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雲衿曾經設想過許多次慕疏涼醒來的情景。
她想了許多,就連昨夜昏睡之中,也隐隐有過這般的期待。
然而太過漫長的等待,就成了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仿佛已經成為了雲衿每日都會做的事情,似乎只要這樣想一想,就能夠對接下來的時間充滿了期盼。
但雲衿怎麽也不曾想到,當這般情形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會變得這般手足無措。
從前所有的想象與思量,在心跳的一瞬間被震得紛紛碎裂,雲衿一瞬之間似乎化作了一個僵在原地的空殼,只睜大了眼睛,呆呆看着那已經醒來的人。
慕疏涼也在看雲衿,此地荒涼又安靜,來去也不過他們兩個人,慕疏涼的目光自然是毫無避免的落在了雲衿身上。
他的目光寧靜安然,如春風落處,滿城花開。在這只有海風與鷗鷺的荒涼海島上,猶如和煦的冬日暖陽,将雲衿方才自洞外帶來的不安與焦慮都驅散而去。
雲衿驀然間平靜下來,然後她在這靜默之中,聽見慕疏涼輕輕提醒道:“你受傷了。”
雲衿方才剛平定下來的神情,再次僵住了。
她突然想了起來,昨夜那一戰,她受傷之後又奔逃許久,後來再在這洞中狠狠一摔,如今她怕是早已經滿身血跡狼狽不堪。
想到此處,即使是當初在空蟬派裏面對着十洲衆人圍攻,在昨夜裏面對着那般追殺依舊面不改色的雲衿,在這時候終于忍不住變了臉色。她倉皇間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轉身往洞外奔逃而去,然而不過剛離開洞口,她又忍不住猶疑着回過身朝洞內那人看去,揚聲道:“你……”
慕疏涼仍坐在原地,視線與之交錯在一起,依舊是春風細雨般的柔和。
雲衿不由得壓低了些聲音,用不驚動這一場春風的輕聲細語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慕疏涼輕輕颔首,語含笑意:“好。”
聽得這聲回答,雲衿稍稍定下心來,随即趕緊沖了出去,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奔至海邊,然後就着海水将自己身上的血跡好好清洗了一番,然而如今沒有能夠換掉的衣服,雲衿也沒有辦法将衣裳也一并清洗,她只能将自己已經淩亂的長發又匆忙梳理一番,這才拖着已經感覺不到傷痛的身體,用最快的速度又回到山洞處。
雲衿回到洞中的時候,身上雖仍有血跡,卻早已經不是方才那番蓬頭亂發的模樣,她竭力保持着面色的平靜,然後在猶豫當中,再次擡眸往慕疏涼望去。
慕疏涼專注的看着她,唇畔還噙着隐約的笑意。
他沒說話,雲衿卻知道自己應當說些什麽。
她往前走了些,卻又不願走得太近,只隔着幾步的距離,開口解釋道:“我叫雲衿,是空蟬派弟子,算是你師妹。”
慕疏涼輕輕颔首,很快接受了雲衿這話。
雲衿于是又道:“你昏睡已經過去十一年了,這其間發生了些事情,我會慢慢給你解釋。”
“慕家人本打算将你從空蟬派接回去,不過現在路上出了些事情,我們被流洲的人襲擊,現在跟方妄他們走散了。”
“昨夜為了帶你離開那裏,方妄自己拖住了流洲的人,并将你托付給了我,要我帶你離開,說等他成功逃出來就會來找我們。”
“結果我不小心帶着你摔進了這洞裏,那些追兵也沒有找到我們,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雲衿目光無處安放,說完這些,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她緩緩地往慕疏涼看去一眼,低聲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慕疏涼随即點頭:“我知道。”面對着雲衿的疑問,慕疏涼很快道:“我見過你。”
雲衿一怔,立即想起了幾個月之前在空蟬派大殿當中,慕疏涼回望時那驚鴻一瞥,他置身萬劍銀芒之中,她站在大殿陰影之內。
原來那個時候,他真的記住了她。
慕疏涼似乎是猜到了雲衿所想,接着又笑:“那時候你站在梅師叔身後,我記得。”
雲衿突然失了言語,她在一片靜默當中,将蘊華劍遞到了慕疏涼的身前。
“這把劍是你的,他幫過我不少,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然而慕疏涼盯着雲衿的面容,淺笑着搖頭,卻并沒有要将劍收回的意思。
“雲衿師妹。”慕疏涼再次開口,他收起笑容,認真問道,“如今的空蟬派,還是從前那般模樣麽?”
聽到此處,雲衿神色微沉,立即便察覺出了慕疏涼話中的意思:“你知道空蟬派會出事?”
慕疏涼見雲衿反應,不禁黯然:“看來空蟬派真的出事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雲衿用簡短的語言将慕疏涼昏迷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慕疏涼,包括了自己撿到蘊華劍的事情,還有空蟬派與十洲的事情,慕疏涼聽着雲衿這番話語,雖是無奈,卻并未驚訝,果然是早就已經知曉了會有這樣的結果。
而等到将一切都說完之後,雲衿才停住話頭,靜靜看往慕疏涼。
說了這番話之後,雲衿終于能夠從方才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中掙脫出來,她才終于能夠毫無遲疑的告訴自己,慕疏涼真的醒了。
那個沉睡了十來年的人,終于醒過來了。
與自己所了解的一般,他就如同靳霜冉靜所說的一樣,溫潤儒雅,溫和端方,他在身側,似乎叫人莫名間便安心下來。
但雲衿還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慕疏涼。
慕疏涼對于雲衿的注視亦是毫不閃避,雲衿解釋之後,便輪到了他來解釋,迎着雲衿疑惑的目光,他坦然點頭道:“不錯,我早知道空蟬派會出事。”
雲衿心有疑問,正欲開口,頭頂不遠處卻又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有人正好經過此地,踩在了那亂石之上。雲衿聽得這般動靜,頓時停下話頭,側耳聽去,便聽得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正朝此處而來。
雲衿心中一跳,臉色随即沉了下來。
此處是在十洲的海島之上,如今會出現在這裏的人,若非是昨夜逃出來的慕家方妄等人,那麽便一定是十洲之人,昨夜裏面他們能夠安全躲在這裏,不過全靠天色黑暗,敵人無法察覺他們的行蹤,但如今他們再來,一眼便能夠發現這個洞穴。
這裏已經不能夠再繼續躲藏了,他們必須要先逃出去才行,否則被人圍堵在這洞穴之中,便更加無法離開了。
思及至此,雲衿連忙回頭低聲對慕疏涼道:“慕師兄,我們先離開這裏。”
慕疏涼亦是察覺了對方的動靜,然而他卻沒有立即答應雲衿這話,只搖頭不緊不慢的道:“你先走,我留在這裏。”他這般說着,見雲衿遲疑着不肯離去,便又笑到:“我是師兄,本就該由我來護你。”
雲衿沒有聽他這般說法,只忽而出手,一把扣住他手腕。
慕疏涼眸光微微閃爍,欲開口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雲衿牽起對方的手,卻見對方胳膊毫無力氣,竟是軟軟地低垂着。
雲衿這才明白過來,為何自方才起他便未曾動過,為何這種關頭,他還不肯與自己一道離開,她喃喃道:“你還未恢複?”
慕疏涼見被識破,也不再隐瞞,只得無奈道:“剛醒過來,還不太能動。”
沒想到緊要關頭會是這般模樣,雲衿不由得又開始想起了那日十洲衆人操縱慕疏涼身體時候使用的那音律,慕疏涼沉睡十年,卻沒想到那古怪的音律也能夠操縱他的身體施展出那般可怕的劍法,實在是匪夷所思。
但如今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雲衿心中頓時打定主意,順勢将人一把攬至身側。
慕疏涼身上的确是沒力氣,跟昏迷之時一般,軟軟倚靠在了雲衿身上。
他縱然是冷靜,卻也沒料到雲衿會一言不發做出這般舉動來,他氣息微微一滞,正欲開口,卻聽身旁少女語聲短促地道:“師兄,得罪了。”
慕疏涼實在是不習慣被人這般對待,只得低嘆道:“師妹,你帶着我走不了的。”
事情緊急,雲衿自然不打算聽他的話,她知道慕疏涼是心中有介懷,于是很快解釋道:“師兄不必擔心。”
慕疏涼還未回應,雲衿截口又道:“這一路我都是這麽帶你過來的。”
慕疏涼:“……”
就在慕疏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應該擔心還是計較的時候,頭頂上的石塊再次響動起來,石縫有些許沙土滲落下來,正落在雲衿腳邊,兩人幾乎同時擡首看去,只見得那洞口之處,已有人影晃過!
糾纏這麽片刻,想要提前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雲衿面色一凝,将慕疏涼抱得更緊,壓低了聲音道:“師兄,抱緊我,我帶你沖出去。”
“……”慕疏涼并不想抱緊雲衿,他甚至根本動不了,不過值此時候,他也無法再計較這些,只轉而對雲衿道:“蘊華劍。”
就在此時,外面的幾名流洲白衣人已經找到了洞口,他們在面色大變之際倏然一動,軟劍在晃眼之間已至兩人身前!
雲衿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将腰間蘊華劍抽出,正欲揮劍,卻聽慕疏涼立即又道:“劍鞘。”
聽得這聲,雲衿一時不解,然而慕疏涼既是這般開口,她亦毫不懷疑,直接棄劍,轉而将腰間冰冷劍鞘抽出。
就在雲衿這番動作的同時,驟然脫手的蘊華劍卻未墜地,而是在空中虛晃一圈,直直沖入一群白衣人之中!劍光沖天,倏然乍現,雲衿手執劍鞘,匆忙格開那群人的攻勢,在這劍陣當中幾近蠻橫的往外沖去,慕疏涼目光凝在那劍影之上,忽而再度開口道:“梅影劍訣四式!”
雲衿手中無劍,自是無法施展這劍訣,然而就在她心中疑惑之際,身後倏然一道熟悉的劍氣落下,雲衿回身望去,才發覺正在施展着梅影劍訣的,竟是那一把蘊華劍!
劍芒瞬時乍現,劃出紫雲彤霞,威勢可怖,雲衿心知機會難得,與慕疏涼心照不宣,直接縱身往遠處而去。石灘的後方遠處是一座樹林,雲衿知道如今唯一的藏身之處,只能是那裏。
然而蘊華劍縱然出手,對方實力卻是可怖,其中幾人很快再次追來,雲衿只聽得風聲入耳,劍光在身後閃耀而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昨夜一般!
與昨夜不同的是,慕疏涼醒過來了。
“師妹,劍鞘。”慕疏涼無奈的靠在雲衿身上,終于忍不住再次提醒。
雲衿不解他的意思,只得低頭看向手裏的劍鞘,她還未看出什麽端倪來,卻覺得手背一重,另一只微涼的手已經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慕疏涼手上依舊無力,卻帶着雲衿的手,緩緩将那劍鞘擡了起來。
身後數名白衣人還在追逐,眼見便要靠近二人,然而在這一刻,雲衿随着慕疏涼停下腳步,竟覺心頭瞬時平靜下來。
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甚至能夠感覺到彼此交錯的呼吸,雲衿微微側目,看清了此時的慕疏涼。
慕疏涼雙眸如星如海,幽幽而不見盡頭,劍芒如雨,兩人立于雨中,不閃不避,衣袂迎風交織而動,發出簌簌聲響。随後,慕疏涼掌中靈力釋出,凝于劍鞘之中,然而慕疏涼昏睡太久,如今實力大損,雲衿見狀當即亦是随他一般将靈力釋出,兩人的力量交織在一處,只聽得瞬間風聲揚起,無邊的狂風,竟自他們手中凝成!
随後,雲衿聽得身旁的人開口道:“鋒闕!”
鋒闕是什麽,在這瞬間,雲衿心中茫然泛起疑問。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見了鋒闕。
鋒闕是一把劍,一把無形無相的劍。
它自蘊華劍空空的劍鞘中瞬時出現,帶着震天撼地的劍意狂然而出,頓時,雷霆震怒,海潮翻湧,四野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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