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軍戶的填房(完結)

這場婚禮在好幾年都是人們心目中盛大的婚禮, 一直到皇太孫娶太孫妃，衆人才轉移話題，當然太孫妃也是運氣極好，還未過門，皇上駕崩了, 皇太孫繼位，三年後，她就成了入主中宮的皇後。

命婦們都要進宮去拜見這位十八歲就穩坐中宮的女人, 這位可以稱為十分幸運了，她出身耀州一個世家, 她的家族在京城排不上名號，但選秀那日, 皇上聽說她八字好, 所以選了她。

大郎就曾說過太孫也并不是很滿意這位, 只是臨時因為八字的原因換了人選，原本該坐上皇後的應該是和裴家一樣有從龍之功的肖家, 肖家比之裴家和當今更是親近，且肖家也是世代勳貴, 可以說壓上全部身家在幫當時還只是個皇孫的太孫。

耀州的那位石皇後生的也僅僅是秀麗罷了, 容長臉兒, 明黃色的鳳袍穿在身上, 看起來平添了幾分氣度。

肖貴妃在右邊坐着，她卻生的極好看，鵝蛋臉兒, 柳葉眉，圓眼睛，很符合時下對美女的評判，相貌比石氏高出的不是一點半點，再有氣度也雍容多了，今日來的命婦她也都認識，就是甄珠她也相熟。

這麽一來，大家情感上就更偏向肖貴妃一些。

比如唱名的人提到裴國公之妻，石皇後就看了她一眼，還在說那時候的話，“裴國公夫人，你的那場婚禮可真是矚目，我在京裏當時也去看了一回熱鬧。”

這話就沒法子接，還是肖貴妃兜攬了回來，“我記得您家長子娶了妻，仿佛還是我三妹妹的小姑子。”

勳貴之家多有聯姻，甄珠笑道“貴妃說的極是，您記性真好。”

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具體皇後能不能做好，那還要看以後，別以為現在是皇後，以後就一定能夠坐的安穩。

回到府裏，長媳李氏已經過來了，甄珠又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皇後還是貴妃這裏邊的水太深了，不是咱們能夠摻和的，咱們已經為尊國公之位，不需要再選誰。”

她這是在提點長媳，國公府目前不适合蹚渾水。

李氏能被選為長媳，也是實在是條件出衆，為人有智計，卻又良善，她入府來，待甄珠如親婆婆，甄珠也忍不住多提點幾句。

李氏笑道“您說的極是，這才剛開始呢。”

“是。”甄珠也笑。

婆媳二人坐着喝了幾口茶，又說秦歡過來，甄珠讓李氏先回去，再迎了秦歡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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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已經沒戲了，還成為重點打壓對象，所以秦歡的妹妹的日子不是很難過，所以秦歡來也是想求甄珠幫忙通融。

果然一坐下來，秦歡就開始說了，甄珠聽了半晌，搖頭道“這事兒我若能說的上話，是肯定幫的，但我卻真的說不上話。”

原本抱持着一線，希望，現在也完全破滅了，秦歡複而，“我就知道會這樣，我爹娘當初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如今不過是雞飛蛋打，連世襲的都指揮使都受了牽連，還好我嫁了賀林，現在沒受什麽影響。”

賀林醫術出衆，因為跟魏阿桑的事情成了污點，所以越發救死扶傷來洗清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也因為實戰經驗豐富，醫術也越發精湛，秦歡跟着他倒是日子越過越好。

甄珠感嘆“你抽空可以關照一下她的生活，但是再多的，你就受牽連了。”

都是有孩子的人，誰也不會不管自己的家庭。

秦歡明白這個道理，要走的時候，她又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對了，我爹娘跟我來信的時候提了一嘴，說是你那個弟妹瘋了。”

甄珠正色，“可知道是何原因？”

秦歡不可思議道“據說是成日念叨什麽首輔什麽的。”

甄珠就沒往下再問了。

大郎的婚事當時也去信給了裴褚夫妻，裴褚就回信說忙，不會來的，現在沒想到魏阿桑既然瘋了，實在是令人想不到。

是夜，甄珠跟裴矜說了這件事情，裴矜嘆了口氣，“這事兒啊，也怪魏阿桑自己希望二弟能夠真正的知道把日子過好。”

軍戶所

裴褚剛剛看完一本文書，很快就處理好了，這幾年他憑借自己的能力，成了六品文書官，不管大小，好歹那也是個官。

又聽隔壁吵鬧起來，他用棉花把耳朵塞住，心無旁骛的辦理公務。

這樣的情形持續有兩年了，其實之前還好，魏阿桑雖然急暈了，可是人還是惦念着孩子的，後來一聽說京裏婉姐兒嫁的好，小甄氏補辦了婚禮，裴矜又多麽受器重，她就開始逼着自己回去。

幾乎每日是茶不思飯不想，天天都想着怎麽回京城，還一個人跑了，但是跑了沒多遠又回來了。

自從那以後她就瘋了，裴褚嘗試把魏阿桑的娘家人請過來，他們也束手無策。

裴褚想，原來到頭來都是一場空，魏阿桑的賢惠，對他的依賴，都不是在建立她真心喜歡他的基礎上，而是看重他作為首輔的虛榮。

現在他也累了，關着她，不讓她出去，好吃好喝供着就成，日後他便帶着兒子女兒好好的過活，他不會苛待魏阿桑，但也不會再把她當妻子看待了。

已經八歲的女兒端了熱茶出來，女兒從小就懂事，八歲的她已經會自己裁衣了。

裴褚欣慰道“你去玩吧，爹這裏不用你操心。”

“不，娘已經病了，我要照顧好爹爹。”

裴褚拿了一本書給她，“這是你京城的大伯母寄過來的，說是你樂華姐姐讀書用過的，上邊還有注解，你且看着，不懂的問爹爹便是。”

“好。”女兒如獲至寶。

他取下棉花，沒聽到旁邊屋子的聲響，松了一口氣。

到了傍晚，聽到幫工婆子喊他，說是魏氏有話跟自己說，他皺了皺眉頭，還是過去了。

魏阿桑頭發難得整潔了一次，而不是之前瘋婆子的樣子，她精神也平靜許多，“我跟你說一件事，我上輩子早就和賀林跑了，但是過的不好，所以總是指望着這輩子能夠過好，當上首輔夫人，讓當初罵我千人騎萬人睡的人匍匐在我前面。可是，命運又同樣跟我們開了玩笑，你不聽我的了，哎……”

“我這一世依舊活的這樣卑微，也是因為你呀。”

裴褚實在是莫名“憑什麽你過不好就全都是因為我？大哥第一次升百戶那次，你不舒服，家裏人好心留了我下來，若是我們都去了戰場，我原本能力在三弟裴瑭之上，我恐怕早就一躍而上了。第二次，原本是大哥讓我去潛伏在匈奴王庭的，也是你抱怨說生了孩子，我們裴家人冷待你，所以我留了下來，原本我都是為了你，我後悔嗎？其實我是不後悔的，因為為了妻子，即便是沒有這些權勢富貴又如何，只要生活的好不就成了，夫妻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比什麽都強，可你呢？”

“你不顧念夫妻情分，反而怪我沒去抓前程，你要別人匍匐于你，首先你也要有這個能力和本事。以前我不喜歡大嫂，覺得她心機深沉，可後來想想她比你還小幾歲，知道怎麽孝敬公婆，照顧孩子，替大哥分憂，可你呢，連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到頭來還埋怨為你好的人，你這麽沒用，無論是你的什麽前世還是今生，你的日子過不好，那太正常了。”

“沒有人是天生就能過好日子的，你為了一些榮華權位，已經喪失本心了，你我夫妻二人也不要再相見了吧。”

門很快關上了，魏阿桑癱坐在床上了。

這怎麽能怪她呢？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她能做的就是尋求男人的庇護，裴褚自己沒本事倒是怪起她來。

看來真的是他能力不濟，前世當上首輔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家出力了，可憐她這輩子完了，早知道這一輩子還不如跟着賀林私奔，調教賀林呢，聽說賀林這些年醫術精湛，在太醫院都快混成醫正了，藥鋪也開了許多，又有錢前程也好，主要是當初二人實在是真心相許。

若有來世，她一定要重新返回到和賀林私奔那裏。

原本只是想想，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一個人關在這裏，這樣的想法就越來越讓她覺得可以付諸實踐，她既然可以重生一次，未必不能重生兩次。

可這次她失算了，盡管鮮血流滿床，她也涼了，但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沒有來世了。

得知魏阿桑過世的消息的時候，甄珠幫兒子梳頭發，李氏報了一聲，她就淡淡的道“往管事準備點祭品往北邊送過去吧。”

李氏聽命而去。

她兒子擡頭問他“娘，什麽是死啊？”

甄珠一愣，“死就是沒了，所以人要好好活着，有一絲生機都不要放棄，一旦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小胖子重重點頭，“那我要好好活着，畢竟我還要好多美食沒吃呢。”

甄珠捏了捏他的鼻子，“走吧，饞貓，你爹爹說今兒帶我們去醉仙樓吃燒雞。”

小胖子緊緊握住母親的手，甄珠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