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大凡車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車禍，每年每天不知道會發生多少起車禍。不管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最希望就是人平安無事就好。

應該說陳子昂還算是幸運的，也應該說是被搶救得及時，他沒有生命大礙。這裏說的搶救是指李晔把他從車裏拉了出來，那金色的跑車是徹底的毀了。因為就在李晔把陳子昂死命拽出來陪着一起去醫院之後，那輛車子發生了小爆炸。萬幸的事沒有傷到旁邊圍觀的人。

一輛跑車對陳子昂來說是小意思，關鍵是命在手裏。他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就是李晔，李晔幫了他很大的忙。處理車子，叫來父母，到交警大隊，還要找保險公司，都是李晔一個人在跑。

陳子昂的命是保住了，但還是暈迷了幾天才醒過來。他的家人就一直陪着他，他家的親戚也都來看望他。可是他沒醒。醫生說這種暈迷是正常的，再過幾天就會好。

可李晔擔高興不起來，不是他不相信醫生的話，而是陳子昂的樣子實在太吓人。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的，是出車禍那天，看到整個車和人都倒栽的場面。那時陳子昂的臉上到處都是血污。

那時陳子昂說了什麽——

“相親……相親……”

好像是這麽一個詞吧。李晔神色凝重地皺起眉頭，陳子昂為什麽會匆匆忙忙趕出去，還把車開得那麽快。交警說，陳子昂的車之所以會翻掉，是因為超速，可能是在避讓什麽東西吧，才會突然急轉方向又撞到石頭，車子整個翻天。

相親，那天晚上唯一聽到他說“相親”兩個字是打電話時說的。可李晔不能确定電話是打給誰的，他猜是傅曉。那麽說是聽到傅曉要相親，讓他急着要趕過去？

傅曉，對你，已經有那麽重要了嗎？李晔看着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的陳子昂。“你意識到了？”李晔輕聲喃喃自語。

趁旁邊沒什麽人在時，李晔湊到陳子昂耳邊說：“我把傅曉帶來見你，好不好。好的話，你動動手指，要不動動眼睛也好，我相信你能聽見我說的話，對不對。”李晔說話時幾乎是用了哀求無奈的語氣。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奇跡，陳子昂的手指動了動。李晔露出一絲苦笑自語道：“你這算是無意識的反應呢，還是你的心更清楚。這樣吧，我找個時間帶她來見你。”

李晔愣了一下，好像看到了陳子昂在笑。

傅曉會覺得怪，為什麽這幾天陳子昂像是銷聲匿跡了似的，突然就沒了音訊。那天突然打來電話被傅曉又挂了電話，讓傅曉心裏很過意不去，所以在結束相親見面之後就給陳子昂發微信解釋。

可陳子昂一直沒有回微信，同樣發短信過去也沒有消息。糾結之後傅曉打電話給陳子昂，這才發現他的手機是關機。

她以為只是偶爾關機了，縱使之前他從沒有關機過。隔了一天再打，還是關機。這是怎麽了？傅曉去陳子昂家找，可他家沒人開門。傅曉想陳子昂會不會像上次那次突然就離開一個月，然後又突然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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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曉自我安慰，一定是這樣的，人家陳子昂是有錢人，想去哪就去哪了，也沒有必要向她報告一個。

不過傅曉還是給李晔發了條微信，她想通過李晔證實自己的想法。李晔沒有回。其實李晔根本沒有看到這條微信。

李晔給傅曉打電話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傅曉正坐在電腦前畫畫。入秋之後的晚上，傅曉喜歡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畫畫。白天很累了，只有在下班之後才有時間畫點東西。微博上的更新也慢了，還有出版畫冊的事，也必須得趕。

傅曉可以不去做白天那份工作，可她實在太想給陳子昂買份生日禮物了。“醫院？”傅曉奇怪，為什麽李晔會讓自己去醫院。

李晔說是陳子昂要見她，陳子昂怎麽了？傅曉在接到電話那一剎那，呼吸心跳都是停止的。她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陳子昂要不行了，這種見面會不會是最後的見面！

聽到李晔說陳子昂出了車禍，不過人已經沒事了，這時傅曉才松了一口氣。不過，應該傷得不輕吧，不然也不會住院那麽多天。李晔說出事的日子，傅曉不相信，她說那天陳子昂還打電話過來，她聽得出他好好的。

“你不要騙我了。”傅曉笑了出來，可李晔的話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之後是趕着要去見你吧，才出了事。”

C市的人民醫院，已經是C市最好的醫院了。可C市畢竟是小市，醫療條件什麽的，都比不上大城市。陳子昂的父母原本是打算把兒子送到S市更好的醫院去的，可又怕路上奔波。于是就把S市最好醫院的最好醫生請過來給看陳子昂。這也是陳子昂還會呆在C市的原因。

去醫院肯定沒什麽好事，除了生孩子。那輪不到陳子昂，傅曉穿過住院部的門口，走到電梯前。這個點上李晔打電話來，讓去醫院，會是什麽事？

将近十一點的醫院住院部很安靜，靜到傅曉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她不願往壞處想，可腦袋瓜子就是止不住有不好的想法。雖然李晔說了人沒事，可傅曉卻想到了其他事。

電梯停在15層，門開時，看到李晔就在站在窗戶邊吸煙。傅曉從沒有見過李晔吸煙，她一直以為他和陳子昂一樣是不吸煙的。

見到傅曉來，李晔連忙掐滅了手上沒有燃盡的香煙，說：“偶爾會抽一下。”

可能是他有煩心事吧，傅曉想。

“帶你去見他，但不要出聲。”

以陳家的能力，肯定會讓陳子昂住在C市人民醫院最好的病房，不過，條件當然不能跟最好的賓館酒店比。一個普通的客廳，外加一個病房。之所以李晔讓傅曉不出聲，是因為陳子昂家請的看護就睡在客廳裏。

李晔帶傅曉走進裏間，裏面的燈光很昏暗，傅曉定神之後看到了病床和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他還好嗎？”傅曉顫動着聲音問，她已經忍不住想哭出來了。

“人沒事。”李晔走到病床邊，将燈光稍稍條亮了些，又将病床搖了起來，好讓病人能夠半靠着。

傅曉捂住嘴，不然她怕自己會大聲哭出來。陳子昂一下子瘦了許多，顴骨凹了進去，整個人都是沒精打采的。只有他的眼睛，還像從前那樣，會讓傅曉怦然心動。

“你說要見她，我把她帶來了。”李晔對陳子昂說。

白天說過要帶傅曉來時，陳子晔就動了動手指頭，到了晚上時，他睜開了眼睛。醫生馬上給他做了全身檢查一直折騰到晚上。之所以到了這麽晚還沒睡，是因為有股意力一直在支撐着他。

陳子昂定定地看着傅曉，好怪的，是不是。從沒有那個女孩會像傅曉一樣讓他念念不忘，之前一直不能确定，這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可在聽到她在相親之後，就來了無名的火氣。

傅曉怎麽可以去相親呢，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的嗎？怎麽可以跟別的男人相親！陳子昂沒有允許傅曉去相親，也絕對不會允許的。

這才會在聽到她在相親之後要急着趕過去，他都不記得當時車子開得有多快了，可前面不知從哪跑出來一只土狗，不知是野狗還是有人養着的。陳子昂記得自己為了避開這條狗就急打了方向盤，可來是車前輪磕到什麽吧。

那一瞬間他感到了天旋地轉，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可他已經不記得當時的場了，只記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李晔說當是自己在叫他，可陳子昂卻認為自己聽到的聲音是傅曉。李晔還向陳子昂說了當時的情況，不過說得不多，李晔怕陳子昂如果回想起那些事的話，反對會害怕。

當李晔在說那輛車子報廢了時，陳子昂根本沒在聽，陳子昂在想傅曉，想她在跟誰相親，她為什麽要去相親。

“很痛，是不是？”傅曉覺得自己問的都是廢話，可此時的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表達內心的痛楚。她不忍心看到陳子昂受到這般的傷痛。

陳子昂沒力氣點頭，但眼神在說是。

傅曉咬住嘴唇，下一秒，眼淚就流了出來。人家陳子昂能在車禍中逃過一劫已是萬幸之事，她卻當着陳子昂的面哭了起來。

“你……”陳子昂很費力地說，“為什麽要去相親。”

傅曉愣住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陳子昂在問她為什麽要去相親。這個話題好像不應該在這個時刻出現吧。傅曉就說：“我姑姑給我介紹的一個男的，我想見一個也沒關系，反正不打算有發展，就出于禮貌性的見個面。”

“為什麽不直接回拒。”陳子昂幾乎是咬着牙在說話。

“畢竟是姑姑介紹的，直接回絕的話，會讓我姑姑不好做。”傅曉說。

“以後——”陳子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跟其他男人相什麽親！”他語氣很重，直接就是用命令的口吻對傅曉說話，态度沒有一點點容許她反駁的意思。

“好，好啊。”傅曉木愣愣地說。她能察覺到陳子昂要生氣，可她不懂，陳子昂生的是哪門子氣，都說是是禮節性的，根本沒打算會有發展的那種見面。他有必要那麽生氣嗎？

“我也不想，這樣跟你見面。”陳子昂說。

同樣的，傅曉在他的語氣裏感受到了悲傷，好奇怪的感覺，為什麽他要悲傷。

站在一邊的李晔默默無言，可能他才是這三個人當中最清醒的一個吧。可這般的清醒，反而讓他感到了痛苦。

似乎能預見到未來會發生的事了……李晔苦笑着搖頭，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把時間和空間留給那兩個人。

應該會發生點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