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土匪們大批湧入。然,院落的槐樹驀地簌簌作響,土匪們下意識望去,只見樹杈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排侍衛,确切說,是穿着飛魚服的錦衣衛!

長弧冷寒的繡春刀似乎在錦衣衛手中叫嚣,嗜血般叫嚣……

屋內,容俏聽着屋外響起的兵刃聲,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為她聽見村民們在大喊,“錦衣衛,是錦衣衛來救我們了!”

容俏靠在門板上,看着盛面的布衣男子,“修遠,你沒有失憶吧。”

修遠動作未停,“先用膳吧。”

“好。”

兩人坐在飯桌前安靜用膳,修遠一改常态,會時不時用額外的筷著為她夾鹹菜。

倏爾,門外響起錦衣衛的聲音,“大人,擒獲的賊人如何處置?”

容俏眼眸微動,半柱香不到三十多個土匪即被俘獲,錦衣衛當真不是吃軟飯的。

修遠不緊不慢為她夾菜,聲音淡淡,“按律令處置。”

“諾!”

須臾,容俏推開房門,屋外沒了響動,連驚恐的村民一并不見了身影。她環視四周,錦衣衛半個身影都沒看見。

修遠洗淨碗筷也走出屋外,“容姑娘,還能允許我住在這裏麽?”

容俏黛眉蹙起,“錦衣衛指揮使難道沒處可去?非賴在我家?”

“的确無處可去。”面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胡謅。

“別開玩笑了。”他還敢裝失憶,當她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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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原本受命于北盛皇帝,但自從宗主輔政,皇帝的實權被架空,錦衣衛的位置落于下風,後來完全歸于宗主。

錦衣衛與東西廠略有不同,東西廠唯宗主和魏仲惟命是從,而大部分錦衣衛還是想要效忠小皇帝,他們并非閹人爪牙。

如今,季修遠被害,在人們唏噓錦衣衛群龍無首之際,卻讓雨窪村的村民發現了驚天秘密,是被迫現身還是故意為之,只有裝失憶的修遠知道了。

若是故意為之,是不是說明,修遠要帶着錦衣衛重回朝廷?

又是否意味着另一場腥風血雨即将到來……

東廠廠公被除掉後,季修遠開始假扮商籬,一人分飾兩角,只為在司禮監和廠衛中獲得更多線報,他消失,商籬自然會消失。

之所以誰也不曾懷疑“商籬”即是季修遠,是因為季修遠在東廠和錦衣衛之間周旋得游刃有餘。連宗主和魏仲都做不到分管兩個衙門,何談懷疑東督主和指揮使是同一人?漸漸的,季修遠完全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季修遠不說話,定定看着容俏。容俏巴不得他趕快返回朝廷,與魏仲角逐雌雄,她跟小皇帝好坐收漁人之利,遂下逐客令,“請離開。”

“錦衣衛出現在雨窪村,不日必有人登門探查,你……”

“不勞季指揮使挂心。”容俏聳聳肩,“我也會離開這裏。”

“你要去哪裏?”季修遠明顯是試探的語氣。

“回家。”容俏望着“家”的方向,海洋的方向,敷衍他一通。

季修遠自然知道那個方向一片蔚藍海域,“你不是要帶我去看海麽,我們即刻出發,去看海邊日常,之後,我不會再打擾你。”

容俏将信将疑,季修遠失笑,他看上去是那麽難纏的人?

兩人駕着驢車慢悠悠趕往海邊,深秋的海風很大,容俏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怎麽就答應了他的要求,這會兒海風刮得臉疼。

季修遠伫立海邊,任海浪打濕鞋面,容俏把他當擋風板,站在他身後打哈欠,“季修遠,我們能走了麽?”

“今兒十五,傳聞海域裏的鲛人會在今夜出現在淺海灣。”季修遠莫名其妙來了一句不相幹的話。

容俏杏眸忽閃,望着男人挺拔清瘦的背脊,“世間萬物都有存在的價值,我們不需糾結世上是否真的有鲛人。”

季修遠回眸看她,“我中了劇毒,毒性會定期發作,所以我也想要鲛淚,可我沒殘忍到為了自己的性命,去禍害無辜的鲛人。”

“嗯,那挺好的。”容俏之前并未診出他中了毒,也不關心他是否安然一生,她對他似乎有些冷漠,并且懷了某種目的。

季修遠淡淡一笑,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冷淡,岔開話題,“容姑娘可有什麽景願?”

容俏撇撇嘴,“怎麽,想在離開前報答我?”

“嗯。”

“也許會有,以後再說吧。”

“好。”

容俏哈氣連天,“你還要站在這裏吹冷風麽?我要回驢車裏了。”

“嗯。”季修遠沒打算離開,轉頭繼續眺望無邊的大海。

容俏不知他在執着什麽,轉身走向驢車。

待沙灘上只剩下他的身影時,男人鳳眸冷了幾度。身在朝堂多年,他累了,這些日子的寧靜可謂意外收獲,不過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他不是被動挨刀的懦夫,更不會把脖子伸向對方的刀刃之下,他需要詳細的規劃計謀,一舉殲滅賊臣!

倏爾,他突然手捂心口,俊眉皺起褶,随即噴出一口猩紅。

高大的身姿顫顫巍巍倒在海岸線上……

月圓夜,海浪拍打着沙灘泛起層層泡沫,卷走沙灘上的梅點血跡,天空黑沉,似乎要下雪了。

季修遠倒在海岸線上,意識游離間忽有歌聲入耳,空靈曼妙,不絕于耳。

須臾,薄唇被人撐開,舌尖觸碰到絲滑香甜的液體,液體一點點沁入口中,腥甜可口,依照本能的趨勢,他握住了那只提供液體的纖細“事物”,指腹下的觸感如骨瓷般細膩。

“喝吧。”一道柔柔的女聲響起,似有安撫人心的效用。

季修遠意識游離,無法思考,一口狠咬下去。

腥甜味充斥在口腔,越發濃郁,男人緩緩睜開狹長深邃的眼眸,眼前模糊白茫的景象漸漸清晰,入眼的是一張放大的臉,正在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

男人登時厲目而視,推開她。

她後仰在沙灘上,男人甩甩發疼的頭顱,意識漸漸回籠。

盈盈月光照在她透白的皮膚上,長及臀部的發絲如黑緞面光亮潤澤,粗布衣裙遮不住她天生麗顏,眼前的少女擁有傾城色。

“你,是鲛人?”季修遠撐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容俏,說不出的驚愕。

容俏坐起身如實回答,“不是,但我的血同樣能解毒。”

季修遠眯眯眸子,剛剛飲她的血,他明顯感到身體輕松了不少,二話沒說,伸手拽住容俏,狠狠桎梏住她的腰肢,小姑娘吃痛,但沒有抗拒。

“你為何會中毒?”容俏能猜到幾分,卻還是想從他口中得知。

“你服用過鲛淚麽?”季修遠聲音淡淡,如夜色中微風的聲音。

容俏眨着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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