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趙君站在床邊，緊張的望着窗外。一身西裝筆挺的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一頭烏黑的頭發，已經好多年沒有這般整齊了。坦白說，心中承載着無盡的壓抑與傷痛，但趙君的頭發怎麽還是這樣烏黑呢！還有他光滑的肌膚，将胡須刮幹淨後，更是恢複了幾分青春的風采。難道只是因為昨夜的欣喜和期待嗎？這個男人本應該得到某個女人的心，他值得擁有一份愛！

劉菲菲告訴他，傍晚時候會通知他約會的地點。因為她擔心自己會遲到，害怕讓趙君等。所以不想提前說出約會的地點，她要完全準備好了，出門的時候再告訴趙君，昨夜她是這樣說的。他們聊了許多，用短信的方式。劉菲菲一遍遍的說自己困了累了，但也一次次的告訴趙君，說自己不舍得睡。她的柔情嬌語，讓趙君感覺仿佛回到了那個戀愛的季節。

“嗡嗡！”手機終于震動了兩下，趙君趕緊打開手機查看短信：尊敬的客戶，你的----。

“該死的聯通公司！”趙君沮喪的發洩了一句，然後緊張的望着窗外。夜色慢慢落下，讓趙君開始擔心起來。因為他還不确定，該去哪裏擁抱那個他思念半生的女人。更可怕的是，也許那個地方并不存在。

“嗡嗡！”手機又再次響起，趙君小聲嘀咕：“別他媽再惹我了，聯通公司！”然後他打開短信，得到的卻是更糟糕的通知：趙君，對不起！我今天有些累，不要見面了。

劉菲菲要取消約會，但她的話有些牽強，這個理由并不成立呀！而且也沒有任何改天再見的意思。這明顯是拒絕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保留一丁點的餘溫。要知道，就在昨夜，他們的心還一起燃燒過！

趙君迫不及待的撥通劉菲菲的電話，想要問個究竟，但得到的卻是對方不方便接聽。當他再一次撥打過去的時候，那一頭已經關機了。趙君扶着窗戶，顫抖着蹲了下來。

“難道是我糾纏她要見面嗎？難道是我主動打擾了她的生活嗎？她怎麽可以這樣欺負我，讓我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死灰複燃，然後不顧一切的冷落。她想要我熄滅，還是想要我死！”趙君在心中憤怒的抱怨！他無法再保持平靜，真的無法欣然接受。

那個女人一次次為他設下陷阱，無論不假思索或是前思後想，趙君都會奮不顧身的跳下去，只為了能更靠近她，渴望得到那顆心回應。而那個女人只是确定趙君陷入後，便若無其事的離開，哪怕回頭看一眼也好呀！趙君始終無法理解，那顆心是怎樣做到這一切的，難道它不是肉長的嗎？

趙君仰頭深呼吸，大吼：“啊----”一聲酣暢淋漓的發洩後。他默默提醒自己：早該在痛苦的時候發出聲音。

手機突然在趙君顫抖的手中響了起來，“喂！”趙君趕緊接聽，連來電顯示都沒看。

“老趙呀！今晚過來一下吧----”是那家酒店的吧臺服務員，她很有興致也很友好的跟趙君打趣。酒店裏的紙盒雜物又在召喚趙君了----。

三十分鐘過去了，趙君癱坐在地上，手機在他對面的牆角被摔的粉碎。外面的路燈亮的色彩斑斓，雪花在燈光下緩緩落下，為這個溫馨團聚的聖誕節夜晚，點綴上美麗的一筆。而趙君的房間裏，一如既往的失落暗淡！充斥着他無盡的孤獨與傷感。

趙君掙紮着站了起來，他強迫自己離開房間。他無法在這裏忍受孤獨，今夜他真的撐不下去了。走到樓下後，好安靜！一絲的風都沒有，靜的仿佛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趙君望着眼前的景象，發了一會兒呆，邁出了腳步----。

二十分鐘後，趙君進入酒店，徑直走向二樓。一雙眼睛牢牢的盯着他，那雙眼睛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劉菲菲正與她的丈夫，還有一對年輕男女在這家餐廳吃飯。當趙君推開門走進來的那一刻，她面帶笑容的表情，瞬間凝固！緊張的望着趙君那面無表情，消瘦的臉龐----。

“我的天吶！老趙，今天怎麽打扮這麽帥呀！”一位服務員攔在趙君面前，驚呼道。

趙君停下腳步，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穿着那身為約會精心準備的西裝來幹活了。他只能努力擠出一絲尴尬的笑容，不想做任何的解釋。然後趕緊離開，他總是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從不理會別處的風景。甚至會本能的逃避別人的注視，所以他錯過了劉菲菲的目光。他一個人太久了，太久！

直到趙君的身影消失，劉菲菲的表情依然僵硬，眼神呆滞！這一切，她的丈夫與那對年輕男女都注意到了。

“媽！”女孩叫了一聲，輕輕的拉住母親的手。菲菲慌張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用餐。她的丈夫識趣的配合她，趕緊跟對面的年輕人聊起飯菜的味道。但她的女兒卻沒那麽容易上當，雖然她沒有繼續追問，但她的眼神中卻流露出對母親的心疼，和對那個男人的憎恨！她清楚母親為何會突然如此緊張不安，她早就知道母親曾經被那個男人傷害過。

十幾分鐘後，劉菲菲總是不經意的留意樓梯口，她擔心趙君會突然從上面下來，害怕他會發現自己。其實趙君已經扛着一捆紙盒從後門離開了。

“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劉菲菲說完就要離開，不顧回答任何人的問題，急忙逃離----。

“阿姨怎麽了？”那年輕男子疑惑的問菲菲的女兒。女孩沒有回答，站起來看着自己的父親，着急的喊了一聲：“爸！”

菲菲的丈夫嘆了口氣，無奈的說：“沒事，讓她先回去吧。我們一會兒吃完飯就回去。”然後就招呼着兩位年輕人坐下繼續都吃飯。女兒聽不進去，轉頭就向母親追去----。

那年輕男子，慌忙的說了一句：“叔叔，我去看看。”便跟出去了。但當他們追出去的時候，劉菲菲已經坐上出租車離開了。菲菲的丈夫一人坐在餐廳裏安靜的等待着----。

劉菲菲坐在出租車上，繞到酒店後面的一條街上，恰巧遇到趙君在路邊慢慢獨行。出租車從趙君身後追了上來，因為是下雪天，車速比較慢。劉菲菲透過車窗，含着淚望着趙君的身影，那身裝扮讓他看起來很滑稽，也透出幾分凄涼！她知道這個男人本來是精心裝扮，打算要去參加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約會。

此刻，趙君低着頭，重複着自己熟悉的痕跡，他的表情黯然不屑，我行我素。人生已經走到這一步，他真的無話可說了，真的不在乎，什麽都無所謂了。

劉菲菲望着趙君的身影漸漸模糊消失，轉過頭時已經淚流滿面，看來她的心也是肉長的。但她沒有示意司機停下來，她無法放棄自己的名譽和未來。即使能得到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但她想要的更多----。

每個男孩都渴望遇到自己的公主，可惜他不一定是那個女孩的王子。更可怕的是，那個女孩只是別人眼中随便的女人。她輕信謊言和甜言蜜語，她向往愛慕虛榮，浮誇奢華！她看到了男孩的心破碎、血流幹，但她卻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應該不算是在乎----

過了很長時間，劉菲菲的女兒回到餐桌旁。坐下後低着頭，一副生氣的表情。父親看着女兒，又望了望門口，問：“小王呢？”

“他走了。”女兒沒有擡頭，冷冷的回答。

“走了？他有什麽急事嗎？”父親又疑惑的問。

女兒擡起頭，用抱怨的眼神與父親對視。然後把頭轉到一邊----。

她的父親好像猜測到了什麽，緊張的問：“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訴小王了。”女兒繼續倔強的沉默。“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父親嚴厲的質問。

“是又怎麽樣，憑什麽讓那個混蛋糾纏在我們周圍。你沒看到媽媽那傷心的樣子嗎？”女兒生氣的朝父親嚷！然後站起身離開。父親叫了她一聲，也站了起來----。

他走出餐廳，看到女兒站在車旁。他打開車門，平靜的說：“上車吧。”

父女二人坐在車裏，女兒委屈的低着頭。“小王到底幹什麽去了？”父親心平氣和的問。

“去找那個人了。”女兒回答。

“快打電話把他叫回來！”父親突然慌張起來，大聲命令。

“我說了不讓他去，但現在我覺得給那個混蛋一點教訓，也沒什麽不對！”女兒倔強的反駁！

“你們知道什麽！”父親着急的責怪。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女兒大聲的反駁，然後含着眼淚，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到別人議論了。媽媽受了那麽大的委屈，為什麽還要忍受那個混蛋一次次的出現！”

看着女兒生氣的樣子，菲菲的丈夫沉默了一會兒，無奈的說：“我不能在你面前說你母親的壞話，但我想告訴你，真正委屈的是那個男人。”

女兒緊皺眉頭，疑惑的望着父親，問：“你什麽意思！”

“永遠不要再跟我提起這件事！如果你忍心的話，去問你母親吧！”父親不耐煩的回答。然後拿出手機，撥打出去----。

“叮鈴----”一個年輕男子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接。他身邊還站着兩個年輕人，三人的表情有些慌張！趙君倒在地上，頭上流着血，大口的喘息着----。

十分鐘前，他們尾随着趙君，來到這裏。趙君發覺身後有人，但沒有理會。他打開樓下小庫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後面撲倒，一陣拳打腳踢----。

一開始趙君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極力的護住自己。當他們停手後，一個人開口說：“你最好滾出這個城市，以後別讓我再碰到你！”

趙君站起來，一副疑惑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和荒唐。他深吸一口氣，但欲言又止，他懶的問了。直接憤怒的揮起拳頭與他們打成一團----。

混亂中，趙君将一個人踹進身後的小庫房裏。與剩下的兩人厮打着，他将其中一個按倒在地上，不理會另一個人的拉扯，只管用力的揮動拳頭----。

這時庫房裏的那個人出來了，站在趙君的身後，手裏拎着一根生了鏽的鐵棍。他雙手用力将鐵棍揮起，向趙君的頭砸下去----。

趙君掙紮着想站起來，但卻無法保持平衡，仿佛身體被地面牢牢的吸住。他感覺暈眩，大口的喘息着----。

三個人站在原地，慌張的望着周圍。“快！把他拖進庫房裏。”其中一個人緊張的說。三人将趙君拽起，趙君雙手無力的揮動着----。

他們将趙君拖進庫房，出來後慌忙的将門一關，便匆匆逃離了。

趙君張望着周圍，他的表情恐懼、痛苦！他不在乎身體上的疼痛。但他害怕被困在、被永遠的困在，這個漆黑、狹小、孤獨的空間裏。此刻的趙君是那麽的脆弱與膽小！

他努力的掙紮着，□□着，眼中的淚水在顫抖！但他的身體只是在原地挪動而已，他無法離開這裏。

慢慢的，趙君停止掙紮，靜靜的躺着。透過沒有關嚴的門縫，看到外面的雪花正在飄落，在皎潔的月光下閃閃發亮。

“怎麽會那麽美！”趙君暗自感慨！“如果我可以離開這片黑暗，到外面去仰望天空，迎接灑下的雪花，那該多好。”他的目光牢牢盯住那一絲光亮，淚水開始順着臉龐滑落----。

所謂的美好，往往只是因為還沒有得到或已經将它失去！

“媽，對不起！”趙君輕聲的說，然後慢慢閉上眼睛。雖然他是那麽害怕漆黑！那麽不舍眼前那一縷月光！但厚厚的黑暗壓着趙君，迫不及待的想将他吞噬！

慢慢的，趙君感覺有一絲光亮在擴散、蔓延，照亮了他的周圍。突然，他又看見了，母親的臉是那麽慈祥。一會兒，又變成紅紅那略帶委屈卻依舊滿懷深情的容顏。趙君想大聲的哭出來，但他做不到！她們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交替着----。

最後，隐隐出現了一個女孩無憂無慮的笑臉。女孩的笑臉越來越清晰----。

“是她，真的是她！”趙君還清楚的記得，她盛開的芳香！

“但她在哪裏？她真的還存在嗎？她是否還會為我哭泣！是否會為我傷心，為我流淚----

”趙君給自己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但他已無力去思考答案了。

“在許多年以前，第一次相見。

你溫柔的眼和喜悅的臉，給了我愛戀也給了我思念。----

在多變的愛情故事裏面，我渴望的是一種永遠。----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我身邊，讓我深情的再望你一眼！”

摘自歌曲：夢裏藍天 （張國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