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聖道空途7

多年後,江湖上又出現了下一任劍聖,他的名字叫做李雛然。

他喜歡将一頭青絲用一段白發系束。那不知是誰的白發,瑩白如雪,纖細堅韌,一直系在他的發上,垂落下來的部分,跟青絲交融。

新劍聖孑然一身,喜歡四處漂泊,跟人甚少有深交,唯一的好友居然是當年視為死敵的荊碎玉。

一個是正道劍聖,一個是歪道殺手,卻因為同樣喜歡漂泊,而常是一道。為人诟病,二人卻樂此不疲。

另外據說還有一個人常常與他們同行,那個人據說是新生劍聖的師兄,可卻籍籍無名,無人知道其姓名真容。

某天,行于蒼山夜路之上,仰頭可望見滿天星辰,荊碎玉忽然問了句,“你們孤獨嗎?”

李雛然搖搖頭,又點點頭,笑而不語。

“啊,”雙樂突兀地叫了一聲,而後聲音如流星落下,“孤獨得很呢。”雖然這麽說,他嘴角的笑跡還是不去,倒似玩笑話。

“阿然呢?”荊碎玉白眼,“不要以為咱是高手,就真的跟話本兒裏那樣,不用言語也能交流,我跟你可沒默契!”

李雛然依然不肯說,荊碎玉也懶得再問。

他們找了個地方落腳。兩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就在無名的山洞裏落腳,中間隔着柴火,兩個人并肩坐在崖前,前方是懸崖萬丈。雙樂背對着他們,他可沒興趣吹冷風。

李雛然十分悠然地坐在懸崖邊沿,腳懸空,手邊銀白色的寶劍的劍尖也懸空,劍柄被緊緊握在他手裏。

李雛然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什麽——可雙樂看着他,便會想起師父雲崖,他想:

死劍聖,你當初說的,我已經懂了。

若是求名,只需要努力即可,總會苦盡甘來。若要求成,加上冷血無情即可,總會所向披靡。可若要成為一道上的聖人,那麽不僅僅需要努力和淡漠,還需要将自身置之度外的堅韌,若是如此辛苦、死亡、孤寂都無所謂了。

聖人是不求幸福的,只求宿願得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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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是不求光明的,只會一條路走到黑。

聖人是不求理解的,只求清寂地走向重點。

于是你雲崖活該不幸福、不光明、不被理解,而後成為了傳說中的劍聖。

“至尊的劍聖……,卻還孤獨死去嗎?”李雛然似乎跟雙樂在思念同一個人。

雙樂扭頭看過去,他覺得師弟的脊背彎曲得有些過,呼吸無由地急促,或許那名為“聖者”的孤獨宿命死死的圈住了他的脖子,令其無法自由呼吸。忽然李雛然以近乎折斷脖子的角度擡起頭,代表命運的星辰刻入雙瞳。

雙樂也看過去,心道:這是要陷入怪圈和輪回了,師弟将走上跟師父一模一樣的道路?然後讓類似的劍聖傳說,一代接着一代地傳下去?就像是宿命?呵呵呵,不知為何,雙樂感到了憤怒,這“劍聖”高命根本不不是榮譽,而是捆縛人生的牢獄!

李雛然貌似很恐慌,一只手撓着面頰,好像上面爬滿命運的虱子,身體細小而數目龐大,無法抓住,自由無阻。

“喂,你發什麽呆?又在想你的師父?”荊碎玉從身後推了推他的肩膀。

李雛然扭頭,冷冰冰地望着他,“你再用力試試?”他正沉浸在恐怖的幻覺中,此時驟醒,滿目戾氣。

這些年李雛然越來越像自己的師父,不過也就學了個冰山臉,其他的,還是不一樣。

“哼,”荊碎玉卻絲毫不懼,随意地聳聳肩,“不就是碰碰嘛,又不會真的把你推下去——沒人敢出錢買你的命。”他嘴巴裏還要這幹饅頭,一張嘴掉下去,落到了李雛然的腦殼上,卡在哪兒了,碎屑沾染了白發發繩。

“荊……碎玉……”被人尊為聖的家夥發出了恍如魔的聲音,“喀拉——”劍出鞘!

“饒命啊劍聖!”荊碎玉故意發出滑稽的求饒聲。

不久,山洞裏響起了打鬧嬉笑的聲音,頂尖的家夥原來也可以這樣無憂而快樂嗎?山中無人,唯清月當空,雙樂默默地思考着。

李雛然何其幸運,遇到了同類;而雲崖何其不幸,在将死之年猜遇到了李雛然。又或者那也是另外一種幸運?

不過待到新劍聖和第一劊子手分道揚镳之際,孤獨和選擇還是會降臨在這類人面前的。

孤獨成王,還是喧鬧成傻,怎麽選擇呢?

聖人和第一,總不是那麽容易做的啊……不過到時候再說吧!

“哈哈哈哈……”山中笑聲起,風月無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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