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還俗尼姑艱難度日,歸家少爺誠心定親
慧隐到底還是還俗了。
自收了緋玄那信的翌日,她便去向師傅和師姐妹告了辭,早飯也沒用,便收拾東西下了山。慧隐的東西畢竟不多,幾件貼身衣物,一盒紅杏香丸,也就是了。況且她自小在芸清庵長大,過去做姑子時的外衣自是用不着了。不過,人到底是要度日的,她也收拾了緋玄過去送她的首飾玩物,剛進浥城,便盡數當了。慧隐點了點現銀,雖是不多,若精打細算些,也足夠她安穩過上一年半載了。為了掩飾身份,她特意買了頂帽子戴上。好在是秋天,就當怕冷些,看上去也并不那麽奇怪;若是夏日,只怕要另想法子了。
慧隐從未離開過浥山,最遠的去處,也只是山腳的郁家宗祠了。浥城雖不是什麽繁華都邑,畢竟有蘇州大戶郁氏、艾氏在此處,街市上也是熱鬧的。慧隐到浥城時已是傍晚,她又是個沒見過什麽市面的小尼姑,今年才十五,見了這樣的陣仗,自然是興奮又好奇。
趕了一日的路,也沒什麽進食,慧隐早已餓得不行。忽然,她見了一處屋子,有兩層樓。樓下擺了幾副桌椅,人們或是成群或是獨自進食;樓上隔着窗戶,看不清楚,只見得些人嬉笑怒罵的側影,也是在吃飯的。這裏,想必便是師姐們口中的“飯館”了。過去她常聽下山辦事的師姐們說,飯館裏要什麽有什麽,許多好吃的。慧隐想着,今日得以見着,定要好好見識一番。正好她也是饑腸辘辘,便徑直走了進去。
慧隐剛跨入門檻,便有個穿深色衣褲,肩上搭了條抹布的男子,笑眯眯地迎上來。只聽他殷勤道:
“看姑娘這一身風塵仆仆的,快進來坐!”
慧隐被他的熱情态度吓了一跳!她只驚慌地盯着店小二,不知該如何反應。店小二見她神情奇怪,正納悶着,碰巧一個食客走了進來,也是女子。另一位小二哥急忙上前領她坐下。慧隐看着那個食客,好像忽然明白了。只聽那店小二道:
“姑娘第一次來咱們這兒吧?小的給您看座!”
說罷,小二便跑到一張桌子前,熟練地揪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向慧隐做了個“請”的姿勢。慧隐忙趕上前去坐下,緊張道:
“多謝你了。”
“姑娘客氣了!”小二笑眯眯地,問道,“姑娘想吃些什麽?我們這兒的清蒸鲈魚,紅燒蹄髈,黨參烏雞湯都是遠近聞名的招牌菜啊!尤其您這樣貌美的姑娘,吃黨參烏雞湯是最養顏的了,你看啊……”
慧隐聽得有些心慌,還不待小二說完,便道:
“怎……怎麽都是肉啊?有……有素的嗎?”
“我們店裏什麽沒有?”小二驕傲道,“只是姑娘家家,光吃素哪成啊?得多補補!”
“我只吃素。”慧隐不好意思道。
“那姑娘,我們這裏的雞汁燒豆腐、豬油焖茄子也是客人們都愛吃的!”小二無奈推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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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汁?豬油?”慧隐喃喃,又向小二道,“不行不行!我要全素的!”
“哎喲!我說姑娘,”那店小二有些不耐煩,“您油不讓放,汁不讓澆,這菜怎麽吃啊?又不是在廟裏!我看,只有白米飯了!”
慧隐哪裏不懂他的搶白?想來也不錯,自己既已還俗,為何還要守着那清規戒律?倒不如趁此機會,真正做個俗家人!
“好!”慧隐道,“你把方才說的一樣來一個!”
“姑娘您吃得了麽?”店小二驚道。
“本姑娘樂意!”慧隐快意道。
“好嘞!您稍等!”說罷,那店小二邊跑邊叫,“清蒸鲈魚、紅燒蹄髈、黨參烏雞湯……”
待店小二走遠,慧隐這才松了口氣。她雙手支着頭,懶散地掃視着周圍的一切;來來往往的人群,四處穿行的跑堂,櫃臺上精打細算的賬房,還有那些琳琅滿目、大魚大肉的吃食。一切是那麽陌生,卻又叫人心潮澎湃。
慧隐的菜很快便上來了。她看着滿桌葷腥油膩的菜式,只覺得作嘔。她勉強吃了些鲈魚、豆腐,再喝了碗湯,那蹄髈,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吃的。
這家飯館的東西,對慧隐來說,已是天價,過去是吃不起的。她心痛地付過錢,又找了家便宜的客棧住下。她想着,待過了今晚,明日便離開浥城,再也不要回到這個有郁緋玄的地方了。她身上餘下的錢也不多了,等在別處安頓好後,也需要找份活計養活自己。
眼下雖是寬裕,可慧隐心裏十分清楚,今後的日子,再不是芸清庵中那般衣食無憂了。但她反而覺得安心,只因外面有芸清庵沒有的東西——自由。
彤烏算着日子,估摸着九詩這幾日也該到浥城了。只是他還不曾來郁家拜訪,也不知是否路上耽擱了。只是她不曾想,九詩次日便來了。
九詩到了郁府,并沒有去看彤烏,而是直接拜訪了郁太太。他的來意每個人都清楚,只彤烏蒙在鼓裏。
彤烏一心思念着他,可郁太太說過,女子要矜持些,她不好先去找九詩。只是,她心中的急切卻是無可奈何的。聽聞郁太太是在正廳見的九詩,彤烏便想躲在門外瞧他一眼,只一眼,她只想知道他好不好。她連沁君也沒帶着,偷偷摸摸的,哪裏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她自己也覺得愧疚,可就是管不住腿。只要看一眼就好,只要一眼。
九詩恭敬地站在郁太太面前。還是當日的少年,還是過往舊衣衫,只是不再像過去一般意氣風發。他低頭垂眼,眉間少了些過往的英氣和靈氣,像是在完成一場莊嚴的祭祀。郁太太不緊不慢地飲茶,她緩緩放下茶杯,看了眼九詩,笑道:
“你站在做什麽?在伯母面前還拘束?”
九詩強笑着點了下頭,老氣橫秋地有些自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聽說你剛回來。”郁太太道。
“是。”九詩答道。
“急着上我這兒做什麽,不先去瞧瞧三丫頭?”郁太太笑道。
“正是為着和彤妹妹的事。”九詩的語氣謙和且平靜,“我和彤妹妹也許多年了,卻還不曾正式定親。”
彤烏在門外聽得心驚,臉羞得緋紅,卻不自主地繼續偷聽。
“這事?”郁太太輕笑了一聲,“誰說我們三丫頭非得嫁你了?”
九詩一愣,不知所措,尴尬地緊。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他只是無奈。彤烏在門外也是心頭一緊,不知郁太太是何意思。
“您看,”九詩正色道,“我今日什麽禮也不曾帶來,只因知貴府什麽都不缺。我只一顆誠心,就看您許不許她要了。”
郁太太只微笑道:
“我許不許有什麽要緊,到底不是她親娘!”
“她是您帶大的,自然是聽您的。我也是您看着長大的。”九詩道。
彤烏心想,這是逼着九詩,逼着艾家認可她在郁家的地位呢!大娘不會許她嫁了九詩就反了,何況,她嫁的是艾家!她是郁家的孩子,郁家的孩子從來只有一個娘,那便是郁太太;其他的,不論是多大的恩情,也只能是“姨娘”!彤烏覺得心酸,覺得愧疚。九詩明白郁太太的意思,替彤烏應了她的權威,自己也表明了立場。
郁太太滿意地笑了,道:
“你這孩子,我是放心的。你們的八字早先合過,三丫頭還在孝中,不便張揚,這門親事今日我便應了你。改日尋了媒人來提親,待她三年孝滿,你便來迎她吧!只是不知你等不等得?”
“我已說了,我只一顆誠心。不過還有兩年罷了!”九詩道。
“誠心”,彤烏不由得被他說了兩遍的詞觸動。他對她,只是“誠心”,而非“真心”?彤烏有些驚覺,面色茫然得蒼白。她走遠了些,走過惜園,走過華春閣、曜秋苑,到了醉雪亭。她站在醉雪亭上,望着朱墨住了十六年的老院子。南方潮濕,白牆有些脫落,石階和瓦片上都積了成片的青苔,綠悠悠的,看上去雖清新宜人,卻是郁家最舊的院子。
自彤烏記事以來,這院子便從未翻新修葺過。它是郁家最完整的保留,郁家所有的傳統、故事都能在它身上窺得蛛絲馬跡。彤烏想,自己的故事它也應知道吧。多少年了,九詩在她身上用過幾分心,她不是不知;鶴表姐的存在,她也并非無感。但她從小就被告知,艾九詩,便是她這輩子要嫁的人。她明白,九詩今日對她能有“誠心”已是不易。她該愛他,是從小的習慣,是她一生的事業。所有人都盼望着他和她的婚姻,彤烏常常覺得,她生下來便是為了嫁給他的。
彤烏正對着那座院子,覺得自己年輕無知,在它面前顯得自慚形穢。它是郁家的鏡子,卻照不出對面彤烏的模樣,照不出郁家人各自的模樣。
彤烏想,她還是會嫁給九詩,不論他是誠心,亦或是真心。即便他沒有心,那都不要緊,不然,她又能去做什麽呢?
如果不嫁他,她能做什麽呢?她茫然地望着那院子,但它沒有回答她,那些剝落的牆角,斑斑的青苔,亦沒有回答她。那些郁家的歷史,郁家的故事,都不曾回答她。
她感到失落,感到無所遁形。她有很多疑問,沒人可以回答。從小,她盡力讨他喜歡,然後,郁彤烏嫁給艾九詩,天作之合,衆望所歸。彤烏覺得自己并沒做錯什麽,一切做得都很好,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她不明白,為何她的“真心”只換來了他的“誠心”?她覺得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可如果不嫁他,她又能做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彤烏心境變化與日後的結局,從這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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