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晚安

見姚思只是在不遠處看着, 給他們幾個留下隐私空間，并沒有過來的打算, 林衛陽抽空扭了個頭，“呸，禽獸！”

仿佛打開了什麽閘門一樣，邱鵬同莫曉東同樣先後發聲。

“你姐對你那麽好，你就這麽回報她的？”

“沒想到你年紀不大，歪心思還不少。”

封道洋靠在牆上，雙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這種事又由不得我。”

喜歡誰，好像真的控制不住。

“你們說, 我該怎麽辦？”

窗戶紙捅破之後, 人的欲/望就開始無限擴大, 原本不敢去想的事，現在也迫切的希望能夠得到。并且, 不記代價。

邱鵬三人聞言，靜坐半晌之後，齊齊搖頭，“……不知道。”

每個人的路要每個人去走，每個人的感情，要每個人去争取。

他們腦海裏确實有不少花花腸子，聽到的各種小招數也不算少。

但事到臨頭，邱鵬、林衛陽、莫曉東三個，沒有一個人敢拍着胸脯保證的。

見他們面面相觑,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封道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輕松道：“祝我好運吧。”

“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們了。”

提早知道一分，他就能夠多努力一點，今天的來告白的男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哈，你要是真想感謝我們，記得讓你姐中考的時候給我們壓個題。”邱鵬語調輕松道。

看了他一眼，封道洋淡定的吐出了兩個字，“做夢。”

“嘁，人還沒追上，就知道護食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見色忘友吧？”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啧啧……”

掏了掏耳朵，封道洋聳肩，“随你們怎麽說，我先走了。”

三個男生的聲音越發激憤，一直到他同姚思的背影消失，才漸漸沉寂下來。

外表看不出什麽來，但邱鵬他們胃中宛若吞了鉛石，沉甸甸的。

以後如何，只能全憑命運裁決。

“走吧，回家。”

很快，三人先後離開了這裏。

原本栖息的飛鳥驚醒，撲棱棱的飛了出去，逐漸消失在遠方。

地平線上，最後一縷光線消退，大地漸染灰黑。

另一邊。

這天底下可能只有封道洋自己知道，他明白心意之後，第一次走近姚思用了多大的力氣，也有過多少次想要落荒而逃。

現在就跑了的話，是不是就能粉飾太平，當剛剛的事都沒有發生過？可終究，他還是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們在說什麽？”姚思渾然不覺，側頭詢問。

足足半個多小時，幸好因為運動會的關系，今天晚上不留作業。

封道洋若無其事的開口，“沒有啊，就是邱鵬他們想讓你幫他們壓題。”

如果話題真的是真的輕松就好了。

姚思看了他一眼，無奈道：“你們今天是怎麽回事，看起來都怪怪的。”

她能看出莫曉東撒謊，當然也能看出來封道洋言不由衷。

“真沒什麽。”封道洋咬緊牙關，死活就是不松嘴。

算了，男生之間有點小秘密很正常。

姚思想了想，果斷放棄追問。

學校這個時候早就已經走的沒人了，只剩下兩輛自行車并排停在車棚那裏。

慢悠悠的騎上去，出了門，姚思發現他們後面居然跟了兩輛賓利。透過前面的玻璃，她不甚清楚的看到裏面坐着的人。

嘴角抽動了一下，她問：“你就是這麽解決流言的？”

真是有夠簡單粗暴。

封道洋愣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說：“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姚思搖頭。

沒過一會兒，她發現身邊的少年連過馬路的時候都在走神。

看到紅燈，姚思趕忙伸手抓了他一把，“麻煩你看路好不好！”

“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

用得着愁成這個樣子嗎？

猝不及防被說了兩句，封道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什麽緣故，他現在看到姚思皺眉，心裏就慌的不行。

“我現在就調整心态，保證三十秒之內恢複正常。”封道洋舉手。

紅燈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值。

姚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小聲念叨，仿佛是在強迫自己聽進去一般。

跟和尚念經差不多。

三十秒後，綠燈亮起。

姚思将被風吹下來的頭發重新別到耳後，“調整好了麽？”

封道洋扁了扁嘴，“……沒有。”

心裏面還是亂的不行，跟麻線團一樣。

“呵。”女生似有若無的輕笑聲傳來，直直的印在少年的心底。

封道洋臉色瞬間漲紅。

大約五分鐘後，姚思到家。

看着三樓那裏漆黑一片，哪個窗戶都沒有亮燈的跡象，封道洋大感意外，“我幹爸幹媽呢？”

“你叫他們倒是挺勤快。”現在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姐字，真是千難萬難，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叛逆期？

“每個月二十號，他們都到去對賬，差不多十一二點才會回來。”

“我怎麽不知道？”封道洋愕然。

姚思一邊把車子推到地下室裏，一邊說：“以前也是這樣，只不過我們放學回來的時候天色還早。”

亮不亮燈，有沒有人在，他在樓下也看不出來。

看着女生的側臉，封道洋開始蠢蠢欲動。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目中微光一閃而逝，接着拿出手機來，編輯了幾個字發出去。

随後，封道洋做賊心虛一般的低咳了一聲，盡量平靜道：“那你晚飯怎麽吃？”

姚思聳肩，“冰箱裏還有番茄和雞蛋，随便炒一炒就可以了。”

一頓飯而已，好解決的很。

封道洋眨了下眼睛，“我記得，你上次煮雞蛋都沒有煮熟……”

“嗵”的一聲，地下室門被狠狠關上。

姚思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睛微不可見的眯了起來，“你想表達什麽？”

有殺氣！

封道洋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他現在也顧不得含蓄不含蓄的了，為了小命着想，還是抓緊解釋的好。

“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行不行？”

已經過了變聲期的男聲蛻變出了一絲絲沉穩的味道，在狹小的地下室走廊裏回蕩。

揚了揚眉毛，姚思擡腳往外走。見少年還有些回不過來神，她頭也不回的招手，“不是說好吃的？”

封道洋聞言眼前一亮，忙不疊的跟上。

出了地下室這裏，就在姚思擡腳欲走的時候，封道洋拍了拍腦袋，“那個地方離這裏有點遠，你看……”

“坐車去。”姚思開口。

下一秒，她去尋找那兩輛汽車的位置，現在已經是七點多快八點了，這是最節省時間的出行方式。

然而無論姚思無論怎麽找，她也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汽車不知道去了哪裏。

幸好自己提前讓他們離開了。

封道洋舒了口氣，然後咧嘴一笑，“你坐我的車子吧，這是專業級別的賽車，很快的。”

速度不知道是普通自行車的多少倍。

看着前面那跟橫梁，姚思沉默了一瞬，然後道：“要不我用手機叫一輛車來？”

總覺他得不是很可靠的樣子。

那怎麽行！？

咽了咽口水，封道洋極其鎮定的将姚思拉到自行車前，“放心吧，沒問題的。”

“最多二十分鐘就到了。”

見封道洋已經坐上去了，姚思皺了皺眉，然後同樣動作。

這樣的話，就想是把她擁入了懷中一樣。

封道洋怕姚思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從而導致露餡，他壓根不敢湊近，只能僵硬的握着車把。

見少年規規矩矩的，姚思并沒有多想。

“坐好了麽，我要走了。”封道洋小聲問。

“嗯。”姚思點頭。

下一秒，車轱辘飛快的轉動。

深秋夜晚的風，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裏。卷起枯黃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哪怕是離女生的身體還有一定的距離，但那縷縷飄散在臉頰的長發，還是瘙得封道洋心頭發癢。

十幾歲就喜歡上了一個人，未來是何種情形，根本不敢去幻想。

封道洋只想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他心裏餐廳的地址也一變再變。

唔，臨近城郊的那家就不錯。

就在封道洋胡思亂想的時候，姚思忍不住開口了，“我得提醒一下，現在可是八點三十九了。”

距離他說的二十分鐘到，已經超過了一半多的時間。

“是麽……”封道洋有些吃驚。

見姚思扭頭看了過來，他趕忙道：“最多五分鐘，我保證。”

……她選擇跟封道洋出來，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姚思扶額，只能繼續半伏在車把上。

腦海裏飛快的過濾掉幾家口碑稍差的店面，封道洋最終帶着姚思來到了一家西餐廳門口。

姚思擡了擡頭，只覺得眼睛疼。

“怎麽了？”封道洋一臉不解。

将少年的腦袋擺正，姚思指着餐廳的招牌，幽幽道：“如果我不是還有點學問跟常識，我肯定會跟你進去的。”

現在的話，就算了吧。

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封道洋有些底氣不足，“……怎麽了？”

“法國菜，一頓下來得淩晨了。”姚思收回手。

“那怎麽辦？”封道洋語氣讪讪。

他完全忘了還有時間這麽一回事。

“跟我來吧。”姚思無奈。

她記得他們才剛剛經過了一家小飯館。

封道洋也不反抗，推着自行車就跟在姚思身後。

看着女生的背影，他張了張嘴，低語道：“你……喜歡我嗎？”

少年的心事，被風送到了遠方。

再這短短幾秒鐘的功夫裏，封道洋五根手指收緊，隐有震顫的意味。

姚思愣了一下，然後失笑，“放心吧，我不會為了一頓飯讨厭你的。”

盡管事實證明，他是真的很不靠譜。

話音落下之後，封道洋的臉色有些發黑。仿佛是發洩一般，路沿新掉落的樹葉被他踩的“嘩啦啦”作響。

女人都是大豬蹄子。

走到小飯館裏，封道洋還在生氣，姚思則滿心不解。

面對面坐了下來，她推了推封道洋的胳膊，“你吃什麽？”

“牛肉面。”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得到了回答之後，姚思禮貌道：“老板，一份馄饨一份牛肉面。”

時間靜靜流淌，屋子裏的熱氣讓窗戶氤氲上一層白白的霧。

從點面到老板把面端上來，姚思都沒有再說話，封道洋見狀，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看着她接過勺子先舀了一口湯，封道洋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她另外一只放在桌子上的手，“……要醋麽？”

或許是知道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很蠢，他的耳尖沒一會兒就紅了起來。

笑意自姚思眼中一閃而過，“要。”

拿起桌子上的小醋瓶，封道洋放到她面前。

實際上，姚思吃馄饨是不太愛放別的東西的，不過今天晚上可以破例一次。

深色的醋汁蔓延開來，很快就消失不見。

氣氛緩和之後，封道洋憑借本能開口，“要辣椒麽？”

“……給我吧。”

“那味精呢？”

“再放一點也可以。”

“鹽？”

看着對面的少年眼巴巴望過來，姚思随意的點頭，“拿來。”

大約兩分鐘後，封道洋頭腦冷靜下來。

他到底在幹什麽……

眨了下眼睛，封道洋小心翼翼的問：“要不，再重新叫一碗？”

混合了這麽多調味料，應該是不能吃了。

姚思看看他一眼，淡淡道：“不用。”

她只做了個樣子，壓根就沒往裏面扔東西。只是對于少年智商的認知，她需要再調整一下了。

就這樣，封道洋眼睜睜的看着姚思把一碗馄饨吃了個幹淨。

愧疚感瞬間淹沒住了他。

“……對不起。”封道洋嚅嗫道。

姚思挑眉，“沒關系。”

他已經連放了辣椒的湯是紅色的，這種常識都沒有了麽？

可怕。

将牛肉面整個囫囵吃光，封道洋拿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準備去結賬。

姚思及時拉住他，“我已經付過錢了。”

“什麽時候？”他怎麽不知道？

扯了扯嘴角，勉強壓抑住想要開口讓少年去醫院看看腦子的欲/望，姚思還算是有耐心，“點餐那會兒就給了。”

那麽明顯的動作，他居然都沒有看到。

封道洋有心事，而且不是一般的心事。

騎車帶着姚思回去，這次封道洋沒有故意在拖延。

對于女生時不時探究的眼光，他只能假裝看不到。

到了姚思家樓棟下面，封道洋将她送到三樓。

屋內漆黑一片，姚光瑞和李慧溪兩人還沒有回來。

打開燈，姚思從餐廳裏拿了一瓶牛奶遞給封道洋。

五分鐘後，精準的将牛奶盒子丢到垃圾桶裏，封道洋起身。

背對着姚思，他假裝不在意，輕聲問了自己已經問過的問題，“你喜歡我嗎？”

怎麽又是這個……

姚思扶額。

想到之前回答後他的表現，姚思頓了一下，然後認真道：“喜歡！”

封道洋心中一震，其中洶湧的潮水，不亞于一場漫卷的海嘯。

但等回頭觸及到她清淩淩的目光之後，剛剛有多高興，現在他就有多失望。

明明是如此肯定的兩個字，卻依舊不是封道洋想要的。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看着笑嘻嘻的少年，姚思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晚安。”

思思。

作者有話要說：

姚思：？？？說好的弟弟？？？？

封道洋：？？？說好的老婆？？？

不行，對比其他男主，封道洋過的太舒服了，我要折騰折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