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自從阿嬷過世後,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
這段時間,韋禮特幾乎每天都陪伴在她身邊,跟着她把阿嬷的後事一一辦妥,在她跟母親傷心欲絕時,直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她跟他道謝,他只淡淡說了句,“你永遠不需要跟我道謝。”
在整理阿嬷遺物時,赫然發現一張紅紙,上頭有他們當天半開玩笑定下的好幾個日子。
他們回臺北後,阿嬷隔天拿去給算命仙批算,其中一個日子被慎重的圈起來,旁邊有阿嬷歪歪斜斜的字,寫着:可以恩愛到白頭的好日子,我家阿寧的結婚吉日。
星寧看到時,整個人馬上情緒大崩潰,泣不成聲。
依照阿嬷生前的交代,他們決定在阿嬷看中的這天完成終身大事。
星寧沒有跟他同居,不過她越來越常到他家過夜。
通常他會先去接她下班,她進房梳洗,他則負責料理晚餐,接着,兩人一起吃他準備的浪漫晚餐,然後換他洗盤、梳洗,她負責挑當晚的音樂、香精油,等他出來,兩人便一起滾上床……
用熱情的性/愛結束約會,拉開充滿情/欲的一夜。
今天是兩人固定會約會的星期五,韋禮特正在廚房煎牛排,鐵板上滋滋作響,想到他們再過不久便會步入禮堂,嘴角不免微微上揚。
太過沉醉于自身喜悅的他,沒聽見門開關的聲音,專心處理着兩人的晚餐,突然,一團柔軟的女體自身後緊緊貼上他背部,雙手淘氣的捂住他的眼睛,不讓他轉身,用豐軟的胸脯輕輕磨蹭着他。
他輕輕倒抽口冷氣,懂她的暗示,沒有回身抓她壓進自己懷裏,反而放松心情,任她擺布。
比較詭異的是,今晚的她好急切,溫潤小手大膽的從上衣下擺探進,充滿情欲地撫摸他的胸膛,一手往下,罩住他棉質透氣的休閑褲,充滿挑逗地愛撫有所反應的昂藏。
大概是因為兩人快要結婚,溫柔的她才會有這等大膽舉動吧?
突然砰一聲巨響傳來,韋禮特猛然睜眼,看見開放式廚房旁的獎杯櫃,站着一臉慘白、頭發猶濕的星寧,地上躺着裂成兩半的法國攝影大獎首獎獎杯。
他大為駭然!
這一切到底是他媽的怎麽回事?!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那摟着自己的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親愛的,怎麽啦?”嬌滴滴的女聲從他背後傳來,聽得他全身寒毛紛紛豎立。
他伸手用力扯開還黏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雙手,飛快旋過身,張大雙眼,瞪着眼前亮麗漂亮的女人,錯愕低吼,“你該死的到底是誰?!”
“我是你女朋友啊,特,不會人家去歐洲拍個小電影回來,你就狠心把人家忘了吧?”漂亮女人說到最後,還抛給他一記火上加油的媚眼。
“我什麽時候有你這號女朋友,本人怎麽沒被通知到?”他抓狂的大吼,同時看見星寧越來越冷的表情。
不--他的心在慘叫!
“喏,你看,這是你給我的鑰匙,給我鑰匙的時候,你還說歡迎我常常來找你,你最喜歡我主動吻你背部時的快感,還有我漂亮的水蜜桃臀型最讓你瘋狂……”女人從懷裏亮出一把鑰匙,在他面前晃呀晃。
眼前女人說到這裏,又亮出罪證确鑿的鑰匙時,星寧臉上快速閃過一抹心痛,随即沖回房間。
“星寧!”他焦心低喊。
韋禮特一個頭兩個大,甩開眼前女人,追着星寧到房門口,擡起右手用力敲着門板。
“星寧,聽我解釋,我根本不記得有她這一號人物!”他繼續捶門,就怕她鐵了心不理自己。
“星寧,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幾分鐘後,房門被拉開,星寧抿緊唇線,小小臉蛋說有多蒼白就有多蒼白,背上皮包,手指緊緊抓着皮包帶,看得他一顆心當場糾結起來。
這一切到底是什麽鬼狀況?
“你不是要解釋?”她仰頭,靜靜凝望着他,等了幾秒鐘後開口,“如果無話可說,我想先回家。”
“星寧,我發誓,我真的不記得她!”他不讓她走,一手抓住她手臂,阻止她亟欲離開的腳步。
現在他真的很想拿刀殺了五年前的自己!看好自己的下半身,有那麽難嗎?混帳東西!
“之前我就問過你有沒有女朋友,你說沒有……”她深吸口氣。“我不想當你們的第三者,我退出。”
韋禮特狠狠一愣。“退出什麽?”聽見她的話,他駭得當場刷白臉色,雙手握緊她肩頭用力搖晃。“星寧,我不準你對我說出這麽恐怖的話!”
“恐怖的話?”她雙眼冒火,凝望着他。“那我看到你一臉舒坦又投入的享受、享受她的愛撫時,我就不覺得恐怖?”
“我以為那是你!”他百口莫辯地大吼。
他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會陷在這種鬼局面裏?
“她連你家鑰匙都有,你還要争辯?”她吸了兩下鼻子,被背叛的痛開始刺入她眼睛裏。
“星寧,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扯,可是我真的不記得有她這號人物!”拜托喔,五年前他常常換女友,換到有時候他都搞不清自己現在跟誰在一起,五年後怎麽可能會記得?
“韋禮特,你現在說這些話是真心的嗎?”她詫異地看着他。
“相信我,我真的不記得她是誰,我現在連她名字都叫不出來!”他一再申明,只差沒把心肺直接掏出來給她看。
如果将這一切通通告訴她,她會相信嗎?
不會。如果聽的人換成自己,他大概只會覺得對方到底在鬼扯什麽勁?該死,一切都該死!“所以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她恍惚的望着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想娶你!我要你!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
他望着她冰冷的小臉,心慌的伸出手臂,将她緊緊抱進懷裏。
他要感覺她還在自己身邊。
“是嗎?可是我看不出來有什麽差別。”她能感覺到他擁抱裏的熱切,可是她的心好冷。
“留下來!”他感受到懷裏的她渾身僵硬,松開手,他一眼望進她毫無生氣的眼睛裏。“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拜托你,不要甩掉我、不要說要退出,我不會答應,死都不會答應!”
他管不了她會不會相信、願不願意相信,他要把所有事情都對她說,就算她以為他瘋了都比現在強!
老天,不要把幸福給他之後又收回,他不接受這種結局!絕不接受!
“你還是請能滿足你的‘水蜜桃臀型’女友留下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星寧擡起雙手,緩緩推開他。
他一臉死灰的僵在原地,看向她的神情充滿懊悔與深切的懇求。
她深吸口氣,抓緊身上的包包快步離開有他、有他女朋友的房子,她現在只想躲起來,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星寧、星寧!”韋禮特伸出手抓住她,卻被她轉過臉時寧靜而悲痛的表情狠狠震懾住,他不由自主地松開手,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他聽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感覺心裏有塊地方破掉了,整個人頹喪的靠着牆,思緒混亂,不能自已。
他們之間就這樣完了?!
他的心又開始痛起來。
“特,我不在臺灣這段時間,你找人填補空虛,我OK,反正我在國外也有幾個要好的國外男朋友,可是既然我回來了,你幹嘛還要她留下來?”
嬌軟發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韋禮特睜開雙眼,冷冷瞅對方一眼,快步走回廚房,關火,把自己重重甩向餐廳椅子上。
“我說你、你……”沉澱了好一會兒,他才有餘力處理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女朋友。“抱歉,請問你的名字?”
“我是歆姿,你這是在故意氣我嗎?”在模特兒界小有名氣的歆姿,走到他身後,伸出雙手,輕輕攬着他的脖子。
“聽着,歆姿,我沒有故意要氣你,我是真的忘了。”他輕輕撥開她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的位子,避免她又朝自己撲過來。
“沒關系,等我們進房後,我會讓你全部都想起來。”她朝他暧昧地眨眨眼。
“歆姿,我想定下來。”他深深嘆口氣後開口,語氣篤定。他要好好和平的處理掉這段“感情關系”,不拖泥帶水的一次解決,永除後患。
“你什麽?!”她詫異地張大嘴巴。
“我想要結婚、生子,擁有一個可愛的小家庭。你懂嗎?”
“我不懂!之前你不是說自己才三十歲,還想好好享受人生,不想被關系綁住,我以為你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我才跟你在一起,現在你居然說你要……定下來?!”她說到“定下來”三個字時,避之唯恐不及的挑高雙眉。
“對,我想定下來!”他語調堅定。
“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嗯哼。”
“我們走不下去了,我的模特兒事業正要起飛,我才二十五歲,還沒玩夠,我不可能跟你定下來!”她邊說話,雙手邊在空中亂揮一陣。
“很好,很高興我們這麽快就有共識。”他伸手,抹了抹疲累不堪的臉,朝她輕笑一下。
“特,你是真的想定下來,不是開玩笑?我很喜歡你,原本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再維持久一點。”她說。
“我很認真,想跟她……現在吵着要把我甩掉的笨女人白頭偕老,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們會順利步入禮堂。”話說到這裏,他又想深深嘆口氣。
如果這不是現世報,什麽才是?
“你是想定下來,才挑上她,還是因為她,才決定要定下來?”她像發現什麽好玩的事,突然追問。
“因為她,一直都是因為她。”他連想都不必想,馬上回答。
“好可惜,如果晚個五年,我一定會跟她搶你,而且我一定不會輸!”她擡高下巴。
“我喜歡你這股志在必得的氣勢,跟我現在想把她抓回來的心情簡直不相上下。”
“特,我五年後回來找你,好不好?”
“不好。”他搖搖頭。
“為什麽?”
“別白費力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絕對不會成功,我愛她愛得要死,你還是另外挑個男人吧!”他把話說得直白。
“你打算就這樣把我永遠甩掉?”她表情冷冷的看着他。
“不然我能怎麽辦?”他苦笑一下,表情裏頭有無奈與心甘情願的妥協。“我唯一愛的人只有她,實際點吧,挑個心還沒被偷走的男人去愛。”
她望着眼前這個男人,感覺自己被他的表情狠狠擊中。
“從剛跟你認識到現在,我突然覺得你變得好成熟。”她看向他的眼神裏有懷疑、有贊賞,也有一知半解。
“等你被愛情狠狠傷過後,就會變得跟我一樣。”韋禮特扯唇輕笑,知道自己已經說服她了。
“好吧,鑰匙還你。”她把鑰匙放到他面前桌上。
他低頭看一眼鑰匙,心裏嘆氣,不忘說句,“謝啦。”
韋禮特打電話,她拒接;他瘋狂傳簡訊,她一封也沒回覆,除了--
“星寧,我想去找你,跟你解釋這一切。”
“也好,如果我媽發現任何異狀,我剛好可以告訴她沒有婚禮了。”
“星寧,我愛你。”她沒回覆。
“知道這聽起來很扯,可是我真的忘記她,也不記得自己還有女朋友,我不是故意讓你心痛,我真的很抱歉。”她還是沒回。
“星寧,如果我說我不是原本的我,而是從五年後回到現在的我,你願意相信我嗎?”她一收到這封簡訊,馬上哭出來。
這就是他的解釋?他從五年後回到現在,所以忘記自己還有女朋友這回事?他到底把她當做什麽?五歲孩童?
星期一,星寧像丢失了靈魂的娃娃,機械式的打理好自己,走出房門,老媽把早餐交到她手上時,朝她擠眉弄眼了一下。
“他已經到喽,我淩晨五點起床就看見他已經在樓下等。”楊母送她送到大門口,關上門前不解的嘟囔了句,“他怎麽那麽早就來,難道這是驚喜?”
她沒有說話,淡淡笑了一下後趕緊下樓。
逃離了老媽的詢問,站在大門前時,她猶豫了,他就在這扇門外,問題是她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他。
她深深吸口氣,仿佛必須鼓足了勇氣,才有力量拉開門。
門一開,亮晃晃的陽光立即灑滿她全身,她眯起雙眼,刺眼的陽光像許多亮片,閃爍得讓她幾乎快睜不開眼睛,突然,一方陰影為她遮去強烈的光線,帶來些許舒緩的陰涼。
“星寧?”
是他低沉悠揚的嗓音,只是這句“星寧”,多了股淡淡的心痛與着急。
他的心痛與着急,是因她而起嗎?
她緩緩睜開雙眼,他高大英俊的身影立即映入眼簾。
怦、怦!他依然能輕易撥弄她的心跳。
他看起來好頹廢,嚣張黑發依然亮挺,但滿臉胡碴,衣服有些皺,神情疲累,眼底充滿哀求,他像兩天沒睡過一場好覺,奕奕神采不見了,卻無損他的性感魅力,甚至多了幾分頹靡的憂郁氣質。
他還是如此迷人,令人迷醉!
韋禮特望着她情緒複雜的小臉,趕緊從懷裏掏出鑰匙,舉高到她面前。
“星寧,我跟她解釋過了,她當場就把鑰匙還給我,你不是第三者,一切都是我的錯,現在都沒事了。拜托你,不要不理我,好嗎?”
“禮特。”她深呼吸口氣,凝望着他。“不可能沒事,這件事既然現在會發生,以後也很有可能會發生。”
“不會,我保證!”他信誓旦旦。
“你以前也保證過不會讓我、讓我……”她呼吸急促起來,他跟別的女人親密互動的那一幕,又跳出來折磨她。
“星寧,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
“可是它發生了,還在我眼前活生生上演!”她拚命搖頭,仿佛正在用力甩開什麽東西一樣。
“對不起,我會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你可以說我膽小,可是我真的好怕再經歷一次。”
“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他語氣篤定,雙掌緊緊握住她肩膀,眼睛直盯着她。“我知道這點很難讓人相信,可是我會忘記自己現在有個女朋友,是因為對我來說這是五年前的事,在你結婚後,我甚至整整四年沒交過任何女朋友,早就忘記生命中還有女朋友這種關系。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扯,可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說謊。”
她不可思議的盯着他,緩緩睜大眼睛,“你要我相信你從五年後回到現在?”
“對,我要你相信,因為這是該死的事實,而且我很感謝自己有機會回來,回來……”他喉嚨猛然一縮。“贏回你。”
她不斷大口大口喘着氣,看着他不像在開玩笑的表情,渾身發顫着,幾秒鐘後才有辦法輕吐出一句話,“這太荒謬了!”
“這點我比你更清楚,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乞求。“星寧,我沒有編故事,我選擇把事實告訴你,盡管事實如此荒謬,卻可以讓我對你毫無隐瞞。”
她深深看他一眼,感覺腦子有塊地方微微松脫,眉頭輕皺,理智尚未理出頭緒,可是她的直覺敏銳嗅出一絲不對勁。
她閉上雙眼,用力想了一下,仍一無所獲。
腦袋裏那抹詭異感到底是什麽?
她伸出手,在額頭前揮了揮,想把這股古怪的奇異感揮掉,卻被他一把牢牢扣住手腕。
“星寧,你這是在幹什麽?”
她睜開眼,望着他濃眉輕皺的模樣,緩緩抽回手,往後一小步、一小步慢慢退開。
“禮特,我需要一個人好好想一想,這段時間,可不可以請你不要來找我?”
聞言,他表情倏僵,臉色鐵青。
他覺得體內仿佛被人換成一塊塊冷冽冰塊,內心一片荒蕪,他還能有感到溫暖的時候嗎?
看着她轉過身,逐漸走離的小小身影,他必須握緊雙手才能抵抗心底深處巨大的恐慌感。
他陷在無法自拔的愛情裏,不懂該如何自我解套,能伸出手拉他一把的人,只有她……他所深愛的她……
“你真的說‘你的水蜜桃臀型女友’?”林晴媛放聲大笑。
“我當時好生氣又好傷心,才會失去理智說出這種奇怪的話。”星寧坐在林晴媛獨居的香閨裏,手裏捧着冷掉的咖啡,語帶無奈。
自沖出他家那天後,已經過了兩個多禮拜,他依她的請求,沒有再來找她,可是每天都會傳關心簡訊,以及婚禮準備的進度報告。
“如果是我,絕對會朝他們比個超長的中指,詛咒他們得到一堆奇奇怪怪的性病。”林晴媛聳聳肩,顯然覺得好友根本就太善良。
“我真的不敢相信,禮特他這次看起來好真心,我還以為……”花愛祝困惑地皺緊眉頭。
“這就叫做狗改不了吃屎!不只他,連他那票朋友也沒有一個是好貨色。”林晴媛冷冷的挑起一道眉。
“莫帝凡是例外。”花愛祝趕緊為自己崇拜的男人發聲。
“花愛祝,你可不可以把才華跟品行分開來看?”林晴媛大嘆,做了一個真是受不了的表情。
“我沒辦法耶……莫帝凡是我們音樂界的指揮帝王,我一看到他就會覺得好崇拜,莫帝凡跟其他兩個人不一樣,上次你失手打錯人,他也沒跟你計較,這證明他心胸很寬闊!”花愛祝極力擁戴莫帝凡。
“是喔,他心胸還寬闊到答應接下我們公司幫他出專輯的邀請,我看他正摩拳擦掌等着向我報老鼠冤還比較有可能!”林晴媛想到之後要接下這件案子,馬上頭皮發麻。
鮮少接受專輯錄制邀請的莫帝凡,不但答應公司的邀請,還特別指名要她全權負責到底時,她立刻就嗅出來者不善的味道。
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男人,絕對沒安什麽好心眼,不過,她也沒在怕的,好膽他就來!
“不過,說真的,雖然我不曉得是不是個人錯覺,”花愛祝皺着小臉,認真開口說道。“我總覺得韋禮特這陣子變得好不一樣,我不是說他的外表,而是碰面時的感覺,整個人變得比較沉穩、成熟,看向星寧的眼神變得好炙熱,好像星寧是他渴求很久的寶貝。”
“這點我也注意到了,可是他明明還是他啊!”林晴媛也跟着困惑的皺起眉頭。
三個女人同時陷入一陣沉默。
星寧皺着眉頭,從兩人近期的互動,一件、一件慢慢回想,從他突然莫名其妙跑來堯鍋找自己那次開始。
堯先生,你好。
不對,她當時根本沒有替兩人彼此做介紹,他怎麽知道對方姓堯?再說,堯震菲在追她這件事,晴媛跟愛祝都很保密,他不可能知道。
我是為了你,別弄錯事件焦點,我不想再看到你嫁給他,那種感覺真不是普通人能夠挺得過去,差點被截肢都沒那麽痛……
老天!他為什麽說“不想再看到你嫁給他”?
再?而且他說話的語氣篤定,好像這些事的确曾經發生過,并不是他個人胡亂猜測……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星寧眉頭緊皺,一顆心亂成一鍋粥。
沒什麽好抱歉的,我不介意你提,跟你交往的那一年,是我活了三十五年的歲月裏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她雙手捂住嘴巴,開始思索這個可能性有多……多小?事情應該不是他說的那樣,可是事實偏偏又像他說的。
三十五年?明明他們才三十歲啊!
不行!我不準你離開我,不準你嫁給他,更不準你懷了別人的孩子,不準、不準、通通都不準……
就連他生病時的混亂呓語,也紛紛指向同一個事實。
不行,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星寧,你可能會覺得我的要求很無聊,但我真的想要在你明天、生日當天回去高雄跟外婆一起幫你慶生,一定要當天,慢幾天就毫無意義了。
還有外婆的事也是!突如其來奇怪的堅持,還有,他怎麽知道假日再回去會來不及?他怎麽會……
老天,一件件事情都不斷透露出相同的訊息,她只覺得古怪,卻始終沒有放在心上!
星寧,如果我說我不是原本的我,而是從五年後回到現在的我,你願意相信我嗎?
她冷汗直流,雙手顫抖的拿出手機,在兩個好姊妹一頭霧水的注視下,找到他的電話號碼,撥出。
電話響了一聲立刻被接起,仿佛他老早就等着接這通電話。
她顫抖地問道:“禮特……這是真的嗎?”
尾聲
婚禮照常舉行,不過楊星寧并沒有把他從五年後回來的事告訴姊妹淘們,她們不會相信的,就像她一開始也認為不可能一樣。
可是在生活點滴裏,韋禮特不時冒出的不協調話語,成了這件事最強而有力的證據!
結婚後,有時候他還是會冒出驚人之語,不過,現在有她幫着一起圓場,一個人的秘密,變成兩個人共同守護。
這時門鈴響起。
她站在飯廳裏,看一眼時鐘,知道是他回來了,快速瞄一眼飯廳旁置物櫃上的皮包,裏頭放着産檢超音波照片,嘴角勾起溫柔的幸福淺笑。
沒多久,韋禮特自己用鑰匙開門進來,會按電鈴純粹只是為了尊重她。
他手中抱着一盒糖果,快步走進飯廳,把糖果盒放到她手中,俯身,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直到她快呼吸不過來,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
她額頭輕抵着他胸膛,低喘不已,他蒼勁有力的大掌正小心翼翼輕拍着她的背,力道應該連小嬰兒也能承受。
想到這裏,她唇畔的微笑又多了幾分甜。
“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她窩在他胸前輕聲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寶寶,這個吻功一流的男人就是爹地喔!
“太座說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不早點返家不成吶!”韋禮特好心情的大笑着,感覺她今天似乎比較沉靜,緩緩推開她,雙手放在她肩上,仔細端詳她唇邊抿着笑意的溫柔神情。“發生什麽好事?告訴我!”
她笑睨他一眼,輕巧從他掌中掙脫,轉身正要去拿皮包,結果手腕又被他輕輕一扯,整個人瞬間又輕輕撞回他懷裏。
“別賣關子。”他哀求。
她噗哧一聲,幸福地笑開來。
“既然你從五年後回來,要不要自己猜一下?”
居然敢調侃他?他倏地揚高雙眉。
“我不猜,別忘了,我是回來‘改變’現況,不是回來‘接受’現況,到底懂不懂為夫的用心良苦吶你!”才說着話,他低頭又給她一個令人腿軟的深吻。
奇怪,他怎麽老是想吻她?仿佛吻她一輩子也不夠似的。
星寧一手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衣物,以防自己真的癱向地面。
好不容易結束這個吻,她邊喘着氣,邊發嗔,“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想!”他對她笑着眨眨眼。
“想就讓我去拿樣東西。”她輕輕推開他,走到置物櫃前,拿起皮包。
“你買了禮物要送我?幹嘛這麽麻煩,把你自己送給我最實際,我也最喜歡,怎麽樣?要不要我現在抱你上床去……”他好奇的跟在她身後,雙手輕貼着她的腰。
“你看一下。”她從皮包裏拿出一個信封袋,轉身,輕輕壓上他胸口。
他揚高雙眉,深深看她一眼,抽出裏頭的東西,只消一眼,全身立刻僵硬得像石頭一樣。
“這是……”他張大雙眼。
從他呱呱墜地以來,就數這次反應速度最慢。
“這是什麽你看不出來?”她嘴角噙着笑,取笑着,等他自己慢慢反應過來。這個傻男人。
“我、你……肚子裏……”他猛然住口,深吸口氣,用敬畏又驚喜的眼神盯着她的肚子。“那裏頭真的有一條小生命?!”
“千真萬确。”她頓時笑開。
“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你肚子裏孩子的爸爸!”韋禮特慎重地放下照片,态度好像那是個嬰兒。
星寧笑得更開心了,“對,你是我肚子裏寶貝的爹地,還不快過來跟寶貝打聲招呼?”
他大口喘着氣,連上臺領獎都沒此刻這麽緊張,臉上微笑無限上綱的上揚着,他抱起她的腰,興奮地旋轉起來,一面歡天喜地的低喊了一次又一次,“我要當爸爸,我是你孩子的爸爸!”
他想起自己上次聽見她懷孕時,心情陰郁到當場落下男兒淚,滿腦子只裝得下一個念頭,他已經徹底失去她。
那種感覺簡直比死還難過,比差點失去整條腿還痛!
現在他聽到相同消息,心中沒有痛,只有不斷冒湧出來的感謝,感謝老天、感謝這一切、感謝那輛詭異的列車、感謝她還願意接受自己、感謝有條可愛的小生命願意來做自己的孩子、感謝那些狠狠折磨過自己的痛苦,讓他意識到自己曾經失去過什麽,也讓他更懂得這份奇跡般的幸福得來不易……
感謝……
還要感謝見鬼的命運,竟以這種形式考驗他以及他們的愛情,感謝冥冥之中的人生如此用心良苦,又充滿希望的安排。
他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己,眼眶湧上無法自抑的洶湧熱潮,直到溫柔的提醒暖暖傳入他耳朵裏--
“禮特,小心點,寶寶才一個多月,醫生交代要小心點。”
他連忙回過神,輕輕地放下她,伸出手臂,将她小心翼翼地摟進懷裏,久久不放。
“噢!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開心了……”
星寧聽得直皺眉。他的聲音好沙啞,他在哭嗎?
“禮特?”她柔聲問。
“別動,先讓我這樣靜靜抱着你……就好……先別動……”他抱着她的身子正微微顫抖着,情緒依然無法平複下來。
“嗯。”她乖順地點點頭,任憑他擁抱着自己,将頭輕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這裏就是家。
最幸福的家!
許久後,韋禮特覺得自己體內洶湧的興奮漸漸緩和下來。
“我今天說了沒?”他問。
“有,你每天早上都有對我說。”胸腔在她耳朵邊微微振動,她知道他在問什麽,嘴角勾起微笑,充滿寧靜又篤定的幸福。
“我愛你。”他說。
“我知道。”她笑。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他一再強調。
“好,我聽到了。”她緩緩笑開。
他們靜靜擁抱着彼此,感受彼此的體溫和那些不用說出口的情感交流……幸福,讓他們覺得自己好富足。
有些事可以改變,但有些事其實并沒有改變,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韋禮特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發現,親親老婆懷孕的時間點和未回到過去時是一樣的。
不過,那又如何?只有手中的幸福才是重要的,其餘的一切只是無足輕重的細枝末節……
【全文完】
欲知1314號列車還挽回了哪些幸福,請見--
*有容新月春天系列R275,1314號列車之《這一次,停靠幸福》*芳妮新月春天系列R276,1314號列車之《這一站,出發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