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別浥山素手焚伶仃,歸郁府冷眼看繁花(2)
朱墨垂眼笑了笑,蓋上了蓋子,回首道:
“是伶仃香;廟子裏的,哥哥不曾見過。”
丹青聽那名字取得嬌弱得緊,不同于平日裏的香,便走上前去聞了聞,向朱墨道:
“倒有那麽點兒檀香的味道。”
朱墨又掩面笑了笑,丹青瞧了她一眼,問道:
“別的香名都為讨個吉利的好意頭。偏你這香名,雖是巧,卻也太凄苦了!”
“哪裏‘凄苦’了?”朱墨捧起香爐,将它放在案邊,又道,“你今日來看我,我便将這‘伶仃’焚了去,從此再無伶仃,何來凄苦之說?”
“妹妹巧舌!”丹青笑道,向朱墨作了一揖,“我倒是說不過你了。”
“二小姐!二小姐!”門外傳來淇芷的聲音,只見她急匆匆地進了裏屋。
“你這是怎麽了?哪裏這麽着急!”朱墨看着淇芷道。
淇芷看了一眼丹青,向朱墨道:
“太太來了!”
“太太來了?”朱墨盯着淇芷,淇芷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她喘了幾口氣,又笑道:
“不只是太太,還有大少奶奶、莫姨娘、三小姐、四少爺,就連四姨娘都來了!”
朱墨轉頭看着丹青,她有些焦慮;丹青向她搖了搖頭,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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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人都來了,看來娘是有迎妹妹回家的打算啊!”
淇芷聽到丹青的話,先來了精神,遂道:
“小姐還是快出去吧!別讓太太等急了才是。”
朱墨不明白郁太太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丹青更是糊塗的,娘領着家裏人來看妹妹,偏就自己不知道!娘現在定已知道自己在妹妹這裏,且同墨兒一道兒出去,看看娘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朱墨心裏亂得很,只是看着丹青,不知如何是好。丹青朝她微微一笑,牽着她出了房門。
郁太太這裏自是一群人在等着,除了家裏人,還有一群姑子,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說話兒。四姨娘難得出一次門,平日裏都在佛堂待着,只有來芸清庵時,才願意出來走動走動。她本是和緋玄坐在一處的,只因瞧着郁太太有什麽心事的樣子,方才去了郁太太身邊。
郁太太見她過來,只擡眼看了她一下,卻也懶得說些什麽。
四姨娘見郁太太這般,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向她道:
“太太怎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郁太太眼也懶得擡一下了,只是用手絹撣了撣衣袖上的香灰,緩道:
“成日在佛堂,你又知道了?”
“我自然是不知的,”四姨娘微笑着,又湊到郁太太耳邊,指了指天上道,“可佛知道啊!”
郁太太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四姨娘,那眼神甚是可怕,叫人不寒而栗。四姨娘立起身來,在郁太太身旁坐下,笑道:
“太太別這麽看着我呀!我又不是二姨娘,還能被吓出病來不成?!”
“哼!”郁太太輕哼了一聲,瞥了四姨娘一眼。
“太太,”四姨娘又輕喚,低聲道,“要我說呀,您若真不放心,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着,才不會出什麽亂子啊!”
郁太太轉過頭恨恨地看着她,卻也說不出什麽話,只得生生地被她氣着。四姨娘見郁太太臉都快氣綠了,更覺可笑了,又道:“您說是吧,太太!哈哈哈……”
郁太太冷眼看着她,只道:
“四妹笑什麽!佛門清淨地,怕不合适吧!”
郁太太說罷,四姨娘倒是止住了,不過嘴角還是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們談話的聲音不大,其他人也聽不真切,也就不以為然了。
丹青正領了朱墨進來,見到郁太太,齊道了聲“娘”。郁太太讓他們坐在身旁。她原本心情是不錯的,也很欣慰朱墨能想着她,讓念恩來瞧她。只是方才四姨娘的一番谑語,實在是讓郁太太難以言笑,新傷舊痛,她竟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不留絲毫情面。本以為她在佛堂住了那麽些年,心性較過去也該溫和些了,誰知脾氣竟還是這般沖!
朱墨瞧着郁太太臉色不是太好,不知是何緣故,遂也不敢問些什麽。郁太太審視着朱墨,她比來時又清瘦了不少,眉間也多了幾分不屬于她年齡的憔悴。由于守孝的緣故,她還是穿着一身素衣,髻上只就一支單薄的木簪。這樣的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了。
“你在這邊可好?”郁太太拉起朱墨的手,低聲道。
還不待朱墨答話,四姨娘便搶了過去,笑道:
“太太也是多此一問了,芸清庵哪裏比得了府裏啊!”
郁太太和朱墨都看向四姨娘。郁太太對她自是有許多不滿的,而朱墨對四姨娘,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四姨娘朝朱墨微微一笑,半分狡黠,半分媚氣;全然不像一個久居佛堂之人,倒有幾分秦淮名妓寇白門的味道。朱墨回了她一笑,只是有些拘謹,她對這樣的女子向來是有幾分畏懼的。
郁太太見四姨娘對朱墨笑,心中很是不快,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四姨娘有什麽關系。朱墨見郁太太不快,便不再看四姨娘,只向郁太太道:
“倒也沒什麽不好的,芸清庵的姊妹們待女兒很好。”
郁太太瞧了瞧滿屋的姑子,又道:
“誰問你這個了,她們待你好娘自是知道的。”
“這裏倒是個清靜的地界。”朱墨道。
“二妹妹還不明白麽?”書蔚在一旁笑道,“娘的意思是問二妹可願回去!”
書蔚此話一出,朱墨甚是驚訝。丹青倒不是很驚,只是有些疑惑。而一屋的姑子們只當是看戲一般,倒也是無謂的。
書蔚見朱墨又驚又喜的樣子很是可愛,便上前輕摟着她的雙肩,笑道:
“娘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和我們說了。前幾日娘去拜訪族長大伯,提起了二妹妹的事,族長說在家裏守孝也是一樣的。”
朱墨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突然,還沒緩過神兒來,書蔚說些什麽她也沒聽真切,只是隐約地知道自己要回府了。
莫然見朱墨還呆着,便挺着大肚子走到朱墨跟前兒,冷不丁地推了她一把。朱墨被莫然這一吓,倒還真回過了神來,直直地看着莫然。莫然大笑道:
“二小姐還真是高興得魂兒都飛到家裏了,虧得我把她的魂兒給吓回來!”
被莫然這麽一貧,一屋子的人竟也都笑了起來。一是朱墨的神情的确奇怪得可笑,再經莫然那張嘴一說;想不笑也是難的。朱墨見衆人都拿她取笑,連哥哥也是一副故意逗她的樣子,遂有些惱了,只向莫然嗔道:
“莫姐姐愛取笑人也是常有的事兒,今日竟連我也一并取笑了!”
“喲,喲,喲!”莫然笑得更厲害了,指着朱墨道,“你們聽聽,二小姐把我往日的蠢話也拿出來說,是要和我算舊賬不是?”
大家一聽,又是一陣哄笑。朱墨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莫然只輕捂着腹部,又笑道:
“二小姐別真惱了才是;過去和太太、奶奶們玩笑也是有的,您可別多心呀!”
莫然此話不說倒罷了,這一說,朱墨倒真有幾分不快了,只輕笑道:
“哪裏來那麽些新賬舊賬的!別人都玩笑得,偏就我多心了不成?”
屋裏的人也都跟着笑了幾聲,也沒覺得朱墨有什麽生氣的地方。丹青不必說,自是知道朱墨的性子的;書蔚是個心細的人,也瞧出了幾分端倪。她微笑着,朝朱墨道:
“她哪懂得些什麽,二妹你不和她計較就是了!”
“我有什麽可計較的……”朱墨低聲道,旁人只道她是自言自語,卻也不知說了些什麽。
朱墨又見別人都是說說笑笑的興致,也不好因自己而掃了大家的興,也就低頭不再說些什麽了。好在此番終于可以回府了,長日在廟子裏待着,性情也關死了。她倒也不是圖郁府什麽,要說衣食,在芸清庵也差不了她的。只是那些個小情小趣的精致玩意兒,她也是喜歡的,在芸清庵就難得了些。況且,郁府就是再不自在,好歹還有個親哥哥可以一道彈彈琴,說說體己話兒;自己也不至于像在這邊這樣孤零零的。
朱墨擡起頭看着丹青,丹青正和書蔚說話,大約說了些昨夜的事。書蔚見朱墨看着他們,便微笑地向朱墨點了一下頭。朱墨急忙低下了眼,臉有些微紅,不好意思地撇開頭。書蔚溫和地笑了笑,走到朱墨身邊,笑道:
“昨日夜裏,你哥哥來看你,我起初還不知道。他就是個愛胡鬧的性子,你也是知道一二分的。如今你也可以回家去了,以後要幫我多勸勸你哥哥,教他別什麽事情都由着性子來才好!”
“我哪裏能勸哥哥什麽?”朱墨微笑道。她喜歡和書蔚說話,書蔚總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只是大嫂有時愛教訓人,但對于朱墨,她倒是很少說她些什麽。
“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只是如今你也大了,又是女孩子家,別叫你哥哥帶壞了你!”書蔚向朱墨道,一面指了指丹青。
“呵呵,”朱墨彎着眼笑了笑,偏頭看着書蔚,又道,“好嫂嫂,我以後只纏着你就是了。說不定你還嫌我煩呢!”
“盡說胡話兒了!我是你大嫂,哪裏能嫌你?”書蔚戳了戳朱墨的頭,又輕笑了幾聲。
用過了午飯,郁家人也準備着離開了。郁太太讓苑兒和淇芷留下來打點朱墨的衣物。朱墨随身的東西本也不多,只是芸清庵的姑子們贈了好些物件兒,一時也收拾不了,郁太太便準了淇芷多留一夜,又怕她一人忙不過來,遂叫苑兒留下陪她。
住持領着一群姑子将郁家人送到山下。郁太太與住持說了好些話兒,旁人也和其他的姑子話別,雖然大家不熟悉,并不會有什麽惜別之感;可對于佛門中人,也總還有幾分敬畏的。
慧隐見衆人各有各的興致,便悄悄走到一棵紅杏旁,掐下一株藏在袖子裏,一面暗笑着沒人發覺。丹青倒把一切看得真真兒的。他踱步到慧隐身後,埋首笑了笑,将手背在身後,幽幽道:
“袖底生香啊!”
慧隐被丹青一吓,猛地回過頭,将袖子藏在背後,眼睛閃閃爍爍的,只道:
“大少爺吓我做什麽!”
“你方才……”丹青拖長了尾音,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紅杏樹。
“噓!”慧隐有些心虛,她朝四周看了看,輕聲道,“大少爺您行行好,可別告訴了師傅去!她又該罵我‘貪’了!”
“那我問你個事,你若告訴我了,我就饒了你。”丹青故意逗她道。
“好,你問吧。”慧隐正色道。
“今早在妹妹房中見她焚了一種喚作‘伶仃’的香,說是你們這裏得的。我聞着有些檀香的味道,卻又不是。可否煩姑娘給個方子,我回去讓人配了給妹妹。”丹青一邊回憶今早的情境,一邊道。
“呵呵呵……”慧隐掩面笑道,“那哪裏是什麽‘伶仃香’啊?就是些檀香罷了!”
丹青看着慧隐,想了一陣子,搖頭道:
“絕非尋常檀香!”
丹青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又睜眼道:
“還有……那麽點紅杏的味道。”
慧隐有些驚訝地看着丹青,嘆了口氣,只道:
“既然你已聞出來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用紅杏制了些杏香,添在檀香裏。平日我只在自己房中焚的,見二小姐也是個惜香之人,便贈了她一些;只讓她不要告訴旁人就是了。”
“難怪妹妹給它取名‘伶仃’。檀香哪裏識得紅杏的嬌豔啊,果然是‘伶仃香’了!”丹青自言自語道。
慧隐看了看丹青,吐了一口氣;怕人生疑,便拽着袖子走開了,又同緋玄打了個照面。
回郁府的路上,朱墨同郁太太、彤烏坐一輛車,丹青一家人坐一輛,四姨娘帶着緋玄和念恩坐一輛。車窗外□□正好,一路上桃紅柳綠,莺燕聲聲。一家人在各自的車中說說笑笑,好像是出游一般。彤烏不停地拉着朱墨看周圍的風景,一會兒是這邊的牡丹、芍藥,一會兒又是那邊的玉蘭、山茶。
朱墨本是沒什麽興致的,只是不忍掃了她的興,遂也偶爾跟着彤烏看上一兩眼。說來也好笑,在芸清庵時,朱墨是多麽想要一睹這山下的□□啊。可如今,置身這□□時,不免多了幾分蕭索之感。她自己心裏清楚,族長的話不過是娘的說辭罷了。當日趕她的,如今迎她的,都是她娘——她嫡親的娘,哪裏有族長和族規什麽事兒!她不知道緣由,也懶得去知道!從來便是這樣,不論好歹,她只用去接受,不必知道原因,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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