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深夜裏，趙君坐在床邊，看着小芹的臉龐。他渴望能給這個女孩所有的愛與幸福，但他清楚自己一無所有！

“告訴我，我母親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小芹望着趙君，勇敢的問。趙君緊張的呼吸着，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告訴我真相，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小芹堅定的催促。她已經可以确定，趙君一直都是一個好人。

“都是我的錯，每一步都走錯，我人生的每一個選擇都是錯誤的。”趙君無奈的回答，人生的挫敗感，深的可怕，重的可怕！同時也痛的無法割舍。

看着趙君痛苦沮喪的表情，小芹有些心疼，不忍心再逼問了。她可以懷疑全世界，甚至是自己的母親。但她真的無法相信，這個男人怎麽可能背負上那些的罪名。她不喜歡這個世界，對于母親的記憶也少的可憐，但面前的這個男人卻是讓她感覺那麽真實！

短暫的沉默後，趙君站起來，輕輕的離開房間。小芹轉過身緊閉雙眼，但淚水還是從眼角滲了出來----。

清晨，趙君被關門的聲音驚醒！他輕輕起床，走到客廳。看到小芹房間的門虛掩着，他推開門走了進去，空蕩寂靜的房間，趙君并不覺的陌生。他看到床頭上放着一張紙，趙君走過去将那張紙拿在手裏：我恨你！恨你奪走了我的母親。但你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記得她存在過，并還在思念着她的男人了。

趙君激動的沖到窗前，隔着玻璃，他看到小芹已經走到樓下。拉開窗戶，趙君張着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寒風夾着雪花吹在他臉上，趙君眼中的熱淚奪眶而出。然後趙君捂住嘴，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這個女孩在雪地裏慢慢行走，風雪掠過她的身體，她要去哪了？她能去哪裏？心是冷的，還可以尋覓到溫暖嗎？趙君沒有勇氣再望向小芹那孤獨渺小的背影。他轉過身貼在牆上，慢慢滑落，坐在牆角。一只手緊緊握住小芹留下的那張紙，一只手抓住床單，用力的揉搓撕扯！趙君看着那張紙----

“趙君，不要忘記我。”這句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紅紅離開的時候，趙君坐在牆角，表情倔強但掩飾不住內心的痛苦，眼神憤怒卻撐不住流下的淚水----。

兩天後，趙君蜷縮在床上，安靜的一動不動。兩天裏，他躲在房間裏與寂寞、悲傷為伴，細數着自己的思念與愧疚！地上散落着橫七豎八的酒瓶與雜物。窗外已經夜幕降臨，飄着鵝毛大雪。

深夜，趙君手握着最後一粒花生米喝完了家裏所有的啤酒，最後當他将那粒花生放入口中咬碎的時候，淚水再一次放肆的決堤。有時候所謂的決定，只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心裏珍藏着一個最美的女孩，那是一段回憶，一份褪色的情感！也許那女孩早已不再真實，但卻無法從心裏抹去。趙君恨她，跟愛她一樣深！但痛的都是自己。趙君也曾擔心牽挂過某人，但只有關于她的一切，輕輕一碰就會疼！趙君已經不再為那份執着感到驕傲，但他仍然無法停下來。人生不能只挑選對的事情去做，至少趙君的人生做不到！

“菲菲呀！我依然在想你，但你還記得我的存在嗎？”趙君痛苦沮喪的閉上眼睛，流着淚自言自語。然後無力的爬到床上，緊緊的抱着被子，一動不動。

“嗡嗡”突然手機震動了兩下，趙君懶得理會。十分鐘後，手機又震動了兩下，但趙君已經聽不到了。

趙君睜開眼睛，皺着眉頭望着窗外，陽光讓他眯起雙眼，今天是個好天氣。趙君拿起手機看了看，已經第二天九點多了，而且還有兩條未讀的短信：

1“我丈夫告訴我他遇到你的事了，你過的還好嗎？”

2“你睡了嗎？還是不願理我！你還在生氣是不是？我想你！但沒有勇氣面對你。”

是一個陌生號碼昨夜發來的短信，趙君的手在顫抖！因為他能猜測到是誰。他趕緊雙手用力握着手機，但他的全身都開始顫抖！表情緊張的就像是陷入了一個無法相信的世界----。

“您撥打的號碼無應答----”電話裏傳來提示的聲音，它當然不會了解電話這頭那顆緊張期待的心。趙君鼓起勇氣撥打了那個號碼，但卻沒人接。

“是她沒帶手機嗎？還是不方便接電話，或者不想接聽----”趙君開始不安的猜測。他永遠都無法猜出那個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麽，但卻總是被那個女人輕易的掌控。他太在乎她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趙君還是呆呆的坐在床上，握住手機緊張的期待着。他知道那個女人會再一次撕開他隐藏的傷口，但卻不敢拒絕和反抗，甚至不敢發出聲音。有時候他會問自己：為什麽不去死呢！活着只是為了留戀那份痛嗎？

“嗡嗡！”手機響了兩聲，趙君緊張的差點将手機掉到地上。

“對不起！我在上班不能接電話，等晚上下班再找你好嗎？”趙君看完短信，深吸一口氣，感覺這一個多小時的等待煎熬根本不值得一提。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曉得他得到了什麽！那滿足的表情叫人無法理解。

十幾分鐘後，趙君走到樓下，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他希望時間能飛快流逝，期待黑暗盡快來臨。他不再害怕，因為有個模糊的約定在等他，雖然忍不住緊張和不安！但這麽多年來，這是他唯一在乎的約定。

漫長的一天結束了，黃昏終于來臨，趙君坐在床上安靜的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煎熬着趙君的心----。

已至深夜，趙君的手機一直沒有動靜。他無數次的檢查收到的短信，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但為什麽她沒有再打來呢！她明明說下班後會找我的。趙君在煎熬中猜測着，但他不敢打過去，他害怕會将這若絲的希望瞬間破滅。他想大哭一場，為劉菲菲能想起他而感動！也為了自己這麽多年所受的委屈。

“嗡嗡”手機在床頭櫃上響了兩聲。趙君看着手機深深的呼吸，慢慢拿起手機。他要讓自己的心盡量平靜，他不敢期望太多，那顆心真的太疲憊了。

“你睡了嗎？”趙君看完短信，沉默了片刻。開始發短信----。

“沒有，我在等你！”短信承載着趙君不敢發洩的委屈。

十多分鐘後，趙君終于在緊張與不安中等來了第二條短信：我的心好痛！不知道該跟誰說，好像只有你可以傾訴了。

你怎麽了！你怎麽了----，趙君迫不及待的想要關心那個女人，他趕緊打電話過去。但對方還是沒有接聽。趙君愣住了，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一頭霧水！

“嗡嗡”手機又想起了，趙君趕緊打開短信：我在父母家裏，他們都睡了，不方便接聽電話。可以就這樣發短信陪我聊聊嗎？

趙君趕緊回複：好！告訴我你怎麽了？

趙君根本沒有懷疑那個女人的話，其實他在打電話的時候也期待劉菲菲不要接，因為他真的很緊張！畢竟分開了那麽久，他們之間已存在了一層隐形的隔膜。需要有一個人勇敢的去捅破，但趙君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即使他對劉菲菲有說不完的話，這輩子都說不完。

幾分鐘後，趙君收到了劉菲菲一長串委屈的傾訴：

“我丈夫在外面有人了，是一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女人。我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就想抛棄我。我不是對他還有留戀，只是很不甘心。自從跟他結婚後，我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真想不通當初怎麽會喜歡上他？我後悔了，感覺自己好傻！竟然落到這般下場。”趙君看完短信，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上湧。原來那個女人生活的不好，才是最讓他痛苦的。

經過一陣茫無方向的思考和煎熬後，趙君只能無奈的安慰：“一場夫妻不容易，他可能只是一時被迷惑！也許你應該給他一次悔過的機會。”

趙君發出短信，将手機用力的扔到被子上，表情痛苦無奈！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明明是在等那個女人，耗盡了自己一生中最好的時光。但與那個女人的幸福比起來，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不值得一提！

“但他根本沒有悔改的意思，而且我也不想再給他機會，與他的過去讓我覺得惡心！”很快，趙君就收到了劉菲菲堅定的決定。趙君看完短信，緊握着手機陷入了迷茫！心情夾雜着無措與欣喜，不知該說什麽好。

“菲菲，你還相信愛情嗎？”趙君緊張的發出一條短信。

過了很長時間，趙君得到了劉菲菲的回複：“沒什麽再值得相信了！”

趙君看完短信，将手機放到床頭的桌子上，選擇了沉默。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劉菲菲，也不确定是否該趁機深情表白。

趙君坐在床上安靜的發呆，他懷疑還有沒有必要再一次提醒劉菲菲，自己一直在為她守候愛情。這麽多年了，經歷的種種難道還不能表明自己的真心嗎？那個女人應該感覺到的，她應該一直都知道----。

片刻後，手機再次震動了兩聲。趙君平靜的拿起手機，劉菲菲又發來一條短信：“現在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但我真的不忍心打擾你的生活。趙君！我覺得自己欠你的太多。”

趙君握着手機，眼神呆滞的望着那條短信，一遍遍感受劉菲菲字裏行間的柔情與歉意。他知道不該如此自私，只為了自己的欲望和需要而活着。但此刻，他心中對紅紅、小芹，和家人的深深愧疚，全都被那個女人的一句話趕走了。他仿佛又陷入那段所謂的愛情裏面，無法自拔！

趙君終于能夠給自己一個明确的答案了，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留在這座城市裏卑微的殘喘。他在守候，等待那個女人的施舍，等待那個女人想起他的存在，等待那個女人需要他掏出那顆一直守候的心。

手機在趙君手中又一次響起，在趙君陷入沉思的時候，那頭的劉菲菲好像有些着急了，又發來了一條短信：“趙君，你還是一個人嗎？”

趙君收起泛濫的思緒，趕緊回複：“對，我還是一個人。我想見你！你願意嗎？”然後安靜的等待着。他能夠感受到劉菲菲語氣中的試探與期待，但心中強烈的不安與彷徨，趙君無法解釋。劉菲菲應該不會在戲耍他，只是趙君不敢相信早已放棄的希望竟然來到這麽快！這麽突然。其實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如果你還是一個人的話，我願意見你。”趙君看着劉菲菲回複的短信，眼中閃爍着激動的淚光。也許只要擁有了愛情，人生從什麽時候開始都不算晚。這一夜，趙君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

第二天傍晚，劉菲菲圍着浴巾從浴室出來，來到衣櫃前想挑選一件自己滿意的衣服。坦白講，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的身材已經發福，許多漂亮的衣服在衣櫃裏已經沉睡多年了。

“咚咚！”兩聲敲門聲，母親走進了房間。看到劉菲菲精心的裝扮，好奇的問：“怎麽，你要出去嗎？”

“恩！”劉菲菲點了點頭，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表情有些不滿意，身上的衣服仿佛不是她的了。

“不回來吃晚飯了嗎？”母親繼續問，同時伸出手幫女兒整理身上的衣服。眼神中充滿自豪，在她眼中，女兒永遠是最美的女孩。

“恩，你們不用等我了。”劉菲菲回答，然後忍不住照着鏡子抱怨：“我屁股怎麽這麽大了！”

母親輕輕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微笑着說：“就應該這樣，多好看呀！”

劉菲菲看了看母親，嘟起嘴嗎，一副不愛聽的表情。

“出去約會呀！”母親試探着問。劉菲菲沒有直接回答，繼續整理衣服。

“早點回來，畢竟你還沒有正式離婚。”母親小心翼翼的提醒。看來她已經接受了女兒要離婚這件事，只是她的思想還是比較保守的。

劉菲菲瞪了母親一眼，不耐煩的回答：“知道啦！”

“什麽時候認識的？”母親關心急切的問。

“很早就認識了。”劉菲菲小聲的敷衍。

“他是幹什麽的，叫什麽名字呀！”母親想要盡量多了解女兒的約會對象。

劉菲菲想了想，随口回答：“好多年前的老朋友了，最近剛聯系上。他具體做什麽，我也不太了解。”

“那他叫什麽名字呀！”母親繼續追問。

“你又不認識。”劉菲菲沒有回答，說完就要往外走。突然，她停下腳步，回頭小聲的說：“他叫趙君。”然後，表情緊張不安的觀察着母親的反應。

“哦！”母親點了點頭，慢慢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趙君！”母親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緊張的問：“是不是當年闖進你家的那個人！”

劉菲菲沒有回答，膽怯的反問道：“你還記得他呀！”

“真的是他嗎？”母親驚訝的問，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劉菲菲沒有出聲，仿佛是用眼神點了點頭。

“他出來後又騷擾你了嗎？”母親拉着菲菲的手，擔心的問。

“不是啦！其實他也不是什麽壞人。”劉菲菲無奈的解釋。

“不是壞人！他對你做出那樣的事----”母親拉着女兒，大聲的提醒，但沒忍心将那件事重提。

“哎呀！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劉菲菲煩躁的争辯。

“做出那種事，他還能是什麽好人嗎？難道還是咱們誣陷他不成！”母親無意的一句話，讓劉菲菲表情異常緊張！

望着女兒擔心的樣子，母親趕緊安慰：“是不是他威脅你了？”

劉菲菲無奈的解釋：“其實他只是一時沖動，他的本性并不壞，況且他也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那也不行呀！你怎麽能替他說話呢！”母親生氣的責怪，然後勸說道：“聽話，千萬別跟那種人來往。萬一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麽見人吶！”

劉菲菲無奈的同時，也開始有些彷徨！她意識道，也許自己真的把事情想的過于簡單了。畢竟趙君背負着那永遠洗不掉的罪名，她沒有勇氣還趙君清白。就算偷偷跟家裏人說出實情，她也不敢。也許父母能夠理解，可是女兒又會怎樣看待她呢！劉菲菲動搖了，她只能再一次選擇讓趙君背負所有的罪----。

劉菲菲換掉身上那漂亮卻略顯別扭的衣服，坐在床上靜靜的發呆。她努力回憶着關于趙君的點點滴滴，但感覺卻是那麽模糊。不經意間，她已經将那個男人淡忘了。

突然，劉菲菲的手機響起，是她女兒打來的。原來今天是聖誕節，女兒帶着男友想邀請母親吃頓飯，當然還有她的父親。年輕人總是看中那些外國的節日。即使劉菲菲與丈夫已經分居一段時間了，彼此更是不屑聯系。但為了女兒，她還是答應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