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相公是女郎（15）

漢白玉堆砌成的澡堂冒着熱氣，甄珠未着寸縷從水中出來，拿着幹布擦拭好身體，換上裏衣後出來，丫鬟們一湧而上，圍着她換上世子妃的冕服，一幅大妝。

天色還未亮，馬車行駛在路上，能聽到車輪在青石板上劃過的聲音，她們這是進宮給卞皇後請安，這次鎮西王妃未來，她便成了代表要進宮去。

李錦和她同乘一車，見甄珠抿唇，以為她緊張，遂安撫道“其實也沒什麽，今兒這麽多人進宮，別人沒準都不認識你是誰，點個卯就回來。”

“好，你上次進京有未面聖？”甄珠和她閑談。

她笑道“沒有，我當時生病了，父王進宮的。”

甄珠一笑，并未說什麽，李錦和鎮西王和鎮西王妃一點兒也不像，她的生母也不知道是怎麽樣的絕世佳人。

神武門有內侍在此候着，李錦先下車，之後親自扶着甄珠下來，這裏已經圍繞着不少人了。憑是再大的派頭，進宮也得去掉那臭架子，此時天空露出魚肚白了，她和李錦一處站着，倒是讓旁人看了極是震驚。

原本她的相貌算是頂尖，這兩年在鎮西王府生活的愉快，更加出衆，李錦自不必說，二人站在一處，仿若天宮神仙眷侶一般。

進宮的時候更是受到矚目，她們原本就是外藩來的，和京裏的王爺命婦們不同，鎮西王還是很有實權的親王，故而甄珠進去的時候，很受矚目。

在卞皇後那裏撈了個不前不後的位置，有個個子高的嬷嬷吩咐宮人排座位，衆人坐齊了，才說卞皇後到了，甄珠暗自打量了一下卞皇後，看着比朱氏還要老，身材發福，臉龐圓圓的看起來很慈祥。

這實在是太出乎甄珠的意料了，她一直以為能夠從提壺宮女到皇後，至少容顏應該非常出衆，可卞皇後也太不出衆了，平凡的就像她身邊的佟嬷嬷一樣，太普通了。

“你們起來吧，一大早過來怕是又冷又餓吧。”

說話平易近人，衆人心中仿若注入一股暖流。

一般上位者都是帶着睥睨，卞皇後樸實的很，這是甄珠對她的評價。坐下後，看到卞皇後下手坐着的年輕妃嫔，再有諸葛茂繡，她此時是魏王妃，但其氣勢卻比太子妃還要大。甄珠想，還是太子不濟事，這太子被皇上訓斥過，所以太子妃也跟着不受待見。

太子妃也是出自名門，身份比諸葛茂繡要高，但此時正襟危坐，不敢造次，諸葛茂繡言笑晏晏。

卞皇後對身邊年輕的妃子道“恕妃，聽說你娘家侄女也來了，快出來讓我見見。”

只見這年輕妃子穿着大紅色袍子，衣裳領是圓領，更顯出她的下巴尖尖的，一笑頰邊有倆個梨渦。恕妃在卞皇後跟前很是謙遜“皇後娘娘，臣妾的侄女在後邊坐着呢，鄉野丫頭，不懂規矩，您千萬別見怪。”

很快宮人帶着一位穿青色襦裙的姑娘上來，甄珠聽到這姑娘說話的聲音都在抖，恕妃在旁打着圓場，卞皇後笑道“這姑娘甚是乖巧，我看接進宮陪你吧，你身子骨不好，她正好陪你解解悶。”

她把恕妃完全當成女兒在疼，甄珠聽鎮西王妃提起過，恕妃是皇上晚年新寵。

見完恕妃娘家人，卞皇後才一一和大家說話，聽人介紹甄珠，她驚嘆道“是個美人兒。”因與甄珠有舊，魏王妃諸葛茂繡也一并道“和我表兄是天作之合。”

卞皇後又和她說了幾句話，代問鎮西王妃身體如何，甄珠都一一答了。

忽然有一面白的中年太監進來，卞皇後不解的看着他，那人便道“皇後娘娘，太子打了寧王一頓，寧王在皇上那裏，皇上讓您快去呢。”

這般大張旗鼓的說，不就是告訴衆人太子德行有虧嗎？

好好的萬壽節出了這種事情，甄珠不得不多想，她看着坐在卞皇後身邊的太子妃，臉上已經開始焦急起來，卞皇後沒有再說話的心思，讓她身邊年長的妃子留下，自己則随那太監過去。

沒了皇後在，太子妃心不在焉，魏王妃也不知道低頭在想些什麽，竟然一時無言。許久，聽說入宴，一大群命婦才跟着過去。

卞皇後臉色唯有一絲變化，還是那樣溫和，萬壽節的宴席不好吃，因為都半冷的了，吃到嘴裏也打了折扣。

席上沒有認識的人，甄珠也覺得局勢不穩，倒是不打探，也不大和旁人說話。

只等着散席了，衆人一起磕完頭便走。

夜晚逆風很大，李錦身上已經穿上白狐裘，看起來越發貴氣逼人，她扶着她上車，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羨煞了。

焦氏就是其中一人，東平伯雖然有伯爵在身，但和皇室宗親比又算不得什麽了，而且命婦衆多，她很難有機會和甄珠說話，現在出來遇到了，見她丈夫這般體貼，也不勝唏噓。

回府後，李錦身上透着喜悅之情，甄珠和她二人說悄悄話“太子怎麽和寧王争起來了，這種事情不是應該遮掩的嗎？怎麽現在反而拿在大庭廣衆之下說。”

李錦冷笑“怕是要廢太子了。”

“什麽？”廢太子可是動搖國本的事情，甄珠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事情果然如李錦所想，原本第二天準備回娘家的甄珠，因為鎮西王世子被急招進宮，也不能回娘家了，讓下人帶了不少禮品回去，她也有些心神不靈的。

果然太子被廢了，李錦卻被皇上留在京裏任職，這兩件消息傳來，讓甄珠有些消化不了。

鎮西王面上的表情也是極為複雜。

甄珠不解“咱們鎮西王府一向鎮守藩鎮，如何會讓世子留下？”留下來當然危險極大，京中多少雙眼睛看着，萬一李錦被拆穿了，可怎麽辦？

“是皇上看了我的樣子，驚了一下，複而讓我留下來的。”李錦看向甄珠，她握着甄珠的手道“你和父王回去吧，你放心，我讓父王母妃安置好你。”

“不，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