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度紅塵事

心裏的仇恨其實并沒有太強，殺人償命于他而言，也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拖了這些年，只是因為自責作祟。

如果之前沒有遇到染香，他或許不會這麽早就去報仇……也或許拖着拖着，就這麽放下了。

人死不能複生，仇恨卻能把人磨死。

可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染香出現得突然，他并不覺得自己動了心。

只是分別後頻頻想起過她罷了，只是越想情緒便越深，後來開始各種憂慮。

自己手上染過血，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她。

還有大仇未報，也不想耽誤她。

所以，才會在當時手上的事情辦完之後，猶豫了又猶豫，先來了揚州……想把過去的事情了結了，再看她的選擇。

他大約就是這樣……了。

一個人漂泊浪跡多年也不曾想過這麽多。

本不打算想太多。

可當忽然有了一個寄托……有了一個從頭至尾都沒嫌棄他邋裏邋遢，甚至還想要依靠他，亦或是也能讓他依靠一下的姑娘出現的時候……他就動搖了。

動搖之後，就是恨不得将身心全部都交付的決然。

“你這話就不對了。”染香回了頭，看着路平，認真道：“你爹娘會把你生下來，必然是對你有所期望，而你很優秀，活出了你最好的樣子，這就是他們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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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平無言以對。

染香吊着半個身體在吊床邊兒上，對路平笑道：“路大哥，假如，有別的人喜歡我，想盡一切辦法地要得到我，或者是恨我，恨到必須要把我除了……你會怎麽做？”

“殺了呗。”路平看着自己的手，笑道：“又不是護不住你。”

染香笑，笑完才繼續道：“所以，你爹娘的心思和你就是一樣的……只是他們是普通人，他們處于弱勢，才會注定這般的結局。我想他們離世前一定也在自責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若放寬心思開心起來，他們定然也能安心。”

“……”

路平擡眼看着染香，眸中情緒沉沉。

靜了許久，他才開口，嗓子有些低啞，“你露點了。”

染香：“……”

我去！

瑪德你确定要在這麽煽情的時候說這種話？

你難道不應該被感動得痛哭流涕，然後拉着我一頓猛.操.嗎？

染香憤憤咬牙，順着他目光往下看去，才發現自己的衣襟被吊床蹭開，形象有些不雅。

“……”

她靜了靜，翻身躺回去，默不作聲地拉好衣襟。

片刻後，又蹭回來，吊在他耳邊輕聲問：“你喜歡嗎？”

“我……”

路平正要說話，院外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放下酒壇，站起了身，離開前卻回身在同樣坐起身來的染香耳邊笑了一句：“晚上再告訴你。”

晚上……？

诶喲，路哥哥你這話好有歧義啊！

看着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染香臉色紅了紅，末了重新整了下衣襟。

路平自當初在林間與她分別之後，就換了身秦風衣。

沒有再如之前那般上半身□□着，褲腰還吊在肚臍下的放浪模樣。

只是，換上秦風衣之後，感覺就不一樣了。

那身衣襟大開，只有一只袖子的衣裳，将他原本到處撩人的風流氣質掩去，換成了一身沉穩大氣之态。

以前像個風流的浪蕩子。

現在……還是個風流的浪蕩子，但是有主兒了。

染香就撐着腦袋看他站在門邊和外面的同門說話，背影挺直。

路平和門口的同門說了幾句之後，就回頭對染香說道：“染香，我要去一趟分舵，晚上回來。”

染香點點頭，彎腰撈起他先前放在樹邊的竹棒和酒葫蘆丢了過去，笑道：“路上小心。”

路平接過行頭，又問：“晚上想吃什麽？”

染香大聲應道：“想吃你呀。”

“……”

路平輕笑一聲，擡腳跨出了院子。

院門關上的時候，染香還聽到外面那丐幫弟子在笑：“啧，師兄真是好福氣，小弟甚是羨慕啊。”

路平：“嗯，那就繼續羨慕吧。”

同門：“……”

師兄你這樣是會沒朋友的造嗎？

染香聽着兩人走遠的腳步，沒忍住笑了。

路平回來的時候，染香正抱着刀，倚在門邊和一個霸刀的女弟子說着什麽話。

見着這場景，路平不由詫異了下。

他只偶爾聽染香說過幾句她師傅，卻從未聽染香說起過霸刀山莊的其他事情，現在乍見她的同門還微微有些詫異。

只是，她同門看她的眼神是不是不怎麽友善啊……

路平微微蹙了下眉，腳步卻沒有停，走到門邊的時候，正好聽到那女弟子說：“下個月十五就是師娘的生辰，你務必在此之前回去山莊一趟，在外面闖了這麽久，卻是半點名頭也沒有闖出來，看你回去後怎麽跟師娘交代。”

染香拿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這就不勞師姐操心了……”

話到一半，就見路平走了過來，她微微一愣，而後笑道：“這麽早就回來了？”

路平點了點頭，已經走上前來，問道：“這位是……？”

染香笑道：“哦，同門師姐，柳無憂。”

她這邊話音剛落，柳無憂就看着路平，面露詫異：“你是……路平路大俠？”

路平挑眉，同樣詫異：“姑娘認識我？”

“路大俠在江湖上有些名頭，無憂略有耳聞。”柳無憂說着就看了看路平，又看了看染香，“你們……？”

染香擡了胳膊想搭在路平肩上，奈何個子不夠，于是采取迂回戰術，直接摟了男人的小蠻腰，換了個小鳥依人的姿态，然後拍拍路平的大胸肌，揚着下巴顯擺道：“我男人，帥吧。”

路平：“……”

柳無憂：“……”抱歉我欣賞不來這種豪邁的帥。

柳無憂微微頓了頓，之後才驚訝道：“你在胡說什麽？你不喜歡三師兄了？”

路平不由挑眉。

染香卻比柳無憂還要驚訝：“好端端的我喜歡那弱雞幹嘛？”

柳無憂：“……”

這話好像沒什麽毛病。

但怎麽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柳無憂看了看正挑眉的路平，忽而在心裏嘆了口氣，末了擡眼看着染香，輕聲說道：“三師兄……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染香聞言就是一臉驚悚，道：“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喜歡三師兄麽？跟我說這話不難受？不紮心？”

柳無憂：“……”

實不相瞞，很難受，很紮心！

染香看着柳無憂噎住，擡頭望了望院子，問道：“要進來坐坐麽？”進來呀單身狗，讓霸霸虐死你！

“不必了。”

柳無憂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卻又忽然回頭，看了神色沒怎麽變化的路平一眼，再問染香：“你真的不喜……”

染香挑眉，想了想，墊着腳在路平下巴上親了一下，笑問：“這樣夠明顯了？”

“……”

去你媽的狗糧！

柳無憂靜了靜，而後擡腳走了。

等人走後，染香一下子吊在路平身上，錘着他胸口笑成一坨：“瑪德那些智障在山莊裏一個二個的看我不爽，現在就我最先脫單，虐起狗來好爽哈哈哈！”

路平嘴角抽搐，随後又皺眉問道：“你在山莊裏過得不好？”

“也沒有啦。”染香擺擺手，不以為然道：“師傅對我挺好的，別的也不在乎了。”

說完她又蹭着他胳膊要去看他手裏提着的東西，道：“我餓了，嘿嘿，你帶什麽回來了？”

路平見她不欲多說，便揚揚眉，晃了晃手裏的油紙包，笑道：“你猜猜看。”

“不猜。”染香直接拉着人進院子，關上門就一路蹭着人往屋裏走，說道：“我都餓一下午了，沒力氣猜。”

“家裏錢不是給你了……”

路平做着些江湖生意，偶爾會賣酒，偶爾出手助人也會得些報酬，養不起嬌生慣養的美嬌娘，但養個皮糙肉厚的染香還是足夠的。

染香卻蹭着他胳膊晃，說道：“我一個人不想上街，不好玩，你下次帶我一起出門吧。”

“好。”

兩人聲音漸行漸遠，靠在院子外牆上的柳無憂聽着這熟稔的對話，才重新擡腳離開。

三師兄，這下，你該給我個機會了吧……

路平晚上沒喝酒，喝酒的都是染香。

她酒量不差，但也沒喝幾口，喝完酒就推着路平去裏屋，要睡覺。

還說什麽非得拿下他不可。

路平：“……”

所以，什麽喜歡愛情都是浮雲，其實她就是想跟他上床而已，對吧！

染香扒着他的肩膀看，問：“你的傷好了吧？”

她憋着這麽久，就是在等他傷好啊！！

路平半眯着眼，不回答。

染香摸了摸他的傷口，留了個疤，看着不好看，但配着他那流暢的肌肉，卻意外地撩人。

染香啧啧兩聲，歪着頭過去親了一下，又舔了一下。

大約是氣氛到位，情緒也到位，路平被她舔得渾身的汗毛都差點兒豎起來……

他回過頭，擡起染香的臉，問道：“你醉了沒？”

染香眨眨眼，望着他，眼如浩瀚星河，一片清明，但她卻故意往他身上撞了一下：“醉了，你要占人家便宜嘛？”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這幾天，真是……我一點都不喜歡過年，到處串門，然後尬笑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