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度紅塵事

哪想她這剛把馬牽上官道，就聽有幾個人的動靜往這邊趕來，邊走邊說：“咱們先去破廟那邊埋伏好，老大傳了消息過來，路平那叫花子等會兒會從這邊經過，他兩個月前就受了傷，短時間恢複不了，再厲害也打不過咱們這麽多人，到時候……”

話沒說完，但那要抹脖子的意思卻是很明顯。

染香聽着那番話，腳步停了下來。

而先前說話那幾人也已經繞過拐角，兩方人馬相遇。

一邊是七八個體型壯闊的黑衣人，一邊就只有個身段婀娜多姿的女子和一匹因為連日趕路而瘦了兩圈的馬。

當然，人不可貌相這種話就是用來形容女人的。

染香背上那兩把刀帶着刀匣子一共加起來都有三四十斤，但她背了這麽一路，即便是在洛陽城的時候餓成了狗，也沒見她把刀取下來，足以證明她內功之強。

那七八個黑衣人看到染香的時候，微微蹙眉，但并不欲多事，準備繞過她直接去往破廟。

染香卻抽刀攔了他們的去路。

走在最前那人看着刀鋒，微微眯了眯眸子：“這位姑娘，萍水相逢就拔刀相向，恐怕不妥吧。”

結果染香只是輕輕挑了下眉，然後擡手一揮就抹了那人的脖子。

看着從刀上滑下去的血滴，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本姑娘就好這口。”

“……”

餘下幾人見她出手這般無情，紛紛警惕後退，同時也抽出了各自腰間別着的劍，其中一人喝道：“姑娘，咱們與你霸刀山莊可是遠無仇近無怨，可別太過分了！”

染香甩了甩刀上的鮮血，往前走了兩步，“無仇無怨？現在不就有了。”

聽她這麽說，黑衣人中便有一人開口，說道：“無需廢話，動手便是，咱們幾個大老爺們兒，莫非還怕了她一個小丫頭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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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衆人紛紛認可，轉瞬便散開了方位，将染香和她身後的馬匹一起包圍了起來。

染香歪了歪頭，幾乎不給人言語的機會，就直接飛身而起，朝着先前那說話的人而去！

只見轉瞬之間就是手起刀落。

幾人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一陣短暫的刀風傳入耳中，而眼前已經呲呲地噴起了血泉。

再定睛看去，先前說話那人的頭顱已經咕嚕嚕地滾在了地上，兩只眼睛都還瞪着……

場面詭異地靜了下來。

染香再次甩了甩刀上沾着的鮮血，淡淡道：“誰還要來？”

幾人瞬時臉色大變，不由退了幾步。

染香的身手太快，只怕他們合力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周圍靜了片刻，便有人出聲，問道：“你想知道什麽？”

“路平。”

那人頓了頓，說道：“路平與我們的老大有些私仇，不過我們只是拿錢辦事。”

染香看了看這些人的裝束，略略明白過來……這些人看着也确實像是殺手組織裏的人。

她想了想，又問道：“具體的情況。”

江湖人有些私仇在身并不為奇，大多打打殺殺沒完沒了。

就跟他們河朔霸刀山莊和西湖的藏劍山莊一樣，因為莊主他們那一輩的恩怨，現在兩門派的弟子見着就要互掐，掐死了就算牛逼。

路平是個江湖人，身上有些江湖恩怨他并不奇怪。

染香現在就想知道路平到底有什麽仇……

就在她想着這些的時候，黑衣人已經開口，說道：“路平兩個月前殺了揚州賈府的老爺，之後我們便被老大派來殺他，具體的恩怨我們并不知曉，不過據聞賈府的老爺乃是我們老大心上人的爹，老大要取路平的命，大約是為了給心上人報仇。”

染香皺眉，“你們老大又是誰？”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老大？

心上人？

她爹？

這是普通百姓的事情？

路平怎麽跟這些人扯上關系的？

衆人聽着染香的問題就有些遲疑，面面相觑。

染香卻沒多少耐心，見對面衆人踟蹰不定，直接甩手就是一個人頭，那動作潇灑得簡直無法形容……殺人如切菜？

之前那人見狀眼睛都差點兒忘了轉，回神後連忙開口：“兩個月前，路平殺賈府老爺的時候賈府正好有江湖人做客，路平得手之後就中了那江湖人的暗器，一直沒有痊愈……我們老大就是那個江湖人，之前與路平兄弟相稱……”

染香聞言微微蹙眉。

雖然沒交過手，但之前她就留意過，路平的功夫很深，以她的水平也看不出深淺。

他這樣的實力殺個普通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卻中了被他以兄弟相稱的人的暗算！

染香想到這兒，就皺了眉，又問：“那路平身邊還有些什麽人？”

“有個姑娘。”

“什麽姑娘？”

“賈府的千金，賈雲雲，也是江湖人，和我們老大師出同門，她就是老大的心上人…”

“是嗎……”

染香喃喃自語了一句，而後舉着刀拿到眼前來看了看……

這發展是不是有點狗血啊？

對面幾人不敢妄動，可僵持沒多久之後，就有三個人的動靜由遠及近。

聽着腳步聲倒是一男一女，還有一個……腳步虛浮，應該是身體虛弱，被人扶着。

很快，一個語帶擔憂的女子聲音就響了起來：“平哥，前面就是破廟了，你堅持一下。”

并沒人回答。

幾個黑衣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地上躺着的三具屍體可不是說着玩兒的。

染香聽着動靜收刀入鞘，望了望地上的屍體，對幾人晃了晃下巴：“帶着屍體趕緊滾。”

“……”

幾人如蒙大赦，擡屍體的擡屍體，撿腦袋的撿腦袋，然後直接走了。

染香回頭拍了拍馬背。

馬兒像是通了人性，繞去破廟後面啃馬草去了。

染香這才轉身往破廟去，走了兩步看到地上的鮮血，她想了想，沒加理會。

賈雲雲和何廣山扶着路平走進破廟的時候，似乎各有心思，都沒有留意到空氣中的淡淡血腥氣。

兩人把路平放下之後，何廣山就有些踟蹰不定：“師妹，為了他真的值得嗎？”

賈雲雲圍着路平轉，聞言就冷冷道：“不關你的事！”

何廣山低頭看着靠坐在牆邊虛弱至極的路平，眼裏是一陣陣翻湧不息的妒火。

但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握了握拳頭。

他只要找機會殺了路平就可以了。

只要路平死了，師妹的目光才會落到自己身上來……

路平現在臉色蒼白，雙唇都幹出裂了……

也不知道是遭了什麽罪，看着就跟要死了似的。

賈雲雲就蹲在路平面前，看着他這模樣就是滿眼心疼，擡手覆上他的臉，輕聲問：“平哥，告訴我好不好，你雲幕遮是為誰摘的？跟我說了，我就不讓你這麽難受了……”

躲在暗處的染香聽見這話，眉毛就是一跳……為誰摘的雲幕遮？

他是因為這個，才遭的現在這罪？

染香指尖顫了顫。

路平并非昏迷，只是傷勢和軟骨散的雙重折磨讓他難以忍受而已。

聽着賈雲雲的話，他蒼白着臉卻嗤笑起來：“我的事與你何幹？”

“平哥！”

賈雲雲聽着他這不善的語氣，神色就陡然猙獰起來。

可下一瞬又迅速軟了下去，輕聲誘哄道：“我爹都給你殺了，你就告訴我雲幕遮是為誰摘的，好不好？”

“……我要告訴你兩點。”

路平雖然受傷，但還不代表他神志不清。

聲音有些低，卻透着一股子令人膽戰心驚的狠勁兒：“第一，你爹當初害我父母幼妹，我殺他報仇天經地義；第二，就算沒有父母血仇在前，我也看不上你……有今天這遭是我識人不清，怪不得人，但你最好祈禱能一直這麽折磨我，否則，我不會讓你活得太痛快！”

原來，他也并非只會浪來浪去啊……

這一本正經的語氣，聽得染香有些不開心。

他還是浪一點兒比較好……

這樣嚴肅死板板的，不舒服。

“你閉嘴！！”

賈雲雲忽然厲喝一聲，打斷了路平的話，也打斷了染香的思緒。

她顯然受到了刺激，聲音非常尖銳，但很快又靜下去。

“平哥，就算你早早地離開了揚州城，可我一直都喜歡你啊，喜歡了十五年，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呢？平哥，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也舍不得殺你，但你要告訴我你的雲幕遮究竟給誰了，我去把那人殺了就幫你療傷好不好――”

她無視了路平先前的話，只讓他說出他雲幕遮究竟給誰了。

他的自由究竟給誰了？

他的心給誰了……

雲幕遮于向往自在灑脫的丐幫弟子而言，意義重大，江湖人都知道。

她記得他一直都戴着的，這次回揚州卻沒有了。

而這，只能說明他心裏有人了……

路平閉了閉眼，随即便晃了晃身子，似乎是想要站起來，但卻不得不礙于身體乏力而無奈軟倒下去。

賈雲雲見他臉色陡然慘白，頓時丢了先前的問題，緊張道：“平哥，你怎麽樣？是不是難受了？”

“哎~唷~喂~平哥平哥的，叫得還挺親熱嘛。”

作者有話要說： 染香：傻白甜？？不存在的。爸爸兇起來連自己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