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天早上付蔚然去接種青黛，種遠志沒有送他們。

付蔚然後知後覺的，有種自己把別人家寶貝女兒拐走了的愧疚感，種青黛還安慰他，說種遠志一向這樣，只接不送，也不用特意道別。

在大巴上的時候，種青黛提起了要不要去付家拜年的問題，付蔚然雖然很想帶她回家見父母，但也知道種青黛面皮薄，見父母這種事急不來，就說：“我很高興你想去給我父母拜年，但如果你沒時間，或者是你還沒準備好，也沒關系。”

“應該去的吧。”種青黛對見父母這種事當然不免俗的緊張忐忑，但付蔚然都來給種遠志拜過年了，她如果不去付家……

“沒有應該不應該。”付蔚然知道她想到了人情世故的問題上去了，有些好笑，“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以後再去。”

“我沒有不想去。”種青黛遲疑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準備好。”

付蔚然“嗯”了一聲，“那就不去。”

種青黛沒說話，只是安靜的靠在他的肩頭上，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低聲問了句：“你爸媽，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啊。”

“你這樣的。”

種青黛偏頭看他一眼：“少逗我開心了，你爸媽又沒見過我。”

“我喜歡的，他們都喜歡。”付蔚然低笑，“我喜歡你這樣的，所以他們也喜歡你這樣的，沒騙你。”

種青黛被他哄得開心了，心裏那點緊張和猶豫也抛到了腦後：“初十行嗎。”

“當然行，随時都行。”付蔚然微訝後一陣欣喜，“你去拜年，我爸媽肯定特別高興。”

種青黛被哄得開心，心裏甜滋滋的，受用極了。

窗外的景色飛速的倒退着，車窗隐約照出她靠在付蔚然肩頭親昵的模樣，叫她恍惚想起了初見時的情形。

付蔚然聽到她輕笑了一聲，問：“那天，你為什麽讓我在你肩膀上靠了一路？”

付蔚然偏頭看她，視線落在車窗玻璃上，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他說：“不知道。”

“可能是看你長得漂亮。”

圈子裏長得漂亮的人很多，也不是沒有主動貼上來的，但在付蔚然眼裏，從來就沒有什麽美醜，什麽憐香惜玉，他骨子裏，是個對感情極其淡漠的人，直到遇到種青黛。

漫長又疲倦的旅程，長着一雙漂亮又清亮的眸子，眼裏卻毫無生氣，眉目如畫，可這畫，卻是漫天風雪裏的枝頭梅花，又冷又傲，還帶着幾分難以接近。

他看到種青黛的第一眼就在想，那雙眼睛，不該這麽死氣沉沉無悲無喜。

後來種青黛閉上了眼睛靠着車窗睡了過去，眉頭微颦，倦色難掩。

其實付蔚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因為種青黛眼裏的死寂叫他覺得難過，或許是因為漫長的路途叫疲憊不堪，或許，是因為透過車窗看到的那個極大的背包。

付蔚然眼底的笑意輕輕淺淺的漾開：“那時候的我，什麽都沒想，所以什麽都沒做。”

種青黛反問：“你想做什麽？”

“如果早知道月老偷偷為我們綁好了紅線。”付蔚然握着她的手，像是在把玩什麽珍寶，很輕的摩挲着她的指尖，“我當時就該問你要聯系方式。”

很多人都把旅行當做一場豔遇的可能，他以前嗤之以鼻，直到遇到種青黛。

後來喻洗河問起他這趟采風，收獲如何。他說寫了一首歌，其實錯了，他最大的收獲，是遇見了種青黛。

種青黛輕笑：“我後來知道你是寄無人以後。”

“很開心，也很後悔。”

“開心我們有過那樣的一場遇見。”種青黛頓了頓，正想繼續往下說，就聽到付蔚然問她。

“後悔什麽？把頭發剪短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已經長過肩膀的位置了，他們初見的時候是在四月，那時候她似乎是才剪了短發，手上習慣性的帶着一個黑色的發圈，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扯一扯。

“嗯？”種青黛下意識的摸了摸頭發，笑了，“是挺後悔的。”

“我長發的時候，很漂亮的。”

“短發也很漂亮。”

種青黛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後悔沒有問你要簽名，沒有要你的聯系方式。”

“後來不是都給你了嗎？”付蔚然問，“那時候為什麽把頭發剪短了。”

“分手。”提起上一段感情，種青黛已經很坦然了，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在笑，“儀式感吧，那時候就想着跟過去告個別。”

付蔚然理解的“嗯”了一聲，動作溫柔的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以後別剪了。”

他也不會給她剪掉頭發，扔掉感情，跟他告別的機會。

種青黛笑着說“好”，然後慢吞吞的，補了句：“那時候很後悔，但後來，簽名你給我了，聯系方式你也給我了，所以，現在的我一點都不後悔。”

……

回到A市，種青黛去陸英家拜了年，A市的親戚朋友家也都上門走了個遍，送了年禮，就已經是初十了。

初十，種青黛去付家拜年。

因為知道種青黛要來，所以付湛然幾乎一整個早上都在客廳坐着，時不時的就往門口看一眼。

趙妤把湯煲上以後，才從廚房裏出來，在客廳沙發坐下，打開電視，挑了個綜藝看。雖然看起來是在看綜藝，實際上也堅守在客廳第一陣線，就等着付蔚然把人給領家裏來。

最平常心的可能就是付慎了。

付慎在書房裏看劇本，只看了幾頁，就已經标記了好幾處需要改動的情節，心裏甚至想着等會有空，可以跟種青黛好好聊聊劇本的問題。

聽到開門聲，付湛然和趙妤同時朝門口看了過去，看到種青黛進門，付湛然笑着走了過去，幫忙把禮品什麽的接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晃眼得不行：“青黛姐。”

種青黛也很久沒見到付湛然了，一個劇組裏待過的情誼，見到付湛然她當然高興，手一空，就把包裏提前備好的紅包拿出來，遞過去了：“湛然，新年快樂。”

“青黛姐。”付湛然有些不好意思，這紅包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們同輩，你這是把我當小孩子呢。”

“接着吧。”付蔚然笑他，“問我要紅包的時候也沒見你不好意思。”

付湛然臉一紅，接過紅包，說了句：“謝謝青黛姐。”

趙妤看了個全過程，坐不住了，站起了身。

付蔚然牽着種青黛走過來，叫了聲：“媽。”

好幾盒禮品之類的東西，都放在了茶幾上，趙妤只粗略的掃了一眼，就看見了名貴的茶葉，阿膠之類的補品，還有酒。

趙妤臉上的笑意更加溫藹：“來就來吧，買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趙妤的臉，種青黛幾乎從小看到大，見了真人，親切感打消了她的緊張感，她心裏松了口氣，笑得也落落大方了起來，叫了聲：“趙老師。”

趙妤點了點頭，本來覺得自家兒子好不容易找了個女朋友，不管性子怎麽樣，樣貌怎麽樣，只要挑不出什麽大錯，她都知足了。沒想到付蔚然給了她這麽大一個驚喜，女朋友長得這麽漂亮，性子也大方，懂禮。

她心裏高興，親昵的拉過種青黛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來，戴到了她手上：“阿姨也沒特意準備紅包，這個镯子就當是見面禮。”

“趙老師。”種青黛下意識就想縮回手，“這太貴重了。”

“不貴重。”趙妤笑得眼睛都彎了，眼角的皺紋也帶着溫柔的笑意，“我們家最貴重的都給了你了，一個镯子算什麽。”

種青黛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趙妤說的是付蔚然，頓時紅了臉。

付蔚然也笑：“媽既然給你了，你就收下。”

反倒是付湛然不依了：“媽你這麽說話，很容易失去我的。”

趙妤斜昵了他一眼，并不理會他的故意鬧騰：“還不去書房把你爸叫出來，人家青黛頭一回來咱們家，他倒好，在書房裏抱着他的劇本不撒手。”

種青黛說了聲“謝謝趙老師”，這才止住了趙妤嫌棄付慎的話頭，趙妤笑吟吟的拉着她在沙發坐下，問起她家裏的事。

大概見父母總免不了被調查戶口，種青黛大大方方的都交代了，讓趙妤心裏越發的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