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6
★★★★★★★★★★
楚亦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他連承認顧沉就是救他的人的勇氣都沒有,承認顧沉救人等同于承認顧沉殺人。
——“他總會找到的”于無殊帶着警告的意味對他說。
楚亦笑捂上耳朵,想理清自己腦子裏的思緒。
他想顧沉風光地出現在朋友們面前,然後他自豪又害羞地跟朋友們介紹:“這是我男朋友顧沉,”再補上一句,“他人特別好”,再然後等顧沉和朋友們友好地握手、談笑。
楚亦笑今天晚上不想吃晚飯,做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份生菜沙拉。他把生菜沙拉放在他位子對面,再把水果沙拉放在自己位子上。
他看了一眼對面,像在看着顧沉一樣,然後楚亦笑低頭吃起水果沙拉來,快吃完的時候,他擡起頭說:“什麽?”
說完他把剩下的幾塊水果沙拉放到對面生菜沙拉的碗裏去,笑着說:“不客氣”
他慢慢站起來,再坐到對面的位置上,開始吃那份生菜沙拉,一口一口。
碗裏最後剩下那幾塊水果,楚亦笑看着它們發呆,喃喃地說:“可惜了,你最愛吃的,最後全都給我吃了”
屋子裏慢慢暗了下來,原來他沒開燈。他把剩下的水果一股腦全吃下來擦擦嘴起身去開燈。
屋子又明亮了起來。
楚亦笑輕快地拿着兩個碗去洗,洗完了上樓去拿睡衣,進浴室洗個熱氣騰騰的熱水澡,沖刷掉一切令人不舒服的東西。
他穿着厚重的毛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用毛巾擦着頭上還在滴水的頭發。楚亦笑不喜歡用風筒吹,他更喜歡自己擦幹。
他得快點把頭發擦幹淨,等頭發幹的時候再晾上一兩個小時,讓濃郁的洗發水的味道散開不至于讓顧沉臉色難看。
擦着擦着楚亦笑的手就停了下來。
——顧沉他今天晚上不回來,未來幾天也不回來。
今天晚上他将和過往七年裏無數個顧沉不在身邊的日日夜夜一樣獨自度過。
楚亦笑把毛巾挂好,再拿出一本書開始看。一開始他看得很認真,看了兩三個小時後他開始頻頻地往挂鐘上看去,最後幾乎是全部心思都在挂鐘上了。他只好放下書,拿來一張很大的報紙把挂鐘蒙起來,只能聽得到滴滴答答的聲音。
楚亦笑沒坐下來,他手撐着下巴在客廳上走來走去,像是在思考什麽。
顧沉他說不定下一秒就推開門回家了。
他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又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書繼續看。
楚亦笑喜歡看文學小說,偏文藝色彩的那種,總覺得帶着淡淡的浪漫。
高中那會他特別喜歡帶悲劇色彩的小說,覺得只有悲劇性的小說才帶着隽永的刻骨美麗,讓人難以忘懷;後來也不記得是誰跟他說過,生活就應該明亮一點,才有希望,他現在也喜歡看歡快明亮的小說,向往溫馨幸福的簡單生活,再也容不下灰色的筆調。
楚亦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書就放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淺淺地一起一伏。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眯着眼睛醒來時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楚亦笑看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心裏一陣失落。
他就這麽躺着,睜開眼睛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出神,聽着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挂鐘滴滴答答地走着的聲音,仿佛生命的流逝之音。
發了一會呆,他坐了起來,把胸前的書放在一邊,走過去把蒙在挂鐘上的報紙拿下來。三點四十分。
他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暫無新消息。
暫無最新未接電話。
他關了客廳的燈,走進卧室,打開燈,拉開床頭櫃最底下一個抽屜,拿出裏面零零散散的東西,再伸手到最裏面去拿一個相框。拿到手後又把東西整整齊齊地裝回去,關上抽屜。
他靠着窗邊坐在地板上,看着裏面模糊的兩個人影發愣。
這就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模糊得只剩下身影,他藏了四年多,從未敢現人。
★★★★★★★★★★
“和我照一張嘛,就一張,一張好了”楚亦笑拉着顧沉的衣角用乞求的語氣對顧沉說。
“不行。”顧沉皺着眉,冷若冰霜。
“我看不到你,想你”
“忍着。”顧沉依然神情冷漠,低頭看着文件。
顧沉的照片楚亦笑只見過一次,就是他和伯父伯母還有一個男人的合照,那男人看起來比顧沉年輕。
那只是在搬家的時候見過,被顧沉像寶貝一樣奪了回去,“啪”一巴掌打在臉上,“誰讓你動我的東西?”
之後再也沒見過其他能留下他的一切痕跡,只有床上剩下淡淡的氣味,随時可能消失,如同顧沉随時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在他的世界一樣。
楚亦笑在顧沉不注意的時候偷拍了幾張,但顧沉就像長了眼睛在楚亦笑身上似的,每次偷拍顧沉都會走過來一把奪走手機,冷冷地看他一眼,删除照片後把手機摔在地上,揪着他的衣領憤怒地吼道:“你T.M要我說多少遍?我說不許拍就不許拍,讓你忍着,你T.M拍了要做什麽?拿去紀念?你T.M想去哪裏?”
楚亦笑被吓得不敢看他,小聲說:“我哪裏也不去”
顧沉把他摔在地上:“你T.M最好給我記住你說的話,不然有你好受”轉身坐回沙發上去看文件。
楚亦笑被摔得吃疼,伸手去夠手機,手機已經摔得滿屏開花。
他沒錢買新手機,只能一次次地拿去維修,試過幾次之後就再也不敢了,因為顧沉一次比一次憤怒,他不想惹顧沉生氣。
顧沉當然給過他錢,他沒動過,原封不動地放着,用過了顧沉的錢就像是在玷污他對顧沉的真心一樣。
盡管顧沉動不動還是會說他是Biao.子,提起他們第一次在酒吧裏相遇,提起他們第一夜随便在一個賓館過,語氣冷淡而冷漠,像是在随心所欲地羞辱他一樣,他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去為自己辯解,任由他的話像刀子一點一點割在心頭上。
楚亦笑看着相框裏的模糊得看不清哪裏是臉的兩個人影,隔着一層玻璃,伸手輕輕地觸摸着,最後指尖停留在那個看上去挺拔的人影上,心中湧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悲傷,鼻子一酸,相框玻璃上掉下兩顆豆大的淚水。
“可是,顧沉,看不見你的那麽多個冰冷的夜晚,你連個影子都不肯留給我,我會發瘋的,我真的會發瘋的”
他把照片捧在胸前,慢慢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擡起一只手蓋在眼睛上,咬着牙默默地流着淚。
楚亦笑醒過來,天已經大亮,淚痕猶在,嗓子幹啞。
他去洗漱,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一片紅腫,嘴唇也此紅豔似血,他輕咳一聲,發出一聲不像自己的聲音。
他澆起水拍洗着自己的自己的臉醒神,眼睛腫得睜不開,他又澆起水來,使勁地搖了搖頭,強力打起精神。
洗漱完畢他去做早餐,顧沉不在的早餐極為簡單。
他把從面包機裏彈出來的面包拿出來裝在兩個盤子上,又倒了兩杯熱牛奶,把其中一份放到對面位子上,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坐下來,擡頭說:“今天就吃得簡單點”
楚亦笑吃完面包,喝了牛奶,再伸過手去拿對面位子上的牛奶和面包,一邊拿一邊笑着說:“我吃得下”
他就真的把那一份也吃完了,拍拍肚子說:“謝謝了”然後把盤子和杯子拿去洗,洗完了開始擦桌子掃地,洗衣服澆花。
楚亦笑每天都澆花,看着它們長得生機勃勃他就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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