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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糖一時之間手足無措,站在玄關處呆了好半天,怎麽會這樣?剛剛進來的時候,她沒注意到陸晝多按了什麽啊,難道這防盜門是自動內外鎖的嗎?

要是在墜海、了解到上一世真相之前,她當然是會立刻将陸晝叫醒,然後立刻離開,但現在她心中對陸晝多了很多愧疚之意,還有許多十分難言的情愫,便根本鼓不起勇氣把陸晝搖醒了。

謝糖在玄關處站得腿酸——本來今天等他的時候,就蹲了那麽久,現在雙腿還是麻木的,于是,她不由得又輕手輕腳地走回到沙發處坐下。這樣一來,她便不得不與陸晝面對面了。

她竭力想移開視線的,可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已經睡着了,于是,目光便不由自主随心所欲起來,落到了他臉上。

比起謝糖魂魄看到的那個即将走向死亡,下巴上長滿青茬的陸晝,眼前這個陸晝,雖然內裏冷漠,像是後來的那個成年陸晝一樣,但毫無疑問,他此時此刻的臉要年輕許多。

不睜開眼的時候,眸子裏沒有那麽多沉甸甸的迫人的情緒,他閉着眼,還是那張意氣飛揚的年輕英俊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冬至,略微有些冷了,他微微蜷縮起來,無端透出幾分脆弱。

謝糖心中,忽然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感情來。

并不是愧疚,而是,在得知一切以後,站在相逢的盡頭時,翻湧的心疼與難過。

……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轉移注意力。

謝糖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坐了多久,久到脊背僵硬,肚子裏也餓得慌。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不止是晚飯沒吃,就連中飯都沒吃,接連兩頓沒吃,肚子裏自然空空蕩蕩。

就在這時,她肚子發出極輕極輕的一道聲音,雖然很小,但在這安靜到近乎呼吸可聞的公寓裏,還是仿佛被放大了數倍,令謝糖登時臉色便發紅起來。

但好在——她看了一眼陸晝,對方睡得很熟,并沒有醒。

夜已經深了,謝糖不知道陸晝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來,她餓得有些受不了了,于是輕手輕腳站了起來,走到廚房去,關上廚房的推拉門,這樣,聲音會輕一點。

然後,她打開陸晝家裏的冰箱瞧了瞧,卻發現,完全就是一片空蕩,除了礦泉水和飲料之外,幾乎什麽也沒有。謝糖立刻無端感到一陣心酸。

她忍住鼻腔中的泛酸,又蹲下去在下面的冷凍櫃中找了找,依然沒找到什麽東西,冰箱很新,看得出來買來之後,就只放了礦泉水,并沒什麽可以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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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謝糖還是在頭頂上的櫃子裏找到了一包挂面,不知道是不是工人裝修時留下來的。

總之,沒有過期,裏面還有調料包。

于是謝糖燒開水,将面扔在裏面,将調料包按照自己的比例,一點一點倒進去,雖然只是普通的一包面,但被她煮出來,卻在煮好的一瞬間,香氣四溢。

謝糖胃裏的饑餓已經快受不了了,迫不及待地将面盛了出來,找了個玻璃碗裝着。

……

廚房玻璃門怎麽可能擋住香氣。陸晝悄悄睜開眼,食指都有些大動了。他還從沒吃過謝糖做的東西。但在謝糖端着面出來時,他又趕緊飛快閉上眼睛。

謝糖下意識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可他裝作無事發生。

他腦海裏翻騰着謝糖站在廚房裏,背對着他,皮膚雪白,微卷長發披在身後,蒸汽從她身前緩緩升起,她雖然沒有系圍裙,可暖黃色的燈光披在她身上,卻仍足夠讓那一幕溫馨無比。

——那是陸晝奢望也不敢的。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一旦睜開眼,謝糖便不會在他這裏煮面,也不會在他這裏多待,肯定會立刻離開。所以,如果能讓她多留一會兒的話,他最好一直裝睡。

但這裝睡,委實有些困難。

他聞着源源不斷傳來的香氣,眼睫顫動。而謝糖像是極為熟悉這裏一樣,将玻璃碗端在吧臺上,将椅子搖高,坐了上去,開始吃起來。

……

吃完整整一碗面,謝糖這才感覺到了幾分飽腹感,饑餓的胃裏也暖和多了。

就在她打算轉身進廚房,将碗筷洗了的時候,沙發上陸晝忽然翻了個身——謝糖動作頓時靜止,有點緊張,自己吵醒了他?

但半晌後,才發現陸晝只是睡得不安穩,在做噩夢,并且,翻了個身,身上的毯子也掉了下來。

已經初冬了,天氣寒冷,即便屋子裏開着暖氣,但不蓋的話,還是容易感冒。謝糖迫不得已,又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毯子,給陸晝重新蓋上。

……

陸晝只是久久得不到她關注,所以才借做噩夢翻身掉毯子為由,讓她注意到自己罷了。可是,他本以為謝糖即便見到毯子掉了,也不會重新為自己蓋上的——她讨厭自己,對自己冷漠,頂多還有點因為自己救了她而想要補償的心理。

可是萬萬沒想到,謝糖居然湊了過來,将毯子輕輕蓋到他下巴底下,還細心地抻了一下,然毯子蓋住他的腳。

陸晝心頭重重一跳。

不過,接下來謝糖動作好像停止了幾秒。

陸晝毯子下的修長手指不動聲色攥緊,略有些不安,閉着眼睛,只感覺面前遮住光的人消失了,但不知道她走開了沒有。

可緊接着,他就感覺一只腳輕輕被擡了起來,謝糖将他鞋子脫掉,然後把他腿放回沙發上,接着去脫另一只腳的,似乎是為了讓他睡得舒服點。

陸晝怔住,渾身僵硬。

一瞬間,他心中湧出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

會不會,謝糖還是有點關心他的?

他不求謝糖能有多喜歡他了,只求,在謝糖心中還有一點點的位置。

那麽,便足以他死灰複燃了。

一旦這個年頭冒出來以後,陸晝便像是死掉的火山,忽然冒出零星一點火種一樣,他決心再冒險一回,反正他兩輩子多的是孤注一擲,這樣想着,他又翻了個身,裝作還在做夢,猛然拽住剛要直起身子的謝糖的手。

謝糖吓了一跳。

然後,就見陸晝像是做了噩夢一般,從沙發上滾下來,可與此同時,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自己的手,謝糖一下子沒提防,被他拽得跌在厚厚的地毯上,接着,陸晝的身體一下子壓了滾落上來,壓住了她。

鋪天蓋地的,屬于陸晝的氣息撲來。

謝糖愣住,幾秒後試圖去将他推開,可心裏面竟然不受控制的,心髒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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