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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貧而患不均。雖然姜秾以前沒窮過, 無法完全感同身受。
不過,大概也能理解一些。就像以前她剛上大學, 第一學期全班同學都沒有出什麽成績時, 班級友愛氛圍良好, 等到她開始一學期就能申下一個甚至幾個專利, 并且很快就順利與企業或相關部門達成合作并投入市場運用之後, 一枝獨秀的她, 就被針對了。
雖然同學們的那些針對,沒對她造成太過惡劣的影響,但大約也是‘不患貧而患不均’的一種體現了吧。
夏五斤聊天打诨又說了會兒話,姜秾就在一旁沉默聽着, 不時‘嗯’、’哦‘一聲表示在聽, 或者說句實話噎他一下。
兩人就這樣, 在兩家中間那一條、路兩旁長着野草野花的丈寬土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天, 再才分開各回各家。
姜秾轉身回到自家,家裏有前來換麥種的楊嬸在。
那次白送治病殺蟲液的方子之後, 村裏的嬸子們果真送來了許多零嘴。
尤其是一個嬸子送來的二十個雞蛋,讓她和小豆丁每天午後的加餐, 都變成了蒸雞蛋羹,連着吃了十天。
又還有柿餅、梨幹、糕點和小蔥薄餅等零嘴, 那段時間小豆丁手裏就沒缺少零嘴,一時實在吃不完,姜秾還拿了些去分給小夥伴們。
而且自那以後, 村裏的嬸子們看見她,都會熱情的和她說話。
姜秾懷疑她們是在逗小孩,但她沒有證據,不懂她們為何喜歡逗她。
“……量過了,你家這一袋有三十升,我家這一袋有四十升,剛好合适!”
楊嬸家換的麥種,是姜家特意給預留着的,她家也是村裏最後一家過來換麥種的了。
換出去三十升麥種,得回來四十升普通麥子。村裏有十八家來換麥種,加起來姜家一共換出去約一千五百斤即是五百升麥子。
在換麥種這一項上,姜秾就賺了約四百五十斤麥子,差不多有去年收成的一半了。
按以前一斤麥子十文錢的糧價折算,這就賺了将近五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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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秾從來不認為種田是門不賺錢的營生,種田種的好了,照樣很賺錢。
周翠娘:“唉嗨!我們兩家就別說這些了,哪還用四十升換三十升啊!就三十升換三十升!”
“既你都說了我們兩家親近,那我就更不能讓你為難了。要是以後讓別人知道你給我家三十升換三十升,他們可就要不服氣了,都是一樣的村裏鄉親,可不能區別對待,不然你不好做人的。”楊嬸推辭不受。
“楊嬸你啊也是講究,那好吧。”周翠娘客氣話講過後,就沒再堅持三十升普通麥子換三十升麥種,且楊嬸說的也是實話,一旦開了特例,等別人知道了,她也不好做。
“我給你抓一把幹菇,你待會走的時候帶回去,用水泡發後炒了吃、涼拌吃,或者煮湯,都可以的。”
“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楊嬸也不再推辭。
周翠娘擺擺手,“唉嗨!都是自家種的蘑菇,不值什麽。我們倆之間不講究那麽多,我才送你的,其他人我還不好意思送出去呢,這幹菇都是品相有缺的鮮菇曬幹的。不過蘑菇味兒都是一樣的。”
“自家吃,講究那麽多做甚!我可不嫌棄呢,有白吃的好事哪會嫌棄。”
兩個人好一番客氣後,又說了會兒話,楊嬸這才提出要告辭回去了。
在周翠娘的幫助下,楊嬸扛起一袋一百來斤的麥子就往外走,看起來也不吃力。
出門時,看見穿着嫩青細蘭草夏季襦裙的姜秾俏生生站着,還笑着問道:
“
秾娃兒啊,楊嬸我做的小蔥薄餅好吃嗎?好吃的話,以後多來你楊嬸家,楊嬸再給你攤一籃子啊。”
姜秾認真地道了謝:“很好吃,多謝楊嬸,有時間了一定到您家裏去玩。”
“哈哈哈!那好,多來楊嬸家玩啊!楊嬸這就走了。”楊嬸扛着大麻袋,腳步矯健地往院外走了。
“楊嬸慢走。”姜秾禮送道。
若是不想閑着,田裏就總能找出來活做,姜雙五就是不想閑着的人。
如今麥子已收回來了,他就去黃豆、豌豆田裏,或黃米、粟米、高粱田裏,看一看各自的長勢,拔一拔地裏雜草。
姜家有十畝地,輪流八畝地種麥子,剩下兩畝地就種菜、豆和雜糧,每樣都種的不多,侍弄起來也不多累。
然後,小豆丁如今也已有四歲,走路再不颠颠歪歪的了,已經可以利索地到處跑。這會兒,該是跑到沈家去玩了。
長了一歲也還只有七歲的沈甜,一般時候都不下田幹活,就呆在家裏看家。也剛好逗一逗可愛乖巧的小豆丁玩兒,時不時就拿她做的好吃零嘴給他。
現在的小豆丁,已經俨然一副沈甜迷弟的樣兒了。
傍晚時候,姜雙五扛着一把薅鋤從外面回來了。
小豆丁像只小絨雞一樣,看着天晚了,也撲騰撲騰地跑回家來。
一邊往回跑,還一邊叽叽叫着:“甜甜姐給我吃了爆米花!阿娘、阿娘,你用高粱米,給我焖爆米花嗎?”
周翠娘:“又去麻煩你甜甜姐了?明天再去的時候,要用小籃子提一籃子幹香菇去,知道了嗎?”
“好嘚!”小豆丁還是不依不饒,“阿娘給我焖爆米花嗎?”
“不給。”周翠娘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馬上就要吃晚飯,還惦記什麽爆米花呢!要不你就光吃爆米花,別吃你娘做的飯了。”
“怎麽這個亞子,好叭……”小豆丁性格乖巧,沒有得到滿意答複也不鬧騰,只沮喪地癟着嘴道。
小孩子兒臉色和心情變得極快,小豆丁這還沒沮喪到一會兒呢!鼻翼一動,就被撲鼻飯香吸引!
立時忘記沮喪,噠噠跑到堂屋的飯桌上坐下,乖乖等着了。
晚飯是面餅湯。
新收的麥子用石磨磨的面粉,和面揉勻成面團後,随手揪一小坨面團、捏幾下看着像成了面餅後,就扔進翻滾的湯裏。
湯裏放了被煎得噴香的小蔥頭,聞起來香氣撲鼻。
不僅聞起來香,吃起來也很好。用石磨磨出來的新麥面粉,非常筋道,咬緊嘴裏的口感又軟又筋道!
因為不是用擀面杖擀出來的厚薄均勻,大小一樣的面餅,是用手随意捏成的,厚薄大小都很随意,在咬進嘴裏咀嚼時,就有滑軟又勁道的口感,每一口都給舌尖帶來不同的驚喜!
咬一口筋道又滑軟的面餅,再埋頭麥香和蔥香之中喝一口濃湯……真是一種簡單而純粹的美味。
實在是好吃!
姜秾一口氣吃完一海碗面餅湯,都覺着有點撐到了。
現在‘芒種’已過,離‘夏至’也很近了,早就已經進入仲夏時節,天氣已經熱起來。
吃罷晚飯,桌椅碗筷也都收拾幹淨,一家人就坐到院子裏的柚子樹下,乘着涼。
這棵柚子樹是當初房子建起時就種下的,今年春天時開了一樹花,那時真是滿園芳香怡人。
如今正挂着十幾個碗大的青澀柚子,等秋天柚子黃了,就能開柚子吃了……
不患貧而患不均。
周翠娘剛好也和夏五斤有一樣的擔憂,大概精明人
的想法都差不多。
周翠娘說道:“‘條編法’之下,村裏人家的負擔,本就要比以往年份重了,結果又還只收銀兩,這就更艱難了。
葛貢士覺得,以後麥價會降,賣麥子換銀子不劃算,盡量想其他辦法湊銀子。
然而村裏的人家裏,都沒一家會一門手藝的。這不,麥子收完後,山腳和山上已有許多人在逮兔子、攆野雞了,可山珍野物哪是那麽容易弄到的?而且小野物也不值錢。”
确實,沒一門手藝專長,想要在期限之前湊到足夠的賦役銀,實在太難。
“沒人幫一把,村裏大半人家怕是都很難湊齊,除非舍得把麥子全賣咯。”周翠娘心裏也不太舒服。
麥子都賣完了,可那還有一個冬天一個春天要熬過去呢,到時吃什麽?吃野菜、嚼草根還是啃樹皮?
這時,姜秾說出夏五斤的打算,“夏五斤打算将段木栽培香菇的手藝,教給村裏人。這不妨礙我們賣鮮蘑,袁屋雜貨又說幹香菇多多益善,可能是打算賣到南邊或者京城去,因此也不影響我們的幹香菇生意。”
周翠娘點點頭,并不為夏五斤打算将手藝傳出去的事驚訝或生氣,“這樣很好。至少從明年起,村裏人能減輕些賦役銀的負擔。”
“不過那都是明年的事情了,眼下的困境卻還是不能化解。”
周翠娘又解釋道:“同住一個村裏,若是只我們幾家日子過得滋潤,免不了別人要眼熱。
我們單家獨戶的,也沒宗族親戚撐腰,若是村裏人餓到過不下去日子,就不會在乎五斤那些縣城裏的朋友了。畢竟人都要餓死了,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經過逃荒的人,都見過人性之惡,且也都被餓怕了,于是心會更狠,也更易無所顧忌。
很多違背德行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怕是要去我們菇房揪蘑菇吃,或者到我們田裏去禍禍莊稼,到時我們又能怎麽辦呢?
當人不要臉皮,只求不餓死的時候,什麽往日鄰裏情誼都是假的,說不得都只餘滿心怨怼了。做出撬門偷盜、上門打搶等惡事,也不稀奇。”
都是從逃荒裏活下來的,真到了那個地步,誰也不會還是客氣友善的鄉親鄰裏。
姜秾沒有經歷過,也就沒有發言權。或許人若是真被逼到絕境了,是會不顧廉恥情誼的。
姜雙五接話道:“他們真湊不齊銀兩時,肯定會到村裏我們這幾家過得好的來借錢,到時借給他們一些渡過難關罷。”
周翠娘并不滿意這個方法,“去年過年前借錢過年的,今年開春借錢給服役男丁抓藥吃的,我都借了的,可最後誰還了?不還是做工抵債。
村裏一家的賦役銀,少則二三兩、多則七八兩,就算來借的自家已經湊了些,我只給借一兩、二兩,借的人家多了,那也有好大一筆了!哪怕他們明年能栽種香菇賺錢,然後還回欠銀,我也不想借。”
何況,白白借給別人銀錢,她總不甘心、也不放心,她把銀錢拿去放印子錢還能收利銀呢,而且誰知道有人到時願不願意還,又還不還得起呢?
“幫是肯定要幫村裏鄉親一把的,但要怎麽幫,才能既幫他們渡過難關,我們自家又不吃虧,這是要好好打算的……”
姜雙五和姜秾都不多說了,靜等周翠娘的打算。
周翠娘:“葛貢士不是說了,很多人都會去賣麥子兌銀子,那麽麥價就會降低很多,為了湊足賦役銀,就只能賣更多的麥子。可麥子賣掉太多,又或者根本就全部賣完後,難道就不吃飯了?
那肯定還是要慢慢想辦法弄來銀錢,再去買麥子回去吃。這個時候,那
些無良糧商肯定又會提高麥子的賣價,低價買、高價賣,才能賺更多錢。”
周翠娘分析一番後,說出了她幫助鄉親鄰裏的絕妙辦法:
“既然如此,我們就在村裏當一個有良心的‘小糧商’!我們家有銀子,就去收買村裏人的麥子,也不壓價,就按以前三十文錢一升的價,這樣村裏人就能有銀子交上賦役銀了。
等到村裏人麥子不夠吃,再要買麥子時,我們就把買回來的麥子往外賣,也不提價,就賣三十三文錢一升。
至于每升多出來的三文錢,不過是點辛苦費了。
這樣一來,村裏人能交上賦役銀,以後麥子不夠吃再買時,也不怕買不起,多好啊!”
是啊,多好啊!一升麥子賺三文錢,積少成多,這一倒騰下來即得了人情,也不會虧,甚至還能賺個幾百文錢!
他們往袁屋雜貨賣蘑菇時,袁老板都是付給的銀子,只有零頭才用銅板付,因此家裏存的銀錢大多都是銀子,都不用拿銅錢去和縣城裏的商人兌銀子了。
倒騰起來,也就不費事!
“是啊是啊,多好!”姜雙五附和着。
姜秾敢肯定,她阿爹根本沒聽懂,只是習慣性附和而已。
不過她卻是聽懂了的,一旦懂了後,就覺得她阿娘着實精明。
她阿娘和夏五斤都想到了:不患貧而患不均的隐憂,果然是精明人的想法都是相通的。
等等,她阿娘都想到賺中間商差價了,夏五斤肯定也會在村民和袁屋雜貨之間賺差價的。
這也正常,忙活一場費了精力,賺點中間差價也實屬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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