她這副樣子,心裏更是窩火。

明知她是和他在刻意保持距離,偏偏他無法将心中真實所想盡數與她表述,故而也沒有緣由讓她全身心地來信他。

煩躁之下,藺君泓正想再教導教導她,順便看看她這小腦袋瓜子整天裏亂想什麽,竟是這麽回避和他講出實情。

但,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他自己先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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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焦急成那樣,卻還不與他說,難不成,是在刻意回避什麽?

電光石火間,藺君泓起了個念頭,擰眉問道:“這事兒是和長公主有關還是驸馬?”

元槿猛地擡頭看他,滿臉愕然。

她這不敢置信的震驚模樣顯然證實了他的說辭。

藺君泓輕嗤一聲,擡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多大點兒事。

就算和他們有關系,他又怎麽會撂下她不管。

“不是長公主。”想到之前她猶豫的那一瞬,顯然是差點兒就和他說了實話,不等女孩兒回答,藺君泓自己先搖了頭,“是她的話,你根本不會考慮找我幫忙。”

那就是楊驸馬了。

元槿怔怔地盯着藺君泓看,心裏頭當真是五味雜陳。

其實,她沒說什麽。他就前七後八地胡亂一同推測,把事情最關鍵的一處給捋順了。

這人真是……

“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

到了這個份上,元槿也豁出去了。左右他自己猜出來了一些,她也真的不想被卷進這個麻煩事中。只能抱着一絲希望他真的會幫她,所以,把事情模糊着講個大概。

“可是,我遇到那件事的時候,在一個假山後面。而我的帕子,落在那裏了。”

她将事情大致講完,躊躇了下,仰起頭來望向他,讷讷說道:“所以,你能幫忙把我的帕子,找回來嗎?”

看着她滿懷希冀地期盼着望過來,少年的心猛地一顫。垂在身側的雙手,差一點就不受控制地撫上她的臉頰,來抹去她面上的所有局促和不安。

可是不行,必須硬生生忍住。

藺君泓個子很高。她還不太到他的肩膀。這樣仰着頭,其實很累的。

元槿沒想到自己說完後,他居然一句話不說,就這麽直直地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沒多久,脖子酸了。

元槿懊喪地低下頭。

就在此時,他淡淡地說了個“好”字。

不問緣由。不問事件。卻答應幫她把手帕找回來。

元槿感激不已,正要開口道謝,被藺君泓擡手止了。

“我知你想謝我。”他無奈地說道:“可我并不願聽你一次次道謝。”

元槿不解。

他好像不只一次說過類似的話了。

藺君泓看出了她的疑惑。但他怎能解釋得了?

他也不知為什麽。只覺得每聽她道謝一次,兩人間的距離就好似又疏遠了一分。

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情形。

不過,這話沒法對她直說。

藺君泓避開兩個孩子,喚來繁英,讓他去往元槿說的那個院子細查。

不多時,繁英回轉,禀道,并未看到任何東西在那裏。

藺君泓想到元槿擔憂的眼神,腳步微頓,就要往那邊過去。被繁英出言勸阻了。

“爺,就算您去了,怕是也找不到東西。”繁英低聲道:“屬下過去的時候,正巧看到長公主身邊的那個侍女……”他想了想,發現壓根沒記住那人的名字,索性掠過去,“就是長得妖妖嬈嬈的那個,剛好從另一邊的院門出去。當時她手裏有白色的一團,屬下還沒看清,東西就被她塞到了袖袋裏。我想着,八成是被她拿走的那帕子。”

藺君泓也沒記住那侍女叫什麽。

倒是剛剛折返回來的繁武聽聞之後,有點印象,“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在路上瞧見了個眼熟的侍女,位置大概就是繁英說的那兒。是不是叫瑩珠的?”

藺君泓将這名字暗暗記下。

不過,他對于這人的身份倒是有了點興趣,“長公主的侍女?”

和楊驸馬?

這是鬧的哪一出。

藺君泓讓繁英描述了下那侍女離去時的反應。聽聞後,眉心微蹙。

“……她那樣左顧右盼地走着,又拿着手帕鬼鬼祟祟地離去,看上去像是當時就知曉有人在場。如今過去不過是找找看有沒有證據,借以求證一番罷了。”

“嗯。”

藺君泓淡淡應了一聲,心道難怪小丫頭緊張成了那副模樣。

她恐怕也是擔心自己已經暴露,再被楊驸馬他們發現,會更加麻煩吧。

不過,一個是長公主的侍女,一個是驸馬。

這事兒,倒是有趣。

藺君泓快速思量了下,讓繁英和繁武在此候命。他則拿着繁武帶回來的小褥子,腳下一轉,回去尋了元槿。

藺君泓把小褥子交給了兩個孩子,讓他們倆負責把小褥子剪成兩半。

然後他将元槿叫到了一旁,細問剛才的事情。

“你和我坦白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藺君泓猶怕元槿遲疑,便将剛才瑩珠的諸多表現一一說了。

“我怕她會拿着東西借機将事情鬧大。未免牽連到你,我要做些安排。可若不知道是什麽事的話,怕是會弄巧成拙,反倒更為麻煩。”

他定定地望進她的眼底,十分認真十分誠懇地道:“我一定會幫你。你信我。所以,請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堂堂端王爺,肆意不羁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何時這般平心靜氣地與人說過話?

至少,元槿是頭一次見。

在這一刻,看着少年眼中毫不遮掩的關心和真誠,元槿心中天人交戰。

半晌後,她終是搖了搖頭。

不能說。

楊驸馬是端王爺的姐夫。這種話,讓她怎麽開口?

依着長公主的性子,知曉了這事後,怕是會不依不饒。

最要命的是,如果知道消息是從她這裏傳出去的,公主府和将軍府怕是要從此交惡,再無消停之日了。

元槿本以為自己瞞得夠好。誰知,頭剛搖了一半,就聽面前之人懶懶地說道:“你發現了楊驸馬和那個瑩珠的私情?”

元槿依然記得剛才自己反應太大漏了破綻。這一次,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十分平靜,慢慢地,慢慢地擡起頭來,看向他。

哪知道,太慢了都被他看出不對來。

藺君泓眉心微蹙,低聲道:“還真是這樣?”

元槿徹底服氣了。

恐怕她怎麽遮掩,他都能夠發現真相如何吧。

眼看女孩兒猶不能放松,藺君泓暗暗嘆了口氣。

他擡起修長食指,趁她不注意,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你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每家的後宅裏,誰沒有點龌龊事兒?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就你……”

也就你的眼裏太過純淨容不得沙子,看不慣這般髒污的事吧。

旁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碰到了的是楊驸馬的事情,還真難辦。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曉得,自家姐姐是個什麽性子的。

元槿看他說話又是只說了一半,一個沒忍住,稍稍側過臉去,橫了他一眼。

這一眼,似嗔似怒,似怨似惱,嬌俏妩媚,風華無雙。

入了少年眼中,他心神一蕩,徹底陷落。

藺君泓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擡起手來,撫上她的眼角眉梢。

誰知女孩兒發覺後,稍稍退了半步,避了開來。

元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眉眼邊上,問道:“有髒東西?”

藺君泓的手在空中滞了許久。

最終,他長長一嘆,郁悶不已地說道:“沒有。幹淨得很。”

轉念一想,他又有了主意。

——下次在那裏點上一點髒東西,是不是就可以借機幫她擦去了?

端王爺一邊十分唾棄自己這龌龊的想法,一邊美滋滋地打算着,下次要不要試試看。

于是,在這忽上忽下冰火兩重天的心情裏,他喚來了繁英,如此這般吩咐一通。

藺君泓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沒有和元槿說。

他只告訴元槿,一切随意便可,只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順其自然。其餘的,自有他将事情安排妥當。

元槿的心裏雖還有些憂慮,但已不像之前那麽忐忑不安了。

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些了解到為什麽端王爺手下那麽多死忠将士了。

他的身上有種超乎于年齡之外的氣場和魅力。

在事情還沒開始着手去做前,他就能讓人莫名地信賴他、依靠他。覺得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用擔憂與彷徨。

平日裏他看上去閑适慵懶,對什麽都毫不在意,吊兒郎當的好似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可他一旦認真起來,便會将事情做到極致的好。

比如上一次龍舟賽。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日,可是一回想起那宛若戰鼓的陣陣擂聲,她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為了鼓聲中的磅礴氣勢而暗暗喝彩。

想必他在戰場上,也是那般所向披靡,宛若戰神一般,領着兵士奮勇向前吧!

不過,想到了那一次的端午節,元槿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和端王爺的第一次見面。

思及那時候他那仿若老學究一般的古板話語,元槿忍不住失笑。看上去他也不像是那種刻板的人啊,不知怎地,那天竟然會說出那些話來。

看看如今,再回想當日。不知何時開始,她對他的感觀早已與當時大不相同了。

元槿正兀自思量着,春華已經進屋來禀:“姑娘,長公主剛剛遣了人來說,今兒晚上全府一同用晚膳,歡迎姑娘入府居住。”

元槿有些驚訝。

她都來住了好些日子了,突然說要歡迎她的到來……

就算是延遲,這延遲的時間也真夠久的。

不過,想到今日發生的種種事情,她也不會自我陶醉到真的以為這宴席就是為她準備的。

于是問道:“等會兒一同用膳都有誰?”

春華細數道:“長公主和驸馬都在家中。還有小郡主。小皇孫已經被太子府接走了。姚先生應當不會赴宴,不過,端王爺還沒走,應當是一起去的。”

聽了這個消息,元槿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楊驸馬和那個侍女瑩珠。還有自己的那方帕子。

要知道,長公主一向不太喜歡她。沒道理辦個晚宴還要叫上她,特別是在姚先生沒有應允參加的情形下。

小郡主楊可晴再喜歡她,也拗不過長公主去。畢竟長公主在女兒的面前,還是很有威嚴的。

所以能說動長公主叫她同赴宴的,必定是驸馬或者那個貼身侍女了。

元槿稍稍穩了穩心神,輕舒口氣,面上帶出了幾分笑意。

那些人,肯定想着一會兒突然發難,想要看她出醜。

她就更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态來應對了。

一路上過去,元槿面上平靜無波,心裏做了許多設想。

萬一端王爺的安排有了漏洞,她該如何應對。

又萬一,端王爺那邊出了岔子沒能成事,她該怎麽來改變當時的情形。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對方會以什麽樣的形式來發難。只能獨自猜測着,做着打算。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院外。

元槿停下步子緩了緩,這才邁步入內。

她的院子較遠,來得最晚。其他人已經落了座。

屋中設了兩張桌子,男女分開。

楊驸馬和端王爺在一桌,楊可晴跟着長公主在另外一桌。

元槿進屋後,向着衆人行過禮後,便被楊可晴拉着坐到她的身邊去了。

“槿姐姐愛吃什麽?你和我說,我幫你點。”小姑娘握着元槿的手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她剛要喚過人來吩咐一通,被長公主淡淡看了一眼後,立馬住了口。坐到椅子上,規規矩矩地挺直脊背端正了身子。

元槿知曉長公主對楊可晴十分嚴厲,便安撫地朝她笑了下。

小姑娘泫然欲泣的表情這才松動了點,甚至露出了一點點的笑容。

長公主喜歡在吃飯的時候飲一點酒。眼看着菜上來了,就吩咐人斟酒。

到了元槿這裏時,元槿趕忙婉拒。

面對着長公主不悅的眼神,她只能坦言說道:“我不會喝。喝一點就容易醉。”

長公主嗤了聲,“這麽嬌氣。”卻也沒再逼着她。

只因長公主想了想後,覺得這姑娘既是可晴的伴讀,不會飲酒也是好事。不然,沒得帶壞了她的乖女兒。

長公主便和楊驸馬、端王爺隔着桌子遙遙舉杯。

說實話,長公主是個頗會享受生活的人。她吩咐人準備的酒席,飯菜都色香味俱佳,極其可口。

元槿覺得,單憑有這麽多的美味,自己這一趟來的也是值了。

就在大家正盡興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邁過門檻兒的時候,身子晃了晃,竟是踉跄了下,差點摔倒。幸好守在門邊的秋實伸手拉了她一把,這才幸免于難,沒有真的倒地。

長公主不悅,寒聲道:“什麽事?”又冷冷地朝那邊瞥了一眼。

來人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身子瑟瑟發抖,顫着聲音說道:“婢子在整理物什的時候,發現了、發現了一樣東西。不知該不該給長公主說。”

長公主還沒開口,端王爺淡淡接道:“既是不知該不該說,應該悄聲問過了再決定要不要開口。你既是已經貿然闖過來了,難不成,還能堵了你的嘴讓你把剛才的話憋回去不成?”

他輕嗤着,語氣十分鄙夷地道:“你既是拼死想講,也沒人會攔着你。趕快說了吧。”

來者正是瑩珠。

她不敢擡頭去看端王爺,也不敢違背端王爺的意思。只是悄悄朝長公主看了眼,神色十分忐忑且無奈。

看自己的侍女憋了半天也沒講出重點,長公主的話語裏也透出不耐煩來,“是什麽東西?”

“回、回長公主。是一方帕子。”

“帕子。”

長公主将這兩個字重複着再念了一遍,忽地大怒,揚手把酒盅砸到了瑩珠身上。

“帕子這東西,到處都是。你為了這麽個東西來攪亂我的宴席,究竟是何居心!”

瑩珠十分委屈,泣道:“這帕子是在驸馬爺的床頭上找到的,婢子才特意來問一問。”

她快速地睃了元槿一眼,大聲到:“因為,這東西、這東西分明是鄒姑娘的!”

任憑哪個女子聽到自己夫君的床頭上有別的女人的東西,都無法忍受。

更合況是長公主?

藺君瀾掃了瑩珠手中之物一眼,扭頭問元槿:“這是怎麽回事。”

是陳述句,并非疑問語氣。

瑩珠哽咽着說道:“聽說,鄒姑娘今天中午來過院子。不知是不是那時候落下的。”

聽了這話後,元槿再看到瑩珠哭得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她今天中午确實來過院子。可是,她是陪着楊可晴過來的。

楊可晴裏裏外外地跑着,找東西,放東西。

但她一直在院裏柳樹下的石桌旁坐着,根本沒往屋裏走。

就連這麽一趟都能當做別人的借口和說辭,這讓元槿心裏頭莫名地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來。

“你怎麽就知道,這是鄒姑娘的?”

長公主的話語裏帶着疑惑和懷疑,語氣生硬地問道。想了想,又朝瑩珠招了招手,“過來說話。”

瑩珠就将元槿手帕的特點講了出來。又走到長公主身邊,特意指了帕子邊上的木槿花圖案給長公主看。

元槿本就和長公主坐了一桌。

她遙遙地看着瑩珠手中的帕子,心中一動,不敢置信地望向藺君泓。

藺君泓這時候剛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

端王爺舉起酒杯,朝她揚了揚。

元槿不禁笑了。想想這個時候時機不對,她忙側過臉來垂下眼簾,止了笑,端起茶來飲了幾口。

但是長公主那邊,卻沒那麽雲淡風輕。

長公主的臉色已然鐵青。

她将帕子猛地一擲扔到地上,揚聲質問元槿:“我好心好意讓你來府裏陪伴可晴。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藺君泓眉目驟冷,“什麽‘報答’?長公主這話未免太過。”

若是以往,藺君瀾也就和弟弟解釋一二了。

可這個時候,她的腦中只有別的女人勾引自己夫君的事情,哪還想得到其他?

偏偏楊驸馬還在旁煽風點火,“可瀾,你要相信我。雖然鄒三姑娘幾次三番主動與我說話,但我從未理睬過她。這帕子,我根本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放過去的。”

長公主絲毫都不理會他,只直直地盯着元槿,冷聲問道:“說!你把帕子放在驸馬枕邊,究竟是何居心!”

元槿默然不答。

長公主更怒,拍案而起。

這時候,一個嬌嫩的聲音忽地響起,“咦?這帕子好像不是槿姐姐的啊。”

說話的正是楊可晴。

剛才被丢到地上的手帕,剛好落到了楊可晴的腳邊。小姑娘好奇心盛,當即把那手帕撿了起來,仔細端詳。

楊驸馬當即說道:“不可能。府裏又沒旁人用這種,不是她,還是誰?”

“驸馬這話說的,我不贊同。”元槿挺直了脊背,說道:“有些事情,不是只有‘一’或者‘二’兩種答案。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

語畢,她朝長公主行了個禮,認真說道:“長公主若是不信,盡可以将春華秋實叫進來細問。”

春華和秋實都是長公主派過去的人。長公主頗為信賴她們倆。此刻聞言,便即刻讓兩人進屋細看。

兩個丫鬟仔細端量過那方手帕後,異口同聲地答道:“這帕子雖然像是姑娘的,但,其實不是。”

得了這個答案後,長公主臉色稍霁。朝元槿随意地點了下頭,示意她不必緊張了。

然後,長公主質問瑩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瑩珠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着那方帕子,怎麽也回不過神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東西竟然不是鄒姑娘的。

下午去假山處尋的時候,她拿到帕子一看,見上面有個木槿花,和楊驸馬商量過後,就懷疑上了元槿。

畢竟府裏面以前從來沒有人用這個當做繡紋。如今鄒姑娘住進來,頭一次見到這種帕子。

瑩珠還借機去問過了春華和秋實。得到證實“鄒姑娘的帕子上确實喜歡繡這個圖案”後,她就感到愈發證實了他們先前的猜測。

——在旁邊偷聽的人,果真就是元槿。

只是他們行事匆忙,又遮遮掩掩的,根本沒機會細看那手帕。那木槿花的花瓣究竟是什麽形态,枝桠又是怎麽伸展的,哪有仔細看過?

但楊可晴和春華、秋實就不同了。

她們三人是真正和元槿走得近的。一個因為是好友,兩人是因為貼身伺候。她們看元槿的手帕,可是比旁人的機會多得多。

雖然瑩珠手裏頭的這個也是錦緞帕子,上面也繡了木槿花。但,分明不是元槿的。

接連三人都證實這帕子并非是元槿所有,楊驸馬和瑩珠的臉色頓時五彩缤紛起來,極其好看了。

尤其是瑩珠。

楊驸馬倒也罷了。能從這個事情裏擺脫出去。

但她是将東西拿過來的人,又是一口咬定這東西是元槿的。怎麽看,始作俑者都是她。

可是,東西是她從假山後拿過去的沒錯。安排這一切的人,卻是驸馬爺啊!

看着長公主眼中凝聚起的戾氣,瑩珠開始害怕起來。

別人或許不知曉,但是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俱都知道,長公主懲罰起人來毫不手軟。平日裏沒有冒犯她就也罷了,和顏悅色看着可親。

可一旦觸了逆鱗,打死打殘都是正常的!

瑩珠再也顧不得其他,哭着跪下求長公主饒她一命。

藺君瀾慢慢坐回位置,笑看着瑩珠涕淚交流的模樣,笑問道:“我且問你,我若是饒了你,我與大将軍府又該如何交代?”

随意污蔑人,不怕。怕的是那人是鄒大将軍的掌上明珠。

剛才以為有真憑實據,所以責問。如今看來不過是“虛驚一場”。可是,壞話已經出了口,總得拿點處置手段來,好給鄒姑娘一個交代。

瑩珠驚恐至極,忙跪着膝行到楊驸馬的跟前,去求他。

楊驸馬的眼中閃過不忍。

畢竟是和他歡好過的女子。畢竟是在他心裏還有那麽一點地位的。

長公主微微側過臉,看看瑩珠,又望向楊驸馬,揚起了一抹淡笑。

就是這一笑,讓楊驸馬驟然回神。

他揚手一揮将瑩珠撥開,冷聲喚了人來,吩咐道:“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伺候長公主的一等侍女,平日裏比尋常人家的主子還矜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穿戴都是極好的。出門都不用自己步行。早已養的皮嬌肉嫩。

莫說五十大板了,就是二十板子,怕是也受不住。

這樣,顯然是要将人活活打死了。

瑩珠大駭,忙不住磕頭認錯。想要留下自己一條性命。又不住地含情脈脈看着楊驸馬,想要祈求他的幫助。

楊驸馬生怕她在長公主跟前露出馬腳來,忙喚道:“堵住她的嘴。”而後與長公主解釋道:“莫要讓她的叫聲擾了公主的雅興才是。”說着,給長公主斟了一杯酒,親手端到長公主跟前。

長公主就着他的手喝了。

夫妻兩人相視而笑,端的是含情脈脈,眉目如春。

長公主自是不願給元槿道歉。

不過,在端王爺的強烈建議下,她倒是勉為其難地讓楊可晴代替她,給元槿端了杯茶。

楊驸馬原本還想打圓場,說道:“這事兒不過是個誤會罷了。只家裏人說錯了話,斷然不會傳出去。”

不過,藺君泓卻是不肯。

“敢情驸馬爺覺得這是小事兒?只要是在自己家裏,傳不出去,便不是大事?”

端王爺唇角噙着一絲笑意,手指輕叩扶手。忽地說道:“我聽說,驸馬爺和剛才那個拖下去的侍女暗中私通?不然的話,驸馬爺何至于會幫她說話、甚至不惜于誣蔑鄒姑娘的聲譽。”

楊驸馬眼中劃過一抹厲色,斜斜地看了眼元槿,嘴上卻是笑着說道:“王爺哪兒聽得?莫須有,莫須有。這話可不能亂講。”又朝長公主笑了笑。

他沒想到這事兒會出現這樣大的轉機,暗暗懊悔剛才太過沖動。

“我不過是在自己家裏說了句罷了。又傳不出去,不是什麽大事。”端王爺捏着酒杯飲了一盅,淡笑着說道:“又怎麽算得上是亂講呢?驸馬爺,你說是不是。”

楊驸馬的笑就有些繃不住了。

端王拿他剛才說過的話來堵他。讓他如何答?

長公主揮揮手,止了楊驸馬接下來的話,同意讓楊可晴代她端茶致歉。

——畢竟剛才那事兒事關一個女孩子家的聲譽。有些性子烈的,甚至能當場懸梁自盡。

她只是有些抹不開臉面罷了。

不過,比起和将軍府交惡來說,還是端杯茶的好。

至于楊驸馬……

雖然他“因醉”“不小心”說錯了話,但,長公主是不會讓自己寶貝女兒代替他去做這事的。

于是楊驸馬在端王爺的冷笑中,硬着頭皮親手給元槿捧了杯茶,道了歉。

這事兒雖然暗裏波濤洶湧,但表面上看,算是就此揭了過去。

晚宴照常。

而那被拖下去的女子,則是不知了去向。

其實,元槿早在第一眼看到那帕子的時候,就意識到不是她的了。只是,她不知道藺君泓是如何做到的。

因為那帕子雖不是她的,卻和她遺失的那一個非常像。都是木槿花的圖案,都是純白的底兒。甚至連繡花的位置,都是一樣。

不同的地方在于,花朵的樣式、數量,還有枝葉的搭配。

當時晚宴的時候,楊驸馬和長公主都喝的有點多。宴席一散,就讓人扶着歪歪斜斜回了屋。

端王爺雖然也飲了酒,卻神智清明,步履都不見紊亂。

元槿就上前與他道了謝。

因着剛才藺君泓堅持讓家人端茶致歉,所以,她此刻過去向他道謝,也沒人去懷疑什麽。

元槿借機悄悄問藺君泓,這事兒他究竟是怎麽辦成的。

明月皎潔,佳人在側。

端王爺心下歡喜,笑得肆意。不動聲色挨近女孩兒,與她悄聲細說。

“讓繁英他們帶着人兵分幾路,趕緊尋了一個差不多的。找到後,他們四人一起潛入房中,悄悄換下來的。”

聽了他這話,元槿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合适了。

端王四衛,她是知道的。

聽說這四個人武藝高強,曾經深入敵軍內部,竊取機密文書。從而導致戰場局勢驟然扭轉。

這樣強大的人,竟然來幫她找手帕偷手帕,而且,還是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完成……

當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不過,長公主和驸馬的院子裏,人來人往的。沒有他們這樣的本事,或許還沒法成功将東西換掉。

元槿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又是感激,又是忐忑。總覺得欠了藺君泓很大一個人情。

偏偏這個人情,她還不了。

左思右想後,元槿知道自己也實在沒有那個實力來為他做點什麽。故而拿定了主意,照着之前的打算,盡盡心、表達一下誠意。

于是,在下一回看到藺君泓的時候,元槿與他商議道:“王爺可還記得上次請你吃飯的約定?既是定在了端王府,不如,就兩日後的下午吧。我負責點東西,讓人送過去。如何?”

兩日後的下午,剛好就是元槿歇息的那半天。

原本這一回正好遇到了十五天一次的國子監休假。她打算回家和大哥團聚的。但是出了這一回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認真答謝下端王爺。故而擇了這一天最有空的時候,來好好置辦酒席。

藺君泓聽聞後,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面色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回到端王府,端王爺一改之前的淡定從容,急急去了書房,當即讓人喚來沈章,“兩日後的下午,原定下的是什麽事?”

沈章回憶了下,道:“與吏部的何大人見一面。”

“嗯。推了。”

沈章起先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琢磨後明顯一怔,趕忙勸道:“王爺,何大人可是百忙之中——”

“推了。與他的見面,另行安排。”

端王爺輕叩桌案,鳳眸微眯,淡笑道:“那一下午整個的全空出來。什麽事情也不要安排。”

難得小丫頭肯犧牲陪伴家人的時間來見他。

這可是頭一次,她把他放在了家人之上的位置。

如此大好的機會若是錯過,還指不定有沒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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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