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她沒嫁過人,因與董夫人年紀相當,多年互相陪伴,早已熟稔情若姐妹。若沒有那出事,她想,她們會一直這樣彼此陪伴攙扶下去,閑來聊聊家常,做做針線,直至終老各自化作黃土一抔。

可是,如今只是癡人說夢,什麽也挽回不了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全部因為一個女人的介入。

那個女人便是劉嫣的母親,卞氏。

她将董夫人的死歸結在卞氏身上。因為卞氏一出現便占據了公儀修的心,使得董夫人日夜以淚洗面,後來精神郁郁之下,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

劉嫣哪裏知道這裏面有這麽多的感情糾葛,以至于從未對張媪有過懷疑。只當是這兩日來精神太過緊繃了導致的身體不适。

婢女備好了熱水在旁侍候,劉嫣洗漱完畢,猛地才想起來,今日是她入太學院的第一天。不由格外重視起來。

張媪聽她前日對自己說了今天去太學院的事,已經為她提前備好了入學需要的東西,且囑咐了一遍到時候會遇到的基本拜師禮儀。劉嫣一一記下。

短短兩日的接觸,張媪這個人給劉嫣的印象其實是很好的。

劉嫣第一眼見到張媪時,她看上去有點嚴肅矜持,後來接觸起來,又覺得她穩重慈善,總之,是個很好相處的婦人。張媪見多識廣,劉嫣有不懂的地方都會找她請教。而她為了不引起劉嫣懷疑,在劉嫣面前掩飾的很好,讓人根本識別不出包藏禍心。

其實,張媪這人說不上多麽歹毒,甚至在府內頗得人們的尊重。如今做出謀害劉嫣一事,也是因為被仇恨蒙了良心,始終無法釋懷。

彼時劉嫣坐于梳妝臺前由張媪幫忙梳着一頭青絲,銅鏡中映出張媪的面容,聽她含笑說道:“不知道女公子會分到哪幾位夫子門下。若是有幸分到我家大人門下的話,以後再見到他,怕是要改口叫了。”

劉嫣一愣,渾然不解道:“張媪剛剛說的可是公儀大人?你說他是……學官?”驚訝的看着她。

這次換張媪一愣,反問道:“難道女公子還不知道我家大人是太學院學官嗎?”

劉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驚出聲道:“他不是……”

不是學生嗎?

後面這句沒說出來,可心裏卻已經炸開鍋了。

她想,當日他明明喚鄧植為恩師的啊,何時自己也成了老師了?複又一想,鄧植是何等身份,他昔日底下的學生如今官至禦史兼太傅,貌似再當個老師也不足為奇。加之公儀弘确實學識淵博,才華橫溢,混個博士何其簡單。

自然也不怪她會誤解。畢竟公儀弘不過二十出頭,一般在太學院任教的普遍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而他因為官位高,資質高,能力也高,破例任教也是極具可能的。

可是……

她發現頭比方才還要疼了。想到自己接下來将要拜他為師,聽他講課,劉嫣忽覺一頓頭大。又想他本就位高權重,自己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夾着尾巴做人,不想如今又多了一層師生的身份,只覺生無可戀了。

為啥別人穿越都是如魚得水,換她穿越過來以後,所有不幸的事情都發生在了她的身上呢?她暗道倒黴。

張媪末了說,他專攻學術,是文學博士,此外太學院還有茶博士,酒博士,武博士等等。因公儀弘位居高位,公事繁忙,陛下體恤,格外恩準他單日過去授課,雙日休息。

……

這邊,公儀弘下了早朝後就抓緊時間往回返。回屋換掉一身朝服,親自去接劉嫣一道出門。

劉嫣見到他過來,一顆心突然就懸了起來。突然很想問他:昨日為何沒來。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公儀弘進屋便聞到一股香薰味,微微一愣,只以為是普通香料,也沒多想。見她臉色有點蒼白,氣色不大好的樣子,不由關心問道:“怎麽這麽憔悴?可是哪裏不舒服?”

劉嫣輕輕搖頭,讪讪一笑道:“我無事。”

公儀弘目光不松的盯着她:“若真有不舒服的地方,可別硬撐着。”

她一愣。想到要不要把前天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他,遲疑了一下,一會兒還有諸多事要做,現在不适合跟他說那件事,又作罷。于是暫且胡亂找了個理由道:“可能這兩日沒休息好吧。”

他略一沉吟。以為是換了地方,她有些睡不習慣。便也不再繼續追問。

劉嫣頭還有些痛暈,但也不打算告訴公儀弘,想着自己只是受了驚吓過于緊張所致,回來休息休息就好了。

兩人臨出門前,劉嫣出于好奇,将張媪為她準備的東西打開看了一下。

殊不知,當見到裏面放置之物竟是些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還有一條瘦肉條時,整個人都懵住了。不解問道:“張媪準備這些給我用作何處?”

是送給夫子的嗎?

這算是賄賂嗎?

說完下意識的看向公儀弘,想看看他是什麽表情。然而他看上去好像并不以為意。

張媪耐心解釋道:“這是六禮束脩,每位學生入學時都要備置。”

所謂六禮束脩,即行拜師禮時學生贈與老師的六種禮物。

“蓮子心苦寓意苦心傳教;紅豆寓意紅運高照;芹菜寓意勤奮好學;紅棗寓意早早高升;桂圓寓意學業圓滿;最後那個幹瘦肉條,乃是視為表達學生一片心意的。”

張媪娓娓說完,最後奇怪問道:“這些都是拜師的基本常識,女公子從來不知道嗎?”

劉嫣微微一怔,聽是聽懂了,只是若不是有人跟她說,她确實不知道。

可是……

她再次掃了一眼。朝張媪又問道:“會不會太多了?”

若不是下人幫忙擡,她根本提不動好不好。

還有,幸好花的都是公儀弘的錢,否則,就她那點積蓄,買完這些還不傾家蕩産?

也不知道劉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轉念一想,應該是跟黃員借的吧。

想到又要受王氏那副陰鹜的眼神的鄙視,忍不住渾身一陣惡寒。

恰時張媪道:“不多不多。太學院幾十位學官,怕是做你夫子的少說也有四五位。多備着點,有備無患。”

劉嫣了然。

兩人從房裏出來,公儀弘問她,張媪可有教她入學禮儀,又問是否全都記下了。她一一點頭。公儀弘也放下心來。

公儀弘位列三公,是以驷馬高車停候門外。

上車時,公儀弘紳士的扶了劉嫣一把,卻不料軒車要比普通馬車高出些許,加之她早上起床後就一直頭暈腦花,此刻身形一晃,險些摔下車來。幸而公儀弘眼疾手快,順勢将她扶住,才沒有發生意外。

“當心。”

公儀弘攬着她的腰道。同樣有些受驚不小。

劉嫣本來還有些神志不清,此刻受到驚吓,又感覺到腰上霍然一緊,不由一個激靈,整個人也跟着清醒了幾分。

垂首看去,見那雙修長的玉手正牢牢握在自己的腰際,立時面紅耳赤起來。眼下這個姿勢上下兩難,便索性借着他手臂的力量,連忙上了車子。

車內設置貂毛坐墊,車身兩側高聳,前後羅紗輕垂。公儀弘落坐到她旁邊後,前面禦者揚鞭。高蓬軒車一時間行在路上,威風凜凜,場面闊綽。

劉嫣與他共乘一車,并肩坐在一起距離不過半臂。車子雖說寬敞舒适,然而對她來說卻是如坐針砭,心裏七上八下的。

公儀弘坐姿端正,目視前方,靜的好似一尊塑像。劉嫣想着一會兒可能要對他行拜師之禮,赧于看他,一路将自己視為啞巴,不發一言。心裏祈禱千萬不要有他。

行了不多遠,倏然聽他說道:“昨夜回來的晚,過去找你時,你已經睡下了。”

公儀弘悄然斜眼瞥向她,見她側臉弧線優美,姿容嬌豔,又微微垂首看了看自己剛剛扶過她腰肢的那只手,心下冷不防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也不怪公儀弘會産生那種異樣。他之前未曉人/事,別說攬女子的腰,就是摸個女子的小手也是未曾有過的事情。

現在為了追求劉嫣,免不了經常說些甜言蜜語哄她開心,好在這倒難不住他。身在官場上,哪有逢場不作戲的?真真假假的話說多了,自然就熟練了。所以,他說那些情話的時候就像應付身邊的那些大臣一樣得心應手,并能做到泰然處之。可是——

當真的與她身體接觸時,卻是做不到坐懷不亂了。畢竟,身體的一切反應都是真實的,不是他想克制就能克制住的。

劉嫣哪裏知道他心裏的波動,輕輕嗯了一聲,也沒轉臉瞧他。

他也并不在意,目光依然流連在她側臉上,直到看的她面紅心跳,惹的她難為情的別開頭去,留個梳着雙丫髻的後腦勺給他。

……

用不多時,馬車行至太學院門口緩緩停下。

兩人下了車,一道進了正門。前往正堂的途中碰到一些青衣學生,無不恭敬的對公儀弘施禮。劉嫣瞧着這些學生,有的年紀看起來甚至比公儀弘還要大個幾歲,不免唏噓不已。

正堂這邊,劉宗早早便在此等候劉嫣。在此之前,他同劉嫣一樣,并不知道公儀弘是這兒的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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