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繁華街市歡聲笑語,寂寞西廂清雪馥梅(2)
“正是因為乏了才懶得走動,想賴在娘這裏。”朱墨撒嬌地雙手環抱住了郁太太。
郁太太見朱墨嬌憨的樣子,便不再問什麽了。管他什麽原因呢!女兒如今願意親近自己,對自己不再有戒心,這可是幾世修來的啊!她将朱墨輕輕摟入懷中,感受着做母親的幸福。朱墨抽回僵硬的手臂,将頭靠在郁太太肩上,任由郁太太摟着。朱墨不懂得如何做一個“女兒”,她對“女兒”所有的了解都來自書中,她不過是按照書中所謂“孝女”,所謂“天倫之樂”來侍奉雙親。
郁老爺自晚飯後便回了書房作畫,也許他是不想面對朱墨吧。他對朱墨,有愛,有憐,有恨,有無奈,正如朱墨對他一般。朱墨看着他離去,并不挽留,她不知該用何種态度來面對這個可以随意決定她命運的人。朱墨對他倒也并不懼怕,只是那種感覺,她自己也是很難說清的。
郁老爺的書房亮着昏暗的燈光,一晃一晃的,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枯瘦的影子映在窗上,随着燭光扭曲,時暗時明,有時又溶進枯竹的影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自從郁老爺将朱墨關進那座院子,郁太太跟他也漸漸疏離了。雖說在外人看來他們依舊是以前那對恩愛的夫妻,但他們心裏明白,彼此再也不可能如以往那般以誠相待了。
郁太太讓苑兒領了朱墨去早已備好的西廂房。路過書房時,朱墨看着郁老爺映在窗上的影,那如鬼魅般的,深不可測的影。她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再不敢看一眼,遂将披風拉了拉緊,又低頭跟着苑兒走。
“苑姐姐,”朱墨在後面喚了一聲苑兒,“爹爹總是在竹林那邊作畫嗎?”
苑兒回過頭來,上前攙着朱墨,道:
“是啊,幾乎每晚都是呢!”
“可娘說,爹爹喜歡去沉璧湖。”
“哎!”苑兒嘆了一口氣,向竹林那邊看了看,“前些年倒是!不過,這兩年來老爺的身子是越來越壞了,遂不喜出門了。”
朱墨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向竹林。寒風依舊把竹葉吹得簌簌作響,那般恐懼的感覺也未減一絲一毫,只是悲涼更重了。雪越下越大,白色的雪在黑色的影前瘋狂地盤旋。不知何時起,黑影已經模糊,只剩下冰涼的雪還在朱墨眼前不停地移動。
苑兒見朱墨一動不動的奇怪樣子,有些被吓到,便道:
“二小姐,你就放心吧,大夫說老爺也沒什麽大礙,年紀大了總會有些小毛病的。老爺也有注意調養,你別擔心!”
“嗯,”聽見苑兒的聲音,朱墨回過神來,緩緩道,“倒不是擔心,只是……算了,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苑兒偷偷看了一眼朱墨,仍覺得奇怪,卻又不好再說什麽。
西廂房前是一片小巧精致的梅林,有高潔的白梅,也有妖嬈的紅梅,白的如月光點成的璞玉,紅的如雪花擦燃的火苗。青石板路上的雪在之前已被人掃過,上面只是鋪了一層薄薄的霜,倒像是月影印在石板上的斑紋,輕如蟬翼。朱墨小心翼翼地行走,淡青的繡花鞋漸漸移動,好似在青霜上開出清淡的花朵。
Advertisement
房門口早已有丫鬟在候着,見朱墨和苑兒,忙上前問好。苑兒把朱墨扶到了房檐下,便道:
“二小姐,你今晚好生歇着,我就回去回太太的話了。你要是缺什麽就讓她們來告訴我。”
“苑姐姐,”苑兒剛要轉身,朱墨便叫住了她,“這大冷的天氣,進來喝杯熱茶吧!”
“不必了,二小姐,”苑兒微笑道,“太太還等着我回話呢!”
說罷,苑兒便轉身消失在梅林中。苑兒倒是一個勤快的丫頭,雖然朱墨和她的接觸并不算多,但每次見她,她手頭都有事情,沒有一刻是閑下來的。想來,母親這般看重她,什麽重要的事都交給她打理,她就是想閑,也由不得自己啊!
“二小姐,咱們快進屋吧,別着涼了!”西廂房的丫頭道。
朱墨随她進了屋,屋裏一片濃濃的暖意。想必是這丫頭在朱墨到之前,早已升上了火,真是個機靈的丫頭!朱墨剛在凳子上坐下,那丫頭又立馬為朱墨遞上了手爐,幫朱墨解下披風,她将披風搭在手臂上,走向衣架。
“你倒是比我屋裏那丫頭機靈多了!”朱墨偏着頭,看着那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叫念恩。”念恩一邊挂着披風,一邊回過頭來答話。
“念,恩。”朱墨低聲念着這個名字,“誰給你起的名字?是要你念誰的恩?”
“名字是太太取的。”念恩笑道,“當年太太見我可憐,便将我買了回來。太太心善,從不讓我做粗活,自然是要我念郁家的恩了。”
“你多大了?”朱墨對這個從不做粗活兒的丫頭有些好奇了。
“和小姐同歲。”念恩笑道,“現在想來,太太對我這麽好,定是愛屋及烏了,說到底,還是托了二小姐的福呢!”
“你這張嘴,和莫姐姐一樣!”朱墨指着念恩笑道,只覺與她投緣。
“我哪兒敢和莫姨娘比啊?”念恩走到朱墨身旁,為她遞上一杯熱茶 ,“莫姨娘那般風風火火,全府上下能有幾人啊!我也是覺得和二小姐投緣,才多了幾句嘴的!”
朱墨對着念恩笑了笑,低頭打開了茶杯的蓋子,一陣濃郁的香氣飄散開來。朱墨輕輕嗅了嗅,又淺嘗了一口,對念恩道:
“這是什麽茶?怎麽如此芳香四溢,又帶有清甜之味?”
“也不是什麽稀罕物,就是門外的梅花做的!先折下未開滿紅梅,撚成細粉,再用無根雪化作之水煮之。待水煮至七八成開時,灑下兩、三朵白梅點綴其間,直至雪水初沸。這樣,茶中既有梅之芬芳,又有雪之清甘。”
聽念恩講完,朱墨再仔細觀賞着那杯“清雪馥梅茶“,才發現,白梅紅茶,像是魚肚白的珍珠灑落在脂紅的水晶上。茶杯也是精挑細選的。這分明是宋代定窯的白瓷杯,杯口刻有簡單的梅花紋樣,再加上杯中滿溢的梅香,飲茶時,便有了食花咀蕊的錯覺。
朱墨又擡起頭來打量着念恩,她和淇芷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念恩的談吐舉止都不是一個普通丫頭可及的,看起來也讀過不少書,朱墨遂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道:
“你念過多久的書?”
“我哪裏算得上是念過書啊!”念恩道,“不過是伺候四少爺念了幾年,我也就跟着認了幾個字兒罷了。好在太太疼我,許了我進藏書閣,這才自己又讀了些。”
“我就說,讀過書的丫頭是不一樣的!”朱墨拉着念恩笑道,心裏有過一瞬的欣喜。
“二小姐,你就別打趣我了!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歇着吧!”
“也好,”朱墨用手絹捂着嘴,輕輕打了一個呵欠,“我也有些乏了。”
念恩早已把床鋪好了,便扶了朱墨就寝。待朱墨睡下,自己也熄了燈,在外屋的小床上歇着了。只是朱墨在床上久不能眠,輾轉反側,總覺又一團郁氣積壓于心間,難以排遣。本以為和念恩聊聊會好些,但它始終太濃。燈黑之後,她便再難掩飾自己的情緒,竟不自主地伏在床上低聲啜泣,原來那團郁結并未排遣,反而更加深重了。
朱墨忽然想起了方才念恩為自己泡的“清雪馥梅茶“。這麽冷的天,外面想是只剩梅花盛放了吧,別的花哪裏經得住這般嚴冬?!難怪,念恩也只能泡一壺梅花茶了,并不是因為梅花有多美麗,多高潔,多傲雪淩霜,只是無其他可用之花,何其無奈啊!梅花是有風骨,是不俗,只是太過剛烈了,非要待到百花凋零方才綻放,好像一種嘲笑,一種諷刺。
朱墨感到心中的郁結越發難以抒懷了,只是不住地流淚,腦海中不斷浮現上午的那些畫面,那些只言片語。她努力甩掉這些思緒,但都是徒勞。有些話,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而傷害,卻是雙向的。朱墨望向雕花的窗棂,月光透過窗紙落在地上,落于心間,疑是寒霜。
“明是無根秋日草,何苦雪地羨梅花。”朱墨在心中輕嘆。
梅花在嚴寒中得以生存全憑依附着枝幹,而無根之草,既無枝幹可依,又如何存活呢?!朱墨哭得更是厲害了,只是不做聲響。
無根草,無根草……朱墨已昏昏欲睡,但始終無法完全睡着。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而低沉的敲門聲,朱墨“唰”地一下坐起身來,直視着門外……
作者有話要說: 朱墨第一次感受到了父親的脆弱……
伶俐的念恩也出場了……
門外敲門聲,猜猜是誰呢?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